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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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台——
国师清玥立于窗台之上，手拿一副罗盘，双眼专注地目视着空中某一处。yywenxuan
他身后站着一位童子，神色焦急。
大殿内的宫人已跑到此处催了不只一次，童子每次都只能回答说“快了”，实际上清玥已经静立许久，仿佛不知道时间流逝一般。
童子伺候清玥多年，有时候也搞不清楚他家大人在想什么。
明明是大人像陛下提出宣这些女眷入宫，陛下宠信他应下了，不说缘由把这些重臣夫人宣进宫来。可是眼下人都到齐了，他家大人却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还有闲心在这里看着罗盘。
童子忍不住低声问道：“大人，殿内那些重臣夫人已经等了许久了，您这边……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清玥仿佛没听到一样，眼神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童子顺清玥目光看去，白日的天空明亮得晃眼，并无星星可观，也不知国师在看什么。
他叹了口气，也不问了。他家大人做事，从来不会向旁人解释的。
过了一炷香，清玥仿佛看到了什么，双目一亮，他手上的罗盘指针也微动了一格。
“等到了！”他嘴里喃喃着，突然口吐鲜血。
童子忙过去扶住他，焦急问道：“大人，大人？你没事吧？太医！快叫太医……”
“不用。”清玥抓住了童子的手腕，冰冷的肌肤冻得童子一颤，制止了他的呼喊。
童子犹豫道：“真的不用吗？可是您……”
清玥并不理会，随手擦去嘴角鲜血，兀自道：“现在，该去见见那些女眷了。”
罗宛秋回到殿内时，看见殿中央坐了一位白发素袍的男子，只是距离略有些远，看不清楚面容。
四下坐着的夫人都安静下来，皆将目光放在男子身上，似是在等他开口。
这应当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国师了吧？果然威信十足，一出来就镇住了场子。
罗宛秋闪过一瞬的念头，从门内一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国师许久都没开口，殿内十分安静。
罗宛秋坐下来后，便一心想着方才那位老太医说的话，心里开始思索。
那老太医身上传来的几味药材的味道，竟然和她娘留下的方子上的几味药材重合了。他说他是为皇帝治病沾染上的。可是她娘留下的方子，怎么会和皇帝有关？
这其中，是不是有些她不知道的内情？
“……你是哪家的小姐？”
低沉冷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罗宛秋一愣，抬起头来，发现那白衣素袍的国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面前。
国师虽是一头白发，面容却年轻俊逸，再配上一身素袍，有仙人登顶之美。但是他的眼神却是冰冷似雪，毫无温度。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此处。
罗宛秋指了指自己，有些迟疑：“你在问我？”
清玥冰冷的眸子定在她身上，仿佛没听到她的问话。
罗宛秋：……
怕不是个哑巴。
“国师见谅，她是头一回进宫，不懂礼数。”何氏见她呆愣愣的，忙起身打圆场，“宛秋，还不快站起来回国师的话！”
罗宛秋这下确定了他在问自己，不欲多事，起身行礼道：“回国师大人的话，家父乃吏部尚书罗煦风，小女家中行三。”
“罗三小姐。”
清玥如冰雪一般的眸子上下扫过她，看向她腕间时停留了片刻，问她，“方才见你从殿外进来，可是之前出去过？”
他语气似质询，又似审问，压迫感十足。
罗宛秋仿佛察觉不到这样的压迫，只答道：“是的。”
“出去干了什么？”
罗宛秋瞟他：“……去了净房。”
所以国师连这也要管吗？
清玥：……
他看了她一眼，确定她说的是真话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看来不是她。
清玥默然转身，回到中央座位上。
行走间，飘出一缕幽香从他身上飘出，飘到罗宛秋鼻尖。
罗宛秋闻到香味，心中一凛，猛地朝他背影看去。
老太医身上的药香，他身上也有！
何氏见她直勾勾地盯着国师背影，心中一跳，忙拉了她袖子，示意她遵守礼节，不要冒犯国师。
清玥浑然不知，回到了座位上后，看着殿内一大堆女眷，想了想，道：“殿中已备好美酒美食，等会儿还会有歌舞声乐，诸位夫人请好好享用吧。”
不明不白地说了这样一番话后，他便安静下来，认真享用起桌上的酒菜。
众夫人面面相觑，摸不准他的到底想干什么，但是碍于他国师的身份，也只能照做。
童子心中叹了一声，我的大人哟，您这敷衍人的态度，也太过草率了点！
不过，国师大人的安排没掺水。过了不久，几个舞姬并乐师鱼贯而入，开始为众人表演起歌舞来。
宫中的伎人，技艺都是一等一的好，不过表演了一会儿，就将众人安抚下来，渐渐将注意力放在声乐之上。
随着歌舞的进行，气氛也热络起来。夫人们开始推杯换盏，互相闲话家常。
何氏身旁挨着是工部尚书的嫡妻李夫人。两人丈夫在朝中关系不错，因此逢年过节也常有往来。
此时李夫人正在为何氏介绍她身边的女子，也就是她亲生嫡女李怜玉。
“罗夫人，这是我家小女怜玉，年岁不过十五。她平日里不喜出门，只爱看书弹琴，平白沾了一股子呆气，也还没定下来。你还没见过她吧，怜玉过来些，让罗夫人看看。”
李夫人拍了一下女儿，李怜玉便朝何氏微笑示意。
何氏的嫡子罗子襄还没定亲，这般介绍，多少有些结亲试探的意味。
何氏见李怜玉面容姣好，端庄娴静，心中倒是满意，更何况且两家还是门当户对，也算是一门良缘。
只是她家襄哥儿如今还在准备科举，姻缘一事倒不急，若是要定，也要他喜欢才是。
“令爱端庄大方，一看就被李夫人你教养得很好。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令爱这般模样品貌，定是不用担心终身大事的。”
何氏言语保守，给自己下了转圜之意。
李夫人笑道：“那便借罗夫人吉言了。”
她明白这一番话的意思，于是略过此茬不提，朝罗宛秋看去。
“罗夫人，这便是你家三小姐吗？方才面对国师时，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颇有些胆量。”
何氏道：“她性子鲁直，让李夫人见笑了。”
李夫人笑道：“好姐姐，我可不是说客套话。国师的问话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她却能面不改色、对答如流，可见胆量非凡。”
而话题中心的罗宛秋本人却表情凝滞，双目无神，显然没将方才一幕放在心上。
何氏瞅了她一眼，心想她怕不是什么胆量大，而是无知者无畏吧。
好在她方才还算恭敬，没有得罪国师。
何氏不想多提，话茬一转，又开始聊起其他事情来。
殿内气氛渐佳，众人似乎忘了国师的存在，有说有笑的。有些女眷甚至开始走动起来，去寻相熟的夫人交际。
清玥端坐在高位，一言不发地俯视着殿内众人。他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气势，一个一个打量过去。
他今日举动，只为寻找卦象上的变数。殿内这些人，到底谁才是那个变数呢？
另一边，罗宛秋思索药方、老太医、和清玥的关系，心中已有了成算。
只是她需要还纸和笔。
“珈蓝。”罗宛秋在心中呼唤他，问道：“你能凭空给我变出纸笔吗？”
语气自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为难妖。
珈蓝：……
有手镯为载体，他还真可以。
“可以是可以。”珈蓝顿了一下，道：“但是方才清玥应该发现了你戴的木镯有异，如若我使用术法，必定会暴露……”
罗宛秋立马否决：“那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她想起方才去净房时，路过东配殿的窗户，看到了书架的一角。有书架，定会有纸笔。
只是眼下殿外有宫人守着，国师又在上面观察，罗宛秋想，她差一个进去的契机。
很快，契机就来了。
殿堂中央，舞姬们一袭华裳，随着声乐挥动柔软的肢体。
一瞬间，变数突生。
为首的舞姬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匕首，双脚一点，直朝清玥袭去。
离得近的夫人见到这一幕，吓得声音发抖，直喊：“有刺客！有刺客！”
殿外无侍卫守护，守在门口的宫人见状面色大变，连忙跑去叫人。
殿内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面对此等凶险场景，也瞬间乱了起来，东躲西藏，生怕波及到自身。
何氏提心注意着自己亲生女儿那边，生怕她被刺客伤到。
罗宛夏由于害怕，一直紧拉住贴身侍女绿萼的手臂，让人护在她身前。
一片乱象，门口无人看管，正是好机会。
罗宛秋看了看高位上面不改色的清玥，见他也没有注意到她这边，便趁机溜了出去。
清玥身边的童子反应极快，很快拦下舞姬，迎上去和她缠斗起来。童子有些功夫在身上，和舞姬打得有来有回，暂时牵制住了她。
即使要他性命的人就在眼前，清玥仍是端坐在座位上，神色清冷，并没把刺客眼里。
很快舞姬中又冲出两个人，一左一右朝清玥袭去。
童子暂时抽出身来，拦住了其中一个。
另一个则抓住机会，近了清玥的身。
眼看匕首就要插到清玥胸口上，只见清玥伸出食指和中指一夹，牢牢地夹住了匕刃。
舞姬双手使劲推着匕柄，眼看便能划破国师的胸膛，匕首却不得寸进。
很显然，她们低估了这位国师的实力。
清玥双手一翻，匕刃断了一截在他手上。他手指一用力，匕刃擦过刺客脸颊，钉入地上。
刺客见状不妙，连忙后退，却被清玥捏住肩膀，用刀掌打晕了过去。
为首的舞姬见状，当机立断脱离和童子的缠斗，随手抓住一个妇人，对清玥道：“你放了她！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在场不论哪个妇人，都是三品及以上官员的家眷，若是在国师举办的宴会上出了事，国师必定要负起责任。
童子心中焦急，直骂刺客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