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罗宛秋听他诉说着这段往事，有些心虚。chunmeiwx
他说的这段过往，她似乎有些印象。
那段时间她收拾了罗宛夏的奶嬷嬷，很长一段日子都没人管她。于是她乐得清闲，经常溜出去。去山上也好，去街上也好，总之不愿意呆在那个并不属于她的家里。
他说的肢解兔子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当时她看她娘留下来的医术，已学到“剖”那一章，便经常去野外找兔子试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并没想救他。喂他草药只是想试试药效；把他埋在枯枝落叶里，只是怕人死了，想把尸体藏好。
罗宛秋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清咳了一声，道：“佑安如何确定，那个小女孩儿就是我呢？”
王佑安道：“你那段时间经常来那片林地，那片林地又是我家的产业，有心一查便能查到。”
罗宛秋开玩笑道：“这难不成就是你向罗府求亲的理由？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王佑安从她的玩笑话中，听出了一丝深意。他问道：“宛秋可是嫌我身为商户子弟，身份低微？”
面对可以称得上尖锐的问题，罗宛秋虽不是这个意思，但也答得不失气势：“若我说嫌弃，你又待如何？”
王佑安一愣，低笑一声，道：“那我只能称赞，宛秋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寻常女子面对这样的质问，为了博得端庄娴雅、不慕名利的美名，至少也要掩饰一二。
罗宛秋饶有兴趣道：“佑安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王佑安避而不答，只道：“旁人都说我身子病弱，就算侥幸治好，却也只是一个商户子弟，哪有什么好前程？”
罗宛秋听他这样说，神色却没有自贬之意，便知他还有下文。
“但是我也曾十年寒窗苦读，纵使身体不佳，课业也未曾落下。”王佑安说着，眼神中竟闪过一丝锐利，让他整个人都有了气势，“我虽生为商户子弟，但也有凌云之志。考取功名，报效朝廷，也是我所思所愿。”
罗宛秋点点头，这也与罗宛春描述合的上。罗宛春说他有状元之才，有这等才学的人，必定有与之对应的傲气。如今她分辨不出他的才学高低，这份傲气体现出来。
“三小姐，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佑安并不是那等毫无自知之明，只想攀附权贵的不耻之徒。”
他又叫回了她三小姐，语气郑重。
罗宛秋不由好奇道：“然后呢？”
王佑安朝她拱手：“佑安并不想欺瞒三小姐。我向罗大人求娶三小姐的原因有二。三小姐救我在先，罗大人是三小姐的父亲在后。”
罗宛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求娶她，既是为了幼时的那一段缘分，也是出于一个男人的野心。并且，幼时那一段缘分的份量更大一些。
“佑安这样说，不怕我伤心？”
王佑安道：“三小姐是聪慧之人，佑安愿意给三小姐最大的诚意。佑安知道婚事定得仓促，唐突了三小姐。但是请你放心，待我秋闱高中，并定会高头大马，风风光光地上罗府提亲。”
罗宛秋道：“佑安这份自信，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王佑安继续摆出自己的诚意。
“三小姐放心，佑安不是负心薄幸之人，既求娶了三小姐，定会好好待你。因身体不好，府上也没有通房妾室；爹娘性子宽和，对子女甚为宽纵。三小姐进府后，不会有人为难你，府中家业你若不耐烦打理，也尽可交给下边的人。你会自由自在，尽管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有一瞬间，罗宛秋心动了。
她捂着心口，难道这就是话本里说的那种……怦然心动？虽然感觉也不错，但并没有描写的那样动人心魄。
罗宛秋对风月之事的理解，都是从话本上看来的。此刻倒也符合男女主表明心意情景，她也依照着女主还有的反应回话。
“既如此，我便耐心等候佑安上门提亲了。”
王佑安闻言，脸上浮现出真心的笑容：“佑安定不会辜负三小姐的期待！”
随着天色暗下，周围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一盏盏花灯燃起烛火，照得大街如白昼一般。
罗宛秋与王佑安并肩同游，时不时低声交谈。王佑安是个博学之人，谈吐优雅风趣，并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路边有许多卖手提花灯的小摊，其中生意最好的一家，已经围满了人。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的老头，此刻大声地介绍摊位中央最华丽的那盏灯。
“各位看官请看，这盏花灯便是经过官府认证的灯王。你们看这旁边还摆着的牌子，便知小老儿说的是真话。这灯王花费了小老儿五天四夜的功夫，夙兴夜寐、呕心沥血才做出这样一盏，可谓是来之不易。”
拜月节灯会之前，每一家卖花灯的小店都会做出自己最拿手的花灯，送到官府让专人评判。由官府选出最美的那一盏，称为灯王。
这盏花灯做成了牡丹花的形状，花瓣薄如蝉翼，中央镂空放上蜡烛，点燃后便能看到牡丹盛放的美景，不愧这灯王的称号。
围观的人起哄道：“摊主别卖关子，直接说吧，要多少钱才能得到这盏灯王？”
摊主摆摆手，道：“既是灯王，如何能轻易用银钱买得？今日获得灯王的途径只有一个，那便是猜灯谜！只有猜对全部灯谜之人，才能拿下小老儿的这盏灯王！”
“不就是猜灯谜而已，又有何难？老头你快些说题目。”
摊主不急不忙：“要想参加猜灯谜之人，每人需要交五十两的入场费。”
此话一出，便拦下了众多人。
五十两银子，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已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王佑安低头问罗宛秋：“宛秋想要吗？”
罗宛秋看了看花灯，诚实道：“想。”
这朵艳红的、栩栩如生的牡丹，不用精心伺候，也不用担心它枯萎。正是合她的心意。只是五十两银子，确实有些多了。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王佑安大手一挥，掏出了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摊主。
行，她倒是忘了，身边这位主是个不差钱的。
罗宛秋思索自己要不要也参与进去，但是一想她不擅长猜灯谜，去参与也白费银子，便专心看王佑安发挥。
“三…三妹妹？你怎么也在这里？”
来人是罗宛夏，她身旁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应当是她的定亲对象定远伯世子。
灯火的映照下，罗宛夏的脸色比午时红润了许多，她主动牵着定远伯世子的手，瞧罗宛秋的目光有些惊疑。
罗宛秋冷淡打了个招呼：“二姐姐。”没有理会她的问题。
不用她说，罗宛夏也看出来了，她身边跟着的白衣男子，便是她那痨病鬼未婚夫了，此刻围在这里，定是想猜灯谜赢灯王给她。
罗宛夏恶意地想，一个痨病鬼身子，能有多少才学，想要赢灯王博佳人一笑，怕不是在做梦？她刻意忽略了这个痨病鬼长得很不错的事实，只想下罗宛秋的面子。
于是她娇声对身旁的男子说了几句，男子被她哄得开心，示意身边随从递出银票给摊主，要参与这场灯王争夺战。
除此之外，也不乏富家小姐公子见花灯漂亮，纷纷出钱想凑个热闹。
摊主见这么多人报了名，一边收银票一边笑，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些。
“还有人要报名吗？没有的话，此次灯王争夺战，便正式开始了！”
摊主搬出红木箱子，里面装上写灯谜的纸，令在场众人各抽五张，在纸上写出自己的答案。
这是第一关。
富家公子大多有小厮随身携带笔墨，没有笔墨的摊主也会提供。
抽到灯谜的人，有的抓耳挠腮，有的面露愁色，还有的人毫无头绪，向身旁人求助。
摊主只笑眯眯地看着，也不阻拦。
罗宛秋看着王佑安打开一张灯谜，只看了一眼，便行云流水地写上了答案，根本不用思考。
王佑安写完，便将纸张递给了摊主：“老丈，这是我的答案，您请看看。”
摊主道好，高声道：“这位公子首先解出了五道灯谜！”
众人朝王佑安投来目光，看见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俊俏后生，身边还有佳人相伴，又是佩服又是羡慕。还未解谜成功的见状也抓紧时间，生怕落后于人。
此时，定远伯世子仿佛遇上了难解的谜题，此刻正拧眉沉思。
罗宛夏在一旁也提起心来，怕他解不出来，导致她在罗宛秋这里丢了面子。
但她也不敢出声催促，只能暗自心焦。
罗宛秋全然不知她这位二姐姐的心事，只好奇问王佑安：“你怎么解得这么快？”
王佑安道：“以前拜月节时身子不好，只能在家里待着，看见街上热闹，难免歆羡，于是也会自己在家里猜灯谜解闷。”
罗宛秋点点头，怪不得这般熟练。
王佑安悄声对她说：“不瞒宛秋，我还没遇到过猜不出的灯谜。这次的灯王，必是你我囊中之物了。”
他声音放得轻，脸色也有些红，似乎在为口出狂言羞愧，但是眼里的兴奋和自信是掩藏不了的。
罗宛秋不由笑道：“那就全仰仗佑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