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一番折腾,时辰已是深夜。msanguwu
屋内烛火微微。
屋外,说是要守夜的小婢子,已经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罗宛秋和刺客对峙,又遇见珈蓝化形,一晚上过得一波三折,此刻还有些兴奋。
只是,听着外面传来三更的梆子声,她便知道自己该睡了。
她想了想,对珈蓝道:“我要休息了。外边有个小榻,你可以去那里躺着。”
“我更喜欢原形一些。”
珈蓝摇头拒绝,化成一朵花,回到花瓶里。
罗宛秋愣了一下,笑道:“这样倒方便。我也更习惯你原形的模样。”
珈蓝摇了摇花叶。
次日,罗宛秋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小姐,夫人请您去一趟正院。”
罗宛秋睡眼惺忪,没精打采问道:“什么事情?”
秀芸在外面道:“说是有一位大师指名要见您。”
大师?她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位大师,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罗宛秋带着疑惑打了个哈欠,起身收拾。
换衣赏时,她动作一顿,忽然想起屋里还有一只花妖。到底是个男妖,她是不是该避嫌?
转念一想,反正养了这么多天,当着面不知换过多少次衣裳了,再说避嫌也有些掩耳盗铃。况且,珈蓝那样单纯的性子,恐怕还没意识到男女之别。
于是罗宛秋动作自然脱去寝衣,换上常服。
换好衣裳后,她又将窗户打开,让珈蓝沐浴在日光下。
珈蓝叶子上长出细细的藤蔓,撒娇一般缠住了罗宛秋的手指。这次长出的藤蔓倒是细嫩柔软,她摸了两把后,才放开。
和珈蓝嬉戏了一会儿后,罗宛秋推开房门。
秀芸已准备好一应的洗漱用具,端着水盆站在门口等她。
门开后,她似乎是想端着水盆想进去,又顾忌着罗宛秋的吩咐,动作有些踌躇。
罗宛秋看出来这是个实心眼的丫鬟,便也没为难她,侧开身子让她进来。
秀芸愣了愣,神色一喜,进去将水盆摆好,服侍着主子洗漱。
罗宛秋洗漱完毕,便一个人朝正院去了,拒绝了秀芸的随醒服侍。
她见秀芸有些惶恐,有心给她分派活儿:“等会记得给院墙下的绿植浇水。”
秀芸连忙应是。
罗宛秋到了正院,小丫鬟引着她进去,来到了会客的前厅。
前厅里弥漫着一股子檀香。
罗宛秋进门,先看见了正对着她坐的何氏。
何氏并不像以往那般威严,脸上带着有些讨好的笑容,和坐在对面的人聊得正开心。
对面是一个穿袈裟的和尚,背对着罗宛秋,看不清长相。
罗宛秋一进来,便被何氏瞧见了。
何氏的笑容微敛,端起主母的架子,责问她:“宛秋,怎么如此贪睡,倒让渡恶大师久等了。”
罗宛秋低头行礼认错:“是女儿的错,昨日温习规矩,睡得晚了些。”
何氏脸色这才好了些,对着和尚道:“渡恶大师,这便是您指名要见的三丫头了。”
和尚转身朝罗宛秋看来。
罗宛秋也趁机打量着这和尚,眉毛胡子花白,脸上沟壑纵横,年纪有些大,原来是个老和尚。
老和尚温和地同她打招呼:“施主,好久不见。”
罗宛秋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跟你见过?”
老和尚道:“阿弥陀佛,看来施主是健忘之人。”
罗宛秋又看了他几眼,突然觉得他的这张脸有些眼熟。
“你是……”
她想起来了,他是寺庙里的那个老和尚!
罗宛秋和老和尚的相识,归根结底,和珈蓝有些关系。
罗苑秋是在郊外的一间寺庙中发现珈蓝的。
那间寺庙老旧窄小,庙檐上的木梁被风雨侵蚀得失了颜色,进门就能看到佛像,佛像上的金漆也已斑驳了大半。
寺庙虽窄小,香火却旺盛。门口来来往往,有不少衣着精致的贵人排着队来上香,应当是一座极为灵验的寺庙。
罗宛秋采完药材,经过寺庙门口,没有被这里的香火吸引,而是被一抹亮色夺去了目光。
艳丽张扬的花朵,长在古旧的佛像前,是如此亮眼又迷人。
罗苑秋被这样的美丽所吸引,不自觉地走进了寺庙。
她从未见过这样肆意的花,肃穆的佛像也压不住它的妖艳,反而成了陪衬。
她看得有些痴了,有人来到她面前,她也没有回过神来。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和尚,老和尚慈眉善目,问她:“施主并不信佛,为何在佛前停留。”
罗苑秋对这些和尚道士没有好感,没有半点在人家地盘的自觉,反而不客气地问道:“你如何知道我不信佛?”
老和尚温和地看着她:“施主停在佛前,却不看佛。”这样如何能说是信佛呢?
语气点到即止,又颇有深意。
罗宛秋不过是抬杠,没有被戳中的窘迫感,也没兴趣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我想要那朵花。”她指着那抹艳丽的蓝色,“多少钱能卖给我?”
老和尚面带微笑:“阿弥陀佛。此花有杀性,所以养在佛前。贫僧无法将它卖给施主。”
罗苑秋并不放弃:“佛不是讲究缘法吗。我觉得我和这朵花有缘,为何不能卖给我?”
老和尚道:“阿弥陀佛,缘法天定,施主莫要执著。”
说罢,半垂双目,态度坚定,一副不想与她纠缠的模样。
罗苑秋碰了个软钉子,却不气馁。她不信什么缘法,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古寺破旧,虽然香火旺盛,但是人却不多,只有一个老住持一个小和尚。
于是,在某天清晨时,罗宛秋又来到了寺庙。
当时,老住持已经外出一段时日,小和尚还在睡懒觉,也没人来上香。
罗苑秋做出了窃贼的行径,将花偷了回来。
“原来是您。”罗宛秋稳住表情,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确实许久不见。不知大师过得可好?当日见猎心喜,向您讨要那朵花,不想还是差了些缘分,没能得到您的同意。不知那朵花现在长得可好?”
渡恶大师道:“庙中弟子看守不力,那朵花现在已经失窃了。”
罗宛秋面色不变:“哦?是吗。看来不只我与这朵花差了些缘分。大师您也和这朵花差了些缘分。”
何氏是常去檀香寺上香的人,对渡恶大师口中的花有些印象,惊讶道:“可是长在佛前的那一朵?”
渡恶大师微微点头,眼神停留在罗宛秋身上。
何氏念了几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些贼胆子也太大了,敢在佛前做出如此行径,也不怕亵渎了佛祖。”
亵渎佛祖的人此刻脸不红心不跳,还敢应声附和:“母亲说得是。”
渡恶大师道:“三小姐方才有句话说得不错,贫僧与这朵花的确无缘。此次上门,只是想转告三小姐几句话。”
罗宛秋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心中没由来一阵厌恶感,只觉得心底所思所想被他看穿。
“执念过深,害人害己。施主千万守好本心,莫要引火烧身。”
神神叨叨,语焉不详。
罗宛秋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道:“大师说的,我倒有些不明白了。我没有什么执念,也不敢干引火烧身的事情。”
渡恶大师也不生气,道:“贫僧这里有一道符,赠送给三小姐。三小姐若有要事,可随时来檀香寺找贫僧。”
他将装符纸的香囊放在桌子上,双手合十,对何氏道:“夫人,叨扰了。贫僧告退。”
何氏再三挽留,都被渡恶婉拒。
何氏无法,后退一步,又想给渡恶添些香火钱。
渡恶推拒道:“何夫人是虔诚之人,无须用到这些身外之物,佛祖自会保佑你。”
何氏这才作罢。
将大师送走后,何氏审视罗宛秋:“说吧,你是何时认识渡恶大师的?”
罗宛秋道:“不过是去寺庙为我娘祈福时,偶然遇到,说了几句话,算不得认识。”
至于怎么从罗府出去祈福,她没说,何氏心里也有底。
内院之人想要出府,都须要告知主母。何氏知道那破落院子的暗门,早些时候有人禀告过她。不过这些过去之事,她也懒得追究。
何氏心下纳罕的,还是和渡恶大师有关。
渡恶大师一向淡泊,不论是皇亲贵戚还是平民百姓,都一视同仁,怎么突然对一个小丫头刮目相看?
她上下打量了罗宛秋好几眼,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只能道:“渡恶大师佛法高深,声名远扬,能得他赏识,倒是你的福气。”
罗宛秋莫名这语气中听出了一些酸味。
“或许他只是话多罢了,也算不得赏识。。
何氏睨了她一眼。这丫头,多少有些没见识。
多少人捧着千金上门,都得不到大师的另眼相待;到她这里,竟嫌弃大师话多!真是没的让人眼红!
罢了,总归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跟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何氏也不在此事上纠结,又问她的规矩学得如何。
罗宛秋答道:“两个嬷嬷教得很是用心,有不少收获。”
何氏点点头,道:“李嬷嬷沉稳,张嬷嬷细心。你跟着她们好好学,不会害你。”
说着,又想起两人都病了,问绮春她们病情如何。
绮春道:“请了府医来看。李嬷嬷还好,服了几贴药后便病愈了。张嬷嬷病的有些重,需要调理个把月才行。”
何氏皱眉:“怎么回事?张嬷嬷得的是什么病?”
绮春悄悄瞟了三小姐一眼,道:“大夫说是急症,身体虚亏久了,平日看不出异常,一朝病发,就格外严重。”
何氏点点头,倒也理解叹气:“张嬷嬷平日做事十分尽责,许是劳心劳力久了,又不注重保养,这才是突发了急病。你让她好生调养着,教三小姐规矩的事,就交给李嬷嬷吧。”
绮春应是。
何氏想起罗宛秋是孤身一人前来,又问道:“你的丫鬟呢,怎么没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