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罗宛秋不着痕迹地后退着，道：“自然是因为你中了我的毒。msanguwu”
“你……你何时下的毒……”
“你碰到我脖子的时候。”
罗宛秋见她还没倒下，惊讶于她的抗药性，一边提起警惕往身后移动，一边解释拖延时间。
“此毒可直接服下，也可通过肌肤浸入。直接服下效果立竿见影；只是通过肌肤浸入，则要费些时间。”
所以方才她说是帮忙，其实是在拖时间。
佳袖没想到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竟然着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道！
“三小姐，好好好，好得很！倒是我小瞧你了！”
佳袖的语气有些不对。
罗宛秋有些不好的预感，藏在身后的手摸上了放毒药的柜子。
她平日身上只放一些效果温和的毒药，真正性烈的，都好好收起来了。
佳袖却突然暴起，朝罗宛秋扑去。只是受药效影响，她一动身子，就打了个踉跄。
这药效来得太快，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她必定全无反抗之力。
罗宛秋见状，也不装了，迅速拿出钥匙开锁。
身后，佳袖的刀锋逐渐接近。
罗宛秋好不容易开了锁，迅速打开柜门，看也不看拿起一个药瓶。晃起来有水声，应当是药水。
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效，最好碰了就死的那种！
她心中祈祷着，转身，准备泼出去，却忽的发现，佳袖的动静消失了。
罗宛秋缓缓转头，看到了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只见屋内长满了藤蔓，地上、空中、房梁上，到处都是。这些藤蔓又粗又壮，蜿蜒移动，在末端缠绕形成了一个人形的茧。
茧的最上面还没来得及封住，只看得见佳袖的半个头。藤蔓继续生长，逐渐蒙住了鼻子，淹没了那双惊恐、绝望的眼。
随后，茧逐渐干瘪，消失。
藤蔓散开，只留下了一地的衣物，以及一把匕首。
罗宛秋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竟奇异地不觉得害怕。
藤蔓吞噬完一个人后，便没有了动作，只停在原地，不远不近地和她对峙着，似乎是不敢轻举妄动。
罗宛秋试探性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藤蔓粗糙的表皮。
藤蔓像是接受到了什么信号，将自己放上了她的手心。
罗宛秋捏了捏，梆硬结实，和普通的藤蔓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感。
藤蔓没感觉到她的害怕，便更为放肆，缠上了她的手腕。
罗宛秋感受到了藤蔓的亲近，倒也纵着它，任它缠上她的手臂、肩膀，再往一些，就是脖子了。
罗宛秋抓住它，不让它继续往上。脖子是要害之处，即使她知道这藤蔓是珈蓝，她也不会轻易将要害之处送到它面前。
虽然她知道，珈蓝可以轻而易举吞噬了她，就像吞噬兰袖一样。
藤蔓被抓住，顿了一下，倒也听话，没有继续往上。
罗宛秋感到满意，却丝毫没感觉到，在她的背后，另一条藤蔓悄无声息地瞄准了她的脖子。
罗宛秋的脖子方才被兰袖用匕首割伤，伤口处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凝固。
那藤蔓被这样美妙的气息所迷惑，摇晃挣扎了几下，毅然决然地缠上了罗宛秋的脖子。
罗宛秋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疼，随即是窒息、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猛地甩开手中的藤蔓，抓住脖子上的这条，使劲儿拉扯，好给自己留下喘息的空间。
“珈蓝！放开我！”
名字像是咒语一般，瞬间所有藤蔓都停了动作，如潮水一般退下，只留下案桌上一株艳丽的花。
罗宛秋警惕地盯着那一株花。她的脖子还残留着被缠绕的窒息感，提醒她这株花并不是什么善茬。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空中传来一道清澈悦耳的声音。
罗宛秋：“……你能说话？”
“你不喜欢我说话吗？”
“没有。”不是不喜欢，只是有些惊讶。
罗宛秋又问道：“那你能变成人吗？”
“可以。”
话音刚落，屋内出现了一个极为俊美的男子。男子皮肤白皙，五官艳丽，轮廓却英气，不会让人认错性别。
罗宛秋恍惚了一瞬：“你是珈蓝？”
她想过珈蓝是妖的可能，但是没想到它是能说话、能化形的妖，还有一张这样的脸。
“是我。”
男子微微一笑，没有特意展露风情，有种勾魂夺魄的美。不像花妖，倒像话本里专门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罗宛秋一时语塞。是真的很美，但是美丽的东西，往往都是有毒的。
“你方才说不是故意的，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问清楚。
“你的血液很香，对我来说有些致命的吸引力，所以我的藤蔓没忍住诱惑。但它们只是想尝尝而已，绝对不是故意要伤害你！”
珈蓝语气单纯又诚恳，和他俊美的面容一点也不相符。而且他似乎也没意识自己在说多么恐怖的话。
若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弱一些的，听完一个食人的妖怪夸自己血很香，怕是早就吓得不行。
罗宛秋：……
有些离谱，她当初是怎么敢把它带回来的。
“你……”她犹豫了一下，换了个问法：“你当初为何要随我回来？”
他这么厉害，直接吃了她或者吓走她都行，偏偏他什么都没干。
“那个地方呆腻了，没人接近我，和我说话。”
珈蓝将一根手指化作藤蔓，无聊地打着圈：“你是第一个主动接近我的人，而且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也喜欢你给我取的名字。所以我跟你走了。”
什么味道？血肉的味道吗？
罗宛秋不想细究，否则总有一种自作自受的憋屈感。
“那你会吃掉我吗？像刚才吃掉佳袖那样？”
珈蓝打圈的动作一顿，瞪大双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罗宛秋沉默看向他，眼中全是不信任。
“我不想吃掉你。”珈蓝强调道，“我很喜欢你，我不会吃你的！”
罗宛秋知道，花妖口中的喜欢，绝对不是男女意义上的喜欢。
他看向她的眼神太过纯净，不含一丝情欲。
“可是我无法相信你。”
珈蓝不满：“为什么！”
罗宛秋耐心解释：“你看，你只要想吃我，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我无法反抗。”
珈蓝反驳：“你说得没错，可是我不想！”
“你现在不想，万一将来想了呢。我又打不过你，还不是只能任你宰割。”
珈蓝闻言一愣，还真的陷入了沉思：“你说得对，我不能保证之后我不会改变想法……”
罗宛秋面色不变，看向它：“所以，你要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珈蓝皱眉，似乎被难住了：“我不知道……你让我想一想。”
罗宛秋耐心看着他，似乎在等他一个答案；心中却想，还真是一只单纯的花妖啊。
珈蓝想了半天，有些无措：“怎么办，我想不出来办法。”
他只能确定当前不会吃她，却管不了未来他的想法。
罗宛秋只是温和道：“那没办法了，我不能留你在我身边，我要保证自己的安危。”
珈蓝听明白她的意思，眼神哀怨，语气委屈：“你想抛弃我？”
罗宛秋恍惚间觉得自己像个负心人。
但是她眼神很坚定，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
珈蓝沉默了片刻，道：“有个方法，可以让我永远不能伤害你。”
罗宛秋问：“什么方法？”
“结妖仆契。你为主，我为仆。妖仆无条件地听从主人的任何命令，并且永远不能伤害自己的主人。”
罗宛秋眼神一闪，问他：“那你愿意做我的妖仆吗？”
珈蓝闷闷地看她一眼，道：“不愿意。”
罗宛秋并不意外，妖仆契太过霸道，珈蓝看起来并不是那种能屈居人下的妖。
她只是遗憾道：“那就没办法了，我其实也很喜欢你的……”当然，她说的喜欢也不含男女之情。
听见她说喜欢，珈蓝顿了顿，道：“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契约，叫同心契，可以让我永远不能伤害你，而没有其他的约束。”
罗宛秋一喜，问道：“那会有其他的副作用吗。”
“……没有。”
罗宛秋双眼一亮，看着他：“那你愿意与我结这个同心契吗？”
珈蓝面色古怪：“你确定你愿意？”
罗宛秋莫名：“为什么不愿意？又没有其他副作用，我也可以放心把你留在身边。我没有不愿意的理由。”
珈蓝默然片刻，道：“好，你给我一滴血。”
罗宛秋捡起地上的匕首，在食指上划了一刀。指尖冒出血液。
珈蓝施法让血珠浮起来，又从自己指尖逼出一滴血，两滴血在空气漂浮，旋转。
珈蓝结起复杂的手印，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手印结成，两滴血珠也融为一体，化成两道印记，分别飞向一人一妖的胸口。
珈蓝道：“结契成功。”
罗宛秋只觉得胸口一热，便没了感觉，于是问道：“这个契约要怎么发挥作用呢？”
珈蓝道：“你受伤，我也会受伤。”
罗宛秋闻言，拿起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
珈蓝手臂上立马出现了同样的口子。
“你干什么！”
珈蓝有些凶。
结契成功之后，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
罗宛秋丢掉匕首，讪讪道：“我就想试试这个同心契是不是真的有用。”
珈蓝瞪她：“现在知道有用了吧！”
他手上的口子慢慢愈合，连同她的伤口一起。
罗宛秋咧开嘴唇：“知道了。”
她并未掩饰脸上的笑意。
珈蓝轻哼一声，嘀咕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你分明在欺负我。”
罗宛秋笑他：“那你还和我结契？”
珈蓝才不惯着她，恐吓道：“这个作用可是双向的！我受伤，你也会受伤。”
罗宛秋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他是妖，她是人。很明显，她才是手无缚鸡之力，容易受伤的那个。
她捏了捏他的脸，心道：还好你是遇上了我，若是遇上心思坏些的，指不定得被怎么利用。
珈蓝哪里知道她的想法，只觉得这个人类真是诡计多端，胆大包天。
他心想：还好你遇上了我，若是遇到其他妖怪，直接一口就吞了，哪还有机会让你结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