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黑熊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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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闭目养神，蓝山雪默不作声，桃子吧嗒吧嗒吃着糖葫芦，王一也缄默。nianweige
竹筒淌水，风雅静谧。
“山雪，这次下山可有所耳闻？”
“师尊，弟子不懂，原本徒儿以为，妖鬼为恶，人为善，仙为圣。可弟子下了山，却发现，万物混沌。有善有恶，混而为一，时而清元，时而浊元。”
师尊点点头。
“师尊，
何谓善？
何谓恶？
何为道心？
何为修行？”
王一开口：“师姐，你的道心乱了，小心生出心魔。”
师尊却摇摇头：“王一，你所谓的修成正果为何？”
王一说：“师尊，如同那仰天的白雪一般，洁白无瑕，不容一丝污秽。”
师尊又道：“何为道心？”
王一回：“坚如磐石。”
师尊又摇头。
“你们的道心需得你们自身悟。”
村口的寺庙烧了香，在多如考中功名、请求送子、时运顺遂的祈愿中，无名氏留下一张信笺，事关黑熊。师尊这次让三个人都下山历练。
村民祈求的多是观音大士、佛祖，而天庭听不到，偶尔有散修系着巡音线听听。
他们的派系无名无姓，师尊也是怕麻烦，直接取名无名门，偶尔下山寻找个有仙缘的，就收了去做徒弟，而王一下面已经很久没有师兄弟了。
李桃子问什么是黑熊。
王一告诉她是那是一种动物，身体是黑的。
李桃子又问为什么只去历练黑熊，不去牵姻缘、挪运势、延年岁。
王一说，他们应不来，他们没成仙，摸不到月老的红线绳，翻不开阎王的生死簿。
蓝山雪说，他们求的是己，存的为欲，而无名求的是他，为的是善。
李桃子啃了啃糖葫芦，她只想师傅少骂她，修为增得快些。
过了竹林，就是村口的茶栈，行人花上点碎银，吃上口粗茶淡饭，歇歇脚赶路。不知道何时起，来了几个戏耍的人，从笼子里头放出黑熊，说着行当话，讨要着赏钱。
京城的些许贵公子哥也闻讯赶来，约着谁家的小姐、青楼的姑娘，些许是雕梁小曲儿听腻了，来者乡间野道吃点‘野味’。
蓝山雪腰间挎着江临剑，穿着粗布衣裳，披着黑巾。桃子爱美，着宝相花纹服，王一更简单，一袭黑衣。
三人走在路上，倒是没有半分修道人的样子。
“有缘了，我给你寻一件法器。”蓝山雪对着王一说道。
王一手里拿着师姐削的桃木剑，后退一步，双手抱拳：“多谢师姐”。
身边有着匆匆而过的旅人，此时身后传来赤马嘶鸣。
“都让开啊！撞着人了我可不负责，我们丑化都说道前头！哈哈哈！”
“公子，您慢点，谁敢拦在前头啊！”
“是啊，是啊。到时候撞到了，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哈哈哈，果儿翠儿说的是，回去都去我那儿拿十两金子。”
“多谢祁公子！祁公子真是大气！”
“师姐，好生猖狂！”王一握紧桃木剑，却被蓝山雪按住。
“有了本事不是这么用的，收起你的剑！”蓝山雪厉声呵斥道。
李桃子拱了拱蓝山雪，擦了擦嘴角的塘渣：“哇，师姐，十两金子啊，金子啊！我一辈子能吃十两糖葫芦嘛？！”
蓝山雪摸了摸李桃子的脑袋：“我和师尊也没亏待着你。你哪次下山吃着糖葫不是险些吃破了肚皮，偷了师尊的钱，他又重新塞回去。”
李桃子吐吐舌头，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了。
蓝山雪之前同样嫉恶如仇，公然在闹市让一位公子哥下不来台面，起因是有位可怜的孤女想要卖身，而公子哥调戏孤女，蓝山雪将江临剑架在公子哥脖子上，公子哥才向孤女道了歉。本以为事情圆满了，而蓝山雪那时不知，进了，有时却是失了势，退了，却得了势。那位公子哥并不是真心道歉，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做，待蓝山雪走后，他把孤女包进麻袋，活活找人一棍子一棍打死了。
蓝山雪挖了个土堆，麻袋中密密麻麻沁出血迹，她自己在里头躺了一夜。
等到了茶栈，烈烈的东风将招客旗吹展，已经有不少人在楼上坐着，此时好戏刚刚开场。
棒槌敲着铜锣。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瞧一瞧，看一看啊。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出个人场。黑熊成精喽！”
黑熊精并不难处理，难的是如何不动声色的处理。
“不能叫人看见我们施法。我懂，我都懂，师姐！”桃子扎头着两个丸子头，一蹦一跳，“老板，三个人，一壶茶，来点小菜！”
“好嘞！您里边请，一楼，三位~龙井~”小二把肩头的布巾摘下，转着圈擦好了桌子：“您三位坐。”
二楼多是达官贵客来，不屑于与这些三教九流同处一室，多是谁家的公子抱着几位姐儿碰见了那家的公子，彼此称兄道弟一番，然后挪着椅子看那下头的黑熊精。
“师姐，没有妖气。那杂耍的是在骗人。”桃子皱着眉头。
王一说道：“先静观其变。”
黑熊精摇头晃脑，似乎真是成了精，一会作揖，一会摆手、转圈，旁边杂耍的夫妇说啥，他们就做啥，仿佛成了精似得，真的能听懂人话。
“呦，这么没意思啊，都成精了，还只是鞠躬、摆手，就算是陆兄家的舞苍奴也会啊。”
名为陆兄的公子鞠躬说道：“祁公子，您别把我把我拿出来逗趣儿了。”
“哈哈哈，就不拿你逗趣儿了，哎，你们两个杂耍的，这下头一共有几头黑熊精啊？”祁公子坐在椅子上冲着楼下喊。
“一共十多只，公子您有何吩咐啊？”
“只要逗得公子我开心了，钱都不是问题。”
“您说。”
“这样啊，你们把这几只黑熊精宰了，让我们吃点黑熊肉，五十两银子！”
下头的贩夫走卒今个儿可算是看了两场戏，都激动地嚷嚷起来，店小二擦着桌子，手忙活着，眼睛却盯着院子里头的黑熊精。
“哈哈哈，有点意思。”
“吃黑熊精肉，我还想吃豹子胆呢。”
“小二，加一壶酒。”
桃子看着黑熊精却丝毫没有一丝开心的意思：“师姐，我觉得，这些黑熊精是个玩物，一点都不好玩。我感觉，它们在哭。它们啥也不能做，别人说让它们耍，它们就耍，说让它们笑，它们就笑。说让它们死，它们就死。”
蓝山雪把瘦牛肉夹到桃子的碗里：“先看这些黑熊精怎么回事，一会人少了，我们到他们帐篷那儿看看怎么回事。”
王一拿起桃木剑，从后门走了出去。
夫妇俩互相对了眼，抬着脖子，对着楼上嚷。
“那不行啊，这是我们吃饭的家伙，公子您换个别的。”
祁公子却也登时没想出点别的主意，身边的果儿做了个皮儿杯说道：“祁公子，您看，让这帮黑熊精钻火圈怎样？”
祁公子往那江南丝织料子裹着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果儿说的好啊！就这么办。”
不一会，火焰熊熊燃烧，黑熊精挪着步子，勉强挤着身子钻着火圈，看着就有些肉跳心惊。
突然间从楼上扔下来一个火把，最边上的黑熊精身子皮都烧着了，但是就是一声不吭，痛地在地上直打滚。
“哎呀，着火了，着火啦！”
“还没结账呢！别走啊！”
祁公子大声笑起来：“好玩儿，这才好玩！哈哈哈！！你看塔打滚多滑稽啊？是不是陆兄？”而他身旁的陆兄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桃子从后厨推着水缸往前头走，蓝山雪用身上的斗篷扑着火，而那熊皮似乎粘在衣服上了，她很想念渡水诀，但是身边都是凡人。
哗啦，蓝山雪和黑熊精身上都浇了个透，她回头看，是那位陆公子，而顾不得多看，她回头看向黑熊精仰面的肚子，那分明是灼烧的人皮。
王一走到帐篷后，只看见一个绑着的黑熊精，绳索断裂，黑熊精开了口。
“求您，救救我们！”
这些黑熊精哪儿是什么妖怪，是人牙子拐走的孩子，几两碎银子就买走，把手或者脚砍掉，也砍掉舌头，不让说话，披上熊皮，不听话就挨鞭子，到了年岁，熊皮都和人皮粘连在一起，
此时人已经四散而去，只剩下在场的几个人，祁公子怒气冲冲地走下楼，对着陆公子说：“陆飞羽，你坏我的好事！本来玩的高兴，都是你，那盆水都浇灭了，那浇的是我的兴致！我高兴了，敬你一声，你们家不就是我们家的狗吗？”
桃子小声嘀咕：“师姐，他好凶。”
蓝山雪趁着空当，贴了疗愈符，而他伤的太重，已经无力回天。
“是啊，陆公子，您这是何苦呢？和祁公子作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吗？”
陆飞羽拱手说道：“我是听闻祁公子的三姐最近临近生产，总是做噩梦，我是在为您着想，您看啊，要是这黑熊精缠上您，冲撞了三姐”
祁公子顿时喜笑颜开：“飞羽还是我的好兄弟啊。”
祁公子搂着陆飞羽，有说有笑地要登上马夫的背。
蓝山雪放下这个黑熊，其他的黑熊哆哆嗦嗦，夫妻俩其中一个拿着鞭子抽着其中一个小的，嘴里嚷嚷着：“快点唱啊！唱啊！留住祁公子！快啊！”
另一个抱着祁公子的大腿说道：“您说的银子呢？大人您不能这样！大人！大人！！您说话算话。”
祁公子一脚踢开：“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这样说话？老子愿意给你就给你，那是我愿意的！滚！！”
等祁公子离开，丈夫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看着几个黑熊精，拿起鞭子抽打起来：“没用的东西！白叫你们吃喝！！废物！臭虫！！去死！去死！！”
几个黑熊精瑟缩着身子，其中一个眼看就要被打死了。
几道寒光闪过，男人的头落了地，女人尖叫起来，几乎是爬着出了树林。
“师姐！你杀了凡人？？”桃子震惊地捂住嘴巴。
“师尊那边即使是你的惩戒也少不了。山雪。”王一语气平缓，但是依旧能够感觉到震惊。
“我知道，褪去一条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