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妈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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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连翘开着车到了山海市的高新区，绕过一节山路，通过开发区，就到了莲花区。mshangyuewu之所以这么绕来绕去，是因为本来这块地是海，基于房地产项目，将周围的一些区域引入工业园区，增加本地就业人口，另外一批区域构成居民生活区。

    仅仅有工业园区是不够的，仅仅有居住区也是不够的，需要有配套的设置，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教育，以学校为中心带动周围园区的发展，同时增加就业机会，带动山海市经济发展。

    吴承恩曾经说过：母弱出商贾，父强做侍郎。族望留原籍，家贫走他乡。很多人不是不愿意留在家乡，而是没有办法留在家乡。

    李连翘开着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啃起了指甲。她想不明白到底谁要杀了她，为了什么杀了她。

    她一向避免出远门，能窝在家里就窝在家里，杜绝很多社交互动，想不明白到底是对自己恨之入骨。

    爆炸案牵扯出三一七事件的时候，李连翘刚十岁左右，不清晰的记忆突然间变得清晰起来，那时候救自己的人，原来是高队的好友，而当时抱着自己出的也正好是高队。

    车缓慢的开车，白色的桑塔纳走在小路上，此时天色已经暗了，周围栽种的树木都往后飘过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拐角，手机里的语音播报说道：前方为事故多发路段，请谨慎驾驶。

    这段话让她想起，没过几年的一场事故。

    那时候是三一七事件发生没多久，父亲投资的海莲花项目险些搁置，而那时候恰好对头公司出现财政问题，本来注资方已经准备投资了，这个时候看中了海莲花项目未来的走向，就正好投了父亲的公司。

    他总是忙工作，往家里头带各种不同的老板，老板不像想象中那样猪脑肥肠，没有文化，毕竟能赚那么多钱，领那么多人的老板，能笨到哪里去呢？他们的身形甚至是有些清瘦的，胳膊下头夹着低调的蛇皮公文包。总是会给李连翘带各种各样的裙子和礼物。

    她那个时候会人性的把礼物都进垃圾桶，然后抱着爸爸的大腿说要爸爸陪。那时候那些老板总是笑嘻嘻的，说她可爱，长大之后她无比厌恶那些精明的商人，将孩子放到天平上作为筹码。

    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现在给你的一份东西和人情，总是需要你偿还的，而商人太会算计，总是想拿最小的成本去换取最大的利益。

    爸爸的身材稍微有些胖，大脸盘子宽宽的，总是很晚才回来，不会骂她，不会打她，总是将她抱起来，支地老高老高，说自己是他的小公主。反而是妈妈总是说她，说她在学校里面需要搞好同学关系，说不能发小脾气，为人处世的学问需要好好学习。

    她总是问妈妈，为什么要和小朋友分东西，明明她给别的小朋友分了，但是很多小朋友都没有分回来。她在宿舍的小床上睡午觉，起床晚了，却没有小朋友叫她，为什么小朋友对她不好，她反而要笑嘻嘻地对别人好。

    妈妈告诉她，人活着要披着一张面具。人心是隔着肚皮的，她对自己没有什么要求，不希望她以后多有出息，但是希望她一定要学会怎么为人处世，做事情的前提都是要学会自保，好教自己活下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需要隐在人群里头，即使惩罚坏人，也得先保护好自己。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妈妈总是会是会训斥她，她的衣服坏了，妈妈会说她，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是妈妈操持的，即使有保姆，妈妈也想自己做，她说，想给她一个幸福的童年。妈妈也有不好的时候，她脾气倔起来的时候不愿意认输，有一次偷偷拿了别人的东西打算报复同桌，他是个坏人，下课起立的时候，偷偷抽走了她的凳子，教她的头磕在后桌的椅子上。

    老师问她有没有摔伤，同桌向自己道歉也是因为老师批评了他，同学们并不关心她。这个世界就是冷漠的，是谁说小孩子是善良的，是白纸的，有些人生下来就一肚子坏水，会作恶的，说出这种话人大概是因为，他没被小孩欺负过。

    没像松子一样，被一帮小孩活活打死1。

    没真的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教她去和解，她会给这个人一拳。

    妈妈会打她，拿着姥姥留下的老古董，那个鸡毛掸子满屋子的抽她，她倔，含着泪教她打，说打死了好，打死了她就开心了。

    妈妈听完之后，抿了抿嘴唇，打的更凶了，她还是扛不住，落下泪来。妈妈边打她边和她说，就算别人做了恶，就算别人伤害了别人，那你也不能像别人一样，你要活出人样，不能活成那些人的样子。

    她哭起来，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为什么坏人总是活得久。如果真有因果报应，真的有菩萨神明，为什么不显灵？为什么不教这些坏人遭了天谴，难道善有善报只是老实人没有办法的自我安慰吗？难道大家就真的只能用阿q2的精神胜利法骗自己的吗？

    妈妈抽的手红了，一颤一颤，没说什么，这个问题，这么多人问了，都能出个所以然，所以她也不晓得，更没法告诉她答案。

    妈妈只告诉她，不论什么原因，都要自己好好活下去，不能因为别人而搭上自己的一生，遗忘是一种勇气。

    爸爸推门回来，看见妈妈拿着鸡毛掸子在抽她，连小皮包和软中华都顾不上了，直接冲进来，抱住闺女。说闺女是宝贝，妈妈不应该打闺女。

    她喜欢爸爸，爸爸会护住她，爸爸说她做的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爸爸说就是一只笔，家里多少只笔都拿的出来，不能教闺女受委屈。打算塞钱给老师。别人塞，咱家也塞。

    妈妈被气哭了，扔下鸡毛掸子进了屋。爸爸会对自己好，爸爸会护住自己，爸爸说闺女什么都不要考虑，只需要做爸爸的小公主。

    但是，她后来知道，爸爸只是收取的低垂的果实。她的三观是妈妈教的，她的起居是妈妈照顾的，做了坏事也是妈妈教导的，爸爸只需要在自己和妈妈有裂缝的时候趁虚而入的时候就好了，这样他的形象永远是雄伟高大的。

    就像一个人掉进泥坑里头，不论生的多漂亮，周围的路人总是比他要体面的。这就是诡计。

    大家都会说是女人的错，女人是疯婆子，男人赚钱养了家，男人永远是体面的，高高在上的，女人是胡搅蛮缠的，是不讲理的，是泼辣的，是无理取闹的，是不懂事的。而实际上呢？哪个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事不是女人操持的呢？女人是疯婆子，也得看她做了多少事儿，受了多少的委屈。

    男人只需要及时站出来，体体面面挺挺胸膛就好了。

    那时候她不懂，而再次懂得时候，妈妈已经不在了。

    爸爸那句自己永远是他的小公主，没了妈妈，也不作了数。就像童话故事或者是电视剧里头，爸爸娶了新的女人。看起来不好惹的、与她分爱的女人。

    总是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多了事情就多了，而说这些话的人是谁呢？是不是某个男人站了出来，大家觉得有道理，先是一堆男人说，后来女人也跟着说起来了。

    他们想做什么呢？把女人分裂开，为了男人而大打出手，多个女人抢一个男人，脑子里头想着的是男人，这样子，她们就没办法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了，这样他们就放心了，因为他们害怕女人超过他们。

    小学课本里头教，都是一帮男人用他们，都是一帮女人用她们，有男有女用他们，即使只有一个男的，一堆女的，也得用他们，这是不公平的。

    “今天怎么突然间想这么多。脑袋疼。”

    前方为事故多发路段，请小心驾驶。

    妈妈是出车祸走的，貌似就在崖边上，爸爸有次做生意带着自己来了山上，收工程款。爸爸总是会绕到走，他刻意不走这条道，看见了那段路会告诉她，妈妈就是从这摔下去的，栏杆都撞烂了。

    尸骨无存。

    她那时候办入学和大考的时候，要户口本，她不想让人知道，户口本那页婚姻状况是丧偶，她那时候傻傻的，不知道人死了，连户口本那页会抽走，爸爸的婚姻状态会写成丧偶，她脾气变得很差，以为妈妈的户口页还在户口本上。

    老天很残忍，不论你经历的什么样的事情，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抽走户口本的人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对于一些人来说，世界已然轰然崩塌。人也很冷漠。就算你在厕所旁头的吊起一条白绫，厕所的管理员会怕你死，因为你死了别人就不敢来这里头上厕所了，她就没有钱赚了。她精明的很，会教你去对头那里上吊，一点手头的资源都想着怎么用了它。

    此时夜色已经很黑，白色的车穿过周围的树林往前开着。迎面过来的对向车灯晃的她睁不开眼，而此时，这车突然变了方向，超过了白色实线。

    妈妈说，那条实线相当于一堵墙，是不能够跨过去的。

    “滴滴滴——”

    黑色面包车的车头冲她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