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结
周云颐声音夹杂着些许愤怒：“为什么？”
慈父将手背在身后，绕到许易蓓身边：“你的命和他们的命，是不同的代价，还需要更高的代价。zicuixuan”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手上拿起的却恰恰是许易蓓的那把军刀，明晃晃的刀刃架在她的脖子上，十分锋利，贴在细软的皮肉上，瞬间就开了条血道子。
屋顶发出不易察觉的微小颤动，冰凌似的建筑紧贴在房顶，如削铅笔一般，挂在上头。
高蔷不知道到底走在那里，螺旋向下蔓延，没有时间的概念，只剩下机械性挪动着步子慢慢往下走，突然间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精神骤然紧缩起来，收住扶住墙壁的手，抓紧往前走。
模模糊糊的声音，熟悉有有些朦胧，似乎蒙上毛玻璃，听得并不真切。
“你就是这样信奉这样的主吗？”
高蔷猛然抬起头，熟悉的强调，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她反应过来，这个是许易蓓的声音！
“你你你，放开她”虚弱的男声幽幽的传过来。
糟了，通过这几句话，高蔷推测到了可能出现的情况，她从背后掏出手枪，咔嚓的脆响，上了膛。
在平台上撞击小腹，此时传递来尖锐的痛感，身体感觉到滑腻，她伸手一摸两腿之间，手指尖端已经染上了殷红的血液。
她咬了咬嘴唇，现在并不是在乎这些东西的时候，现在要做的是救人，救许易蓓。
她尽量压低脚步，弓着身子，每一处感官都放大，随着距离逼近，声音愈发明晰起来。
“你只是践行自己所谓的那套理论，所有与你自己世界观不相符的事情，你都要拒绝，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觉得”
说道这里许易蓓顿了顿。
她俯视着慈父，从瞳孔深处投射出威压，那瞬间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很可怜。”
简短有力的四个字却如同锥子扎进慈父的心头，他怒吼起来，红血丝瞬间侵袭他的眼睛。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人，凭什么说我可怜！！世人才可怜，他们没有目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怜的是他们，可怜的是你们，我不可能可怜，你凭什么可怜我！！”
高蔷听见粗哑的嘶吼声，心中又咯噔一下，强撑着身体，快速走去过，越过这一面墙，映射的微微白光就在面前，声音逐渐清晰，马上就可以过去了！
许易蓓听到慈父的嘶喊，心中想道，这是个好机会，因此她连忙侧身，从他身体里抽出去，而他也似乎注意到这一举动，连胳膊使力，将军刀急忙乱挥 ，试图砍到些什么。
许易蓓抽身虽然很快，但是仍旧被军刀划拉口子，脸颊上多了几公分的血条子。她用手擦了擦，然后往周云颐和女孩的方向跑过去。
慈父看着手里空空如也，他蹲在地上，心里似乎有些崩溃，喃喃重复着一句话。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要抛弃我。”
“不要留下我一个。”
“不要，不要丢下我。”
他的声音变得狠厉，喘着粗气，嘶嘶作响。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你们，你们一个都不许走，都不许走！！”
他从白袍中掏出遥控器，许易蓓背着身走过来，周云颐看见他按钮，然后顺手抄起地上的军刀，就冲着许易蓓跑过来，他此时俨然变成了凶狠的怪物，本能被欲望和愤怒、怨恨裹挟着□□往前走。
“小心——”
女孩尖锐的叫声似乎能将空气都撕扯开。
高蔷听见女孩的叫声，此时刚好从蜗牛一般的楼梯口出来，身体的肾上腺素分泌，此时感官以及反应程度都比平时快很多，眼前的画面也变得十分清晰，穿着白袍子夹着灰白发丝的男人拿着刀冲向许易蓓。
这一瞬间很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高蔷下意识的将枪对准皱着三字的额头。
嘭——
子弹通过膛线，弹头螺旋加速，在枪口风旋。
慈父头上多了个黑黢黢的洞口，子弹穿过头颅带着些许液体飞溅而出。他的大脑此时就是个靶子，而此次射击的成绩是十环。
似乎是刚才的开关轰隆作响，高蔷感觉到脚下不稳，不时有碎块破裂的声音。许易蓓和周云颐首先反应的也是平衡身体，教堂正中间如同一只手从地下钻出，将钢筋混凝土的地面捅破。
啪啪啪——
五色的玻璃统统碎裂，玻璃渣四溅，大片大片坠落，掉在地上大块的玻璃碎片又被震的粉碎。
房顶上类似钟乳石装饰的尖锥开始缓缓往下掉，掉在地上，混着碎块，白的，黑的，多种不同形状、质地的碎块混合在一起。
高蔷下了台阶，在混乱中拼命的调整好自己的身体。而距离出口的十几米处，她走的太过心急，加上突然间碎裂的地砖，本该落脚的地方此时悬了空。
咯啦一声，脚踝歪着着地，韧带拉伤，悬空的感觉再次包围了高蔷。脚踝撕扯传来的阵痛使得她没有办法呼吸，急忙闭上眼睛，狠狠地抽气。她的手覆在脚踝，坐在地上，周围的碎屑齐飞，到处都在塌陷与崩坏。
突然间邻接的柱子从屋顶上坠下来，如同削尖的铅笔，直直扎下来，高蔷眼睁睁看着柱子从微微轻晃到与临接点脱落，再到往下加速下坠，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绝望。
目前只有这一种感觉。
她的身体突然间被一股力量往前推，借着这股力量，往后倒了几公分，电光石火间，她顾不得痛感，想立马睁开眼睛，而上下眼皮却好似胶水粘连在一起，眼泪流了下来。
是谁？
她睁开眼睛。
哗哗下落的建筑物落在那摊血迹里，弱小却坚强的影子，小腹往下被穿了个透，她的脸上仰，无神的盯着房顶，头发此时散落，从她的头顶四散开来，发尖浸入血水中。
滴答滴答，轰隆轰隆。
最细小的声音与最爆裂的声响夹杂着进入耳膜。“易蓓！！！”周云颐大声嚷叫起来，如同野兽。
高蔷脑中轰鸣，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似乎有几个小人在自己的耳边突突突的打鼓。青筋一跳一跳。
“救人！！！快救人！！！”
特警穿着防爆服，靴子踩在碎石上，他们四处搜寻着幸存者。看见白色柱子里的细小身影，血红色染红周遭青白的建筑碎块。
有力的胳膊拉住高蔷，使劲将她往外拖，她的身体被拖拽，而精神还停留在原地。
许易蓓甚至没有机会和她说最后一句话。
“如果你老公欺负你，我那一直有你的一张床！大不了就来找我睡！”
“我格斗成绩可是满分！谁说女孩子不如男的了！开玩笑！姑奶奶我一个过肩摔过去，打的他爹妈都不认识。”
“想要什么就去争取，没有什么事情会直接掉下来。”
“你这肚子以后会不会是尖的啊？据说尖的生男孩子，不行。男孩子都邋遢的不行，是个女孩子从小我就得交她打拳，谁都不能欺负她！得从娃娃抓起，以后孩子就叫我干妈！我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钻戒啊，这个挺好的，以后我结婚也想买同款的。不嘛不嘛！好看！你不希望我跟你带同款嘛？”
许易蓓那时在操场上顶着生理期跑完十公里，一路上训练的时候就没有休息过，她不是什么天才，各方面成绩好也是因为，别人的睡觉和玩耍的时间她都拿来训练。直到手上因为握枪起了茧子。
练习格斗的时候也是最晚走的，短时间能力的土突飞猛进，背后付出的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晚都是最后走的，用汗涔涔的手关了训练室的灯，然后再用胳膊肘擦擦上头的汗。
她发白的秀丽面庞，呼哧呼哧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累的腰都挺不直，仍然努力停止脊背，努力露出灿烂的笑容，好看的酒窝，瓷白的虎牙。
“我帅不帅？”
高蔷发出轻声的呜咽，脑子发蒙，就这样被抬了出去。
小女孩似乎受了惊吓，裹在毯子里，肩头一直发颤，覆上额头，有些发烫。被李栋强接走，踩着高跟鞋的女人一把扯过孩子，抱在怀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而李栋强挤出微笑，频频向警察点头鞠躬。然后摆了摆手，坐上那辆黑色林肯，飞驰而去。
高蔷目光呆滞的看着断壁残垣，她的魂魄仿佛落在了某处，没有回来，坐在担架上，大腿之间流出黏腻的鲜血。
“呀！高队！你的腿！”
高蔷仿佛人偶，只是没有灵魂的机械性扭动身体。脖子往下转动，手慢慢移动。
“啪——”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一巴掌似乎将她强硬的拽了回来。但是眼睛依旧无神。
周云颐右已经绑上绷带，脸上没有血色，似乎都有些站不稳，也不知道他那里来的力气。
“她是你害死的。”
留下这句话，周云颐转身，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走了。
“她是我害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