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爆炸
高蔷拿着枪，首先推开门进去，大声呵斥道：“不许动！”
此时屋内的恶臭铺面而来，屋子不大，几十平米见缝插针的放了几张旧铁床，床腿部的蓝白色油漆剥落，透露出生锈的内里。mqiweishuwu
不同的床上躺着几个孕妇，面露惊恐看着举着枪的人。
屋子里大约有五六个孕妇，边上几张空床，床上的褶皱说明曾经有人，应该是去上厕所了。
正中间的女人年龄比较大，头发一缕一缕黏成为片，虽然眼神中透露惊恐，但是依旧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安抚了旁边的女孩，那个女孩看样子岁数不大，肚子也不像墙边的女人那么鼓囊。
墙边的女人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她的口中混合唾液，声音断断续续，有些神经质的抓着枯槁的头发，眼球突出，血丝从眼睑往瞳孔爬。
“只要是个男孩，这单就是三十万，就是三十万。”
窗外的路灯投射出来，紧紧锁着的窗户贴着旧报纸已经被晒得发黄，胶带也没了力气，漏风的地方一吹哗哗响。每个女人都是下意识的去寻找最安全的东西，有人直接钻进被窝，不想面对。小女孩蜷缩在大人的身体里，一双胳膊挡住她凹陷的眼睛。
结合这个疯女人的话语和眼前诡异的画面，这是一个代孕机构，将所有的‘货物’都放进这个地方。
不起眼的角落里，站起来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她的头发打着卷铺在胸口两侧，即使在这里怀着孕依旧不影响她打扮自己，不算美丽的面庞涂着厚重的化妆品，企图掩盖内里的苍白。
接听设备滋啦滋啦作响，她拿着一个类似大哥大的长方形黑盒子，穿着拖鞋扭着步子走到高蔷面前。
“喏，给！看啥子撒！”
高蔷收回了视线，用手接起来电话贴到脸旁边。
冰冷的触感。
“喂？高队。好久不见。”
高蔷的瞳孔猛然皱缩起来。
“这么多年不见，看你过的还不错，丝毫没有因为丧子之痛和爱人的背叛而改变什么。”
“周云颐。”高蔷皱紧眉头。
“我真是高兴，高队还记得我。今天给你送了一份礼物。高队你走到桌子旁边打开抽屉看看。不要太激动。”
这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戏谑。
高蔷一只手拿着电话，慢慢走进抽屉里。
是蜈蚣？虫子？还是婴儿的尸体？
高蔷呼了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打开抽屉。
这是短距离b356型炸弹！
和三一七事件所用的炸弹一样！
房间里灼烧起烈火，将人的皮肤灼烧，先是起了燎泡，然后软嫩的泡破碎，水瞬间蒸发，皮肤就像是即将腐烂的苹果，零星点着黑点，进而逐步增大，皮肤已经灼烧掉，只剩下骨骼，齐齐整整放在床上，火舌吞噬墙体，木质物劈啪作响，首先软化，然后轰然倒塌，木头、钢铁、水泥，全部炸成碎片，在空气中纷飞。
随着闹钟的声音，高蔷从床上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眨眨眼，先是手背，然后反过来，动动胳膊。
床铺上传来声音，光着脚踩在梯子上，白皙脚背被挤压变形，下床咯吱咯吱响。
“跑操去了。别发呆。”
女孩的刘海上上边被铁床挡住，但是眼底的笑意丝毫没有影响。
“许易蓓。”
女孩留着短发，从花岗石窗台上拿出铁壶，随着倒水的声音，雾气蒸腾，将冰冷的窗户熏出弧形的水雾，模糊了孤零零树立台灯投下暖橘色的灯光。
“你今天不正常啊，平时都是最早起来的，她们都已经走了。一起吧。”
这时候的许易蓓还不到二十岁，脸颊还带着婴儿肥，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和天上的月牙一样，刚考上大学，还没来得及打扮，况且是警校，打扮了用处也不大，走在校园里都得穿制服，高蔷的父母特地托人买了几双舒服的运动鞋。
高蔷坐在床上，看着宿舍里已经叠好的几个豆腐块，许易蓓冲着她的视线也回头往宿舍四周瞅，然后笑起来。
高蔷换了制服，然后关上宿舍的门，回望着熟悉的长廊，破旧的留有水渍的池子，夜晚蚊虫的鸣叫，穿着吊带在水房里洗头，然后女生讨论着哪个帅哥，叽叽喳喳和小黄鸟一样。
她穿着那双运动鞋走在陈旧的台阶上，一层层螺旋向上，蜗牛背部圈圈重叠起的螺纹，她放慢了脚步，站在平台上，许易蓓哼着小曲歪着脑袋蹦蹦跳跳的往下走。似乎是发现身后人，她抬头向上看，距离她十几米的高台上，高蔷站在那，默不作声。
许易蓓两只手拢起来，呈一个\""o\""状，学着偶像剧里面的女主角的腔调冲着高蔷嚷，楼道逼仄，这声音不断外传，弹回，发出声声回响。
“高蔷，愣着干嘛！往前走啊！”
许易蓓笑起来露出两边的酒窝，眼睛眯着，睫毛微微颤动。
“走吧。”
教练此时已经插兜站在队列前面，看样子点完了名，眼睛折射出怒火，盯着姗姗来迟的两个女生。
“你们迟到了，围着操场来三圈蛙跳。”
许易蓓试图通过撒娇来蒙混过关，她吐出舌头，眨眨眼：“教练，我月事来了，能不能通融一下。高蔷是为了陪我所以来晚的。”
谁知道，这句话不仅没能让教练消火，反倒像是添了一把柴，这火啊，烧的更旺了。
“今天你月事来了，我们能够等你。那明天呢？那下个月呢？让我们等你，让整个排等你？让学校所有人等你？你今天连累了同学，那明天呢？真的出了情况呢？人家拿枪指着你的头，或者绑架了小孩，让你过来，你也迟到，也拿月事来说？？”
此时天际似乎是死掉的鱼上潜，肚皮翻过来，浑圆的眼睛一动不动。漆黑的蚂蚁两边的触须来回颤动，似乎是被前方的石头堵住了路，它停下脚步，歪着脑袋，两个小眼睛盯着石头出神。
“你们这一代人，对自己没有要求！不要求严格自己，今天觉得差不多就可以了，明天觉得混一混就能够过去了，到了一线呢？和犯人对峙的时候呢？你们今天偷的每一个懒，以后都会是一个隐患。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听见没有！别想着混日子，别想着逃避事情，想着骗人，没用！最终骗来骗去，骗的人只有你自己！”
许易蓓吐吐舌头，识时务的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们错了，这样我们加两圈，您的话我们听进去了。”教官的眼神透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情绪，他瞬间收了回去，背过身，开始对方阵中的同学喊话。
“稍息——立正——。好，操场先跑十圈！热身！同学，就你。”
教官盯着许易蓓说道。
许易蓓左右往往，高蔷也有些二话摸不着头脑。
“你们跑步也不能差，不能说做了蛙跳就就不跑了，这是惩罚，不能够代替本来要做的事情，明白了吗？”
许易蓓知道，这回是碰上硬石头了，遇见这种情况，只能乖乖听话。
“收到！”她两腿夹紧，做了个标准的敬礼。
高蔷重新回到了十几岁的身体，身体素质是比三十岁强的，但是这么大的活动量，没有经过训练的人一下子是很难吃得消的 ，高蔷自从经历了三一七事件之后，基本上不敢懈怠，总是会训练，她的精神始终紧绷着一根弦，不敢再放松。
许易蓓显然不是什么勤奋的主儿，她平时属于能偷懒就偷懒，因为长着娃娃脸，说话又有些奶，总以为她年龄很小，她也似乎知道这个优势，偶尔遇到问题了就撒娇。说年龄其实比高蔷要大一岁，但是高蔷的瓜子脸，加上有些生人勿进，别人总以为许易蓓是妹妹。
高蔷将手背在后面，然后大腿发力，往前蛙跳，接着弹起来，咬着牙做完了几圈，她回头去看许易蓓，她的脸十分苍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不要钱似得往下洒，太阳已经出来了，汗水滴在跑道上，不一会就会被蒸干。
许易蓓的脸色十分难看，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脖子根的青绿血管隐隐透出来，人刚死没多久的脸色估计都比她的好看。
“许易蓓你别跳了，我去和他说”高蔷拍着她的背，那是非常单薄纤细没有肌肉的背，是刚上大学的年轻女孩的背。
“不我不能让他看不起我！高蔷，人的脸面，从来不是别人施舍的，而是自己挣的。我就要做给他看！已经许诺下的承诺一定要办到！”她紧紧咬着后槽牙，将这一个个字连成段。
高蔷眼睁睁看着她在累的不行的时候，蹲下身子，捂住小腹，门牙咬住薄薄的嘴唇，眼睛却如同野兽，盯着尽头。
“还剩下三圈”
周围的学生都已经去吃饭了，俯瞰下去，似乎是蚁群一样，本身整齐划分的黑黢黢块块片片，像是被扔进湍急的河水中，在乌鸦无神的瞳孔里，四散而去。
“两圈”
高蔷拿着一瓶水，她十分担心许易蓓的身体，但是知道她强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是啊，脸面是自己挣来的，从来不是上下嘴皮子磕磕，东西就会放在面前。
“一圈”
教练穿着笔挺的迷彩服，带着帽子，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孩，俊朗的面容，微微皱了皱漆黑的眉头。他的眼睛一直随着女孩而转动。
许易蓓笑嘻嘻露出大白牙，冲着高蔷招手，此时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足足是死了三个月的人的脸了。
高蔷担忧的往前走两步，她却忽然间两眼一黑，腿和灌铅无异，直挺挺倒了下去。
高蔷伸手接住她，但是眼前出现绿色的影子，强壮的肩膀抱住了晕倒的许易蓓。
“走！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