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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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
伴随着男人的第二次复活,原本一片漆黑的空间瞬间恢复了光明。czyefang
与第一次的透明色空间不同的是,这次的空间背景变成了那种极为浅薄的淡蓝色,淡的让人完全可以看见那个再次站立在空间之中的男人。
这一次,他像卤蛋一样光滑的头顶终于被一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碎发覆盖了起来,根据目前的发型资料显示,这种发型应该就是常见的板寸。
此外,他身上穿着的单衣单裤由之前的浅褐色变成了现在的金黄色,但衣物改变的也就只有颜色而已。
没有任何修饰物的单调款式依旧没有发生变化,这难免会让人产生审美疲劳。
然而,对于这个毫不在意服装样式的男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重要的是,虽然不知道男人现在的肉身是否是第一次死亡之前的,但空间之中除他之外的唯一参照物——变形木桶就像是给第一次死亡的他陪葬一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让那个独自置身于望不到边界的单调空间里的男人属实是有些抓狂。
伸出双手用力抓了几下头顶之后,一点红色的鲜血顺着男人的后脑勺流了下来,给这个单调的空间增添了一抹新的色彩,但那个男人大概是“无福消受”了。
他并没有理会头顶后方隐约传来的疼痛,放下双手之后,他便左右转动着头颅,双眼也在努力地找着些什么。
可惜的是,在他视线所能涉及的范围内,除了极为浅薄的淡蓝色背景以及依旧是水泥色的地板之外,他没有找到任何新的参照物的踪迹。
但这个男人着实是一头倔驴,在没有找到新的参照物供他解闷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他开始挪动双腿,以360度的角度在原地缓缓转动起来,只为了能够发现一点参照物的蛛丝马迹。
命运确实也眷顾了这个悲惨的男人,当他转到西南方向的时候,视线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抹金黄色的残影。
大概是潜意识里仍保留着上次死亡之前的记忆,当它看到金黄色的残影之后,便习惯性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发现自己的单衣单裤和远处的残影是一个颜色。
这让男人瞬间兴奋了起来,他一边大笑着,一边用力地拍着双手,激动得满脸通红。
也就在这时,后脑勺流出的鲜血聚合起来,最终凝结成一条又长又宽的红色丝带,飘到了男人正准备拍下去的两手之间。
只听“啪”的一声,随着男人手掌再次紧紧合在一起,那条红丝带就这样夹在了男人的两手之间,让男人的拍手动作戛然而止。
他激动地看着双手间的红色丝带,呐喊道:“大红色,大红色!”
男人在呐喊的过程中,一种别样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带给他一种动力,让他用双手抓着红丝带的两端,并把它放在脑门上方,将红丝带在头上绕了一圈之后,在脑后系了一个死结。
就这样,这条大红色丝带就牢牢地固定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做完这些之后,他用异常坚定的眼神看向前方的金黄色残影,将一只脚向前伸出,把它放在了地板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色横线上。
随后,男人又将双手握成拳头,将他们一前一后地放置在身体的两侧,并自然地将身体前倾。
自导自演地喊了一句“预备,跑!”之后,男人便像离弦的箭一样从地面上腾空而起,撒开双腿朝金黄色的残影飞奔而去。
随着二者距离的拉近,那个金黄色的残影在男人的视线里越发清晰起来。
可以确定的是,就算那个玩意不是实物,它也是一个有着完整形体的类似于海市蜃楼的东西。
那是一个四面由四个梯形以及上下一大一小两个方形组成的不规则多面体,多面体的上方还搭着一个小一点儿的长方体。
这个组合物的通体呈金黄色,表面极其光滑,就像被精心打磨过一样,没有一点瑕疵。
五个这样的男人竖直叠在一起才能达到这个物体的高度。
为了使这个巨物能够稳当地竖立起来,它的宽度更是超过了其高度的两倍。
有了这么一个庞大的参照物,跑到它脚下的男人的身高即使再高,在它面前也显得十分渺小。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抬头望着组合体巨物的顶部,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妈呀!”
惊叹完之后,男人缓缓将头低下,默不作声地在巨物旁沉思了几秒。
随后,他又抬起头来,平视着眼前的巨物,先迈开最外侧的那条腿,一点一点地向巨物的东边挪去。
他一边用脚底板摩擦着地面,一边喃喃自语道:“距离产生美。”
当挪到自认为合适的位置的时候,男人便停下脚步,再次望向位于自己左侧的那个组合体,并惊奇地发现了正对着自己的梯形上显示出了四个醒目的红色大字——金色传说。
这四个字着实让对面的男人迷惑不解,他茫然地将手伸向头顶,正准备习惯性地挠头的时候,却发现头上的大红色丝带早已消失不见。
与之相对应的,男人的另一只手中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个黑色的麦克风,而且在男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麦克风就已经被自己紧紧握在了手中。
他放下挠头的手之后,略有些恐惧地看了看手中的麦克风,又望了望梯形前的那四个大字,发现大字上方显示出了四条拼音,它们全都标好了音调,正对着这四个字的读音。
也就在这时,被男人暂时冷落的手中的话筒里传出了与自己音色相同的一个声音:“读拼音!”
这是这个空间里第一次出现不是从男人口中发出的人声,虽然两个声音的音色完全不同。
男人被惊得抖了一下之后,缓缓举起手中的话筒,半信半疑地将话筒放到自己的嘴边,下意识地抗拒着发声。
但那个话筒似乎有一种魔力,在男人大脑感受到过电般的阵痛之后,他无法抗拒地被撬开了嘴巴,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看样子是一首极其古老的古诗,但男人并不知道它的来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朗诵出这么一首自己从未听闻的古诗。
这让他变得更加恐惧,他想扔掉手中的话筒,他不想再盯着眼前的组合体,他想掉头向东边看去,他想迈开双腿,朝望不到边界的反方向跑去。
“只要能让这些玩意从自己的视线内消失就好!”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他却做不到。
此时的他就像是被粘在了原地,只能保持朗诵完之后的那个姿势,除了眼球可以转动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位全都无法动弹。
他只能两眼惊恐地看着梯形上的红色大字变成了两个新的大字:惩罚!
紧接着,一个涂满了金黄色油漆的木质长梯从望不到边界的上空中迅速跌落下来,并重重地砸落在男人的头上。/p>
按常理来说,此时的男人应该已经被砸得头部开花,甚至已经丧失了生命,但他的头部却完好无损,只有鲜血从头顶最中心的部分向头部的四面八方散落开来。
从空中用放大镜俯瞰的话,那些血迹就像是被染成血红色的绣球豆腐一样,变成了一朵正在绽放的美丽红花。
伴随着折磨人的耳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男人的大脑深处传来,此时眼冒金星的他终于恢复了活动的能力,他奋力地揉着差点被砸成浆糊的大脑,含糊不清地说着:“高空抛物,这是违法的行为。”
然而,在这么一个不合常规的地方,哪还有什么法律可言?
他只能等自己的大脑恢复正常之后,再次望向前方那个显得越发诡异的组合体。
红色大字再一次发生了变化,眼前的梯形上出现了三个醒目的大字——羽蛇神。
此外,红色大字的下方还有一个更加醒目的红色箭头,它直指着梯形下方的水泥色地板,仿佛在提醒着男人什么。
但男人只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抬头向组合体的上方望去,一幅动态的画面渐渐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在他的想象中,上方的那个长方体从组合体中剥离出去,逐渐演变成了一个底部与下方的方形完全契合的四棱锥。
那个四棱锥的底部缓缓地落在了不规则多面体的上部。
随着中间接缝的消失,两个部分完全融合成了一个整体,使原来的组合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四棱锥。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男人想象中的场景,在真实的情境中,这些变化并没有发生。
当他从幻想中抽离出来的时候,那个向下的红色箭头已经从组合体中的梯形上脱离出来,显示在距离男人只有一寸的地方。
这让他不安了起来。
他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仰头看着组合体上方的那个长方体,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空中却突然传出了一个巨大的呵斥声:“别给我瞎掰扯,按照我说的去做!”
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发出的训斥声,声音虽然听起来沧桑且沙哑,但很有穿透力。
而且,除了声音显老之外,稍微努力分辨一下的话,那个声音的音色似乎还是与男人本身的音色相符。
但这一次,就算拥有向远处逃去的活动力,男人还是毅然地站立在原地,脸部不仅没有了恐惧的神色,甚至还显示出了几分英勇就义的神情。
当声音消失之后,印刻在梯形上的三个红色大字中的“神”字渐渐消散而去,最终不见了踪影。
其余的两个字则一同脱离了梯形,朝男人怒目圆睁的双眼奔去。
它们以极其清晰的姿态分别闯进了男人的两个眼球,试图占据男人的两个眼眶。
男人的双眼瞬间体会到剜心一般的疼痛,但他强忍着疼痛,用力捂着双眼,破口大骂道:“胡说八道,那个颜色根本就不是你指的东西,那个东西分明更接近……”
然而,男人没能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就在他准备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前方的组合体突然拉宽拉高,并最终变成了一股凶猛的洪流,向空间的四面八方冲去。
捂着眼睛的男人瞬间消失在了一片金黄色的汪洋之中。
这就是那个男人的第二次死亡。
比第一次更可悲的是,这一次,他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夙愿,死在了那片汪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