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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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行驶。gaoyawx
卫卿宁七年不曾进过皇宫，有些紧张的攥着裙角，“太子哥哥要带我入宫吗？”
“是，但不是今天。”谢承郁指尖轻轻拭去她唇角的荷花酥碎屑，晃了晃腕间的龙纹同心镯，“我得到消息顾明轩去卫国公府闹事，便寻了个由头让你出来躲一躲。”
“那我们现在去哪？”
谢承郁想了想，“雪球今早有些闹腾，我们回家看看它吧。”
他的声音低缓，如同微风拂过树叶。
卫卿宁眸光微动。
家这个字眼总是带着别样的温暖缱绻。。
只是她今日回府心里的酸涩大于喜悦。七年前她被送去江南，与爹娘兄长分别数年。即便今日娘亲已经很努力的，在帮她回忆她幼时在卫国公府的点点滴滴，可当她踏进去的那一刻，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爹爹总是不靠谱，今日都未曾与她好好坐下说会话，便被灌醉了酒。娘亲要操劳偌大的宅院，国公府刚解禁，有各大高门世家要去应付，还有身在牢狱中的二哥要管，她不想她太过劳累。
这段时日住在蒹雪院，谢承郁待她很好。她没有七年前初到江南的忐忑，也没有寄人篱下的心酸，连房间里的陈设都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卫卿宁与谢承郁并排走在庭院里。
雪球撒开四条小短腿，欢快地摇着尾巴朝她跑过来。
卫卿宁一把将它抱起，走到榆树林前，在桑子奚和谢承郁给她亲手搭的秋千上坐下。
明桃拿着一封密信递过来。
卫卿宁拆开信封，是外祖父给她的回信，都是些让她不必担心他们二老，多多照顾自己的话。
雪球在她怀里乱拱，张嘴要咬信纸。卫卿宁连忙将信封揣回怀中。
明桃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太子，面露为难之色。
“明桃，你说罢。太子哥哥不是旁人。”
明桃这才放下心来，“青雾和逐风已经被玉仰公子救下了。只是二人都受了点伤，需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玉仰哥哥真的来京了？”卫卿宁悬在秋千上微荡的腿猛地放了下来，美眸圆瞠，脸上充满了惊喜。
谢承郁广袖微动，看了她扬起的嘴角一眼。
可下一刻卫卿宁又皱起眉头，“玉仰哥哥只身一人在京中会不会有危险。他为何还不来见我。”
明桃宽慰，“玉仰公子的武功不凡，定不会有事的。既然玉仰公子已经来到京中，就不会这么着急着走。如今国公府也解了禁足，您也不用再独自操心那么多。”
“小姐今晚你不给您做您爱吃的糖蒸酥酪，玉仰公子可是特地给奴婢带过话，若是发现您瘦了，可要定奴婢的罪呢。”
卫卿宁乖巧地点点头，捏了捏自己的小脸，扯出一个浅笑，“我才没有瘦，我有长胖呢呢！”
虽是在笑，但是谢承郁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她眼底深处淡淡的失落。
他忽然又感觉心口有点堵。
谢承郁走到秋千旁，温声询问，“宁宁，我可不可以也坐一下？”
“当然可以啦。”卫卿宁抱着雪球往旁边挪了挪。
秋千慢悠悠地摇了起来。
未尽的霞光落在庭院中，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格外的和谐美好。
“太子哥哥。”卫卿宁忽然叫他，目光落在前面的莲花池里，“你明日有空闲吗？”
谢承郁看向她，少女小心翼翼地试探让他觉得心口钝痛。他觉得眼底有些发酸，不明白这七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桑子奚曾经的话犹如利刃般，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
他的小姑娘永远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会用行动告诉她，在他面前，她永远可以骄傲，永远胜过一切。
“有。”他说：“每一日都有。”
谢承郁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发丝挠在掌心，传来微微的痒。
卫卿宁扭头看向他，眼神里有些幽怨，“太子哥哥，我又不是雪球。”卫卿宁的手还放在雪球毛茸茸的脑袋上，雪球趴在她怀里，已经闭上眼睛舒服的睡着了。
谢承郁轻笑一声。
卫卿宁不满地别过脸去，太子哥哥怎么这么喜欢用小动物和她相比。上次看到兔子灯就有说她像小兔子。
晚膳二人是一起用的。
桑子奚到天黑透了的时候才被人送回来。
他醉的厉害，卫卿宁端着醒酒茶来看他的时候，他正抱着屋内的一根柱子不撒手。绿芜和明桃正在奋力地劝说他松开那根柱子。紫菁想拎起他的后领，来个强行的人柱分离，又怕出手没轻重会伤到他。
经过一番折腾，桑子奚抱着柱子的手更紧了。
卫卿宁朝她们笑了笑。这都算好的了，好歹是在屋内抱柱子。大约四五年前，有一次子奚哥哥在江南郡守那里吃醉了酒，抱着人家家门口的树不撒手。郡守只得派随从跟着在门口守着他站了一整夜。
他醒来后，郡守府门前来了好多围观的百姓。
子奚哥哥经过这等丢脸事，便发誓以后喝酒绝不喝醉。没想到今日倒是破了例了。
卫卿宁让侍女们都下去休息，自己拿出一本话本坐在桌前看着他，以防他半夜松手跌倒下去，好及时叫人。
烛火微微摇曳，不知过了多久。卫卿宁放下书本，揉了揉有些疲乏的眉心。
桑子奚还在抱着柱子，嘴里开始絮絮叨叨着嘟囔什么。
卫卿宁走近才能勉强听清一两句。
“我要吃大虾……”
卫卿宁轻轻拍了拍桑子奚的肩膀，“子奚哥哥，要不要喝一些醒酒汤？”
桑子奚这时候哪里能听得见，抱着柱子扭到一边，“不要碰我啊！男人的肩膀碰不得……”
卫卿宁有些好笑地看向他，“为什么？”
桑子奚紧紧闭着眼睛，语气颇为不满，“我让你不要碰就不要碰，你不要不听美男言吃亏在眼前，你要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你亲了他，就得对他负责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卫卿宁无奈。
桑子奚忽然像被打开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起来，“不能亲……亲了要负责……”
他忽然松开柱子，睁开眼睛。
直把卫卿宁吓了一大跳。
“他亲了你！！！”桑子奚忽然抱住脑袋尖叫，头发被自己揉的乱七八糟。一副抓狂的模样。
卫卿宁一头雾水，没懂他在说谁。只当他在发酒疯。但看桑子奚总算松开柱子，决定出去叫人服侍他到床榻上休息。
“小宁……”桑子奚醉醺醺地靠在柱子上，声音带了哭腔。
卫卿宁的脚步倏然一顿。
她快步走回桑子奚身边，试图扶起他，却发现这人一滩软泥般，拉不动一点。
“小宁啊……”桑子奚靠着柱子又喊了一声，虽然闭着眼，但卫卿宁却能看出他一脸颓然。
“子奚哥哥，我在呢。”
桑子奚半睁开惺忪睡眼，好像真听到了。下一刻又重新闭上眼睛。
他拍着胸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是我没保护好你。”
“不，子奚哥哥把我保护得很好。”卫卿宁想，他是她出道江南时，第一个主动跟他搭话，主动牵起她的手带她玩的人。
“你小时候长得可爱的要命，扎着两个花苞头，上面还垂着小绒球。我觉得手感好，不小心给你扯掉了一个球，你可不要怪我……”他边说边搓着手做出揉捏绒球的手势。
卫卿宁心中憋笑。
桑子奚说话又开始无厘头起来，“不对，小宁是个大姑娘了，每个姑娘长大后都要找人入赘的。我家小宁这么好看，得找十个……”
“子奚哥哥，你快别说啦。”卫卿宁有些羞恼，还好这里现在只有她，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她还要不要面子。
“哦。”桑子奚静了片刻，忽然又长长叹息一声。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卫卿宁皱眉，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我千忧万虑，就怕小宁跟太子继续纠缠不清。”他半睁开眼皮，神色迷离，伸出一根手指，卖关子般在眼前晃了晃，“你给我吃大虾，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卫卿宁凑近有些好奇，“什么秘密？”
“前两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看到小宁和太子亲在了一起。”
“……”
“真的！”桑子奚急了，拽住卫卿宁的裙角，“你怎么能不信我？那天我可是全都看到了！太子先这样，小宁再那样，然后就……”
“子奚哥哥，你醉了。”桑子奚的脸上通红一片，眼神都迷离了，谁会听一个醉鬼的话。
“我没醉！”桑子奚瘫在地上，双脚乱蹬，“我没醉我真没醉！我都看到了！我圈看到了！”
“太子蹲下来扶着小宁，然后小宁就俯身亲了上去！”
“这不可能。”卫卿宁站起身否决。
“真的！就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太子！”
卫卿宁不理他，抬步出去叫人。
桑子奚的院子与蒹雪院不远，卫卿宁便独自提着灯笼往回走。
夜风送来凉爽，她在蒹雪院门口看见了那道熟悉的清俊身影。他站在月色下，挺拔如松，遗世独立。
谢承郁转过身来，皎洁的月光将他深邃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都描绘的柔和了些。卫卿宁的视线却不着痕迹地落在他微抿的薄唇上。
卫卿宁见他看过来莫名有些慌乱，唤了声太子哥哥，便飞快的溜回自己屋子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