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就是如此羞辱我的？
大红宫墙之中霰雪纷纷。chuoyuexs
金顶上五脊六兽都没了神威，被埋在了白雪里，好像冻出了鼻涕。
事天殿外，老太监搓了搓冻红的手，对小太监说话。
“去，给皇上备好了饴糖和蜜水来。等会儿雨歇居的来侍寝，皇上若是饥饱痨发作，使不上劲，你我担待不起。”
这位老太监唤作东生，正是那高允身边儿的亲信。
若说高允能顺利坐上龙椅，东生老太监是功不可没。
东生那“干儿子”是太后母家哥哥的客卿。
徐国舅将这男美人儿，往东生的私宅里一送。
娇娇软软、识文断字，熨帖了老太监的心。
由是，东生往高慈的杯子里，下了些瞌睡药。
高慈这才被拽下了皇位，轮到了高允入主事天殿！
“干爷爷，他来侍寝，太后那边儿可……”小太监欲言又止。
东生把小太监的帽子一拉，矍铄的老眼像毒蛇似的。
“你要不要命？不该问的别问，皇上宠就宠了，太后问起来，也不关咱们的事！”
“哎哎……多谢干爷爷提点，我这就去泡蜜水拿饴糖来！”
小太监赶忙往屋檐外头跑。
殿内的高允正伏在案头上发愣。
他对着这一桌子的书山卷海、奏折卷轴，全无半点儿兴致。
待天色沉下来了，小宫女来加了灯火，添了香料。
他这才略微有些心气，打开奏折，看看天南海北的破事儿。
看完了，随心批复过后，就终于盼到了夜里。
他高允天生就是个没出息的浪荡子。
可惜，生在了薄情帝王家。
自小，他母亲从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拉着他一块儿争宠。
每日除了读书便是骑射，母亲只允他睡两个时辰。
记忆中，她也从没陪他玩乐过。
他唯一的一点儿乐子，是逃出去和顾旧耍上一会儿。
每次，都要连累下人挨打，甚至丧命。
后来，顾旧心疼他总为了下人哭哭啼啼，只好自请多来几次陪他。
他封了王之后，就更是方便了。
每当下朝，他都带上顾旧，和母亲交代的朋党吃酒。
可顾旧这个一杯倒，次次都得高允给他挡酒，再连拖带抱送他回家。
他知道，顾旧不是愿意结党，只是可怜他。
可他没想过，他当了皇帝，拥有了能和顾旧言爱的底气，却连看他一个笑脸都奢侈了。
“皇上，顾大人到了。”门外的东生喊话。
高允突然惊喜一笑，手里那只笔便惨遭撅折。
他哆嗦着把两截笔扔到脑后，对旁边的小宫女道：“滚下去。”
顾旧今日穿上了一袭暮山紫的狐裘大氅，是昨日高允派人送去的。
他发觉顾旧穿这个色很好看。
而且，那清新的茉莉香，也衬顾旧的书卷气。
就好似喝了一壶上等的花茶，余韵悠长。
高允暗叹，那妖道别看寒酸，却是有些品味的，知道什么人配什么东西。
因此，连今日小宫女燃香，也是取的茉莉。
这必然是遭了老太监东生的点拨。
若顾旧不是被捆了来的，又带着满脸的视死如归，那便更好了。
“阿暮，你来了？快进来！”
他边招呼顾旧，自己也不矜持地跑了过去。
他知道，顾旧自小就眼神不好。
若是隔了一丈远，人畜都分不出来。
那格外朦胧又茫然的一双桃花眼，反而很是醉人。
让高允明知不可，却偏生想把人推上床榻，狠狠欺负！
明明昨日妖道还说为时尚早，但他今日还是想和顾旧亲近。
“高允，你便是如此羞辱我的？”顾旧看清了高允，冷冷开口。
“不，不，阿暮，宫里没人敢说闲话，外头，除了让你家中知道你活着，其他人一概不知。”
高允伸手去触顾旧的面颊，却摸到了一手的凉。
他捧上顾旧的双颊。
“你看，外头的雪气都过给你了，凉丝丝的，我帮你暖暖。”
一具尸骨罢了，如何暖得过来？
可是不巧，顾旧正是饿得心慌。
他拒绝喝齐倒的血，现在正饥肠辘辘。
咕呱乱鸣，让高允听了个真切。
高允觉得好玩儿，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腰腹。
好似往日，他们并排坐在酒肆里一样，亲昵得很。
“你还没用膳吗？那我们一块儿吃些可好？”
高允自作主张，要叫外头的宫人传膳。
顾旧却吃力往后一爽身子。
“不必了，起尸吃不得东西。”
谁知，这一闪身的劲儿，他那狐裘中间的浅紫色丝带，居然被高允拽开了……
而顾旧的两只手，都被紫缎子捆在身后。
大氅被扯开，里头便是未着寸缕的皮肉。
高允:……
高允的手，停在他腹上不远处，真没用什么力气。
这肯定是底下人的安排——霓裳轻解，美人入怀。
顾旧打了个寒颤，“阿……阿嚏。”
这个喷嚏，均匀喷洒在圣上的面部和全身。
顾旧现在正在气头儿上，他的确就是故意的！
想让高允厌恶他这糙汉子，该喜欢美娇娘就去喜欢美娇娘。
高允被喷这一下，果真龙颜大怒了！
他捏着一只手攥成了实拳，暴喝道：“东生！”
顾旧心道，这回，高允总算是对他失了兴致吧？
高允最好是叫来东生，把自己扔出事天殿的。
谁知，他还是低估了高允的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