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殇蛊
丫鬟继续回话:“主君,客人说他家夫人与我们夫人是姊妹,他家夫人有话带给我们夫人,请我们夫人也随主君一起到厅上见见他。zicuixuan”
“我与太子殿下不过有两面之缘,他千里迢迢从京城到梅花镇上来,若说只是为他的太子妃带几句话,不太说得过去。”崔雪姬刚喝下药,舌尖尚苦涩,“我与太子妃的关系并不好,她要说给我听的话,不听也罢。阿皙,你出去见太子殿下。”
沈皙之点头,与若有所思的崔叙白拱手道:“烦请舅兄在这儿替我照看娘子。”
“哥哥也去见太子殿下,我也要起身更衣,带小铃铛去镇子上的集市买糖饼吃。”崔雪姬存心要躲开太子,虽只与太子见过两面,她却疑心太子看她的眼神不寻常,那时候见太子他还是个少年郎,可太子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的老成稳重,他有一双能看穿人的眼睛。
崔叙白不大放心崔雪姬出去,又怕自己管束她太严会惹她讨厌,便顺着她的心意与沈皙之去前厅见太子。
崔叙白离去前,留下了一个剑书给崔雪姬。
今日恰好是七夕佳节。
梅花镇的集市上在布置夜晚的社火花灯,崔雪姬带着小铃铛到安河桥旁的摊子上买了糖饼,小人儿闹着不肯回家,抱着桥头的石柱不撒手。
小红拿糖饼哄小铃铛道:“小娘子乖乖地让姨母抱,姨母就再给小娘子一块糖饼吃,好不好?”
小铃铛摇头,奶声奶气说道:“等等……天黑黑……有兔子灯灯……”
崔雪姬拿这小人儿没办法,和小红笑着说道:“她这小机灵鬼,刚刚听路人说了一句夜里集市上有兔子花灯,便记在她那小脑袋里了。”
“是啊,小娘子的记性真好。”小红蹲下身靠在小铃铛身旁,“奴婢在这儿陪着小娘子,夫人你先回府。”
府里有她不想见的人,崔雪姬与小红一起等在安和桥这里又太无聊,于是带着跟出来的两个丫鬟去梅花镇北边的花神庙求签。
等她再转回安和桥这里,却不见了小红与小铃铛的人影。
崔雪姬问在这附近卖糖饼的摊主,摊主告诉她有一个东瀛妇人妆扮的女人命家仆抢抱走小铃铛,小红去追,也被一起捆走了。
剑书一听,让崔雪姬先不要着急,他带着几名随行的便装锦衣卫去寻回小红与小铃铛,并与崔雪姬约好了在不远处的茶馆等。
崔雪姬坐在茶馆的雅室,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才等回剑书带着小红与一名妇人来见她。
妇人穿着黑色的大袖外衫,脸上敷着一层厚重的白.粉,用鲜艳的胭脂画着樱桃小口,自称是小铃铛的祖母。
崔雪姬与妇人面对面坐在茶桌两边,听妇人一口流利的京城口音,又打量了一番妇人的衣饰,道:“夫人是京城人氏,就算作东瀛妇人妆扮,也骗不过我。”认定了这妇人是个拍花子的。
妇人优雅地抿了一小口茶,皮笑肉不笑道:“你叫崔雪姬,是勇毅候崔玳和阮湘君的女儿,你还有一个哥哥叫崔叙白,他实际是寿宁长公主和前内阁首辅颜玉卿之子。”
“你是谁?”崔雪姬对上妇人望向她的和煦目光。
“我姓徐,闺名飞凤,未出阁前与你母亲是手帕交。我夫家姓朱,景元七年造反的那个燕王就是我的夫君。”徐飞凤平声说道。
崔雪姬警惕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的空口白话?”
徐飞凤从领口扯出一块龙佩,将那龙佩解下递给崔雪姬看。
龙佩上面刻了一排小字,是燕王之名和他的生辰八字。
“你能证明自己是老王妃,也不一定是小铃铛的祖母呀。”崔雪姬将那块龙佩还给了徐飞凤。
徐飞凤又将小铃铛的父母之名告诉了崔雪姬,还拿了一支胎毛笔给崔雪姬看。
“当年我夫君通倭,才有了造反的军费。他兵败后,我带着这唯一的儿子逃去东瀛。如今我儿死在了他的故国,我只剩他留给我的这个小孙女了。雪姬,我拿一个秘密来报答你救下小铃铛的恩情。”
“老王妃你一定要带小铃铛回东瀛吗?”
徐飞凤微微颌首,“小铃铛留在大昭,一旦身世暴露,便会招来杀生之祸。”
崔雪姬知道强留不下小铃铛,叹完一口气道:“请老王妃说那个秘密吧。”
徐飞凤捏着茶盏,迷眼笑道:“你们都以为景元帝当年杀颜玉卿是因为燕王旧衣,沈家是这么认为的,你哥哥崔叙白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只是障眼的烟雾罢了。景元帝要的不是颜玉卿的命,他是想要南阳颜氏一族献上他们的传家之宝。”
“那是什么东西?”
“殇蛊。”徐飞凤举起茶盏,“一只蛊虫差不多是一片茶叶这么大,分为子母蛊,将母蛊种在长寿之人身上,子蛊种在短命之人身上,长寿之人就变成了短命之人,短命之人则变成了长寿之人。”
“景元帝要殇蛊做什么?他要给自己续命吗?”崔雪姬第一次听到这么玄乎的东西,但她自己都能穿越,那大昭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也算是合理。
“是给你母亲阮湘君续命。”徐飞凤盯着崔雪姬看,觉得她一点也不像她母亲阮湘君,“你母亲生来就有不足之症,景元帝想强行为你母亲续命。”
“因为南阳颜氏一族不肯向景元帝献出他们的传家宝,所以颜玉卿颜先生才被景元帝处以剔骨之刑吗?”
“南阳颜氏派人上京献宝,但那殇蛊失窃了。”徐飞凤叹了一口气,“造化弄人,颜玉卿注定逃不过那一死劫,你母亲也是同理。”
“那蛊奇奇怪怪的,谁知道是真有用处还是假有用处。”
“或许你说的对。”徐飞凤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后,继续道:“那殇蛊当年是被沈碧瑶那个贱人偷了,她向来是看不惯你母亲的。”
“那殇蛊还在沈皇后手里?”崔雪姬倒想见识见识,那蛊虫是不是真有换命的功效。
徐飞凤摇头,“后来又失窃了,这一次我也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徐飞凤笑了笑,“我外祖家姓卜,乃卦门世家,代代卖伞为生。你去素京城打听打听,雨花阁的伞为什么千金难求?”
“买雨花阁一把伞,能入阁问天下事。”崔雪姬明白徐飞凤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秘闻,徐飞凤的外祖家拥有列国最出色的密探组织——雨花阁,“这样说来,燕王当年起兵造反,你外祖家应该能卜到吉凶。”
徐飞凤浅浅勾唇,“我一直盼着那个恶心的男人去死,他有龙阳之好,却瞒了我那么多年,他难道不该死吗?耽误了我的大好青春。所以那年他造反前请我外祖家的叔伯兄弟一连卜了十六卦,卦卦都是凶卦,我却让他们告诉他,卦卦都是吉卦。我还卷了他一大半军费逃去东瀛,他最后兵败被诛,是他的报应。”说到这儿,她面露狠戾之色,嗤笑了一声。
外面的天色已晚,守在雅室门外的剑书提醒道:“夫人,我们该回府了,要不公子他又该担心你了。”
崔雪姬起身欲与徐飞凤辞行,顺便将自己脖颈间挂的长命锁解下递给徐飞凤。
“老王妃,这是送给小铃铛的,给她留个念想,我与小铃铛也是难得的缘分。”
徐飞凤接过长命锁,趁机捏了崔雪姬的手腕一阵儿。
“你是将死之人,不该这么操劳。剩下这些日子,多为自己想想。我看你对小铃铛不错,再赠你几句话。”
“多谢。”
徐飞凤收回了手,看着崔雪姬惨白的小脸道:“你在这里可有放不下的人吗?”
“有的。”
“是谁?”
“我哥哥。”
徐飞凤从袖中掏出一枚龟壳,放了三枚铜钱到龟壳之中,摇了一卦。
“你哥哥有天子之命,却无天子之运。”
她又将三枚铜钱重新放入龟壳之中,摇出一卦。
“你的命格恰好与你哥哥相反,你有天子之运,却无天子之命。”
“我不信这些。”崔雪姬听徐飞凤越说越离谱,她与崔叙白都不姓朱,哪里能和皇位扯上半点关系。
徐飞凤:“你不信这些?见我之前还去花神庙求了签?”她又开始摇卦,然后道:“今年冬天,你哥哥开始行他命中的第一个大运,关乎生死。”
“请老王妃细说。”
徐飞凤抓起崔雪姬的右手,看了看她的掌纹,皱眉道:“你是寡妇命,你这一辈子,要做三次寡妇。你与你哥哥,成夫妻属实不易,生死有命,缘分在天。”
崔雪姬忍不住发笑,“我就只剩几个月的命可活了,哪里够时间成三次婚,害死三个男人。”
徐飞凤驳道:“你不止三次成婚。我也不知你这命是如何生的,短命的人又有长命的运,我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奇怪的掌纹。”
崔雪姬不想再听徐飞凤胡诌八扯,她向徐飞凤福身道谢,出了雅室大门。
身后传来徐飞凤的声音,“你不信我,今夜就到集市上买一盏兔子灯回去验证。”
“你遇到的第一个拿兔子灯的郎君,是你的正缘。”
“你碰见的第二个拿兔子灯的郎君,是你的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