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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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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雪姬在他怀中挣扎了许久,最后放弃了,她吸了吸鼻子,清爽的香气扑鼻而来。yousiwenxue

    “阿郎身上又熏了清新淡雅的薄荷香,为何阿郎日夜要熏这香呢?”

    崔叙白静静抱着她的腰,下颌抵在她柔软的顶发上,他闭目假寐,但乌黑浓密的长睫一颤一颤,呼吸的节奏也是乱的。

    “从前有个小孩儿,她不肯她哥哥抱她入怀,即使哥哥的怀抱是暖的,她还是嫌哥哥身上有难闻的味道。”那难闻的味道,是药香,是他日夜背着她偷偷喝的药的气味。

    他今年二十二岁,便喝了这药二十二年。

    “阿郎,我长大了。我不像从前那般不懂事。你不用日夜熏香,用这些时间多睡睡觉。”

    崔叙白的脸很白很白,比雪还要白,这样显得他眼下两团乌青颜色很重,他每日睡不到三个时辰,不是在书房读书写字、处理公文,就是在她院子里手执书卷、看她玩耍。

    柔软的两瓣唇轻啄在她额上,她被他这一吻搅乱了心。

    “雪姬。”他低沉地唤了她一声。

    “嗯。”她双颊滚烫,一颗心“砰砰砰”乱跳。

    “我离不开你。”他哽咽落泪,断线的泪珠儿掉到她额上。

    “阿郎,我再也不乱跑了。”她慌乱地说道:“我再也不去没有你的地方,你莫哭鼻子了。”

    他终于松开了箍在她腰间的手,温柔说道:“你不是我妹妹,我没有妹妹。”

    崔雪姬错会他的意思,急道:“我都答应你不乱跑了,阿郎你好狠的心啊,说不要我做妹妹就不要我做妹妹。”

    崔叙白虽然是个奸佞,但他强她弱,前期没强大起来,她还是要抱抱他的大腿的。

    他将面前气呼呼的少女重新拥入怀里,崔雪姬只觉自己呼吸一滞,他将自己抱得太紧了,快要将她一身骨头揉碎了。

    “我是颜家子,你是崔家女。”崔叙白不知自己说出这句话,日后会不会后悔,但他不想再这样苦苦煎熬下去,明明她近在咫尺,却因兄妹的身份,他吻他一次都是世俗不容的深重罪孽。

    “霁尘不是我的表字,是我的名字。”

    “颜霁尘……颜霁尘……”崔雪姬喃喃念着他原本的名字,原来他不光是长得像千年后的她哥,名字也是一模一样的。

    她耳畔突然回荡起她哥常对她说的一些话。

    “雪姬,我曾见过你的不幸。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你还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儿的模样,你也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哥哥。你那哥哥啊,嫌你厌你弃你,他怕你这小孩儿长大,更怕你这小孩儿长不大,他不是个好人。”

    “雪姬,等你长大了,你还会有一个哥哥。你们能够重逢,是因为他养过一个小孩儿,他养了那小孩儿十年,养到那小孩儿嫁了人,那小孩儿却被恶人害死了。”

    “……可怜他那养了十年的小孩儿,十八岁就死了兄长……他为他那心爱的小孩儿,植了一园绿梅在江南,还为她寻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郎婿顾她余生……可叹最后,他作薄命郎,她作短命女……潦草结束了他们那一世短暂的缘……”

    崔雪姬不信世间有轮回之说,她扯开了崔叙白的衣裳,见他胸膛上刺了一株很丑很丑的绿梅。

    “是一样的……和颜霁尘是一样的……”

    千年后她哥常和她开玩笑说,他到孤儿院领养到她是命中注定,他给她看过他胸前的刺青,是一株很丑很丑的绿梅,明明他们在孤儿院之前从未见过,但他胸前的刺青,确实是崔志文教过她画的绿梅图样。

    她抚摸崔叙白胸前的刺青,问道:“你为什么要将我画的绿梅刺在你胸前?”她眉心凹下两个小小的坑,眼泪夺眶而出,“你不是嫌弃我画的绿梅很丑很丑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将这很丑很丑的绿梅刺在你胸前啊?”

    崔叙白眸中掠过惊异之色,他不知雪姬是怎么知晓刺青之事的。因他接二连三地找不见她,第一次在刑部大牢失而复得,第二次在中山王府失而复得,他逐渐明了自己对她的心意。

    他一直以为,是雪姬离不开自己。

    实际却是,自己离不开她。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不知。”1

    他抓不住她,但至少她画的绿梅刺在离他心口最近的位置,能时时刻刻陪伴着他。崔叙白如是想。

    “虫虫虫虫飞,飞到南山喝露水。”2崔雪姬不信,不信眼前的崔叙白是她认识的颜霁尘的前身,她用儿时她哥常哄睡她的歌谣,来再次向他求证。

    崔叙白一怔,接着轻声哼唱道:“露水喝饱了,回头就跑了。”3

    是的,颜霁尘和崔叙白是一个人。

    “阿郎是哥哥,哥哥是阿郎。”这次,是泣不成声的她扑入他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她终究,只是将自己当作了她的哥哥。

    崔叙白心中填满了失落感,眸光暗沉。

    却在听到她后面一句话时,脸颊发烫起来。

    “颜霁尘,我要嫁你。”崔雪姬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来。

    在现代,她一直羞耻于喜欢和自己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她哥,即使二人没有血缘关系,她始终过不去心里头那道坎,认为这是背德乱伦畸形的爱恋。

    她在现代换过一任又一任男友,固执地找年下,而不是年上,她用酒精麻痹自己,反反复复告诉自己不喜欢颜霁尘。

    可还是喜欢那个在玻璃别墅里默默等她回家吃饭的男人。

    他见她,总是微笑再微笑,与她在饭桌上谈论她正在交往的小男友,比她还要挑剔这些男孩子身上的缺点。

    明明他是教养那么好的人,谈论起她的每一任小男友时总是很毒舌。

    她现代最好的闺蜜温情,一直以为她没有谈过恋爱。

    她那确实也不叫谈恋爱。遇见合眼缘的男孩子,她就使劲用钱砸他们,拉他们同坠欲海。在他们对她动真心时,她干脆利落地写一张他们拒绝不了的支票给他们,然后搬家换联系方式,永远在他们的世界消失。

    她有一次被一个正在交往的当红男明星算计,开房时这个心机小男友在酒店房间装了多机位的摄像头,后来是她哥动用了关系,封杀了那个想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开录像逼她领证的狗男人。

    颜氏集团的公关部门,为年少不懂事的她做过很多次紧急公关。

    那次以后,她只与她哥介绍给她的家世相当的贵公子交往。在大众面前,她就是乖乖富家女的形象,这是她哥要求集团公关部门为她精心打造的人设。

    她哥不会说她不懂事,总是嘱咐她要注意身体,因为她的先天性心脏病,她不能玩得太放纵了。

    她有一次玩过火了,被救护车拉进医院急救,住在重症监护室小半年才恢复好身体。

    温情作为她哥的贴身秘书,在她从病床上醒来第一天,就告诉她,她哥一个从不抽烟的人,在她昏迷在重症监护室的这些天,在办公室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眉头直到听到医院打电话说她醒了才舒展开来。

    崔雪姬回想过去的事,一种无语至极的荒唐感油然而生。

    自己真是个幼稚鬼。

    为了逼颜霁尘向自己主动表白心意,她做了多少糊涂事情。

    所以,她这一次,听到崔叙白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不知”时,她不想再欺骗自己的心了。

    车内旖旎暧昧。

    他低首吻她,缱绻多情。

    吻她眉,吻她眼,吻她鼻尖,吻她朱唇……

    他在她颈窝间吮吻吸吮,又拢着她的脸,衔住她软绵绵的唇亲吻。

    他一手抚着她的背,一手摁住她的腰,滚烫的喘息彼此交互。

    “阿郎……阿郎……”

    她意乱情迷地喊道。

    他抓住了她,抓住了曾经高不可攀的明月。

    这日雪停,我闻院中金光遍地,冬日暖阳洒在厚厚的雪地上,晒不化这寒霜冰雪。

    书房内暖意融融。

    崔叙白侧身睡在榻上,崔雪姬盘腿坐在他背后。散落了一榻的画笔颜料。

    她执笔蘸了一笔朱红,在他后背一片雪白的肌肤上认真勾勒描画。

    “阿郎,我画的红梅极好看,你别乱动,你一动我笔尖下的线就歪了。”

    崔叙白屏住呼吸,凉凉的笔尖在他背上游走,使他心尖痒痒的。

    待她画完,他坐起身,拢紧了身上松垮的寝衣,提醒她道:“你画在我背后,画得再好看,我也是看不见的。”

    “对哦。”崔雪姬拿起木梳,替他箆着乌黑滑亮的长发,“你这人好没意思的,等人家辛辛苦苦画完了,才将这纰漏告诉人家,害人家白费了一番力气。”

    崔叙白扬了扬锐利的眉峰,乌眸中浸染暖暖的笑意。

    “我不好回绝小娘子你的心意,也不敢坏了小娘子你的兴致,怕小娘子你自此恼了我,不再赏我做小娘子画纸的荣幸。”

    她给他编着小辫子,笑道:“我这样的坏脾气,你就是在我落笔前说我错了,我也会硬着头皮在你背上画完那枝红梅,这关乎着我的脸面。”

    崔叙白勾唇浅笑。

    “你这样的坏脾气,自是我宠出来的,我愿意受着。”

    作者有话要说:

    1:改自《越人歌》。23:出自《虫虫虫虫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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