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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护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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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染染转身就要回包间撕于庆华的嘴,被白桐尘拉住。

    一直把舒染染拉到空房间,白桐尘按捺她坐稳。

    他比她更在意婚姻被诅咒,还要做耐心的那个:

    “抓说坏话要抓现行,不然舅妈反咬一口你冤枉她。为了不沾麻烦,那些亲戚也不会为你作证。”

    确实,于庆华喜欢颠倒黑白。

    舒染染一拍桌子,心有不甘:

    “整天从我家掏钱,损失了我的利益,还背后咒我!不能这么算了!”

    白桐尘胸有成竹,嘴角撇笑:

    “放心,她嘴这么碎,不会只说错这一次话,到时候抓个现行翻脸不迟。”

    “我才不信,舅妈那个老货心思很深,不然不能从程玉霞手里刮走不少钱给她儿子。你以为她那么好心,上赶着给我妈伺候二胎月子?肯定比月子中心贵多了。她的鸡贼下三滥又不是我们好人能想到的,不会让我们抓现行。”

    白桐尘食指点下空气,笃定:

    “要是我预测不准,今天叫你出不了恶气,你找我算账。”

    考虑到他能从大公司的派系斗争中拔尖,看人应该准。

    她勉强答应先按兵不动,见机行事。

    回到包间,舒染染伺机报复。

    惦记着妹妹,舒晴拉着毕珂调换到了这个包间。

    看到姐姐,舒染染的躁动逐渐安定。

    舒晴在她心中,位置很不一样,她并不太愿意让文静的舒晴看到自己发疯,常常收敛。

    上菜了,毕珂支使舒晴像使唤个丫头,帮亲戚拿这拿那。

    毕珂摇头晃脑喝着茶,吹完牛逼日炸弹,基层单位马上要盛不下他这一坨祥瑞,必须一路给他提拔到z南海。

    舒晴听话而贤惠,端茶递水。

    劳动都是舒晴的,人情都让耍嘴皮子的毕珂得了。

    舒染染怒火重燃,厉声呼喝亲戚们:

    “没断爪子的就自己拿餐具,等着伺候的东西,大喜日子我就不骂滚蛋了,给我法克嗷拂!”

    亲戚们马上排排坐、吃果果,规规矩矩,忙接过舒晴手里的水壶,不敢再受她的伺候:

    “自己来,自己来。”

    “就是,谁的手也没断,谁喝谁倒。”

    “一会儿谁先扛不住,我有硝酸甘油,关键时候能救一命。”

    ……

    终于上菜,闲着的嘴们不用找话了,埋头吃饭,不惹舒染染不高兴。

    在舒染染给亲戚军训时,舅和于庆华风卷残云,别人还没提筷子,俩货已经吸溜起啃完肉的大骨头骨髓,满嘴流油。

    像饿死鬼托生的龙凤胎。

    于庆华吃饱了,打着嗝才想起来喂俩孙子。

    这头驴熊,嘴巴子上天天“孩子摆在第一位”,纯属放狗屁。虚伪。

    服务员进来添开水,舒染染客气说谢谢。

    果然不出白桐尘所料,于庆华又开始犯贱瘾,指桑骂槐:

    “我儿子要是早点转正,就不找那个娘们儿了。出去吃个饭都跟倒水服务员说‘谢谢、麻烦了’,带着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要不是她生了个孩子绑住我儿子,早让他们离了!”

    表哥不过是个社工,叫于庆华吹成宦官。

    现在经济低迷,工作难保,表嫂二胎出月子第一天就去上班,半年多了还没怎么休过班,挣的钱也是贴补家里,婆婆却在背后这么糟蹋。

    虽和表嫂只一面之缘,无甚它交,但舒染染听不惯,摔了筷子。

    于庆华还在抱怨儿媳妇:

    “生个孩子、上个班跟多大功似的,把孩子扔给我,真是看得够够的。早晚我给她赶回娘家,叫我儿子找个新的,用旧了的女人······”

    死人张嘴的味儿都不这么冲!

    舒染染走到于庆华背后,伸手指抠到嗓子眼。

    于庆华喂着孙子,惊叫一声:

    “哎唷,我后背上怎么热乎乎的?”

    不光热fufu,还糯叽叽呢!

    半消化物哕了于庆华一后背。

    “呕——呕——”

    舒染染还在抠嗓子眼儿。

    太仓促了,要是哕在于庆华头上就堪称完美了。

    于庆华反应过来转身,和舒染染扭打成一团。

    惊呆的舒晴赶忙跑门口喊白桐尘。

    走廊里听见扔了杯子摔地的声音,白桐尘冲刺进门,一把抱起孙子塞进于庆华怀里。

    于庆华再腾不出手撕舒染染,以为来了大救星:

    “女婿,你可来了,管管这个疯丫头!”

    白桐尘死死挡在舒染染面前护妻,语气不疾不徐,楚楚可怜:

    “我来鲸云就是客人啦,是媳妇儿管我了,舅妈。”

    气不死人不偿命,舒染染在白桐尘身后扒着眼、吐舌头,略略略。

    白桐尘端过茶壶让舒染染漱口,拿过于庆华的饭碗,让她把漱口水吐在里面。

    新女婿居然不帮长辈,于庆华气急败坏,指着舅大骂,撺掇她老公揍外甥女,立立规矩。

    不用舅抬手,就被舒染染抢先捅在肩头一拳:

    “舅,你不教训在外面给你丢人的老娘们,敢打我一个新娘子,回头我老公带人把你家抄了!”

    她老公马上揽她护在怀,公比舅高一头,很有震慑感。

    舅让外甥女当众训斥,下不来台,绕过白桐尘,把气撒在于庆华身上:

    “大人和孩子闹什么,别给我丢人!”

    两口子打起来。

    呕吐物甩飞,地上、墙上都是。

    大喜日子闹得鸡飞狗跳,程玉霞进来看到,气得发晕,要倒,被舒晴扶住。

    于庆华一胎孙子孝顺,抓了一把呕吐物,抹在爷爷身上:

    “不许打奶奶,不许打!”

    没人敢上前拉架,现场越来越乱,白桐尘淡定地让毕珂把程玉霞架到别的包间休息。

    表哥闻声进来,一脸的不知所措。

    白桐尘指挥表哥:

    “看着做什么?领舅妈回家换衣服。”

    他自带威严,表哥诺诺应着。

    于庆华恨的大骂有些人仗着财大气粗,连她儿子也欺负。

    白桐尘朝舅使个厉害眼色,舅和表哥知道惹了他没好果子,架着于庆华,拖出去了。

    这桌毁了,白桐尘让服务员重开一间,给亲戚们要了麻将和扑克,赢了利是分大家,输了算他的。

    亲戚们被哄得像失忆,像当刚才闹剧不存在。

    不一会儿,哗啦哗啦洗麻将,咔咔摔扑克牌,热闹喜庆满堂。

    得空后,白桐尘拉着舒染染去找程玉霞。

    当着女婿的面,程玉霞捂着心口,像待咽气又死不痛快那么艰难:

    “我们书香门第,生出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玩意儿。你嫁到别人家走就走了吧,把娘家亲戚得罪烂透。你也幸亏嫁的早,但凡晚点臭了名,谁要你!”

    舒染染要上前喷,被白桐尘拉住手腕,他身子始终挡在她前面:

    “妈,不兴这么说自己女儿,这不是指责她老公我没眼光吗?”

    不轻不重一句,塞住了程玉霞抱怨的话匣子。

    白桐尘没耐心哄人,但话叫人听了舒服:

    “我和染染敬茶半天了,又累又饿。妈,亲戚您都照顾那么周到,总不能饿着亲孩子吧?”

    两句亲近话把程玉霞打发欢气,她赶紧笑着出去,喊服务员加菜。

    上午开车、下午敷衍亲戚,白桐尘很累,瘫坐在椅子上,拧着脖子用手指松领口。

    他暗中帮了自己好几次,舒染染对他产生了革命战友的情谊,麻溜给他倒了杯茶。

    白桐尘疲倦笑笑,耸眉噘嘴,示意舒染染给他喂茶。

    她装作洒脱的无所谓,把喂茶当做正常举动,掀茶杯到他嘴唇。

    他喝茶时,鼻息扑在她的手指,热热的,她浑身起燥,刹时想起和他接吻时,这些热息也曾扑在她脸上。

    他似乎就没这些心思,喝完茶又急着出门:

    “你在这里好好吃饭。”

    舒染染一愣:

    “你不在这里跟我一起吃?”

    察觉自己的挽留,她忙清清嗓子,把自己的话打岔,消融下意识的主动。

    白桐尘耸耸发累的眉眼:

    “人情世故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我们两个得有一个可以在外面抗的。”/p>

    对白桐尘的心疼,忽然从点成片。

    舒染染望着他的眉眼,在结婚前后的这段日子累深了,显得比撞他车的那天成熟多了。

    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催熟他的一部分,舒染染第一次反思自己:

    “我是不是太不成熟了?”

    白桐尘闪了闪困倦的睫毛,来了兴致,拖延着不肯出门了,拉过椅子凑近她,很认真的看看她:

    “成熟。”

    总被他盯着,舒染染略微垂下眼皮,像犯了错:

    “我把场面闹成这样了,你肯定是敷衍我才这么说。”

    白桐尘嘴角漾笑又忍下去,可又忍不住:

    “你开始在意我怎么看你了?”

    “哪有!”

    见她的眼皮越垂越低,他坏坏地随之伏低身子到桌上,瞧她的神情。

    为表不怕被看,她坐直身子,眼皮却垂得更低,脸上浮起红晕。

    白桐尘把下巴轻磕在舒染染搭在桌面的胳膊上,他从下往上看她的眼睛:

    “你有自己完备的对外评价体系,而且外人很难更改,这种坚定就是成熟。”

    这跟共识中的成熟定义完全不同。

    舒染染觉得耳目一新,重新打量整日骚气冲天的白桐尘。

    但她总也无法和他对视太久,因为心会发慌,忙瞥远眼神去看墙上的字画。

    看了半天,却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白桐尘:

    “只是人始终要走出家庭和学校,最终进入社会。社会对人有协调、合作的要求,那种成熟叫社会化。你只是没有社会化,但不用否认自己的当下,只需要在未来慢慢学会适应社会。”

    他每说一个字,下巴就在舒染染胳膊肉上一滚,滚来滚去,滚到她心头,像有春日成团的柳絮在脸上打转,乱而痒。

    舒染染:“要是我不想完全社会化呢?”

    他偏过头,像上学时偷说话的同桌看过来的角度:

    “当然可以。你才22岁,拜到名师门下学习,还有一个店,已经很不平凡了。加上我给你挣钱,你会比桐城大多数人过的舒适。”

    舒染染终于正视白桐尘的双眼:

    “那我要是离开你呢?我的生活会陷入困境吗?”

    后一句,是她觉得前一句有点意味深浓,特意加的。

    企图消解她也说不清的种种。

    一秒,两秒,白桐尘没有回答。

    室内光源模糊了他黑色瞳仁里的意思,她猜不透,开始后悔自己老把离开挂在嘴上。

    他忽然笑了,嘴角括起好看的弧纹:

    “会陷入想我的困境。因为你在悄悄爱我。”

    舒染染怔了一下,别过脸,不看他,低切一声:

    “不要脸。”

    白桐尘朝心口处掏了一下,朝她摊掌,对着她轻轻一吹:

    “心也不要了。”

    送给了她。

    他起身,轻轻拍拍她的颅顶,终于要出门了:

    “等我带你走。”

    关门声切断他的话在只有她的房间,滋生出格外的意味深长。

    她心底不停盘旋“等我带你走”,像期待一个承诺兑现。

    宴请结束,按照礼节回趟娘家。

    白桐尘在客厅喝解酒茶,舒染染想带几件冬衣,去卧室找。

    床垫没了,床上摞满了弟弟杂物的收纳盒。

    床周塞了两个学步车和一个婴儿床。

    已彻底不是她的房间了。比上次还过分。

    舒染染跑到客厅,白桐尘放下茶杯抬眉,醉眼朦胧:

    “脸色怎么变了?”

    “走!”

    她的坚决让他有点醒酒,他对着她柔声:

    “我订好酒店了,一会儿就回去。”

    舒染染不干:

    “你说的带我走!”

    她记得他说过的话,他感到自己被一种奇异的魔力支配,不顾忌新女婿做客礼节,牵着她匆匆道别。

    去酒店的黑夜里,白桐尘忽然攥起舒染染的食指,点在他的心口:

    “我永远不会让你失去自己的房间,包括这间。”

    心里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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