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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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花出了门卫室，抬脚往医院主楼走。zhaikangpei
她进吴姨病房时，昨个给她甩脸的护工也在。
正坐在床边给吴姨削苹果，那技术，惨不忍睹，像屯里刚被翻过的地，备受□□。
“我来吧。”苏小花站着伸手。
张红站起来不情不愿递过苹果和小刀，刀尖朝外一歪，苏小花手腕一转，把刀尖往另一边稍稍用力一推，接过苹果，却没接过小刀。
“啊，你故意的！”张红的眼泪说来就来，捂住划伤的手指，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但苏小花只想到俩个词，贼还捉贼，东施效颦。
年近四十岁的黑壮女人，娇柔做作装起柔软来，对旁人的眼睛格外不友好。
苏小花把苹果放到柜子上，话不多说，打开病房门，朝护士台喊，“有人受伤了，来个人帮忙包扎。”
很快，来了一年轻护士，长相平淡，神情慌张。
张红被苏小花的操作弄懵了，苏小花不应该被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气到跳脚，破口大骂。然后引来别人的注意。
她再装装可怜，说被病人家属不小心划伤，她这人不耐疼，不小心哭出声惹病人家属烦了，被骂是活该。
然后那些看热闹的，就会都指着那小丫头骂。
小丫头没钱没东西，但小丫头的城里大姨可以送点苹果什么的，来安慰她啊。
苹果都不用出去买，床头就有七八个。
她本来就没打算真划伤那丫头，怕赔钱，不过是吓吓而已。
那丫头用巧劲划伤她时，她心里高兴着呢，这不送上门的机会吗。
但现在她不觉得了。
她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乡下丫头会如此难搞。
小青一看受伤的是张红，松了口气的同时，偷偷撇嘴，但还是尽责的，用带来的药水帮忙消毒，“伤口太小不用包扎。”小青语气十分不耐，心里猜着，张护工一定是看人家小姑娘脸嫩，穿的又很乡下，所以专门挑着人家欺负，没想到遇到了硬茬。
小青不由觉得解气，看向苏小花的眼神，透着崇拜。
视线转到病床，来都来了，肯定得问问能住干部病房的病人是否有其他需求，语气亲切地问道：“吴同志，您还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
“帮我换个护工。”吴洁说得很坚定，这个护工她早就不满意了，但医院不少人知道她是纺织厂厂长媳妇，她给老路留面子，不想生事，免得有人说她仗势欺人，或太娇气什么的，但有了今天这事，她肯定得顺坡下驴，趁机换人。
“好的，帮您调换其他护工。”护士小青很顺溜地接话，没丝毫犹豫。
挂着泪珠，正努力想办法试图扳回不利形势的张红，听到工作要丢，不假思索就喊出声，“吴同志，是你外甥女伤了我！”
苏小红语气淡淡接上话，“需要我叫公安来，在公安面前演示一遍你的手是怎么划伤的吗？小刀可还在你手里呢。”
“我，我”张红一时慌了，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没接上话。手里的小刀有把手，又可以折叠，她却用刀尖对人，确实不好解释。
“好了，大婶手受伤了，就好好回家休养。”
苏小花这话明显在赶人。
张红不想走，但又怕苏小花真的请公安来。
转身欲走，就听苏小红叫住她。
清爽脆生的“你等下。”
明明很悦耳，甚至带着点温柔。
张红却觉得害怕，难道这丫头又不打算放过她了。
“大婶，不是叫你，是请护士姐姐等一下。”
苏小红就站在张红右侧，把张红的恐惧看进眼里，所以故意停了几秒，才点名是找护士。
苏小红收回视线，看向吴洁，“大姨，咱家亲戚这么多，就别请外人照顾你了，有时候啊，咱花了钱，还得受气。咱脸皮薄给人留面子，人家只觉得咱好欺负。”
苏小红边说边偷偷朝吴洁使眼色，求信任。
“就听小花的。”吴洁被张红粗糙对待，与其信医院给她安排的下个护工能温柔，还不如信小花呢。
小青急忙帮其他几位护工争取，话没过脑，脱口而出，“吴同志，我们医院其他护工和张护工不一样。”
张红终于找到了出气口，“说啥呢，怎么说话呢，怎么就和我不一样了，把话说清楚。”那机灵丫头她斗不过，这刚来的呆子护士，她还说不过了。
她可不是软柿子，谁想捏都行。
“张护工，我不是那意思。”小青知道自己就是那意思，但话确实不能那么说。
这俩人推推搡搡的，苏小红见吴洁皱了俩次眉。
“你们出去吵吧，这是病房，我大姨需要静养。”
话落，张红和小青不得不出去。
病房终于恢复安静。
苏小红开始和吴姨说起外请看护的事。
吴姐晚上不用看护，睡觉前上一次厕所，基本能挺到早上。
白天身边得有人。
苏小红让吴洁最多等一个钟头，她立马带人来。
出病房前，苏小花把那削了一半的坑洼苹果带上，“大姨，我吃了啊。”昨晚她带回去的那个，今早塞厨房柜子里了，娘拿东西时，就会发现。接下来几天她都不在家，娘怕苹果坏了，只得赶紧吃掉，她可嘱咐兰兰了，柜子里的苹果是给娘的，不可以贪嘴。
吴洁没意见。
她正发愁被放到发黄的苹果要怎么弄呢。
吃了吧，她心里膈应。
不吃吧，浪费。
吴洁觉得小花看出了她的纠结。
俩人说话时，她多看了眼放在柜子上的苹果。
这孩子太会看眼色了。
出了病房门，苏小花咔哧咔哧，啃苹果啃得欢快，下楼前，不忘去护士站提醒，今个张护士可才上班，啥也没干，可别想领今个的工钱，顺便长话短说，又在护士长说了张护士今天干的好事。
她是不报公安了，但没说不向别人告状啊。
这位张护工好样的，她本打算让这位护工干完今天，她明天再找人替班。
张护工自己作死，她只能顺势而为。
蹬着自行车火速回屯，把在地里干活的福婶载到了医院。
她观察到吴姨爱干净，所以让福婶在家换了衣服把自己收拾利整了，才来得医院。
把人送到位，苏小花又骑着自行车往纺织厂家属楼赶。
和王家约好相看时间，苏小花又往城东骑。
这一上午忙的呦，自行车快被她蹬出火花了。
到了城东石头巷第一家，大门没关，苏小花敲敲门板，很快屋里有人出来。
来人身材偏胖，动起来却很利索，笑起来很面善，“小花来了，进屋进屋”语气里除了热情，还有激动，好像身后有劫匪赶着，见她，像见到救星。
她还没来得及叫人呢，就被秀婶半推着进屋。
进了堂屋，苏小花发现今个宋家格外热闹，堂屋拥挤又整齐。
宋二伯家仨闺女都在，坐在右侧一排椅子上，不知为何今个没去上学。
还有苏小花没见过的仨人，坐在左侧一排，中年男人和斯文小伙长相上有五分像，身上的棉衣齐整又体面，她看着有些眼熟。坐在末端的妇人，高颧骨眯眯眼，明明很胖的身材脸上却没啥肉，见她进来，脸上有被打扰的烦躁，还有不加掩饰的嫌弃。
苏小花懒得和这种看啥都不顺眼的人打交道。
你那眼神是替谁做主打抱不平呢？
我来的是你家吗？
苏小花赏了她一个大白眼，转回头，看向秀婶，改口叫：“小姑，我找姑父有点事，他中午回来不？”
听小花改口，苏秀才惊觉自己的疏忽，实在是大伯一家太难缠，她听见小花来了，和见着菩萨下凡降临她家差不多，她不得赶紧出屋迎接，拉着菩萨赶紧进屋，让菩萨赶紧把这仨糟心玩意赶出去，将她解救出胡搅蛮缠啊。一急，就忘了得让小花改口当她这边的亲戚。幸好小花眼尖。
“花啊，你姑父中午回来，你先坐着，小姑给你倒糖水。”说着，苏秀就拉着小花坐到了仨姐妹同排椅子的最前面。
很明显，小花没来之前，这椅子，是苏秀在坐。
这位置，让她这个外人坐，还是个小辈，明显逾矩了。
苏小花要起身，却被苏秀一把摁下。
苏小花真的不想掺和别人的家事，尤其对面那仨，明显是硬茬。
苏秀凑到小花耳边轻声说：“中午给你做炖肘子和红烧肉。”
苏小花不再挣扎，坐姿端正又乖巧。
苏秀刚转身准备进里屋倒水，身后传来她熟悉的刻薄声音，“弟妹啊，我们来半天了，连口凉水没喝着，你侄女来了，就给糖水，怎么，嫁进宋家二十年，心还偏着娘家啊。”
苏秀没转头，接着往里屋走。
她听见大闺女被气到喘粗气的声音。
听见小闺女气呼呼喊大伯娘，却也没说出啥硬气话来。
这几个闺女啊，嘴巴随了她，笨得出奇。
“这位大娘，您和我表姑可是亲妯娌，你们这么近的亲戚关系，还需要招待？您这不是主动申请当外人吗？您和我不一样，我是表亲，来串门，是做客。我表姑把您当家人，您好像没把自个当家人？”苏小花不急不缓，态度也很温和，却三言两语把话踢给叶草。
叶草找不到话反驳回去，就对着苏小花的身份开炮，“这是我们宋家的事，你算老几。”
苏小花长哦一声，“大娘对我感兴趣啊，我家中排行老大，大娘还想问啥？”
“我问你这个了吗？少给我打岔，我们有正事谈，你明天再来。”叶草不喜欢妮子怎么都不气的淡然样，衬得她像泼妇在胡搅蛮缠，明明是那妮子不断往外冒歪理。
“大伯娘，这是我家！”出声的是宋大丽，把自己气到脸涨红，喊出来的话，软绵绵，细长的丹凤眼含着无线委屈。
苏小花用手拦了下宋大丽，同排队友太拉跨，还是坐着闭嘴板脸更有气势。
斗嘴还得她上，肉肘子和红烧肉在前面吊着，苏小花也乐的打嘴炮解闷。
“大娘刚刚争着要客人的待遇，现在又把自己摆在家人的位置，大娘您听过鸠占鹊巢这词不，没上过学，不认识成语没事，我心好，帮您解释解释……”
“说谁没上过学呢，我娘小学毕业，我初中毕业，少在我们跟前卖弄成语，我二叔家就是我家。”
出声的，是对面中间的那小伙，长得斯文有礼，一开口就暴露了没脑子的真相。
女人吵架。
你一明显已成年的小子插嘴。
这是非要将事态上升啊。
这小子旁边的爹娘，明显都不想让儿子掺和，当娘的直接捂嘴，当爹用的眼神警告。
但被宠坏的大小伙，越被压制越起劲，掰开娘的手，无视爹的警告，站起来，走到苏小花跟前，准备指着那丫头片子的鼻子开骂。他可是带把的，还骂不过个丫头片子。
苏小花丝毫不惧，坐等宋刚主动出击。
眼前突然一黑，是宋二丽挡在了她跟前。
苏小花轻拍宋二丽的背，轻声哄道：“二丽让开，没事。你堂哥是想好好跟我唠唠啥叫靠爹，爹倒，来靠叔。态度还颐指气使，觉得自己特爷们。”
二丽没忍住，嘴一咧，露出一颗小虎牙。
笑着乖乖回到自个椅子上，等看戏。
她刚刚挡在前面，是怕二堂哥盛怒之下，伤了小花。
但那怂蛋，被她瞪了俩眼，就把手指头缩回去了，肩膀也垮下去。
是她多虑了。
宋刚真和苏小花面对面了，心里根本没底，虽然他是站着俯视那坐着的小丫头，但那丫头的威压太盛，他还从那丫头的眼里看到了戏谑。
那准备逗猫逗狗的表情，太欺负人了。
他想用眼神吓回去，但越对视越心虚。
这不是他的错，一定是刚刚二丽横插一脚，让他卸了士气。他是上过初中的，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的道理，不是他太弱，都是二丽的错。
努力压制胆怯，宋刚迎上苏小花太具压迫的审视目光，“你再重复一边你刚刚说了啥？”声音发颤还发飘。
苏小花翘着二郎腿，不再仰脖用眼神吓唬那呆小子，用嘴轻着指甲上的灰，轻飘飘地说道：“你给钱？”
“啥？”宋刚没反应过来。
“没钱，凭啥命令我干事？你是玉皇大帝还是王母娘娘，普天之下皆听你话。”苏小花眼皮抬了抬，看宋刚像看傻子，满是嫌弃。
“你、你搞四旧！”叶草十分激动，她要拿住这把柄，举报这瞎掺和别人家事的臭丫头，让这臭丫头挨□□。
苏小花歪头问旁边的三姐妹，“你们听见我说啥了吗？”
宋家二房三姐妹齐摇头，那颤抖的嘴，明显在憋笑。
“我听见了，我儿子，我孩他爹都听见了。”叶草狠狠瞪向宋家三姐妹，收回目光又看向当家的，到手的把柄，她才不想放弃。
可她怎么看见孩他爹在摇头。
孩他爹怎么了，她今个还没太过分呢，怎么这么早就叫她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