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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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苏小花刚靠近县医院就开始拨铃。gaoyawx
到了跟前，果然看见门卫小屋的窗户开着。
苏小花把头伸进去，看见大爷在洗脸。
“大爷，开门让我进去呗，给您送早饭来了。”苏小花摇摇手里的小包袱，语调上挑，很是欢快。
窗户是平推的，朝路边开。
门卫小屋的门，却在医院里面。
得先进医院大门，才能进门卫室小门。
刘城擦干脸，往窗口这边走，笑呵呵地伸手把苏小花的头摁出去，摆手让苏小花把早饭放他手里。
意思很明显，人不用进来，给饭就行。
苏小花十分配合，低头解开包袱，把里面俩铝饭盒往大爷手心一放，调皮地说：“您颠颠，够不够。”
刘城又伸出一只手，俩只手托着，还真有模有样地摇晃了晃饭盒，没真敢往上抛，要是把里面东西撒了，那可是粮食。
糟蹋粮食，得遭天谴。
“还行吧，勉勉强强。”
说落，俩只手同时收回，把饭盒放靠墙的长桌上。
大爷嘴巴很矜持，动作很诚实，眼睛有些迫不及待，打开饭盒看到里面真的是稀饭咸菜馒头，拿起大白馒头咬一口，甜的。夹一口咸菜，被热油泼过，真香。
这闺女说话真算话！
“说吧，找我啥事。”无亲无故的，给他送饭，只能是有事相求，但他就是个看大门的，没啥本事，这丫头只可能是想找他打听医院里那个刚来的那年轻医生。这几天，有俩当娘的找他打听过那小伙了，想抓住当自家女婿。
这丫头一看就胆大，看上个小伙，竟自个来打听。
可惜了了，汪医生工作好长得人模狗样，是挺招人，但心太花，人太贪，光他看见的，就有仨小姑娘给那小伙送东西，那小伙全收了。也没给个准话说谈对象，这不占着便宜哄着人玩嘛。
见大爷的黝黑方脸越来越沉，苏小花嗓音又轻快几分，“大爷怎么能这么想我，这么看不起自个。就不能是我看您，可亲可敬可爱，想和您当忘年交。”
“你可拉倒吧。”刘城虽嘴上这么说，但那一秒的迟钝里，他是真的被这丫头的花吹得飘了会儿。
“大爷，您这么说，我就真的伤心了，替您伤心啊，您自个这么好，这么多年，您怎么就没有清楚认知呢。您看啊，您笑起来慈爱，板着脸时正气，待人热情，唠嗑有趣，谁不想和您交朋友，您平时人缘是不是特好！”
刘城喝着粥嚼着馒头，顺着苏小花的话细品再细品，还真是，医院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别说里面的医生护士他都能唠上几句，就常来医院看病的那几个老病号，他也熟得很。
见大爷脸色逐渐舒展，嘴角有越咧越大的趋势。苏小花又添了把火，势必要把大爷当热气球，烧上天，“大爷，我昨个一见您就觉得您是好人，大好人，是不是好多人都这么夸您。哎呀，我这嘴不会说话，哪是夸，是实话。”
刘城笑得眼角的皱纹能夹死苍蝇。
但笑过之后，心里的不安慢慢升起，这丫头这么哄着他，更向是来打听事的。这丫头下一句会不会接，既然大爷您是好人，就好人做到底帮我追汪医生吧。
那他要怎么拒绝。
要是把汪楠做的那些事，说给小丫头，这丫头在汪楠和他之间，肯定选汪楠。
他突然有种自家闺女找个不靠谱的对象，非要闹结婚的糟心感。
“丫头啊。”刘城喊得语重心长。
苏小花笑嘻嘻接话，“大爷，您叫我小花就行。”
“嗯，花啊，有对象没？”
苏小花摇头，不奇怪大爷突然问这事，只当大爷有长辈们爱催婚的通病。
“喜欢啥样的？和大爷说说。”
这是要抢她差事？苏小爱失笑，“大爷，我自个就是媒婆。”
刘城缓慢地仰起头，惊讶得张大嘴，盯着苏小花看了一秒又一秒，猛地站起来，喊出声，“你是花媒婆！”
苏小花歪头一笑，晨光打在侧脸上，朝气蓬勃，嫩生生。
刘城怎么也没想到此小花竟是彼小花。这么个不着四六看起来不过十六的小丫头竟然在县城小有名气的花媒婆。
但他年纪大了，不宜太大惊小怪，赶紧坐下，把脸上的震惊收了收，接着吃饭，假装无事发生。
苏小花摆正头，朝着大爷咯咯笑，“大爷，您不知道花媒婆今年十八啊。”
刘城像赌气般回道：“我当然知道。”但他以为花媒婆是那种少年老成，长相也偏老，说话油滑的，这不想象和现实偏差太大，还不允许他惊讶一下。
臭丫头，笑得那贼兮兮样，就是在嘲笑他大惊小怪。
“合上嘴！”刘城恼羞成怒，低吼出声，他再也不想看见苏小花的小米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越亮越刺眼。
“好好好，大爷，我今个还有别的事找您说。”苏小花像哄小孩似的语气。
刘城见苏小花翻篇了，也顺着苏小花开始唠别的事。
“那你说吧。”
小花是媒婆，不是为自己打听对象的，那就是来打听医院有哪些未婚男女，能让她祸祸。
不对，是挣钱。
“您开门让我进去唠呗，咱俩隔着窗户，我弯腰，您伸脖，咱俩都难受。”苏小花把头钻进来，指指大门。
刘城把空饭盒往旁边一推，双手拄着桌子，扭头看墙上的挂钟，回过头，语气淡淡地回：“还有五分钟，你在外边再等会儿。”
“大爷，您可真按事说。”
“谢谢夸奖。”刘城权当没听懂小丫头的打趣。
“大爷，您这白天晚上都值班，真辛苦，工资肯定有三十多。”还有五分钟，苏小花懒得把头再伸回去，大爷看她难受，也许能早点开门。
“这活谁都能干，三十？二十不到。”刘城说得无奈又认命。
苏小花一听这语气，有戏，“大爷，我有办法能让您多挣点钱。”
刘城眼睛一亮，又暗下去，“投机倒把的事我不干。”
“咱俩一老一小，干投机倒把根本跑不过那些红袖章，您看我有那么傻吗？”
刘城一想，也是。
“那你说怎么挣钱？”他怎么不知道除了投机倒把和上班，还能去哪挣钱。
苏小花再次指了指大门，“挣钱的事，不能让外人听了去。”大门边已等了几个准备进去看病或探病的。
刘城叹气，“等着。”
“哎！”苏小花应得清脆，立马把头缩回去。
等被大爷领进门卫室，一看墙上的挂钟，还差俩分钟才八点。
“大爷，您第一回早开门啊。”苏小花说得得意。
刘城重重嗯了一声，扯了把椅子让小花坐，他则坐到窗口桌边。
苏小花拉着凳子，凑近了些，坐下，才小声开口，“大爷，咱医院有几个护工？”
刘城不假思索，直接答：“六个。”看门五年，这些，他熟。但他不明白苏小花问这干嘛。
“
“忙得过来吗？”苏小花问。
“忙得过来啊，一般人家谁请护工，除非全家都没空，或者病人拉屎拉尿，家属怕脏怕累，就让护工干这活。”
“医院给护工发工资，是什么算的？”苏小花接着问。
“哦，哪个，病人请护工，一个白班，给医院八毛，夜班九毛，医院和护工对半分，要个今个没活，护工就没钱，护工没编制，算临时工。”
和苏小花想得差不多。
“大爷，您有办法和病人家属搭上话不？”
刘城看苏小花问的严肃，稍作思考才点头。
“医院里的清洁工啊，护士啊，他们能和病人家属搭上话，我和他们熟，能让他们帮忙传话。”
苏小花重重点头，她以为大爷还需要她引导，才能顺过劲。
大爷就是大爷，岁数不是白长的。
“里面有信得过的不？”
“我亲妹子是二楼的清洁工，二楼可是干部病房。”
苏小花重重点头，天时地利人和凑齐了，要是事没被她促成，她自己都鄙视自己。
“大爷您这么聪明，大姑肯定也就比您稍稍逊色一点，大姑在医院当清洁工，每个月到手也就十几块吧，家里是不是有小子姑娘正等着结婚用钱呢。家里是不是有孙子孙女等着奶奶给买糖，好跑出去跟小伙伴们炫呢。”
听见苏小花喊大姑，刘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喊得是他妹子。
小花不亏是干媒婆的，这攀亲戚的速度，比小汽车过马路都快。
小花说的这些，哪个当爹当娘当爷奶的听了，不得一拍大腿，冒险也得挣钱。
这小嘴叭叭的，好像生来就为忽悠人。
“说吧，到底要怎么挣钱，怎么分活。”刘城的好奇心一直被吊着，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我刚说得那些话，是想让您带给我姑的，不是啰嗦给您听的。”苏小花赶紧澄清，要不就成了她另类指桑骂槐，敲打大爷了。
大爷根本不用忽悠了，提到挣钱眼自动发光。
“好好好，帮你带话，快接着说。”
这不耐烦的语气，苏小花觉得她要是再不点明，大爷会上巴掌扇她背。
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说她本来就没打算拖，“咱让大姑在前方打听谁家想请护工，您就是送信员，我路过时，您把消息告诉我。我带更能干更贴心的婶子来医院让主家试用。无论白班夜班，咱比医院收费都便宜俩毛，每个班次，我一毛，您和大姑各一毛，剩下的让干活的婶子挣。”
刘城想了想，觉得可行，就说是亲戚帮忙照顾就行。
但他好奇，“你干媒婆比这挣得多吧。”这费劲巴拉的，他们这领死工资的上班时顺手做做，多挣五毛一块的，当然划算，但对小花来说，不值当啊。
“我这人就是好心，想给我们屯里生活困难的婶子大娘们找个挣钱的门路。”苏小花说得真诚。
刘城也觉得小花像有这份热心的，这丫头眼睛透，心眼不差。
苏小花当然不会说，她想干这事的初衷是为了报复。
那护工骂她是乡下人，不讲究，那她就真干点不讲究的事，气死那护工。
撬她墙角，让她喝西北风。
事谈妥了，苏小花就准备撤。
今个好多事要忙呢。
给大爷留了把花生，苏小花就走了。
饭盒和包袱什么的，先放这，等晚上来接娘和小妹回家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