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章 演一出兄弟情深
这场火整整烧了一夜，彻底扑灭时天已蒙蒙亮。
房屋已是断壁残垣，有下人捂着口鼻进入屋内，一眼就看见绣床上赫然躺着的一具女尸，因烧的太久早已变得漆黑难认其本来面目，只从手上戴的金镯子依稀认出应是柳姨娘无疑。
又查探了一遍，在原先妆奁位置翻出了一些尚未烧毁的珠宝首饰和几张残缺的银票，连这些贵重的金银细软都没收，柳姨娘定是不小心命丧火海。
有小丫鬟跪在屋外号啕大哭，因柳姨娘身份低微，她贴身伺候的丫鬟只得和其他丫鬟一同住在下人房，也因此才得侥幸躲过一劫。
端王妃嫌弃地看了一眼床上黑漆漆的尸体，命人准备棺材入殓，只等端王回府禀告过后便择日下葬。一个不受宠又无身家背景的妾室，连发丧这个环节都可以直接省略。
清晨的薄雾中，一辆简单的青色马车疾驰在空荡的大街，城门一开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不带半分留恋。
这一夜，沈遇白也颇有收获。跟随端王出城，他亲眼目睹了端王派人往一座不起眼的茅草屋里搬运兵器的场面。
饶是他见过许多大场面也被眼前一幕深深震撼，私造兵器可是谋逆大罪，他这个二哥，胆子真是大到没边了。
对方走后，他亲自入茅草屋检查了一遍。简易的茅草屋里挖了地窖，里面满满当当放的都是兵器，刀叉剑戟样样齐全。
顺着一些蛛丝马迹，他摸到了街上几个铁铺，表面上是正经开门打铁做生意，实则行的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之事。越查越觉得心惊，端王究竟是何时开始谋划的此事，他至今到底囤了多少兵器？真正的用意又是什么？难不成有朝一日真要挥兵造反？
今日天空阴沉得厉害，远处传来响亮的雷鸣声，似要有一场大雨降临。街上行人脚步匆匆往家赶，冬雷滚滚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沈遇白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才返程回客栈，一进门小二便迎上来告知房中有贵客已经等候多时。
眼皮没由来的一跳，这么快他就找上门来了？心里想着，人却若无其事地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房间，他神色不变，脚步移动的频率丝毫不见异样。
伸手推开门，只是那抹赤色背影，他就认出了来人，心里划过一丝苦笑，同时又庆幸该办的事都已办成。
桌旁坐着的人听到声响转回头一看，笑吟吟地喊了一声“四弟”。
沈遇白颔首，回了一句“二哥”。
简单的一个眼神交流，两人依次落座。
“四弟怎么突然到我楚地来了，招呼也不打一个，诚心不让二哥招待你？”端王率先起了话题。
沈遇白淡定道“京里的事二哥应有耳闻，我如今哪敢轻易上门叨扰谁，这不是害了人家”。
端王面色一凝，“四弟不会是从大理寺潜逃至此吧？”
沈遇白哼了一声，带了一丝尴尬道“如你所见”。
端王没错过自家弟弟脸上每一丝神情变化，暂时没有发现端倪，笑道“四弟一路受苦了。二哥曾与弟妹说过，有朝一日你们若踏上我楚地的土地，二哥必定倒履相迎，怎么，弟妹没将此话传达到位，导致四弟来了楚地还如此见外”。
沈遇白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二哥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按皇上的性子，我万不想连累二哥”。
端王快速整合着从店小二处得来的信息，他到楚地这几日都是一个人住，身旁不见丫鬟侍卫，再加上他的言语神情，倒像是那么回事。
“四弟接下来如何打算？”端王试探问道。
沈遇白长叹了一口气，摇头落寞道“暂时没想好。追捕我的人可能很快就能搜到楚地来，天大地大，我还没想好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所”。
他狠狠往桌上捶了一拳，“我为他出生入死，鞍前马后这么些年，他竟一点信任也不给我，谈何兄弟情分。我堂堂一个王爷，锒铛入狱他日有何颜面再立于朝堂？更过分的是，我愿放弃爵位带着妻子解甲归田他竟也不许，摆明了不逼死我不罢休”。
他这话半真半假，端王听来却极顺耳，他相信沈遇白的话，是因为皇帝的性子确实是干得出这事的人，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信，尤其是他们这些血脉兄弟。
端王同仇敌忾地感叹了一句，“人心隔肚皮，上阵时是亲兄弟，和平时就什么也不是了，二哥也是过来人，懂你此时的愤慨。但我们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别人不管你二哥可不会不管你，住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走，跟二哥回府，就算皇上的人找来二哥也得为你讨个说法”。
沈遇白嘴角一抽，心想是不是演过了，跟你回府我还怎么脱身？
面对端王期盼又真诚的目光，沈遇白风清月白地笑了笑，“二哥如此大义，弟弟感激不尽，但我还是先住在客栈避避风头，万一皇上的人找来，也不至于连累二哥全府”。
端王迟疑了一瞬，保险起见，他确实也需要点时间再去和京中探子核实一下他所说情况的真假，便不再强求。
两兄弟又闲聊了几句，沈遇白送他至门口，端王还不忘朝他嘱咐道“四弟莫急，二哥派人密切休息着外面的动静，若有异常马上派人知会于你。此地也不是长久之处，你还是准备准备改日随我回府”。
沈遇白点了点头，“有劳二哥，这几日若没有风声，我定登门过府，届时二哥莫嫌弟弟叨扰”。
又客气了几句，端王才带人离开。沈遇白透过窗户缝隙看了看客栈四周，不出所料，果然多了许多双盯梢的眼睛。事不宜迟，他得想办法尽快离开此地，时间久了必定败露。
是夜，客栈伙计照常往房里送热水让客人沐浴，时间不长，放下热水就自觉退了出去。
房里很快响起了水声，隔壁房间里，一个便服打扮的男子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看了墙壁一眼，又悠闲地喝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