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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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好久不见,只能说是冤家路窄。chunmeiwx
卫羡鹿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没想到能在宫里再遇见宁烬。
少年身段利落,眉眼不羁,意料之中的少女湿漉漉惊恐的双眸。他暗里嗤笑,转眸又看了眼一旁的卫羡鸢,冲她点点头:“八公主安。”
卫羡鸢看了看似与卫羡鹿认识的这人,虽不知面前人是什么来路,宫里宫外她从未见过,但跟在安世之后面有说有笑,她猜想也许是哪家大臣的公子。
但在看他的第一眼,卫羡鸢的脖子就凉飕飕的,有种说不清的危险,继而对他也有股淡淡的防备。
卫羡鸢随意回个礼,拉起受惊的卫羡鹿。
“九妹眼角破了皮,得快点上药,留疤就不好看了。”
卫羡鹿低着头心神不宁的绞着挂在裙边的荷包,看见宁烬的第一眼她就想着逃了,彼时眼角也不太痛了,她装作眼睛看不清来回避实现,站在卫羡鸢身后嗯了一声。
安世之被宁烬松开,眼睛像渡了一层水雾,看不清面前两朵娇花。
但脑海中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惊艳,他忍不住红了双颊,连忙拦住二人,赶紧道歉:“真是对不住两位妹妹,我一开始就想吓唬吓唬鸢妹妹的,结果不小心误伤了小鹿妹妹,真是对不住。”
卫羡鹿看了看安世之,脑海里立刻对上他这两杯子加起来只留给他浮夸张扬四字的回忆。
此浮夸张扬用在穿衣打扮极为贴切,那是出了名的花哨,逢人十几米远都能听见他身上挂着的配饰叮铃咣铛响个不停,什么拇指盖大小的宝葫芦,银色雕花软剑,略显骚气的藕色香包全部一股脑的配在身上,好不夸张。
且他性子自小顽劣,不务正业,京城四大纨绔他居第二,人人见了他不由得恭敬的叫一声安小世子。他的姑姑是当今皇后娘娘,受万人敬仰,家族功勋卓著,既养成他如此浪荡不羁也都是来源于他的身家底气。
卫羡鹿上辈子固然骄纵,可却从未惹过他,倒是卫羡鸢与他时常往来拌嘴。
“安世之,我定去皇后娘娘那里告你一状!你等着吧!”卫羡鹿的伤耽误不得,卫羡鸢努嘴一脚踢开安世之,拉她走没两步,还不忘回头气冲冲的警告那少年。
虽是依靠氏族在京中为所欲为的小世子,动真格的也是有惧怕的人。
安世之腿上一痛,差点没歪倒进池子里,一听要向姑姑告状,安世之顾不得腿上的疼痛,上前一把拉住走在后面的卫羡鹿。
“我真知道错了,二位妹妹别去找我姑母行不?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就算我找不到我这宁兄也一定能找到。”
卫羡鹿一听宁烬二字心里就一颤,她更不敢耽误了,连忙抽开手,小声回:“世子放心,鸢姐姐逗你呢,我不怪你的。”
她刚转身,身后不远处的宁烬忽地弯了下唇角,勾起一笑,这一笑不要紧,卫羡鹿只觉像带着毛刺一样,令人心里发寒。
见哄劝无果,两位公主走远了,安世之颓然的叹口气,看了看眼前的池子,嘀咕着:“本来是想带你抓鱼的,结果倒好,惹了不该惹的人。”
宁烬对抓鱼并不感兴趣,在北地,天寒地冻的日子多了去了,哪次行军路上充饥不是在河中破冰抓鱼,在京城中是各世家公子哥取乐的,可对于宁烬来说,却是为了保命。
他从小便认识安世之,他和自己在军营历练过半月,更主要是自己母亲与当朝皇后也就是安世之的亲姑姑关系密切,盛云央是前朝开国将军的遗女,当今皇后安澜彼时也是侯府嫡女,二人年纪相仿性格相合,是闺中密友。
犹记盛云央无事时,总喜欢撂下女工,与还是孩童的宁烬提起少女时期的那些趣事,自然少不了和安澜到处“行侠仗义”的那些过往,每每之处,盛云央总是笑着笑着就哭了,宁烬虽然小,但总会认真记得,之后替母亲拭去泪水。
两家有了这层关系安澜便托他多多照顾安世之,但没过多长时间安世之坚持不住就跑了。
再见面时,安世之便还是这副顽劣的模样,倒与印象里小时候的他并无二般。
宁烬瞧他目光所致依旧恋恋不舍的停留在少女之后的转角处,出于好奇:“不该惹的人?世子是指那位九公主么?”
安世之呲牙,一副痛苦之色,“哪跟哪啊!小鹿妹妹平时虽得陛下喜爱,可人家却是沉稳喜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见的次数不多,但一看着很好相处嘛,最恼人的是她旁边那个,那个长得看起来像个仙女似的其实是个夜叉!”
宁烬挑眉:“你这么说公主真的好吗?”
再说了,你和卫羡鹿很熟么?叫的这么亲密。
安世之闭了闭眼,很显然不想再回顾过去,摆摆手:“没什么不好的,我这辈子跟她最过不去,也就我姑母总说我要让着她点,我这人就是栽在听长辈话上了。”
宁烬没说话,也没瞧见他真的听谁的话了。
当初在军营,现在在京城,他家里哪个不是跟他头大。
安世之既然来了,不抓点鱼回去还真的觉得有些亏,如若能有宁烬的帮助,打回去几条大的,一条送给卫羡鹿赔礼,一条让御厨做好了孝敬给姑母也是好的。
两头都进点贡,届时还能拉下脸来为自己求求情。
想着,他说干就干,捞起袖子走在池边。
安世之低头正物色着,还不忘求助宁烬:“宁兄,快来帮帮我!”
宁烬想着来都来了,转身时,眼角乍现银光,他向来源处看去,只见不远处枯草地里赫然躺着一支藕色荷花耳坠。
他弯腰捡起,回想起眼底那一抹碧色,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随后悄悄放入怀中。
太医急吼吼的被叫来重华宫,一路上还在担忧皇后娘娘的身子,可一弯腰进来就瞧见偏殿小几前坐了两位公主,一静一动。皇后娘娘则是身段端庄,面色红润,挂着微微怒色坐在上首,听着其中一位哭诉着什么。
太医被侍女疏竹引到卫羡鹿面前,刚想说话,被卫羡鸢一把抓过去,她颇为急切道:“快给九妹看看伤。”
卫羡鹿被她过度紧张影响的也有些不踏实,她安抚似的摸了摸卫羡鸢的手,又看向太医:“有劳太医了。”
太医拱手,瞧了瞧她眼角上红肿的伤痕,虽只是划开了一层浅浅的皮,本无大碍,可公主如此娇贵,日后恢复也会避免不了留下一块淡淡的疤痕。
说完情况,殿内太过寂静,太医出了宫好觉得后背的冷汗直流。
皇后抿唇凑近看她的伤口,眼角微垂,往日那抹总是挂在唇角的温柔笑意早已不见,眼底阴沉,她招手叫来疏竹,吩咐下去:“去把那混帐东西给我找来。”疏竹出去,刚出宫门,便远远听见此起彼伏的叮当声,他揉揉耳朵往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重华宫道转角,人人避之不及的安小世子扛着一条大鱼笑嘻嘻的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面色淡然的少年。
安世之还没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笑着和前面引路的疏竹搭话:“疏竹姐姐,姑姑今来可好?我带了一条大鱼给她,做成香辣鱼锅,保姑姑喜欢。”
疏竹忍不住呲牙,心里想着待会就有难了,这小子还傻兮兮想着吃呢,也不怪皇后娘娘平日里跟他有着操不完的心。
“世子,鱼交给宫人就好了,您不用带到殿内去。还有,待会到皇后娘娘面前您先别出声,只顾着低着头就好。”面对安世之那张吊儿郎当的笑脸,相对于疏竹就显得严肃了许多,她在心里叹气,希望他能有所参悟。
安世之听也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他脑袋一转,脚步都放缓了,试探的问她:“莫不是夜叉和小九来过了?”
疏竹面无表情的回头,“八公主和九公主在和娘娘说话。”
嚯!
安世之掉头就跑,手上的鱼都不要了,可还没跑两步,他就被宁烬揪住领子拎了回来。皇后听到声出来时,就见安世之正在胡乱挣扎,她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上去给他耳朵揪下来。
“混帐东西,还不快过来!”
安世之停下动作眨眨眼,他哪见过如此升起的姑姑,平时她队自己最严厉,可从没像今天这样骇人,整个重华宫仿佛都能听到她震怒之下的回音,一时间腿都软了。
殿内的卫羡鹿也是一样,她从来没见过皇后娘娘这般模样,就连脏话都出来了,几人从殿外进来,她心里一颤,连忙伸手拉住皇后袖口一角,乖巧摇摇头:“娘娘别气,小九已经不怪世子了。”
说罢,她本想看一眼萎靡的安世子,却不巧对上宁烬的眼睛,很快,卫羡鹿强装淡定划走。
安澜冷哼一声,扭头不去看他。转而摸着卫羡鹿的手颇为担忧的道:“女孩子脸上留下疤痕不是小事,怎么能轻易原谅?这次有本宫替你做主,再不成本宫去传陛下,今日定将他丢到军营里去。”
卫羡鸢眼眶红红,毕竟也是自己非要拉着卫羡鹿去抓鱼,才会摊上这种事,心里止不住的愧疚:“九妹长的这么好看,要是脸上留疤了,将来找驸马怎么办啊?”
卫羡鹿:“……”
安世之此时扬起下巴,看了眼斜前方娇怯的女孩,心里有种若有若无的心绪:“我娶就是了…哎呀!”
卫羡鸢快步上前扬手拍了几下他脑袋,切了一声,恶狠狠道:“你想的倒挺美!”
皇后回头瞪了他一眼,“闭嘴!”
卫羡鹿双颊像火烧一般的热,巴掌大的小脸上浮上一抹嫣红,像春日里枝头的海棠花瓣,娇艳妩媚。
上辈子父皇在世时,她过的无忧无虑,卫褚惯会宠她,想将她在宫里多留几年,她也乐得。而后的宫变令她再也没有动这个心思,她虽委身于宁烬,那是迫不得已,心里只有恨和怕,每日提心吊胆,更不要提有那种心思了。
如今卫羡鸢陡然提起,霎时间引得她片刻出神。
不知这辈子能托付终身的,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宁烬立在一侧,瞧她微微出神,再无人看见的暗处中,渐渐攥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