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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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脸上不见一丝尴尬,而似是同意卫褚的想法,点点头。fanghuaxs
卫羡鹿装作方才有些出神,反应过来后,有些受宠若惊,惊恐地瞧瞧地上半跪的母女二人,连忙道:“那快快请起,小九受不住这等大礼的。”
卫羡鸢被她的机灵逗的差点笑出声来。
卫褚大手一挥,徐夫人就算心里再怎么不舒服,面上也要做足的。
“小九气色越来越好了,晚些我派人将重华宫内好补品都送来,还望小九前往莫怪当日凝儿性子急冲动落下你的事。”徐夫人微微低着身,尽显卑微之态。卫羡凝可不服,暗地里拉着徐夫人的手急的眼睛都红了,可这叫外人看来,真的不忍心再去怨了。
奈何卫羡鹿活了两世,宫里宫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会做戏的人多了去了,扮柔弱能轻易原谅,那自己差点命都没了也都能被轻易翻过了?
卫羡鹿转了转眼珠,也学着急着红了眼眶,上前扶起徐夫人,话语中也多了一丝飘渺的委屈:“三姐当真是不喜欢我罢了,这个我以前是知晓的,从小我们的就常常在一起拌嘴玩闹,原本想着那日也是普通的斗气,可未曾想却发生那样的事。我也是父皇的女儿,因为三姐冲动便差点没了命,若不是小将军赶上了出手相救,徐夫人哪还有今日来看我的事了?”
说白了,什么道歉都没有就让她原谅,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罢了。
徐夫人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微微凝滞,她抬头看了眼哭的比她还委屈的卫羡鹿,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给真没想到这小九竟如此能说会道,颠倒黑白。
卫羡凝气的快要呕血,双颊上的细肉微微抖动,她咬了咬嘴唇,在卫褚面前不能轻易撕了她,只能低声些,嘀咕着:“那你…九妹要我如何?”
卫羡鹿抽噎着,知道她一直以来心高气傲,仗着舅父得势力在宫中作威作福,不把这些皇姐皇妹当亲人看待,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最好的惩罚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屈膝道歉。
这还不够,当她再吃些苦头也是个极好的法子。
卫羡鹿抚摸胸口,平复心情:“父皇,皇后娘娘还有欣娘娘这些长辈都在,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不如三姐主动当着这些长辈的面和我道个歉罢,我便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
卫羡凝目眦欲裂,脸色苍白,颤抖着手怎么也不敢相信卫羡鹿会有如此要求,要求在这么些人面前要她卑微的向她道歉,要她如此做还不如要她死一样!
“我……”她欲喊,却被徐夫人半路劫下来,宽大衣袖遮挡住徐夫人攥紧的五指,卫羡凝吃痛低下身,不情不愿的看了在场众人一眼,随后在徐夫人的眼神威胁下,她慢慢道:“九妹,当日之事是我的不对,对不住。”
说完,卫褚笑起来,连连招手找回卫羡鹿,拍拍她得小手,问:“小九可还生气?”
卫羡鹿摇头,语调淡淡,却带着刚哭过的浓重鼻音,有三分的可怜意味:“怎么会,三姐我一直是敬重的,她也是无心的。”
卫羡凝按着自己刚刚被掐出指痕的手臂,差点气昏厥。
徐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的带着卫羡凝落座,春桃从后厨端来新做的八珍糕,卫羡鹿拿出一块冒着点点热气的糕点,递给卫褚。
卫羡鸢连着吃了三块,两腮塞的鼓鼓的,不停夸赞。
卫羡鹿笑了笑,偏头看向卫羡凝,“三姐姐怎么不吃?是不符合胃口么?”
卫羡凝一噎,眼中血丝泛滥,心里恨不得将面前这一盘八珍糕都摔她脸上,奈何卫褚还在这看着,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默默拿起一块,小尝一口,敷衍道:“还行。”
卫羡鹿当即拍手,“符合胃口便好,正好小厨做的多,我分别送给二位姐姐点。”
卫羡凝不要,赶忙将剩下那半块八珍糕放进嘴里,摆手拒绝。
卫羡鸢难得今日看到这么一场好戏,自然是欣喜坏了,连连点头:“多谢九妹好意,九妹如此心善,这么照顾我们姐妹,三姐也好意思推脱么?”
卫羡凝闭口,心揉的跟个什么似的,难受极了,反正今日她来着就是受辱来的,只能甩甩袖子作罢,恨不得拿上糕点就离开。
卫羡鹿身子骨并没彻底好,几人没多坐,各自走了。
卫羡凝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回到重华宫后她连着两天都没吃下去饭。
经此一回,卫羡鸢倒是和卫羡鹿关系好起来。
卫羡鸢常常做些小簪花送给卫羡鹿,卫羡鹿也时常回去一些新做的糕点。
这日正午,气温回暖了些,欲发有春日的暖意了。卫羡鹿让贴身宫女夏提和秋橘将之前提前做的春装拿来试试,中途,卫羡鸢蹦蹦跳跳的进来。
春桃跟在后面捧着一方颇为精致的小锦盒。
卫羡里歪头,便知道又是带她最好的小玩意了。
“八姐今日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卫羡鹿刚好试了一件烟粉色的小褙子,雪白色毛领将她越发圆润的小脸拖的可爱,她停下来,上前去迎卫羡鸢。
卫羡鸢穿的也厚实,水蓝色织金绣花袄裙外还套了一件雪白色的大氅,整张脸埋在兜帽中,露出的小鼻尖冻的微红。
“瞧瞧我这回做的新品,你看看喜不喜欢!”她有些激动,从春桃手中拿过小锦盒对着卫羡鹿打开。
是一对鎏金颤翅的蝴蝶流苏对簪,卫羡鹿轻轻拨动小翅膀,在日头的映射下闪着点点金光,忽闪忽闪地扑朔着。
卫羡鹿惊大双眼,无论是做工还是款式,都不像是一人能做到如此的,她颇为正色得看了看卫羡鸢,顿时肃然起敬。
这个小姑娘比想象中的要厉害的多。
“真好看,八姐好厉害!”
卫羡鸢就等着她夸赞自己呢,便停起胸脯,骄傲道:“那是自然,可光好看不够用,你再仔细看看?”说着,她柳眉一挑,当她再好好看看。
卫羡鹿猜想她是设什么机关了,又仔细看了看,终于发现簪子的本身有写粗,似是里面藏了东西。她摸索着随后在蝴蝶尾部和簪子本身脱离了一段,她轻轻按动蝴蝶身子,咔哒一声,竟有个活扣松动下来,卫羡鹿一拔,映入眼帘的是一柄细长的小剑。
小剑锋利,打磨的十分光滑,边缘泛着点点锐光。
卫羡鸢清清嗓子,手上比划着和卫羡鹿解释:“这还是你给我的灵感,自从你在宫外遇险,我就一直有做个防伪的武器想法。可是我接触不多,就想着试着做个那种袖箭的短刃,我参考了父皇的鱼肠剑,最后改了好几次做出了这个适合咱们女儿家的小短刃,藏在簪子里别人又看不出来,遇到危险了就拔下来自我防着点,怎么样,你喜欢吗?”
卫羡鹿心里顿起一阵波澜,她捧着簪子的微微颤动,胸腔震动着一时说不出话。
这还是两世以来,她第一次被人这么真诚对待。
卫羡鸢以为她不喜欢,亦或讨厌揣度她的心思,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殿内安静的可怕,她打起了退堂鼓。
但没曾想,卫羡鹿转身对着镜子试着戴了上去,一对蝴蝶戴在发髻两侧,就像轻轻落在了少女的青丝,美丽又恬静。
“谢谢,我很喜欢。”
卫羡鹿转过身,轻轻抱了她一下。
卫羡鸢生的卫羡鹿还小一些,彼时又裹成个团子,只见她双颊升起红晕,艳丽的红唇轻轻喘息,似是激动,重重点头:“九妹喜欢就好,我与九妹从前无话,只是那时不知竟是如此投缘,真是悔!”
说完,卫羡鸢又伸出手拉住她的,侧开目光望外面瞥去:“未央宫后的池子里上还有鱼,九妹要和我去捞么?晚上留在未央宫吃鱼脍!”
“现在?”卫羡鹿一愣。
“对呀,那池子里面有好多大鱼呢,走啦走啦。”卫羡鸢风风火火,今日送了大礼来,卫羡鹿不能拒绝,让春桃找了身厚实的大氅便跟着她去了。
整个皇宫中,就数长秋宫离哪里都远,卫褚也不是一次两次劝她搬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可这曾是母妃在世时乐得自在的地方,她住习惯了,不愿搬离。
卫褚和皇后劝了好几次,最后见劝不动,也就随着她了。
长秋宫唯一离的近一些的,便是未央宫,两座宫都是宫中较为偏远的居所,风光倒是比其他宫内要好许多。
“我和九妹你说,我眼瞧着秋天时候池子里就有许多体格较大的鲤鱼,早就惦记上了,可母妃总是不让我来,担心这担心那的,哦对,我还悄悄和你说,我其实偷偷练过一些武功……”卫羡鸢一路上就没消停过,卫羡鹿被她说的脑袋有雪昏沉,任由她拉着走路。
咯吱——
卫羡鸢突然噤声,行兜帽上抖下两个小石子,随后警惕的看着两旁树丛。
“是谁在那!”
“叫一声安哥哥听听,我便不砸你了!”
又是砰的一声,卫羡鸢的兜帽上又落下个小石子,这回小石子不偏不倚又砸在了一旁卫羡鹿的眼角。
卫羡鹿哎呦一声吃痛蹲下去,疼的抽一口冷气,半闭着眼,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溢出。
“九妹没事吧?”卫羡鸢着急的看着蹲在地上半抽气的卫羡鹿,又看向前方叉腰大摇大摆走出来极其嚣张的人,顿时一股气生了起来,她挥了挥拳,上前骂道:“我呸!你砸到我九妹了,快滚过来道歉!”
卫羡鹿低着头,左眼有些模糊看不清前面,直接的有两阵风过来,一枚暗红色织锦露在视线里,安世之眼见误伤了人,匆匆跑过来,身上也不知胡乱套的什么配饰叮叮当当响作一团,站在卫羡鹿前面有些不知所措。
“瞧你干的好事,如若我妹妹出了事,看我上父皇面前告你一状!”卫羡鸢气鼓鼓道,说罢,她这才分神看到安世之后面还跟着一人,他站在安世之身后,靠着树干,静静地看向这边。
卫羡鸢只觉这人分外眼生,可衣冠楚楚,身形挺拔,似是武将,她扫了那人两眼,可随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明明是个长相极为秀气的少年,可那两只耳朵上戴的净是一些令人胆寒的配饰,再怎么好看也会因为这种打扮而让人避而不及。
卫羡鸢很快收回目光没去管他,揪住安世之的耳朵。
安世之也吓得不行,双手无措的站在那里,顾不痛意,眼前碰也碰不得,说也说不了,只能自己悄声嘀咕:“这话说的,你妹妹不也是我妹妹么…”
“你你你!你还有脸说!”卫羡鸢气的又给那脸红的少年两拳。
“我没事,八姐。”卫羡鹿可怜巴巴的伸出手拉住还想打的卫羡鸢,安世之吸吸鼻子,瞬间被那节似藕般白净细腻的手臂吸了目光去。
“九妹?小九卫羡…”安世之眨眨眼,显然是想起了面前这人是谁,可还没来得及看几眼,眼前一黑,被一双冰凉的手捂住眼睛,他急忙喊到:“宁兄!”
卫羡鹿眼睛清明了不少,她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像只小猫似的可怜巴巴的,她微微抬头,眼前出现一团光晕,片刻过后,她便能看清面前这一红一黑。
“你……”卫羡鹿眨眼,随后寒毛竖起,她睁圆了眼睛,只瞧见那宁烬站在阳光下,低着头,一手捂住他身旁比他矮半头道少年眼睛,一边低头勾唇含着一抹淡淡的笑看着自己。
那明明是好看的笑,卫羡鹿却害怕极了,直叫她心里发毛。
卫羡鹿差点没跌坐在地上,她没想到会在宫里碰见宁烬。
安世之还在他的手下苦苦挣扎,“宁兄…”
可他像没听到一般,安静地静立着,逆光而下,他周围充斥着淡淡的温暖光晕,可卫羡鹿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反而是彻骨的凉。他身形清冷,又着一身黑袍,尤其最外面那身貂子毛做的灰黑色的裘衣更为他添了一些阴鹜,饶有兴致的歪头看着卫羡鹿。
许久,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幽幽道:“许久不见,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