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攀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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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得柳音一愣,她啊?了一声:“也许只是凑巧?毕竟我也不是心理医生。mqiweishuwu”
许知让觉得有理,他站起身刚想说话,柳音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柳音道了句抱歉,走到一边接电话:“喂?妈你开完会了?”
闫桃那边还有着熙攘的人声:“会议中场休息,我问问你回家没。”
柳音看了眼不远处的许知让,她说道:“还没,我在墓园遇见许知让了。”闫桃有些讶异:“那你们在一起呢?”
柳音轻声答应,闫桃那边有人在叫她,她急忙的说道:“那你和他说,一会儿直接来家里吃饭。”
电话啪的挂掉,许知让问道:“怎么了?”柳音捏着手机道:“没什么,是我妈,她说让你直接去我家吃顿便饭。”
许知让思索半刻,柳音说道:“要是很忙的话也没关系的。”见她这样,许知让放软了语气:“我没别的事情了。”
柳音点点头:“好,那你快去给阿姨扫墓吧,我在这儿坐会儿,有点走累了。”许知让看了眼时间,也不强迫她:“你别乱跑,有事就往里走五个格子就能找到我。”
走了不远,许知让在一块墓碑前站定,上面刻着许山爱妻林让之墓几个字。大理石碑刻上还有着一个年轻女子的遗像,笑的安静美丽。
许知让的眼神变得柔和,他眼睫微垂,几滴泪水砸在手里的花束上。他把花束放在了另一束花的边上。那束花还新鲜,绽放的鲜艳。
他的脑海里闪过方才那个男子的片段,是他的父亲,许山。许知让的目光在移到那束花时,原本温和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凶狠却恐惧。
他又想起那人,身体无助的颤抖。许知让深呼吸几下,勉强平复下来。他将母亲的墓碑擦拭干净,轻声道:“妈妈,我来看你了。”
许知让声音低哑,似是在呜咽。他高瘦的身体蜷缩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皮鞋底摩擦着石子路的嚓嚓声。许知让缓缓起身,垂下来的手指微微抖动,来人是许山。
许山站在许知让边上,父子俩都是一样的清隽。许山是个严肃的中年人,他开口道:“你倒是还记得你妈妈的忌日。”
许知让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许山冷笑一声,看向儿子的眼神满是轻蔑:“怎么?见了我连话都不敢说?废物。”
许山对上儿子的目光,眼前自己的亲生骨血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可他的双眼里遍布血丝和泪水。他吐出一口气:“你就打算一直在外面这样晃荡,永远不回家吗?”
许知让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可面上却毫无喜色,他就这样讽刺的看着他,自己的父亲,却像是仇人一样在母亲的坟墓前和他互相攀咬,多可笑。
许知让懒得理他,径直就要离去,许山死死钳住许知让的手臂:“我在山下见到你了,你抖什么?”
“怎么?哑巴了?”许山的声音微微拔高,他枯瘦的手像是鹰爪,像是一定要许知让给他一个交代。
就在许知让想要挣脱开他时,不远处传来了柳音的声音:“话梅,慢点走,还没到第五个格子吗?”
原来柳音在外面等了许久,她不放心许知让的状态,还是决定找他。许知让看见快步走来的金色毛团一样的话梅和身后的女孩,原本作乱的心弦都安定不少。
许山也看见了柳音,他放开了手,轻咳了两声。话梅指引着柳音来到许知让身边,又开始用鼻尖拱着许知让的裤脚,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许山怕狗,见到话梅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柳音看不见,她却能感受到气氛的凝滞。她摸索着许知让的方位,许知让有些无奈,默默挪到她的身边,抓住了她递错位置的手。
柳音的手被许知让的手突然握住,她有些愣,不知为何他的手掌满是冷汗。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捏了捏许知让的掌心。
许山看着两人的举动,打量了柳音一番:“怎么?哑巴之后找了个瞎子女朋友?”
许知让气的发抖,冲上去想要揪他衣领。柳音并不生气,而是死死拽住许知让。她开口道:“叔叔你是?”
许山轻哼一声:“你这个哑巴男友的父亲。”柳音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不讲道理的人,但她情绪稳定,语气温和:“叔叔好,我是柳音,柳寻准的女儿,你们也许认识。”
许山闻言微愣,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的女孩,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你就是寻准的女儿?”
柳音点点头:“您还记得家父。”许山说道:“他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我爸爸去世了,劳烦叔叔挂念。”柳音平静的说道。许山反而呆滞在原地,良久,他长叹一声:“自从我出国以后,这些旧友竟然四散分离。”
他的视线在许知让和柳音之间流转,几分钟后,他颇为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啊孩子,叔叔方才口不择言,我没有嘲讽你痛处的意思。”
柳音似是不在意一样,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只是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话音未落,她微蹲下身,拍了拍话梅的头:“乖话梅,带姐姐下山。”
也不等许山反应,她拉着许知让便转身离开。许山想要叫住他们二人,话梅却扭头朝他狂吠,吓得许山止住脚步。
二人一路无话,只是手还紧紧握着,原本柳音想要抽开手,可许知让却下意识的不放开。像是溺水的人握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不愿再下坠,所以要死死的抓住生机。
在车边,她轻轻问道:“抱抱你,可以吗?”话梅也安静的趴在许知让的脚边。许知让在柳音的手心轻抠了两下,柳音拥住他,许知让把下巴搁在她瘦弱的肩膀上,鼻翼微动,是她的发香。
柳音像是拍小孩一样轻拍着许知让的后背,她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又唱起了先前唱过的摇篮曲。许知让闭上眼,两行泪水随着眼皮的颤动也流了出来。许久,他声音喑哑:“谢谢你。”
柳音松开手,推了推因为拥抱而滑落的墨镜。她微笑着说道:“不用感到抱歉,因为我之前也有走不出来的心病,所以我理解你。”
许知让的后背靠在车上,微风吹拂起他细碎的额发,西垂在天空上如血的太阳也映在他的眼底,为他镀上一层柔和却不刺眼的光。
他眼尾泛红,鼻尖也红彤彤的,翻涌的情绪从还带着水汽的眼睛里透出,直直的落在柳音身上。
许知让深吸一口气,他嘴唇微动:“我,很抱歉让你分担我的坏情绪。”柳音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微凉的手背:“没关系,如果我能帮到你,才是最值得的事情。”
“我替我爸道歉,他刚才那样冒犯你。”许知让说道。柳音却还是不在意的样子,她弯起唇角:“没事的,叔叔也没说错。”
柳音把话梅放在后面,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上。因为许知让的情绪还不稳定,她又无法开车。等坐稳以后,她正在摸索着找安全带,许知让见她为难,身躯轻凑过来:“我来帮你吧。”等柳音点头,他探过身去,两人的鼻尖险险擦过,柳音听见许知让衣料摩擦的细碎声音,和一闪而过的柑橘气味。
‘啪嗒’一声,安全带插进锁扣里。柳音的耳尖微粉,她咬了咬唇,想要装作无事的看向窗外,却意识到自己的眼睛看不见。
许知让也有些尴尬的抹了抹鼻尖,话梅蹲在中间呜汪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转着,它不明白这两个人在害羞什么。
“那个,要喝水吗?”许知让打破了沉默。柳音飞快的点头:“好,你也喝。”
许知让说道:“你边上应该有水的。”柳音胡乱摸出一瓶水,拧开盖子乱喝一通。许知让瞥见她一口气喝了半瓶,有些失笑:“你还蛮渴?”
柳音干笑两声:“有点,说太多话了。”
许知让有些懊恼自己的狼狈和口不择言,他轻咳了一声:“那个,以后如果我说不出话,你可以帮我吗?”
“你好像,真的能治愈我。”许知让补充道,为了不让柳音误会,他又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你的声音,我的心就能安定下来,就像是打了镇定剂一样。”
“如果因为我的事而影响你,你不帮我也没关系的。”他似是觉得自己对柳音提出的要求超出了二人的交情,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柳音扬了扬手里的手机:“那你给我打电话好了。”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看在你是我爸爸的学生的份上,我也会帮你的。”
许知让看着柳音的笑意,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毕竟自己先前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我是冰山,冰山是我的模样,可在柳音这里,似乎自己从一开始提着雪糕见到她时,就会自动褪去那副傲娇的样子,变得有了人气儿许多。
他别扭的说道:“我不会经常打扰你的。”柳音笑道:“我知道。”
许知让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他不可避免的去想,如果是以前的柳音,她那双小鹿样的眸子里一定满是促狭的笑意。但想到这里,他的笑意也收敛几分。
许知让斟酌片刻,开口道:“柳音,你介意我问你眼睛的事情吗?”
柳音摇摇头,许知让说道:“你这些年有坚持治疗吗?如果是后天损伤也许可以治疗。”
柳音的手指触碰到墨镜的边框,轻轻摩挲着镜框上的纹路:“妈妈带我去了很多医院,但是一直找不到适配的眼角膜,所以只能保守治疗。”
她的手轻轻垂落,指尖互捻在一起:“不过,我并非全盲,能够感知一些光,也许等到找到眼角膜的那天,我的眼睛就恢复光明了。”
“这种事情,急也急不得,只能慢慢等了。”柳音低声说道。
许知让有些后悔问她这个问题,他沉吟一会道:“抱歉。”柳音笑了起来:“你很爱说抱歉啊。”
她说道:“记得你之前和我一起上课的时候,就很爱说抱歉,惹得爸爸都不敢说你,因为怕你一直道歉。”
许知让并未意识到这点,柳音掰着手指数道:“一次,两次,三次,好多好多次了,就这一天你说了好多次抱歉。”
“许知让,没有人会因为这些言语而怪你,你不用道歉。”柳音轻声说道,她顿了顿:“同样,你也不需要为别人的错误道歉,即使那个人是你的亲人。”
许知让的手一紧:“你?”柳音从包里掏出一颗糖,把糖纸细心的剥开,放在手心:“吃糖吧。”
许知让腾出手接过糖,柳音笑着说:“先吃一颗糖开心开心,今天晚上估计我妈妈会做好多菜,多吃点儿。”
许知让感受着口腔里的甜意,他唇角轻弯:“好,我一定会多吃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