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 章 不是你做的局吗，那才真是奇怪
院中长廊，洛纬钧坐于下人临时搬来的红木雕花的椅子上正襟威严。
李姨娘跪在前方，在洛云情的帮助下，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才终于能开口为自己解释。
“老爷明鉴，我那儿侄子确实不是块好玉料，若是好玉料，也不会去黑心赌坊逞强。事情发生后我也深感痛心，无奈家中人央求，不得已才拉下脸去求姬夫人给我多支一年多的月银。可我出不去院落，姬夫人听清缘由后便热心肠的道，她替我走动一番。我想着，姬夫人是个心善的，又是个比我会打圆场的，便点头应下，多多拜谢姬夫人便离去。
可是，黑心赌坊许是见是名贵妇人来还债，便直接价高了几倍，直接提到一百两银钱。”
闻言，姬氏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附和，“我实在不知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也是个深院高墙的女妇人，哪里懂得了这些~”说着，看向洛纬钧，“老爷~我出自一片好心反弄巧成拙，唉~”
洛纬钧点了点头，只当是深院里的妇人好心闹出的无心之举。
李姨娘继续道，“本是二十两的欠银，这下直接被抬到了一百两。我哥哥嫂嫂都是下地种田的穷苦人，怎受得了这样的天价。我只能将我那些首饰典当凑出三十余两交给他们。可是还是不够，赌坊催的紧，我又去找姬夫人想提前支出两年多的月钱，可姬夫人无奈说府中要养着小姐们，养着丫鬟小厮们，一时之间哪有那么多钱可支，便给我说了个法子。
说，她认识个放贷的，难免要还些利钱。好在利钱不多，我寻思确实能解当下的燃眉之急，便答应下来。由柳嬷嬷引头我签了字划了押，果真一个时辰内便收到了五十两整银。交给黑赌坊还清了债，他们才终于放了我侄子出来。出来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皮。又要请医师看病，又要抓药，我首饰都买了，哥嫂也卖了压仓的粮食，我便又借了五十两，想三十两给侄子看病，二十两，凑合着哥嫂母亲父亲撑到秋收，饿不死。”
听了此言，洛纬钧看向姬氏，“你好认识放贷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姬夫人脸上尴尬，忽然想到借口，“听柳嬷嬷说过，她们镇上有个放贷的人家。”
洛纬钧点了点头，眼眸斜瞅了一眼柳嬷嬷。
柳嬷嬷正在死死盯着地上跪地柳姨娘，并未瞧见。
“可是，那贷岂是姬夫人当初所说的小利钱，这只半年，便翻了三倍，从一百两涨到三百两。”李姨娘说着哭出声来，“地里庄稼又遭了旱，种出的粮食人家收粮食的瞧不上，一个子也卖不出去。”
李姨娘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但却是憋也憋不住，情绪汹涌，这半年的委屈全部压倒了她。
听着事情经过如此可怜，洛云情再也坐不住，她起身质问已经见机跪下的姬氏，“你难道就没有良心吗？”
洛纬钧也是看向姬氏多了几分嫌疑，这个眼神令姬夫人陌生，心寒起来，“老爷，我不知那贷的也是个黑心的，若是也不介绍给李家妹妹了。老爷~”
没了老爷她该怎么办，她的菁儿该怎么办。
“你当真就是你表现的这般无辜模样？姬夫人你抬头看我”，洛云情走到姬夫人面前。
姬夫人抬眼，却道，“老爷。”
洛纬钧摆了摆手，贴身小厮春山上前将洛云情的路堵住，“嫡小姐。”
嫡小姐？现今府上愿意叫她声嫡小姐没几个，她不禁多看来人几眼。随后便知趣的坐回到座椅上。
地上的姬夫人见洛纬钧的神色，怕是这件事必须有个背锅的，她低下眼看见身旁柳嬷嬷的衣角，不由得攥紧了手心。
“老爷，我实在不知李家妹妹有这般可怜的遭遇，当初柳嬷嬷说她认识个放贷的，我一心只想着李家妹妹心疼被关起来的侄儿，便也急上了头。谁，谁知柳嬷嬷竟介绍了这样的一个放贷主，一百两没到半年翻倍到三百两也是没想到的。”
柳嬷嬷听着话越发不对头，疑惑的看向身边的主子。
姬夫人却背手拉住她的衣角，趁着洛纬钧沉思的一刻，威胁道，“柳嬷嬷你年纪大了，彩儿还年轻，你知道该怎么做。”
彩儿是柳嬷嬷的亲生闺女，柳嬷嬷打了个冷战，呆愣了一会儿后，又被姬夫人扯了一下，才终于上前扑到洛纬钧面前，
“老爷，是我不好，黑心的也想从中得几个利钱，便昏了头。”
洛纬钧听言叹息一声，“柳嬷嬷你也是这院子里年长的，本该给年轻的下人起个好头，却老糊涂如此昏头。”
柳嬷嬷磕下结实的响头，对她这把年纪的人可磕得不轻，“老爷就看在我曾经服侍府上一场的份上，手下留情，从轻处罚我吧。”
柳嬷嬷在这院子十几载熬没了青春，又熬没了丈夫，确实可怜，洛纬钧有些于心不忍，“也罢，你去知会那放高利贷的一声，让他亲手撕了和李氏的借贷手书，若发现有下次我们洛府就上告公堂，他就等着啷当入狱，抄家下场。你今后也不用进洛府了，自谋生路去吧。”
柳嬷嬷磕了磕头，感激道，“多谢老爷。”
姬夫人在一旁尴尬的笑了笑。
洛云情瞧着她此刻神情，方才爹爹说的她不知听进去没有，爹爹让她亲手撕了和李姨娘的借贷手书，她定是不敢不从吧。
可惜了柳嬷嬷，一把年纪还要被拉出来当个垫背的。
“李氏你起来吧”，洛纬钧起身，“以后有此事你不必瞒着，尽管来书房与我说便是。”
李姨娘点了点头，“多谢老爷 。”
洛纬钧轻声应下，便走到姬夫人面前，“今后管家眼睛可要雪亮，这种人就不要用了。有什么难处别自己担着，找我商量。”
姬夫人被洛纬钧拉着起身，因为跪的久了膝盖酸疼一时没站稳，洛纬钧拉紧了些，才重新站好。
姬夫人轻声道，“我想着柳嬷嬷是位年长的便放心，谁知~”
洛纬钧拍了拍她的手，在一众丫鬟小厮面前和姬夫人一同离去，给足了姬夫人面子。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洛云情感慨道，“你看，还是撒娇女人最好命啊。”
李姨娘站起身，扭身看去，目光却并未羡慕。
随后回身向洛云情道，“今日只是邀请嫡小姐来院子小聚，却没想令嫡小姐遇见此事，我在此道个不是。”
“不是你做的局吗，那才真是奇怪。”洛云情挑眉，目光似乎已经将李姨娘看穿。
李姨娘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尴尬之中，洛云情道，“不过我欣赏有勇气为自己伸冤的女子。”
李姨娘这才面色暖起来。
洛云情道，“你今日饭菜中的米便是那卖不出去的旱米吗？”
李姨娘点头，“因为天气原因反而另有一番味道，却是卖相不好，只能自己人吃了”。
“有多少？我要了。”洛云情翻找出腰间荷包，将一锭银子放在面前廊上。
李姨娘推了回去，“嫡小姐若想吃我明就让哥嫂送来，不收钱。”
“那可不行”，洛云情坚持原则，又将银子推回去，“好米高价难求，我洛云情也不会白吃了别人的东西。”
见嫡小姐坚持，李姨娘这才收下。
看着洛云情，李姨娘忽然想起当年方氏，也就是洛云情亲生母亲，这座院子曾经的当家主母。
她也是这般心善，时常帮着自己。所以就算曾经的洛云情如何嫌弃自己，因为是方氏的女儿，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