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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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高级别将领才能居住的营帐内,又一盏油灯快要燃尽了。chunmeiwx
随行的小将瞥了眼那快要熄灭的烛火,又瞧了瞧仍伏在一堆文书里翻阅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周将军,夜色已深,不如你快去休息。剩下的那些我们来处理就行。”
周启仍旧伏在山似的文书堆里,头也没抬,“不用,让我继续看会儿吧。边境战事吃紧,这些事儿总得快点处理好才行。你们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对了,”他又提醒小将,“临走前再帮我添点灯油吧。这光是越来越暗了。”
小将正打算再劝,忽听帘子一掀,穿着戎装别着长剑的武仓已从营帐外闯了进来,张口便喊,“周将军。”
听到喊声,周启终于将目光移了过来,“武仓,你回来了。”
武仓应了声,不待对方问询,已经恭敬地将自己探听到的情报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那支乌护人组成的军队虽不过才万余人,但个个都是常使偷袭的好手,我们应小心提防。”
“乌护人么……”周启思索着,“那西境王本事确实大些,竟然还能找到这么多乌护人来组成一支军队。”
说话间,他已又一次陷入了思索。
未过多久,他已抬起头,语气多了份笃定,“其实这也容易应对。”
他说完自己的安排,转而又不知怎么地想起了才入军营不久的贺灌。对于贺灌的父亲,他是多有些愧疚的,因此对这个孩子也多有照拂。
他想了想,于是又添上了句,“你带这支军队前去应敌的时候,记得把贺灌也带上,或许借这个机会他也能多学到些。”
武仓顺着这话回忆起了贺灌,前将军之子,对方的父亲也曾是他的同伴,多照拂一下也无妨,因此很爽快地应了。
只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末将想从女兵营里再带个人一起参战。”
“女兵营?”周启吃了一惊。武仓是主要带领男兵这边的,怎么会突然想着从女兵营拉个人来了?但他知晓武仓做事必定有自己的理由,便没再多问,只说,“对方名字是什么?”
“她叫栀子。”
“栀子?那个女奴隶?”
“是。周将军也曾听说过她?”
“听说过。”周启回忆起自己在校场上看到的那一幕,生出些感概,“如果是她的话,我倒能理解你为什么要执意带着她了。那女孩的战术天赋确实非一般的高。”
武仓脸上流露出自豪,“是吧,那女孩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武术人才。当初第一次相遇时,我就被她的武力震惊忍不住招揽,没想到那女孩竟然要追求自由拒绝了。不过后来嘛,也不知她怎么改变了主意。瞧,现在不还是得和我一起回到军营里。”
周启瞧了眼自己颇有些振奋的副将,笑了笑,“你对她倒挺上心。说起来,那贺灌的父亲以前也曾是你的好友来着,怎么也不见你对他如此赞扬?”
“贺灌?”在相识多年的战友面前,武仓说话向来是直接的,“老实说,我并不看好贺灌,他的心思太浮躁了,而且武力天赋也远不及栀子,甚至连他自己的父亲也比不上,我并不认为他能成为一个大将之才。”
他话锋一转,“相比起来,我更愿意多带着栀子。她的武力、智谋、心态都是顶尖,只要在战场中磨砺足够,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和周将军你一样堪称大用的人才。到那时,国家又何愁缺少攘敌之虎将?”
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才可不是什么好事,周启思索着,他原本可只是个在父亲教导下老实的儒生罢了,混个略有些清闲的中等文官职位本是他最初的打算,没成想却因为莫名其妙发掘的武术天赋被迫常驻了战场,整日面对着山海似的文书。
哎,早知道就不当这什么被大用的人才了。
日子过得可真累啊……
周启在心里叹气着。
营帐内的烛火仍旧不停地燃烧着,窗外的夜还很漫长。
谁知道又有多少个夜也匆匆地过去了呢?
当又一抹晨曦的微光倾泻进院中的时候,被打扫一新的庭子已经迎来了个熟悉的客人。
来人正是当朝的太子段守隅。他穿着崭新的华服,本就美貌的面庞也像是被特意修整了,衬得他越发光彩若神仙。
当然,本质上,他还是那个智商才几岁的少年,因此说话也毫不顾忌的,“七皇弟,七皇弟,你快出来好不好,我还等着你和我一起去街上呢。”
倒仿佛小孩子在呼唤自己的玩伴似的了。
作为正被他呼喊着的玩伴本伴,段拓植隐隐有些烦躁了。
自从斗兽场一事后,太子对他便更加的亲近了,这几年来也总是抽空便来寻他。也因此,大皇子和九皇子一派也越发怀疑他是皇后一派的人了,没事儿就针对他。
段拓植在朝堂上被诸多派系的官员针对得心力交瘁,回到自己府宅还要应对像牛皮糖似缠着他的太子,早已烦不胜烦了。偏偏,太子又不是他愿意得罪的。
这人是太子,这人是太子,是他不能得罪的……段拓植反复安慰自己好几遍,终于将心里的那点儿烦躁暂时压了下去。
他踏出房门,仍旧是客气的笑容,客气的话语,“太子殿下……”
话未说完,美貌的少年已经毫不客气地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语气催促着,“快点快点,等下街上都好多人了。”
段拓植低头瞧了眼自己被太子扯住的衣袖,天,他为了见栀子而特意穿上的新衣,就这么又被弄皱了。
心里的小人在发愁地呐喊,留在外面的躯体却转眼被拉到了大街上。
今天是大将军周启率领军队班师回朝的日子。他率领军队奋战三年,终于打赢了西境王,迫使他们签下了投降书,如今正是回京受赏的时候。
为了见这位传闻中常胜将军一面,不知有多少人都从家门里钻出来了,街道上几乎被人站满了。
三年在朝堂的经营使如今的段拓植终于有了些较高的地位,他不用和那些人群去挤,直接拉着太子便来到了京城最高的酒楼上。这是个观看的好位置。
周启率领的军队才几分钟后才姗姗闯入众人的视线。
和众人热烈追捧他所露出的狂热不同,他脸上并不能看出任何胜利的欣喜。恰恰相反,他甚至是有些发愁的。
又赢了,他所率领的军队又一次赢下了战争。功高盖主,皇帝对他的忌惮又上了一层。
可不赢又是不行的,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军队认输送死,而且,周家也需要借助这次赢的机会。
周家已经势大了太多年,也压制了皇帝太多年。而现在,逐渐病重的父亲却又使周家和皇帝之间的力量对比快翻了面。
病重的父亲已经撑不起朝廷中的局势了,而周家又不能轻易衰弱下去。
周启能想出的唯一砝码只有自己。
只有以他的军功撑着,或许周家才能继续维持住威风的家底,不至于被往日的仇人剥皮抽筋吃个干净。
可是,他的军功又能撑多久呢?
他本是个儒生,哪怕如今从了武混迹战场多年,却还是个讲究礼义廉耻的,绝不愿意背上外戚篡位的千古骂名。
偏偏智障的外甥又是那么难登上皇位。而一旦皇位被其它皇子登上了,那压制着皇室的周家又毫无疑问地成了被清剿的目标。
周家的出路究竟在何处呢?
周启越想便越疲倦,他已经很累了,因此连笑也不大笑得出来了,只想赶快游街进宫走完流程回家去。
与心事重重的周启相比,他手下的人则要心思简单得太多。他们大多高兴着,为胜仗之后即将得到的丰厚的荣誉和赏赐。
其中尤以贺灌是最为激动的。
他已经沦落当了太多年的奴隶,记忆中就连泥腿子出身的平民也能对他踩上一脚。而如今,他却坐在这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旁听着那么多人对自己的称赞,其中有平民,有商贩,甚至还有以前他光听见声音就怕得要死的孟府随从!
一股莫名的畅快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他陡然觉得身子畅快起来,轻飘飘地似陷入一场美梦。
但突然有一阵议论不期然地飘入了他的耳中——
“那个男人就是贺灌吧?听说他在这次战役里斩杀了数百人,武力非同寻常得高呢。”
“那算什么!不过数百人而已。你瞧他身旁的那个女兵,七进七出入军突围说的就是她,那才叫一个厉害呢!贺灌哪有资格和她比!”
后面的议论声还有许多,贺灌却已听不下去了,不由偏头看向身旁的栀子。她正目光炯炯盯视着前方,见到他望过来,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贺灌干笑了下,他猜自己脸上的笑容一定很勉强,声音仍故作往常的,“我只是在想,要不是你七进七出多次冒险,这场战役指定赢不了这么快的。周将军也说你有很大的功劳,或许到了殿上,皇上会赏你许多。”
“我倒不在乎他赏我什么,”栀子的面容一如往常。众人的夸赞显然并不使她晕眩,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的,“我已有了自己想要索求的东西。”
“是什么?”
“我不能说,现在还不是适合说出来的时候,我目前的能力还并不足以撑起那个奢望。”
她眺望了眼前方,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重新道,“不过,若是皇帝真的问我想要什么的话,或许我可能还是会忍不住说出来的吧。”
哪怕时机不成熟,但只要皇上问,她必定会愿意说出来。
哪怕成功的机会渺小如沙砾,她也愿意冒险尝试。
只为了心中的愿景。
贺灌注视着栀子,他看出了她双眸中的坚定,却不知这坚定从何而来。他只好顺着栀子眺望的方向看去,目之所及并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唯有一排被鸡鸭似的关进笼子里的奴隶。
等等,奴隶?
回头再看栀子,他隐约已经猜出了什么。
一道惊雷自天上响起,恰如他此时震撼不已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