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65
从幻境中脱离的感觉,就像从溺水的深海骤然浮上水面。
林慕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顾随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还好吧，这一趟顺利吗？”
林慕转眼看见他,一手撑着床,缓缓倾身靠近。
从上而下,温和地看着他。
“虽然你装得一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你就一直在这里等我，什么都没有做。”
顾随之早在他睁眼的前一秒，就已经把自己的罪证——貘铃给收了起来，塞回林慕的袖子里，还帮他把袖子整理成原样。
此时无罪证一身轻，朝他无辜微笑：
“事实上，我就是什么都没做啊。”
“哦？”林慕的尾音浅浅上扬,抬起手，按上自己的唇角,“那我这里。”
破损嫣红的唇角被指尖按得微微下陷,伤口越发明显。
他轻声细语，“难道是我自己咬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顾随之回答得从容,“人就是很容易咬伤自己，不是吗？”
林慕意味不明道：“那我的牙也太不乖了。”
顾随之眼睛都弯起来，“怎么？你还要跟自己呕气吗？”
林慕垂眼看他：“没想好。”
“那就别想了,还是正事要紧。”这大尾巴狼身后的狼尾巴甩了甩，“你还没突破完,赶紧坐好，一鼓作气。”
林慕静了好一会儿，说：“真怕我在下一个心魔里看到你。”
“看到我什么？把你按在床上不让你下来吗？”
“那就是你自找的。”顾随之眨眨眼,“你少看两本不正经的书，至于把自己心魔都吓出来吗？”
林慕：“……”
林慕道：“我要突破了，你安静点。”
顾随之笑得手都撑不住自己的脸了，歪倒下去，翻了个身，躺平了无声大笑。
林慕调整好了姿势，重新闭上眼。
他的突破水到渠成，心魔之后，再无难关。
很快，外放的灵力重归于体。
温和的木系灵力流经全身，和水系灵力一样，木系灵力也有一定的治愈效果。
林慕全副心神都沉浸在突破晋升之中。
点点淡青色光晕从他身上溢散出来。
顾随之伸出手，那光点穿透他的手掌，朝外飘飞而去。
凡是它经过的地方，都无声变化着。
向来冷如冰窖的卧房骤然鲜活起来，千年空寂的走廊腐朽气息被草叶的清香代替。
淡青色灵力温柔拂去梁上经久的刻痕，沿着通道欢欣地奔出去。
海水接触到它的刹那，汹涌的大海也安静了一瞬。
结界笼罩的断崖上草木疯长。
崖边半死不死的枯树重新抽枝发芽，落下浓浓树荫，树林也发出欣喜的回应。
还从未有人在突破元婴时就引发如此之大
的异象。
万物回春。
这几乎是属于神的能力了。
天空中聚集起雷云。
一般而言，修士要到元婴期之后，晋升才会再迎来雷劫。
但这只是对一般人。
顾随之一听到这熟悉的雷鸣声，就回忆起自己十岁之前某一段时间。
他是神魔混血，身上本身就有一部分人族的血脉，和其他需要修炼才能化为人形的妖族不同，他出生的时候就是人形。
掌握力量的速度也比其他妖族要快。
从他很小的时候起，这雷劫就一直跟着他了。
基本是一年一小劈，二年一大劈。
那片小村庄的天空就没有多少歇息的时候。
不是在打雷，就是准备打雷的路上。
要不是凌轻殷布下了结界，把每次雷劫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精准打击顾随之，没让其他人看见，也没波及到其他人。
不然的话，就以这雷劫的密集程度，搞不好村子里的人还要以为他们村子里住了个多丧尽天良天打雷劈的货。
——这得是抛妻弃子杀父弑母背师弃友虐待小动物全干完了吧？
往事不堪回首。
顾随之很是唏嘘了一番自己坎坷的命运。
差一点就因为天赋异禀而背上了渣男之名呢。
然后就懒洋洋地支起手，用一种过来人的眼光，看向自己身边这位新一代引雷渣男。
要是林慕突破的足够快……
想到那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场景，顾随之乐不可支，差点笑出了声。
笑罢，又有点担忧。
那么多次天劫啊……
顾随之感觉自己都好像变成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明明自己过天劫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可怕，哪怕是明知要死的那一次也一样。
怎么看别人过天劫就这么……
都说苍天无眼，但天劫劈人的时候是绝对长了眼睛的。
顾随之就在林慕旁边，那一道道天劫接连落下，穿透了结界，也穿透了上方的土壤岩石，愣是没动到他一根头发。
元婴期的天劫并不难过，比起考验和为难，更像是一种淬炼和馈赠。
林慕盘膝坐在床上，面色平静，不动如山，任凭雷劫一遍遍淬炼过他全身。
这滋味绝对不好受，比之淬体也不遑多让了。
不过，比起心魔那种考验心性的，单纯的肉/体疼痛就要好过的多了。
他很快到了最后结婴的关头。
顾随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碧玉桃花和上次剩下的鲛人泪。
想了想，又取了一滴神血。
二者汇聚。
这朵从长鱼未央手中得来的碧玉桃花通体透绿无暇，舒展开的花瓣似一整块碧玉雕琢而成，精美无暇，不过巴掌大。
顾随之好整以暇操控着灵力。
碧玉桃花片片碎裂，裂口中
流出髓液一般的粘稠物质。
碧色透亮，一滴滴悬浮在半空。
鲛人泪无色，再掺进神血。
金碧交映。
顾随之收拢手指。
原本还有拳头大的液体不断向内塌缩，提纯再提纯。
所有杂质都被排出，只留下最精华的部分。
被浓缩到近乎固体的物质飞向林慕。
从他额心融入。
顾随之在自己眼前一点。
双眸短暂失焦后再次聚光，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个模样。
不再拘泥于外物，而是穿透了他的皮肤，看进了骨骼血肉之中。
看着……那金碧色的药液是怎么一点点渗透林慕全身的。
“这下你可要从内而外地染上我的气味了。”顾随之笑盈盈地自言自语。
虽然上次淬体的时候已经染过一次了。
但那次林慕不是不知道么。
顾随之来了兴趣，故意操控着灵液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滋润林慕的身体。
想让他被这气味给腌得更入味一点。
无处不在的熟悉气息让顾随之精神持续保持在兴奋状态。
光是气味都不足以满足他的占有欲了。
顾随之原地化出原型，把林慕盘在中间，龙鳞摩擦着，金蓝色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是他的……
谁都不能触碰……
林慕脸上泛起一层寒意，淡白色薄雾从脖颈迅速向下蔓延，纯白结晶析出。
那是经年积压在他身体里的寒毒。
不是什么高深的毒药，只是凡间随处可见的大雪。
但就是这样的东西，折磨了林慕这么多年。
顾随之安静下来。
灵力卷起白色结晶，一粒粒碾得粉碎。
盘亘的银白色巨龙更紧地缠住了盘膝而坐的人，龙鳞贴上去，感受到原本常年温温凉凉的皮肤下一点点泛起热度来。
不再是半冷不冷，而是真切的，属于少年人的体温。
从这一刻起，那些来自于过去的，人言的恶意，冬日覆盖道路的大雪，独自一人居住、只有恶客会前来造访的山间小屋，永远覆盖着阴霾的天空……
所有一切，曾经桎梏着林慕的东西，全都彻底消失。
正如他在心魔中最后见到的那样，一条光明洁白的道路在他脚下展开。
他把自己从过去带出来。
蝶变破茧。
从此，光明无限。
洁白晶莹的骨骼间光晕流转，林慕闭目凝神，小小的元婴在丹田内逐渐成型。
元婴的模样完全随着主人而塑。
小小一团白色灵力团一点点拉长，最后变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人，眉眼一点点变得清晰，宛若看不见的手在精雕细琢一件艺术品。
顾随之看着那小丸子逐渐有了主人的轮廓，只觉有趣。
很有点
手痒，想逗一逗。
可惜这会儿正是林慕结婴的关头，他只能忍住。
他难得安分，一直专心突破的人却忽然开口。
“我在心魔里看到我母亲了。”
顾随之讶异，不明白他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林慕没有睁眼，只有语气里带着一丝怅然，“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顾随之还记着自己清白无辜，一直乖乖等在外面什么都没干的人设。
跟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似的，“嗯”了一声。
“我跟她说，我想带你去见她。”
这倒是顾随之不知道的了，他嗯的尾音开始上扬，表现出浓浓的好奇。
“不过……我说是说了，她应该还不知道。”林慕道。
这毕竟只是他的心魔。
顾随之道：“不一定。”
这次换林慕疑惑地“嗯？”了。
顾随之慢吞吞地说，“这世界上，凡是幻境，很少有完全凭空出现的，大多都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也就是说，都不是空中楼台。”
“可……”
顾随之道：“要是普通的心魔或者幻境就算了，自己熬熬，过去也就过去了，但要是那种契合天道，或者和天道沾点边的，很有可能投射到现实中来。”
“……”
林慕忽然意识到什么，垂在身边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顾随之忍笑，“你母亲……她生着病，能不能感受到不好说，龙女也受过伤，至今还在龙岛那边养伤，但是我很肯定她伤到的不是脑子，凌轻殷也还好好的……”
顾随之望天，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林慕手上缠的流苏。
事不关己，他语气十分轻松。
“而那个菩提胖子绝对没有能力同时塑造出这么贴近现实的神女和龙女，所以……”
林慕深吸口气，“所以什么？”
“你身上满是我的气息，亲口承认是我的道侣，说是跟我说两句话，结果一去就好几天不回来，一回来还满身魔气，洗都洗不掉的事，凌轻殷大概已经知道了。”
林慕：“……”
“你拿剑抽龙女的脸，跟她放狠话说你就是喜欢我，天打雷劈自我折磨也要喜欢我……的事，姒京大概也知道了。”
顾随之没什么诚意地口头鼓掌，“恭喜两位昔日天才，喜提新的亲人和仇人。”
林慕：“…………”
顾随之凑过来，越看林慕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越想笑。
“不是故意的，但那会儿我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不然的话，我当时就提醒你了。”
林慕信他才怪。
“顺便一提，姒京现在没出来追杀你，大概是忙着整顿妖族，收拾当初骗了她的人，等她腾出手之后就不一定了。妖族最会伪装，你以后看到漂亮少女和少年都要小心一点，搞不好就是她装出来的，表面跟你亲亲热热，下一秒就掏出把刀来对你痛下杀手。”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珠子都要蹦到林慕脸上去了。
林慕无语片刻，道：“她就是追杀我，也只会明火执仗地来吧。”
姒京看起来像是会用手段寻仇的模样吗？
在幻境里，她收拾欺辱她的那伙人，就直接掀了地下拍卖场，光明正大地屠门。
现实中就更不得了，直接要让整个人族都付出代价。
顾随之毫不心虚：“但她现在受了伤啊，动都动不了，怎么可能像以前一样嚣张？”
林慕摇摇头，不想跟着他的胡说八道走了。
他问起另一个他关心的问题。
“不是说幻境之中不涉及现实因果吗？这样投影出来，也不会影响？”
“这点影响改不了大的因果，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姒京现在知道自己被耍了又能怎么样呢？最多就是把她身边那条饵蛇杀了泄泄愤，至于其他的……”
顾随之满不在乎地笑笑：
“神魔之战打了这么多年，波及这么大，多少人妖被卷进去，这些人死都死了几百年了，她就是现在悔悟了，死掉的人就会活过来吗？不可能的，所以这因果她背定了，只是小的影响还是会有一些。”
林慕静了一会儿，“这样的话，你可能有点麻烦了。”
顾随之好奇：“什么麻烦？”
林慕平静道：“我跟我母亲说了，你比她年龄还要大。”
顾随之不干了：“年龄大怎么啦？都修仙了，年龄还是问题吗？不，我跟你说……”
“她说，那也很好。”
顾随之得意洋洋，“你看，咱娘还是有品。”
林慕顿了顿，没纠正他某些称呼问题：
“不过我觉得，她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我喜欢，她就觉得好。”
“那岂不是沾了你的光？”顾随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软饭我是越品越香，不过你就没跟她说说我其他优点吗？就说了一个年纪大？怎么回事啊小林，第一次跟咱娘亲介绍我，居然只说缺点……嗯？”
顾随之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慕阖上的眼里略过一丝笑意：“嗯什么？”
“只要你喜欢……”盘在床上的银龙仔细品了品这句话，“你喜欢……等等，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他支起一只耳朵凑过去。
“说什么？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林慕道。
顾随之整条龙都委顿下来：“……不带这样的啊，我真的没听清，你就不能再说一遍？”
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地听，把每一个字都听清楚。
顺便再一起录下来。
某人的算盘打得好，但可惜落空了。
林慕安然道：“可能是你听错了吧，人……龙就是这样，偶尔会听错话。”
这话不要太耳熟。
顾随之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捉弄了。
就因为他说
()林慕是自己咬了自己？
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林慕就给他还回来了……好记仇20()_[(()，真的好记仇。
顾随之怨念：“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你看看其他人，从来都只记别人的仇，不会记自家夫君的，你倒好，一视同仁是吧？我的待遇居然和颜芜是一样的。”
林慕轻声道：“礼尚往来。”
顾随之哼哼着，转过头去不看他。
林慕阖着眼，盲捉住身边甩来甩去的龙尾，温热的掌心熨帖着龙鳞：“虽然不记得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但是还是谢谢前辈。”
顾随之心中一动，佯装出的怒气在这一句话里消散。
他看着林慕平静的侧脸，心里默念着礼尚往来这四个字。
反复念了几遍。
顾随之轻轻笑了。
是这样吗？
原来不是故意报复他吗？
顾随之故意用尾巴撑开他手心，在他手心里惬意地轻拍了两下。
“你现在就谢我，也不怕谢早了，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吗？”
顾随之问还不算，当场现编了一段：
“就比如，我说我是采花贼，无意间路过你的住处，见你貌美如花，还一个人在林子里泡温泉，所以起了歹心，然后把你按在那口你天天都会用的温泉池子里肆意轻薄，还变出原型，把你挤到温泉池边上，让你站都站不稳，只能仰着头被我亲得气都喘不上来，你还不认识我，莫名其妙就被我看光了亲完了，气得想打死我，但我实力比你高太多了，你打也打不动，推也推不开……”
林慕十分冷静：“不怕。”
顾随之道：“为什么？难道是我在你心里的形象非常正派，我与生俱来的高洁的情操让我做不出这样的事？”
“……”林慕沉默，斟酌着用词，“因为，你语气里的不甘心……有点太明显了。”
“……”顾随之咬牙切齿，“是的，我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啊，气死我了！”
他气咻咻盘起来，连林慕即将成型的元婴都不想去关注了。
他们龙生起气来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哪怕错在自己。
果然是与生俱来的高洁的情操，把好好的机会搅和成了马后炮。
顾随之看不起自己。
“前辈是因为担心我吧？”林慕无声笑笑，“拿貘铃的时候就在担心我，怕我过不去这一关了？”
有一件事，顾随之没说，但是不意味着他不知道。
贸然进入别人的心魔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看华羽仙尊就知道了。
心魔会给主人带来困扰，但主人终究是主人，只要看破了心魔的本质，他就能主宰那方天地。
顾随之取走他的记忆也没用。
只要他想，天翻地覆，掘地二尺，他也能把人找出来。
顾随之没好气，“结你的婴去。”
()平时怎么没发现林慕话这么多？
还是以前想说的话都被心魔堵了回去，现在心魔没了，人也活泼了？
“因为……在心魔里也说了很多话。”林慕好似知道他所想，被他凶了一句也不在意，嗓音依旧是如水般沉静，“但是那些话都是跟……算了。”
他把手里的龙尾巴放回去，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突破上。
“前辈不想听的话，我不说了。”
顾随之气也气不过多久，心里几个念头转了转，又凑回他身边。
“也不是不想听，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跟你有关我就很感兴趣，但你也知道，我刚刚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机会，心情不太好，如果我能再得到一次机会的话……”
他这算盘打的，住在龙岛里的姒京都要听到了。
但林慕没恼，也没像过去那样，直接把他不着调的话忽视过去。
元婴已成。
林慕睁开眼。
放在一旁的黑色长剑浮空而起，总共七颗星子成一线排列。
不知何时，第四颗星已经亮起。
这一颗星和任何人无关，只和他有关。
心魔已破，气运回归。
纯黑长剑蒙上一层暗红光晕，中间那一线红色不知不觉间已经扩大到和黑色等宽了。
从凤凰手里得来的梧桐木随之飞出。
和红雾撞在一起。
彼此融合，彼此冲突。
金器锋利，顾随之做的时候也没想过还会把这把剑留给别人用，完全按照自己的使用习惯进行锻造。
剑柄，剑身，剑鞘。
无一不包裹在滔天的魔气之中。
就连纹路都是十足的凶厉。
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
对他来说再契合不过，但是对林慕来说，这一切就太过尖锐了。
他适合更温和一些的。
此时，来自凤凰一族的远古梧桐木融入其中，木系的温和中和了魔骨的戾气。
黑色剑身四周的暗红色气流都在渐渐收敛，化作清和中正的气息。
半空中隐隐有凤凰清啼响起，宛若仙乐。
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长剑倏地掉头，朝着林慕而来。
林慕始终保持着静坐的模样。
长剑剑尖抵着他的额头，本想就此没入进去，和顾随之一样栖息进他的识海。
寻常剑修也大多如此，只要是能纳入体内的灵剑，大多会存在识海或者丹田内，寻求最好的温养，培养双方默契。
但不知为何，在没入的前一刻，长剑拐了个弯，抵在他的胸口。
——那是魔骨曾经生长的地方。
林慕曾亲眼看到，幻境中的顾随之，就是从这里抽出了自己的魔骨。
长剑没有贸然进入，在他心口外停留着，仿佛在等待着谁的许可。
林慕低头，看着这把抵在他胸口，只差一线就能没入他皮肉的凶器。
这是……顾随之的魔骨。
虽然剑身上不再随时散发着戾气，但毫无疑问，它变得更危险了。
林慕笑了一下。
不是平素那种不盯着他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笑，也不是面对不喜的人时露出的讥笑和冷笑，而是真正的，开怀的笑。
“好啊。”林慕说，“我给你机会。”
然后，他面向着顾随之，伸出手，缓缓打开自己的怀抱。
没有保留地，完完全全地接纳。
“进入我，填满我。”
从此生于我的心侧。
告诉我你永远不会离开。
陪我一起破茧。
从此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