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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枕着郎君的腿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午饭时分,若不是外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吵个没完,白珠还能继续睡。
模糊间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可惜听不太清楚说的具体内容, 睁开眼后是沈书的睡颜。
男人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怀中,蜷缩着睡的香甜,想来是起的太早没睡饱。
白珠并不打算在床上躺着, 轻轻的抽出胳膊,还没能从床上爬起来,男人揉着眼睛醒了。
沈书打哈欠, 自然的环住妻主的腰身,蹭着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的样子。
“我得去办件事情。”白珠趁着人还没入梦乡, 赶忙说道。
快睡着的人瞬间睁开了眼睛, 困意消散无踪, “去哪?”
“进宫一趟。”白珠麻溜的下床,拽过衣裳快速穿上,踩着鞋子后脚跟一步三回头道, “想了想元微微的事情还是早些和陛下说, 也省的他住太久。”
住进来容易, 想要让人搬出去那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了。
得赶在凌儿没习惯沈宅之前将事情解决, 让他安全的回到戏班子里头去, 往后到哪里巡演也和白珠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女人自带领地意识, 对于闯入地盘到人带着警惕和敌意,特别是凌儿和沈书相见时微妙的氛围。
就算是听不明白话语里裹着的刀棒, 但能看出来沈书并不喜欢凌儿, 郎君不喜欢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思想觉悟是越来越高,白珠美滋滋的上了马车, 感慨天底下谁能有她这般聪明。
可惜没能把想法告诉沈书,等回来后一定要好好讨要夸奖。
恰好踩着陛下用午膳的时候到了,金如意的筷子还没拿起来,就见白珠兴高采烈的往地上一跪,说是带来了好消息。
那还能怎么办,坐下来边吃边说吧。
陛下吃的东西肯定是好的,白珠坐在小凳子上也是沾了光。
一旁伺候的李素心里头明白白大人来,指定是要同陛下说一些旁人不能听的事情,自觉的退散了不必要的人。
“不知陛下可知道元微微最近干了什么吗?”白珠的心思不在吃东西上头,也就没多看满桌子的菜。
“听你的意思,她做什么大事情了?”金如意可是劳累了一上午肚子饿的厉害,喝着炖煮几个时辰的鸡汤,唇上泛着油光。
“年后京城来了一个戏班子,臣有幸去看过一次,也和主唱凌儿公子结缘,昨个凌儿哭着跑来寻臣,说是元微微借用舅母元丞相的名头三番五次的要他出面作陪。”
白珠坐的端正,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明显憋着话没全说出来。
金如意哼了一声,放下碗来盯着她眯起眼睛,“你想让朕来保护你外面的桃花?”
“微臣像沾花惹草的人?”白珠自我怀疑,难道她就那么不让人放心?
瞧她那张脸,金如意含糊说了句,“那你告诉朕…”
两人对视上后,金如意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放声大笑起来,重重拍打白珠的肩膀,“不愧是朕的得力帮手。”
元若一直想把外甥女安排进朝堂,金如意执意要白珠参加科举的监考也是担心元若会做手脚。
元丞相一时半会没办法动,可她那个无名无权,仰着着元若威风在京城横行霸道的外甥女,不随便的整治。
也是杜绝了元若安排裙带关系进入朝廷的办法。
白珠清楚的知道为陛下办事情是不需要讲究原因的,单单臣子二字就可以压垮所以。
而借着陛下的手解决自己的困难,就需要花点心思把两人的利益绑在一起,恰好元微微成了其中关键人物。
“陛下您是知道的,有些事情微臣不好出面,还得陛下来。”白珠讲述完后肚子咕噜一叫,饿了。
“朕知道怎么做,爱卿自个慢慢吃吧。”金如意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迫不及待的搓着手准备为名除害去了。
元微微在京城的名声臭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多少人被欺负过心里头憎恨,但碍于元若的影响力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要是陛下出面解决,不止是能打压元若的气焰,也能够提升威望,警醒着其他的官员不要仗着地位去压迫底层百姓。
陛下不在饭桌上,就没那么多礼节了,白珠看着一大桌子的菜肴,有些陛下还没动上筷子就全都是她的了。
不吃白不吃,省的回去劳烦小厨房开火。
空着肚子进去的,扶着墙慢悠悠晃出来,白珠吃的快冒到嗓子眼了,实在是不能怪她。
蹲在宫门不远处的小商贩隔着老远就看见了白珠,笑呵呵的迎接上去,这次挑选了一个最贵的果篮,“白大人许久不见啊,这是刚从宫里头出来。”
白珠垂下眼睛看着篮子里的新鲜水果,砸了砸嘴,“可惜了,你要是早点摆摊子,我就带点进去了。”
“那不然大人买回去带给郎君吃?”小商贩不死心的推销,可怜兮兮的挡在白珠的一侧。
事情解决了,又吃了一顿好的,白珠心情好,出手也是大方,当即扔了碎银子给她,“给我提马车上去。”
“好咧。”小商贩笑呵呵的跟在她身后。
还没到宅院的门口就看见了等着的人影,凌儿低头望着脚尖,靠在大门前的石狮子旁。
听见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后惊喜的抬起眼睛,小跑着迎接上来,扬起笑容道,“我以为还要等许久。”
“你怎么出来了?”白珠抱着东西下了马车,还没能站稳凌儿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
“我听说大人入宫了,想到可能是为了我的事情,就在门口等着大人回来。”凌儿耸肩笑容灿烂,“这些是买给沈公子的吗?”
又是没能等到白珠回答,凌儿语气中极其羡慕道,“我们唱戏的平日里最是要注意身材管理,好多吃的是一点也不敢尝,偷吃要是被班主知道,可是会挨板子的。”
白珠好一会才从男人亮晶晶的眼中明白是什么意思,有些奇怪,又有点不理解。
可都出口向自己要了,总不能拒绝,一篮子水果也没多少钱,于是道,“你若是想尝,就拿去吧。”
“那就先谢过大人。”凌儿一口一个白大人的叫唤,听的白珠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陛下没有做出实际行动前,白珠并不打算将事情说出来,免得陛下改变主意念想落个空。
沈宅内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有关于白珠的,可全都在沈书的眼皮子底下。
果篮是大门前给的,消息是还没进院子就传过去的。
沈书听着福瑞的汇报,眼神是越来越暗,屋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之前就听说过大公子发起脾气来很可怕,这还是福瑞来到院子后第一次瞧见,不免吓的不敢多说一句。
想开口学着从前双瑞的模样劝说两句,来获得主子信任,可在看见沈书黑着的脸后,一切的话憋在了心里。
还是乖乖的站在主子的身边,等着大人回院子,
一进入院子白珠就感觉情况不对劲,多年来对危险的感知让她不得不放慢脚步,思考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思来想去觉得最近除了凌儿住过来后,生活和平常没什么两眼,便自信的大步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白珠探头探脑的向屏风后头看去,只见沈书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自顾自的整理手上的纸张。
这下是不用猜了,寻常要是她回来,郎君早就过来说话询问去做了什么。
一动不动的干自己的事情,指定是发生了什么惹着生气了。
求助的看向福瑞,后者默默的移开目光。
哄郎君开心是分内的事情,白珠绝不会推辞,但得在私下里进行,外人看见了那可就有损面子了。
打手势让福瑞先退下,蹑手蹑脚的将门关严实后,一个箭步凑到沈书的身边,整个人都要趴在他肩膀上了,别捏的用撒娇的语气道,“怎么不开心啊。”
“连果篮都要拿,果真是小家子气。”沈书不点名到姓,白珠也瞬间知道了说的是谁。
消息在沈宅内传播的那么快,白珠是哭笑不得,捏了捏郎君的脸蛋,“人在门口堵我,意图那么明显,把果篮子给他也就给了。”
“你倒是大方起来了。”沈书抬起眼皮子,目光懒散的厉害,推了推女人的肩膀,“进宫去陛下怎么说?”
事情算是过去,白珠心里松了一口气,凌儿还是个短期居住的外人,就能闹腾出事情来。
当初要是松了口把双瑞抬进门,那每天的场面可想而知,白珠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有时候还挺佩服后院里三夫四妾的人,能不被一帮男人整天叽叽喳喳的烦死,是本事在的。
“陛下认为可以借助元微微的事情打压元若的气焰,不出意外明日就能有结果。”搂着郎君的腰肢,白珠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那便好,省的我去想办法了,也让他早点离开,别打什么歪心思。”沈书的手指轻轻挑起了女人腰间的荷包,打着圈子绕着流苏。
“歪心思?”白珠喃喃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凌儿来找我不仅是求助?”
提到凌儿就满脑子的,沈书不悦道,“我看他是想给你做小。”
对于打压元若,陛下向来是很积极的,天没亮旨意就下达了,且是贴在了人来人往闹市处的公告栏上。
不过是短短一晚上,元微微平生干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全被曝光出来,条条列列的写在宣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元微微有多恶劣。
福瑞站在屏风后面睡意朦胧,小声打着哈切道,“主子,凌儿公子在外头求见。”
睡梦中的白珠瞬间被惊醒了,并不知道陛下已经下达旨意的她疑惑的看向身边同样被吵醒的人,“天还没亮,能有什么事情?”
沈书翻身背对着女人,并不打算理会这件事情,手枕在脸侧道,“你去吧,我可不想睁开眼就看的是他。”
“知道了,让他在外面等一下。”白珠道了句,见福瑞离开后半探出身子趴在男人的身上,“睁开眼见到的不是我吗?怎么成了别人。”
“惯是会哄我开心。”沈书被吵醒的气也消了,推搡着女人坐了起来,“难不成还要我陪着见?”
“那是自然的。”白珠也不着急外头还有人等着,先把自家的郎君哄好了再讲其他的事情,“肯定是需要沈郎陪着才能见其他男人的。”
谁不喜欢自家的妻主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沈书看似勉为其难的点头,实则扬起的唇角怎么也是压制不住的。
沈书披着外衣靠在软榻上,一副睡不醒的模样,连多看一眼进来的凌儿都是不愿意的,不悦的神情就差写在脸上了。
被喜悦占据的凌儿根本没注意到沈书,开心的脸涨红,手不断的搓着衣角缓解情绪,把公告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白珠,羞涩的低垂下脑袋,“多亏了白大人的出手帮忙,才让元微微得到相应惩罚。”
“她做的事情注定了会被人收拾,只是时间的问题。”白珠偷偷的观察了眼沈书,见他没有特别的反应才放松下来。
元微微的事情罪不至死,但总归是要在牢里蹲几年的,也免得她在外头兴风作浪,搅的京城乌烟瘴气的。
最丢人的莫过于元若了,一辈子养的脸面一朝成为笑话。
没过中午戏班子的班主来沈宅请人了,凌儿毕竟是班里头的头牌,来听戏的大多数也是冲着他来,一个摇钱树怎么能放弃。
前厅内戏班主满脸尴尬,不断的提及往事来唤醒凌儿对戏班子的感情。
只是凌儿的模样似乎并不想回戏班子里去,面对班主的哀求,他看向了喝茶的白珠,
“我想听听白大人的意见。”凌儿楚楚可怜的道。
不清楚话题为什么扯到她头上去了,一口茶水不上不下的梗在喉咙,思考着该怎么说才能不显得奇怪。
就在白珠纠结之际,一直沉默的沈书开口了,“你回不回戏班子都和沈家人没关系。”
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要是这样凌儿还是装傻充愣,沈书不建议撕破脸来,反正也不差那一点口碑。
凌儿的气焰瞬间低了下去,怯怯的说道,“唱戏本就是我谋取生活的,不唱了我还能去哪里。”
火药味四起,在场的两个女人选择了闭嘴不说话,免得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凌儿的心思想法再复杂,白珠不接招也是白费功夫,还是得收拾东西跟着戏班主回到戏院里去。
待到凌儿跟着戏班主离开后,家里也恢复了往常的安静,沈书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江月月今日过来了一趟,不过你不在就急匆匆走了,让我看见你转告一声,请你去六扇门商谈事情。”
六扇门能和白珠牵扯上的事情,恐怕只有莫名死在牢中的阿浣了。
江月月主动过来找她一定是查到了什么,白珠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亲了口男人,“我去看看。”说罢动身前往六扇门。
热闹的前厅瞬间只剩下沈书一人坐在那里喝茶,目送着女人的离开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摸上了还残留触感的面颊。
“还是头一次见那么主动的男人。”安萧理着袖子走了进来,刚才里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见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撕破脸。”
自家的儿子脾气性格是越来越稳定了,触碰到底线的气还是会有,但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砸东西,发怒的吼着别人。
安萧躲在一旁听是因为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害怕沈书会情绪失控,他可是不指望两个女人能调节出什么东西来。
“和一个戏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喜不喜欢白珠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沈书撑着脑袋,勾起了唇角,“不过是想找个女人带她走出苦海,可惜找错人,也用错方法了。”
凌儿是否真的对只见过一面的白珠产生爱慕之情不得而知,但能够确定的是他并不想在过戏班子里的苦日子,迫切的想要寻找到依靠。
安萧想到他不免叹息,“凌儿我远远的瞧见过一眼,本是个清冷美人,可惜眼底的媚态显得太过于功利,反倒是让人觉得奇怪。”
“习惯的用美貌去俘获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不是所有人都痴迷皮囊。”沈书慢吞吞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向安萧所在的位置,“我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这不是走的挺好的吗?”安萧连忙伸出手接住孩子,眼眶红润道。
没什么能比看见孩子敞开心扉,一步步变好来的更加开心了。
外头下起了毛毛细雨,白珠并不在意衣裳被沾湿,下马车后连伞都没拿匆忙的进了六扇门。
江月月外出办案子并不在六扇门内,听衙役说也快回来了,让白珠可以在前头等候一会。
六扇门的建筑威严,高耸入云的围墙使得人心生压抑,各个穿着深色的衣裳,不苟言笑的守在岗位上,搞的白珠大气不敢出。
白珠乖巧的捧着杯子坐着,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在四处寻找什么,而后颇为天真的道,“我能去看看六扇门的地牢吗?”
衙役:…
白大人没搞错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六扇门的地牢是说看就能看的?
“抱歉白大人,六扇门有规定…”
衙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白珠远远看见了回来的江月月,挥舞着双手喊道,“江大人!”
本面色阴沉的江月月缓和过来,大步向着她走来,“久等了。”
“没什么,我也才刚到。”白珠明白能让江月月亲自到沈宅去找她的事情,大概率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于是乎也不着急询问,而是道,“江大人我能去看看六扇门的地牢吗?”
江月月一愣,看白珠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于是乎点头,“跟我来。”
在一旁的衙役愣是一句话没插上,眼巴巴的看着江大人带着人去了地牢内。
江月月不再是初入六扇门的小捕快了,本就是有天赋之人,做起事情来只需要前辈多加指导,便能很快独当一面。
成了六扇门的中流砥柱之一,只可惜年岁放在这里,想要继续往上走还需要时间熬出来。
六扇门内无闲杂人员,走向地牢的路更加是人烟稀少,白珠双手拢在袖中,说话的音量只够两人听见的,“江大人能找到我,怕是只有阿浣的事情了,可是查到了什么?”
“查到了,但我不敢再查下去。”江月月停下脚步,眼下带着浓重的乌青,想来这几日一直没休息好,人看起来也憔悴了许多。
不敢再查下去。
白珠眉头拧在一起,转头看向已经到的地牢门口,大热天的无端散发出阴森凉气,吹的人不寒而栗。
“到底有什么头绪?”白珠一把抓住了江月月的手腕,不让她有半分含糊的机会。
迫切的想要知道,背后惦记着学院,想让学院身败名裂的那位高人到底是谁!
江月月握着腰间佩到的手紧了又松,贴着白珠的耳边说出了压在心底的名字,“元若。”
知道真相后的白珠忽然释然了,或许从知道国女监背后的人是元若时,白珠就已经将她列入了危险对象。
在得知元若背地里动手脚反倒是没那么吃惊和害怕,微微挑眉的看向江月月。
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江月月会怎么做,因为元若的身份而胆怯止步不前,还是会将争相调查出来公之于众。
白珠目光格外平静,她看向江月月的时候不带着一丝强迫,耸肩轻松道,“我知道了,既然她有心想搞垮学院,一次不成功便会来第二次,我会做好准备。”
“拿什么和她斗?现如今半个朝堂都是她的人。”江月月烦躁极了,原地来回踱步。
炽热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却驱散不了心底的寒冷,被包裹在权利和欲望中心的人,不反抗则会被不甘心的吞没,可反抗又哪来的底气。
“江大人。”白珠正色,风从身后吹来,鼓动衣袍,吹乱发丝,唯独眼神坚定,“天下始终是陛下的天下,朝廷中人也始终是陛下的臣子。”
第五十二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 夏日的炎热越发热烈,特别是在京城拥挤的地方。
一连半月的太阳晒的树木蔫巴,更不用说在阳光下劳作的人了, 懒洋洋的是一点儿也不愿意动弹。
躺在院子乘凉的棚子下, 白珠热的连外衫都不愿意穿,赤着胳膊侧躺着,蒲扇不断煽动吹散四周的热气。
眉眼拉拢下来, 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抹了把冒汗的面颊,心道得亏学院放了暑期假。
不然这种鬼天气还要往学院跑, 那简直是在折磨人。
男子学院和女子学院始终是不一样的,一个向着学习一技之长糊口, 一个是为了考取功名而努力。
前者在学院的压力肯定是要比后者小的, 据白珠所知国女监除了每年的年假, 其余时间都是正常上课,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能阻挡读书的步伐。
耳畔是流水声和鸟鸣,白珠干脆摊平的躺着, 眼睛一闭思考如何度过今年酷暑。
也是在京城住了好些年了, 从来没有这般热过。
躺着也是不舒服的, 猛的坐了起来, 双眼无神的望着池子里游动的鲤鱼, 把小碟子里的鱼食全撒了下去, 本也懒洋洋的鲤鱼欢腾了起来,扑腾着争抢食物。
及腰的长发被两根发簪胡乱的挽在脑后, 垂下的发尾随着白珠的动作扫着肩膀, 舔了舔红润的嘴唇,眉头高高扬起。
薄纱制的衣裳遮挡不住苗条的身姿, 沈书手中端着托盘一点点的走过来,跪坐在女人身边后松了一口气,“是一点儿也没撒出来。”
“真厉害。”白珠不吝啬的吻在男人的嘴角。
每日陪着男人走路,沈书的身体逐渐的结实起来,也学会了怎么样的控制身体能够平稳,不至于两步一绊脚,三步一跟头的。
起初白珠一点也不放心男人,每当他要拿着什么东西总是不自觉上前接应,生怕沈书磕着碰着了。
可无意间发现沈书能够平稳的端茶给安萧后,白珠逐渐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把沈书当成腿脚有问题的人看待。
果不其然他从不会让人失望,就算是走的艰难不稳,那就放慢步伐,前面总是会有人等着他,不需要着急。
习惯了女人每次的称赞,沈书颇为坦然的接受,“小厨房做的冰碗,特意拿来给你先尝。”
白珠垂下眼睛瞧着琉璃碗中的碎冰,上头还浇着红糖水,旁边是干果蜜饯点缀着。
不论好吃与否,在炎热的天气下吃冰总是不会错的,白珠拿起勺子搅匀后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瞬间安抚了因为天气而烦躁的心情。
舒服的叹了一口气,习惯性的喂了沈书一勺,凉的他眯起了眼睛,连忙摆手不再吃了。
沈书的体温偏低,骨子里怕冷,就算是在这种天气下,他的体温也要比旁人低一些。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珠格外喜欢抱着他,能睡的舒服不少,比竹席子要凉快的多。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鬼天气。”白珠继续瘫倒,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弹,要沈书喂着她吃。
能和妻主整日里黏在一起沈书享受的厉害,且当心底唯一自卑的地方大胆的展露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不少下人干起活来都无精打采的。”
沈书捧着碗的手冰凉凉的伸到女人的脖子处,见她被凉的一激灵,弯起眼睛笑道,“我记得家里在城外有一间避暑山庄,不妨我们去那里过上半月再回来。”
“当真!”立刻来了兴趣,炎热的京城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自然是,那儿我小时候常跟着父母去,只是长大后要忙的事情多了,就很少再去了。”
沈书跪在妻主的身后,帮着她把散开的头发仔细挽好,“钱阮青怀着身孕,京城现在的天气不适合安胎,不妨也邀请她们一起?”
白珠再次感慨,自家的郎君如此善良,外头那些乱嚼舌根说沈书坏话的,真的是吃饱的闲的没事做,就爱打探别人家的事情。
就严文文那点俸禄别说避暑山庄了,连喜欢去的茶馆酒楼钱都省下来,除非是别人请客不然绝对不去吃喝享受。
把钱省下来给怀孕的郎君和未出世的孩子存着,养个孩子要花费的精力也好,金钱也罢,都是巨大的。
严文文正在家里愁天气燥热,又不能让怀孕的郎君吃太多的凉品降温,就收到了去山庄避暑的邀请,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说走就走,一点也不含糊。
山庄内有专门的人在那里打扫,生活用品也是不缺少的,但还是带了满满一后车的东西。
小两口过去独家沈穆南就不凑热闹了,生意上的事情还需要她在京城看着些,而她不去安萧是更加不可能去的了。
这次的出行轮椅换成了拐杖,许久不用有些不顺手,可谓是走起来奇奇怪怪的,看的白珠憋住了笑意,连忙把人扶上马车来。
福瑞作为贴身的小厮,主子出门肯定是要跟在后头的,他就在前室驾驭马车,也免得山庄内的人不懂得沈书的生活习惯伺候不好。
和严文文在城外相遇,两人本事不打算打招呼的,耐不住两位郎君要见一面说说话。
说话就说话吧,反正也不差那么点时间。
只是谁能想到…白珠默默的移开视线,不去看身边黑着的严文文。
谁能想到两个男人要坐一辆马车,说许久未见要在路上叙旧,且钱阮青理直气壮的说让肚子里的孩子熟悉干爹。
比较之下沈书对孩子更感兴趣,笑盈盈的将白珠赶出了马车,两个女人被迫坐在了一起。
都想着和郎君在马车里做点什么事情,现在倒是好了,连人影都见不到。
互看对方不爽,默契的移开视线,望着外头的风景发呆。
从京城出来后是郁郁葱葱的山林,马车行驶在绿荫之下温度降低了不少,身上也不再是黏糊糊的汗水了。
“我听说当初引起学院全体中毒的街头混子死了?”严文文半躺在车厢内,脚翘着矮凳子,姿势舒服的不得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若是白珠没记错,阿浣的死对六扇门来说是一件耻辱的事情,起初都没敢告诉陛下,只不过几个月下去就将事情公布了?
严文文奇怪的看向她,“这有什么难的,六扇门门口的公告栏上都贴着呢,畏罪自杀算得上还有点良知。”
畏罪自杀?
白珠忽然笑了,直到现在六扇门还在掩饰。
“你干什么?怪吓人的。”严文文默默远离了些白珠,更加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
常年混迹朝廷的严文文在一瞬间懂了什么,立马按住白珠的手腕,就算是在野外,就算是马车内只有她们两个人,声音也控制的很小,“难不成有别的内幕?”
“阿浣并非是畏罪自杀。”白珠盯着严文文思索了一会,看的人脚底发毛,随后移开视线耸了耸肩膀道,“也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告诉你无妨。”
“当初阿浣来六扇门自首并非是良心发现,而是有人要杀她灭口,不得已才以自首的名义求助六扇门的庇佑。只是没能想到,那位想杀她的人权利如此大,手能伸到六扇门的地牢内。”
不需要再多解释什么了,严文文捂着耳朵不愿意再听,努力消化所得到的信息,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白珠也是不着急,观赏着窗外的山林,思绪逐渐飘远。
待到回过神来,严文文已经做到了她的旁边,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拍着胸脯道,“你别告诉我幕后的指使是朝廷中人?”
白珠点头,玩味的看着她。
“很有权利且和你有仇?”
点头。
严文文小心翼翼的说出一个名字,在白珠的点头中逐渐睁大了眼睛,捂着心口止不住的咳嗽。
“不用管我,让我独自消化一下。”严文文又是默默的远离了白珠身边,一个人缩在马车的角落里,面色沉重的思索着。
实则白珠不清楚她为何反应那么大,元若就算是权利滔天,也和严文文扯不上什么关系,元若的目标始终是威胁到她派系的男子学院。
距离度假山庄还有一段路要走,昨晚上热的没睡好,白珠趁着在路上的时间补觉,免得到山庄里没功夫睡。
躺下来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自觉的开始思考刚才说的事情。
江月月作为六扇门的人,知道六扇门内有元若的眼线在,做事情不能明目张胆,且元若有一个本事特别让她抓狂。
事情都知道是谁做的,可就是找不出证据来,只好不断的往后面搁置。
恐怕时间再久一些,白珠都要淡化了中毒的事情了。
就在快要入睡之际,察觉到身边靠过来一个人,严文文趴在耳边声音幽幽的道,“我站在你这边。”
被惊吓的瞬间翻了起来,白珠捂着还残存热气的一侧耳朵,惊恐的盯着严文文。
“我想了想,元若恐怕是早已知道我不喜她,我本是无意战队的,可阮郎如今有了身孕,我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也要为他们父子未来做打算。”
严文文长叹一口气,里头包含着成家后女人的百般无奈,“我若甘愿一辈子做个礼部侍郎,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我们始终和陛下站在同一条船上。”白珠义正严辞的纠正道。
严文文摸着下巴打量她,意味深长道,“你越发有官场上那一套了。”
“是吗?”白珠揉了揉面颊,怎么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谈完正经的事情,严文文的话题绕到了八卦闲谈上,不客气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处,调笑道,“我可是听说了凌儿公子去求助你,还住进了沈宅,怎么又给人送回戏班子里去了?”
凌儿在百姓中不一定有名气,但在中上层的社交圈里是名人般的存在,谁不得没事去听一曲他的戏。
特别是元微微被关押在大牢里后,凌儿公子唱的越发的好,舞台上的身段和眼神勾人魂魄的,看的人压根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全关注舞台上这个人了。
“他想给我做小,你觉得我能同意吗?”白珠说的理所当然,全然不见一丝惋惜的神情,甚至于庆幸道,“好不容易请陛下把元微微送进去,不得赶紧让人离开,免得住习惯了都不知道怎么赶走。”
严文文一旁听着嘴巴都没合上,凌公子是多少人拿钱捧着都不一定给面子吃上一顿饭的,给她做小还不乐意了。
“我现在是觉得沈公子当初的担忧属实多余。”严文文指着她恨铁不成钢,好半天说不出一句来。
就白珠对待感情的死脑筋,怕是天底下的美人放在眼前,她也只会天真的感慨一句今天人真多。
前面马车内的氛围可比她们要和谐许多,许久未见的两个男人有说不完的话。
钱阮青的性格内向,怀孕后更加是被看着不让出去乱跑,能结交到的同龄朋友微乎其微,也就是一个沈书能说得上话了。
月份已经很大了,宽大的衣裳也遮盖不了隆起的肚子,钱阮青被养的脸圆润了不少,红润的面颊体现出生活的滋润。
“在家里都要呆腻歪了,想去沈宅寻你说说话,又害怕打扰到。”钱阮青托腮,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立马转变了话题,好奇的询问道,“我听说戏园子里的凌公子不久前住在你那里,可是真的?”
看来这件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沈书扶额,“是住在了家里,不过也就是一两天,怎么弄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外头都在传这件事情。”钱阮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两眼发光道,“是不是凌公子对白大人有别的心思?”
安胎的几个月正是把钱阮青憋屈坏了,一出来到处找八卦,拉着沈书让他讲发生了什么。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沈书并不放在心上,于是把原本的经过描述给了他。
要听的是钱阮青,生气的也是他,挥舞着拳头愤愤不平的,“怎么还能有这种不知羞耻的男人,得亏白大人心智坚定。”
沈书哭笑不得,好奇的抚摸上他的肚子,“你别再动了胎气。”
突然掌心被踹了一脚,沈书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回看向钱阮青。
“宝宝也在生气呢。”钱阮青弯起眼睛笑道。
奇妙的触碰让沈书久久不能缓过神来,还是没办法相信一个小生命在钱阮青的肚子里,就在刚才还和他隔着肚皮碰了一下。
“郎中算日子,大概在年前小家伙就能出来了,到时候你会过来陪着我的吧。”钱阮青拉住了沈书的手,嘟着嘴巴带着撒娇的意味。
“你若是需要,我肯定会在的。”沈书勾起唇角,对他来说单纯的钱阮青就是个需要照顾的弟弟,但比他的亲弟弟要听话的多。
此时远在京城吃着冰品的沈星河打了个喷嚏,搓了搓鼻子准备继续吃时,碗勺被安萧拿走了,“男子吃多了冷的,对未来的孩子不好。”
“我还是个孩子呢!”沈星河不服气的要抢过来。
天气若是没有冰块那还怎么过!!!
第五十三章
考虑到路途有些远, 路上不一定能遇到歇脚的客栈,车上带了糕点干果用来垫肚子。
沈书也替怀孕的钱阮青考虑到了路上身体的不适,带了好几个大的软枕用来靠着。
马儿靠边喝水歇脚的功夫, 严文文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车厢里头有沈书在不好进去,就垫着脚尖在窗户处和钱阮青说话。
可谓是嘘寒问暖,生怕给宝贝疙瘩在路上累着。
钱阮青则大大咧咧的摆手, 对妻主的关心丝毫不在意,摸着自个的肚子笑道,“我很好, 没问题的。”
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马车上,对于郎君不需要自己的照顾忧郁的不得了。
“有必要这样吗?”白珠看着十分不理解, 钱阮青又不是小孩子了, 冷暖饱饿还能不知道, 要她跟在身后盯着询问的。
甜蜜的负担大概就是严文文这副模样,语重心长的拍着白珠的肩膀,过来人的语气教育道, “你还没有孩子不懂, 我是生怕阮郎一点不舒服。”
一句话堵的白珠不知道怎么回, 按照这么说她确实不太明白。
到山庄已是傍晚, 红艳艳的夕阳洒落下来, 天地间镀上了一层不一样的色彩。
沈家的避暑山庄建造在半山腰处, 山庄被清泉穿过,地下泉水带来的凉意使得山庄也凉快起来。
山庄的管家已经收到了主子要过来的消息, 提前命令下人将要居住的房间收拾好, 也准备好了可口的晚饭。
管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沈书还没成婚的时候, 是在京城的家里头服侍,随着年纪的增长干起事情来吃力,也容易疲劳。
沈穆南就把她调到了清闲的山庄,说是帮她们看管,也是让老人家能够在清净的地方养老。
“王姨。”再次看见她格外的情亲切,小时候沈书时常会跟在这位姨姨的身后,好奇的看着她每天都在干什么。
年纪稍微大一些,除了父亲之外,王姨就是沈书最值得信任,说心里话的长辈了。
“公子长那么大了。”王姨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和蔼,岁月在她的面颊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皱纹,却夺不走身上的宁静。
沈书拄着拐杖走起路来比空手走要正常许多,毫不吝啬的展示给王姨看,“我已经不需要轮椅了。”
“真好,想开了就好,老奴当初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公子了。”王姨拉着沈书左看看右看看,和记忆中那小孩子的脸庞重叠在了一起。
随后眯着眼睛注意到了后面的白珠,笑呵呵道,“这位就是白娘子,老奴在大婚的时候远远的瞧见过一眼。”
山庄内的温度比外头要低不少,潺潺流水声回响在耳畔,鸟儿的鸣叫也在山林的映衬下,使得人心旷神怡。
吃饭的地方在流水旁,从山上留下来的清泉从旁穿过,带来的凉气格外舒坦。
上的菜肴也是山间的野味,经过特殊的烹制味道极其鲜美。
如此好的场景小酒自然是少不了的,鉴于郎君还身怀有孕严文文不敢喝多,小酌来消除一天的疲惫。
白珠对吃的不感兴趣,坐在木制的台子上脱掉鞋袜,将脚伸进了清泉里拍打着水面,招手对沈书道,“很舒服,过来试试。”
沈书蹲在女人的身边靠着她,手指点了点流动的水面,“太凉了,我就不尝试了。”
“我来试试!”严文文端着小酒杯晃悠悠的走过来,蹬掉鞋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双脚放进泉水中的时候浑身一哆嗦,“真舒坦啊,这才是生活。”
没那么多的事情需要想,也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需要维持,万般的惆怅化为一口浊气叹了出去,对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举杯饮尽杯中酒水。
王姨端来了冰镇的水果,笑盈盈的看着几位年轻人,“这都是山泉水冰镇的。”
严文文塞了一块切好的瓜,清爽的汁水在口腔中肆意,还没吞下瞪大了眼睛,指着嘴里的东西道,“山泉水!!!
又是盯着淹没在水中的脚,要吐不吐,逗的王姨笑出了声。
“盛着瓜果的篮子都放在了上游,上游没有人家居住。”王姨解释道。
严文文稍稍放心吞了下去,喃喃道,“你们怎么知道没人居住。”
“这一片山头都是我家的,有谁住在这里还是能清楚的。”沈书语气平静,完全不像是炫富的模样,却给了严文文心灵毁灭的打击。
以为只是一座避暑山庄,谁能想到整片山头都是沈家的地盘,再次看向乐呵耍水的白珠,感慨傻人有傻福不是没道理的。
步入夏天以来最舒服的一晚,沐浴过后白珠只套着纱制的外衫,翘着腿侧躺在床上,等着浴房内的沈书出来。
天气热提不起兴致来,已经好久没亲密了,白珠美滋滋的想着今晚如何从郎君的身上讨要回来。
沈书出来的时候带着水汽,整个人被水蒸气熏如白玉般温润,脚趾踩在地毯上还没站稳便被抱了起来。
“等等。”沈书推拒着女人的肩膀,不舒服的蹙起眉头,“最近肚子不舒服。”
男人一说身体不舒服,白珠脑海中的销魂画面一扫而空,主动的拽过靠枕垫在男人的身后,手掌抚摸上他凉意的肚皮,“怎么回事?找郎中看看?”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怀疑是冷的东西吃的有些多,肚子才会不舒服。”
女人掌心的温度让他舒服了不少,眉头也逐渐松开,抱着她的胳膊小声道,“我今天和钱阮青肚子里的孩子打招呼了,他还踢我手了。”
“那么调皮?”白珠的心思还在男人说不舒服上,轻轻的揉着他的小肚子。
“不许说我干儿子的坏话,才不是调皮,那叫活泼。”沈书正儿八经的纠正。
钱阮青的孩子还没出世,沈书就护的厉害,等到生下来指不定怎么疼才好。
介于沈书说身体不舒服,就相拥着入眠。
半夜睡的迷糊时温度降的很快,白珠听着外头刮风的声音清醒了一会,给蜷缩在她怀中的沈书盖严实被子后又睡了过去。
睡的迷迷瞪瞪的,白珠听见了打雷的轰隆声,再睁开眼睛天色还是灰暗,风裹着雨水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呼呼声。
同样被雷声吵醒的还有沈书,他像是一只没睡饱的小猫往妻主的怀中钻,摄取女人身上的温度,“下雨了,怪不得那么冷。”
京城内热的几个月没下雨,到山庄的第二天就遭遇了大雨,本是打算到山野间散步看风景的,外头呼呼的风声是没办法出门了。
温度持续下降,竟然能感受到凉意,白珠披着外衣坐在软榻上,望着外头摇曳的林子,“下雨了气温瞬间变低了。”
沈书缩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整个人懒散的厉害,打着哈欠一副又要睡过去的模样。
雨天总是容易困倦的,白珠看他睡觉,自己也泛起了困意,充当大型的暖炉进了被子里,果不其然沈书立马靠里过来,手脚并用的缠住女人。
相拥着入眠,再次睁眼外头的天还是黑的,风雨交加没停歇过。
若不是问了王姨时辰,还以为到了晚上。
“最近身子总是容易疲乏,春日早就过去了,总不至于还在犯春困。”沈书半眯着眼睛坐在床上,头顶翘起的头发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肚子还不舒服吗?”白珠一直心心念念他说过的事情。
沈书摇摇头,总感觉身体和平常对比不太对劲,但有是说不出哪里出现了问题。
为了避免女人担心,沈书只道,“已经没感觉了,估计就是冷着了。”
长廊处挂着的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摇摆,白珠挡在风来的一侧护着沈书,“若是走累了,我抱你过去。”
“我可以的。”沈书身上披着薄披风,一手撑着拐杖,一手环抱住妻主的胳膊。
若不是有长廊在,估计到前厅鞋袜就湿透了,大雨来势汹汹的,下了一天也没见缓和。
钱阮青看见她们就上前迎接来,牵住了沈书的手极其自然的要坐在一起,小声抱怨道,“昨晚上的雷鸣声你听见了吗?吓的我惊醒了好几次。”
“睡的比较沉,只醒来了一次。”沈书落座后笑,摸了摸阮郎的肚子,“有没有吓着肚子里的宝宝啊。”
钱阮青见他把自己当小孩子对待,不禁红了脸“才没有那么脆弱。”
天气缘故山庄内对菜品也做出了调整,清爽的蔬菜配上温补的鸡汤,知道有孕夫在特意为钱阮青做了道开胃的小点心。
听风赏雨也是一件美事,鸡汤上来后沈书不过是闻了闻心里头就泛起了恶心,连忙推开到白珠面前,勉强压住心里的不适,“我这份给你吧,有点吃不得油腻的东西。”
白珠放下了碗来,担心是不是一路上走过来被风吹着凉了,“还是肚子不舒服吗?”
“没,就是见不得油花,我吃其他的就好。”还有外人在场,沈书不想自己的事情耽误到其他人,于是含糊的道了句。
晚饭结束后回房间休息,沈书迟迟没能等到妻主回来,望着外头的大雨不免心中焦急起来,在屋内站不住坐不稳的。
“在里面。”白珠的声音响起,惹得沈书垫着脚尖去看,只见女人身后跟着一个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肩膀上背着药匣子,瞬间明白了来的人是做什么的。
“我还是不放心,去问了王姨,山庄内有医师长期驻扎在这里。”白珠搬着绣花凳子坐在旁边,好奇的看着郎中为沈书搭脉。
一点儿也不敢含糊了,见郎中眉头皱在一起,跟着紧张了起来。
郎中收起了布巾和小垫枕,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白珠急不可耐的询问,“怎么了!”
“大人不必紧张,胃口不好,怕冷在前期都是正常的,等过几个月就好了。“郎中道。
“正常?这哪里是正常了?”白珠听不懂郎中在说些什么,他的沈书都快吃不下饭了,还正常。
胳膊突然被抓住了,沈书心口涨了起来,一种想法呼之欲出,却又不敢轻易的说出口。
“怀孕初期都是正常的,大人放松心态,只需要…”
后面说的什么白珠已经听不清楚了,满脑子只剩下怀孕二字。
沈书怀孕了!!!
第五十四章
郎中简单的说了怀孕初期的注意事项, 可惜白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全程发呆沉浸在震惊中。
直到人走后才稍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摸上沈书的肚子, 指尖跟随呼吸颤抖, “郎中说里面有孩子。”
沈书的反应要比女人冷静许多,身体上出现的状况有了解释,悬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清楚自己的身体并不是长命的料, 沈书最担心的就是没办法长久的陪伴在妻主身边。
每次一想到会有其他人代替自己的位置,陪着白珠度过接下来的人生,嫉妒的心情难以平复。
这也是沈书为何突然锻炼身体, 学着将残疾的双腿重新用起来。
故作淡定的拍了拍女人手背,“我想能被留在山庄内的郎中, 医术都不会差。”
沈书身怀有孕的消息第一时间想传给京城的沈家, 只是外头的雨水一刻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要是再持续下去怕是下山都难。
钱阮青得知好消息后,不顾外头的雨水也要过来探望,欣喜的拉着沈书好一顿传授孕期需要注意的事情。
这下两个男人是有共同的话题能聊了, 希望孩子出世后能互相陪伴长大的约定也实现。
白珠在接受严文文道贺时还有些懵懵的, 余光就没从谈笑的沈书身上移开过。
外人不知道沈书的身体情况, 自然也是不明白一个孩子对她们来说的来之不易。
“看雨下的架势, 今晚是不会停了。”严文文惆怅的瞧着外头被雨水拍打蔫巴的树, 不免担忧起来。
暴雨下一天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白珠并没放在心上,沉浸在自己要有孩子的喜悦中。
送走她们后白珠美滋滋的贴在郎君的身边, 询问着他身体的情况, 生怕有一点不舒服的。
半夜白珠醒来一次,外头依旧是狂风大作, 甚至比白日的天气更恶劣。
好在动静没吵醒熟睡的男人,披着外衣出去,打开门的一瞬间冷风扑面而来。
雨水来不及顺着挖掘出的轨道流淌出去,蓄积在院子低洼处,好在门槛阻隔住了雨水,不让它流入室内来。
后半夜的困意被大雨淹没,白珠静静的坐在床头听着雨声,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当第三天还在持续暴雨,回过味来发现不对劲了,白珠前去查看了山庄内的排水装置,好在都正常运转,不至于让雨水长时间蓄积。
沈书的身子格外怕冷,这种天气春衫外还要披着毛毯才能红润唇色,不悦的眉头拧在一起,拽住女人的手腕,“雨就算不停,也轮不到你去探路。”
“我和严文文一起,放心吧。”穿上蓑衣的白珠亲吻了男人的唇角。
山庄内的下人大多是早年间跟着沈穆南的,因为年纪大才被调到这里安度晚年,可以说整个山庄就白珠和严文文两个年轻力壮的女人。
几日的大雨不清楚山路被冲刷的状况如何,最好的办法是趁着道路还能走快些下山。
不然在山间发生什么事情,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的。
暴雨的威力比她们想象中的要厉害,从山顶上不断流下的泥水带走了矮小的树木,路上随处可见小动物的尸体。
严文文拿着粗壮树干做成的木棍撑着地面走,免得被流水冲滑倒。
就算是穿着蓑衣也阻挡不了雨水,衣裳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里头还掺着泥沙摩的皮肤格外疼。
“别往前面走了,肯定是下不去了。”严文文大喊了一声前头的白珠,抹去脸上的雨水。
这路马车是下不来的了,也不能让两位孕夫腿走,最好的办法是在山庄等到雨停。
沈穆南一定会安排人来接应的,这一点白珠还是相信岳母大人的。
准备收回视线,突然看见了不远处有人影,丝毫没有犹豫的朝着那儿走去。
严文文大喊了几声,发现白珠根本不听她的话,一咬牙跟着过去了。
走进了听见了低声的哭泣,这才发现一个男人带着个小孩躲在树下瑟瑟发抖,两人身上的衣服沾满泥水,脸色发白,随时一副要倒下去的样子。
“你们是哪儿来的?”白珠蹲下身,发现男子怀中抱着的小孩脸色泛着不正常红晕,触碰额头后果不其然,“他发烧了。”
“救,救救我们。”抱着他的男人年龄也不大,颤抖双唇拉住了白珠的衣袖,浑身的力气瞬间卸了下来。
若不是白珠眼疾手快的扶住,怕是要抱着孩子一头栽水里去了。
在山庄等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煎熬,站不住坐不下的,沈书望着雨濛濛的窗外,心情逐渐落到低谷。
钱阮青指着远处步履蹒跚的身影,疑惑道,“那是不是她们?”
泥泞的山路并不好走,更何况身上还背着一个成年男子,白珠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
昏迷的年轻的男子被换上了干燥的衣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口中不停的呓语什么。
而小一些的那个身子骨弱,发高烧送去了郎中那里照顾,免得半夜发生特殊情况。
沈书拿着毛巾从屏风后面出来,摇头道,“他的状态很不好,不只是体温低,身上还有许多剐蹭。”
“看来此次暴雨影响严重,我们看到的只有他,看不到的不知道有多少逃亡的百姓。”
出去一趟她们也被冰冷的洪水凉的不轻,严文文蹲在升起取暖的小火炉旁边,裹着毛毯吸溜着鼻子道。
想再多也是无济于事,被困在山上的她们什么也做不了,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山庄内的人目前是安全的。
傍晚时分昏迷的男子挣扎着醒了过来,看样子是做了噩梦,喘息着坐起看向四周。
遮风挡雨的屋顶,干燥的衣服,温暖的炉火,无一不在提醒他获救了。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一个白净,眉眼深邃的女人蹲下询问他的状态,难不成是被她带了回来。
从屋内的装修就能看出来并非普通人家,男子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想要找到人询问一番。
“你醒来啦。”福瑞端着热粥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拍了拍肩膀上的水花,“雨下的可真大,走在长廊也不免被淋到。”
男子看眼前的人是下人打扮,不免更加好奇,询问道,“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奴叫福瑞,这里是沈家在城外的避暑山庄。”福瑞将粥放好,热气腾腾鲜美菌菇粥光是看着就口水直流,“京城第一首富沈家,应该是听说过吧。”
肚子咕噜交换,顾不了那么多,捧着碗小口的吃起来,摇头。
“带你回来的是我家大人,你一直昏迷到现在,我来回看了你好几趟了。”福瑞小声抱怨道。
“你家大人?”男子喝到一半猛得拉住福瑞的手腕,神情慌张,“小孩子,你有看到一个小男孩吗?”
“你先别着急。”福瑞安抚,看男子苍白的脸生怕一个刺激再晕过去,“倒是有一个小男孩,不过发烧了,在山庄内的郎中那里照顾,他是你谁吗?”
男子松了一口气,“是我的弟弟,知道他安全就好了。”
白珠过来的时候男子已经重新躺回床上,来看望也是听福瑞汇报说人醒了。
端来绣花凳坐在床旁边,白珠的长发散落在脑后还没干,开口便询问道,“山下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我…”男子一时间看着她发呆,回忆起迷糊间趴在女人后背上的感觉,情不自禁的红了脸颊。
迟迟没能得到回应的白珠不免蹙起眉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叫浣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浣儿捂住胀红的脸,“抱歉。”
经过浣儿的解释,白珠大致清楚了山下的状况。
起初大雨并没能引起大家的注意,入夏有暴雨属实正常不过,只是暴雨一直没停,等到发现问题已经来不及了。
堤坝被淹,洪水冲垮了低矮的村庄,刚播种的庄稼被水淹没,一夜间什么都没了。
浣儿所居住的村庄被水淹没,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弟弟向京城出发,只是一个男人的能力始终是有限的,加上一路遇到了不少流民,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更加危险。
只能顺着山道上来躲避,等人潮过去后再想办法,幸运的是他们遇见了下山探路的白珠。
拧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白珠只道了一句,“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雨停了我们再想办法下山。”
眼看着女人要离开,浣儿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的做出决定,拽住的女人的手腕,抿唇犹豫片刻才道,“您能让我去看看我的弟弟吗?”
“你现在的身体能撑住吗?”白珠。
浣儿立马摇头,“没关系的,我已经没问题了。”
郎中的住所在另一边的院子里,外头狂风呼呼作响,雨水拍打在长廊一侧垂下的竹帘上哗哗作响。
浣儿跟在女人的身后,望着女人的背影,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恐怕在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人,才是最让人印象深刻。
浣儿小跑几步跟上了女人的步伐,攥着衣领怯生生的询问,“我的衣服…”
“你放心。”白珠龇牙一笑,“是我的郎君给你换上的。”
“郎君…”浣儿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嘴角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小孩发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加上先天的营养不良,恢复起来要比成年人耗费精力的多。
用的药材都是山庄内最好的,强硬的给小孩灌下去,勉强的控制住体温上升。
小男孩的面颊通红,侧躺在床上,不舒服的皱着眉头,手抓着被褥说着胡话。
“小禾。”浣儿看见弟弟的那一瞬间心都碎了,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求求你们救救我弟弟。”
白珠一把扶起了要跪下来的浣儿,“你放心,一定尽我们所能。”
小禾需要安静的休息,看一会就离开了。
路上浣儿还在低声抽泣擦着眼泪,自责自己没能照顾好弟弟,“大人要是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无言面对父母。”
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白珠极其不自在,面对男人哭实在是没办法,只得轻声安慰,“能在沈家的郎中本事不会差,暂且放下心来,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有能力去照顾弟弟。”
长廊的尽头,沈书坐在轮椅上默默的看着低声说话的两个人,厚重的毯子盖在双腿之上,风裹着雨水吹打在脸上也毫无反应。
福瑞在后面看不见发生了什么,连忙用袖子遮挡在前面,“风雨大,主子咱们还是回去吧,大人问完就回来了。”
沈书低下了脑袋,叹了口气,“回去吧。”
冒雨回到院子,衣摆鞋袜终归是没能逃落湿掉的运命,不过这几天下来白珠也习惯了。
担心沈书着凉屋内始终升起小炭盆,白珠急匆匆的进来凑到碳盆旁,迅速把鞋袜脱了放在旁边烤。
原本白嫩的脚在水里泡过后稍浮肿了起来,踩在地毯上默默的蜷缩起脚趾,撑着脑袋思考浣儿同他说的事情。
一直在屏风后面观察的沈书,透过纱质的屏风发现女人回来后就心神不宁,回忆起在长廊看见的景象。
竹帘摇曳,年轻的男子无助的哭泣,而女人低下头无措的哄着。
心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沈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胡思乱想先抛之脑后,转动轮椅走出了屏风。
时常冷着脸,导致也看不出他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处理完事情了?”沈书道。
“听浣儿说山下的村庄因为洪水被淹没,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的赶往京城求助。”白珠宁起眉头来。
此次暴雨引发的洪涝灾害影响是长久的,朝廷定然会给流民安置暂时居所,等到潮水消退后重塑百姓的家园,给予资金安抚。
可被洪水泡发的春日播种的苗子,可是无法挽救,也错过了最佳播种的季节。
大面积的田地受到损害,土质的改变暂且不提,往后一年的粮食产量锐减,很有可能引发哄抬粮价的局面。
洪水不可怕,可怕的它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沈家会出手相助的,你大可以放心。”
沈书背靠着椅背,双脚踩在轮椅的脚搭子上,习惯性的想要去把腿翘在女人的腿上,却在一瞬间制止住了这种荒谬的行为。
从长廊回来的路上沈书想了许多的事情,虽清楚的知道妻主心中是有他的,可谁又能对年轻的生命视而不见,况且眼前所看见的事实让沈书不得不多想。
走了一个凌儿,现在来了一个浣儿,那么以后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出现在白珠的身边。
大环境下的男人如飘零的落叶,拼命的想找一个能够靠着的大树休息,而白珠不论是外貌亦或者是人品社会地位都是最好的选择。
就像是外界嘲讽他的,沈家大公子就是一个不惹人心疼的女人婆。如果不是冲着他的家世,走路上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瘸腿子。
这边正内心百转千回,而白珠的脑子则变的一片空白,面对沈书说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最后默默的选择了闭嘴,揉搓脸颊盯着碳盆里猩红的炭火发呆。
晚上又打起了雷鸣,轰隆轰隆仿佛要将天地间震碎一般,沈书侧躺在床上装作睡着的模样,可架不住雷声轰鸣吓的他哆嗦。
很快就被白珠发现了,从后头揽住男人的腰身,温暖的手掌贴在微凉的肚子上,“吓着了。”
沈书稍微扭过头去看她,惊讶于女人没有睡着,感受腰上的力度目光逐渐软了下来,低声的嗯了句。
困倦的眼皮成了三层,白珠抹了把脸醒困,撑起身子半靠在软枕上。
自沈书怀孕后白珠就睡在外头了,方便半夜男人有什么需要能及时的帮助他解决。
绑起床帘,点燃了床头的灯架,瞬间暖黄色的光晕照亮屋内,也看清楚了侧躺在身旁男人蜷缩的身躯。
轻抚着男人的头发,白珠爱怜的道,“雷声一时半会停不了,我陪你说会儿话吧。”
白天思考的事情太多,晚上充斥在脑海中反倒是睡不着了,沈书慢慢的凑到了女人身边,女子身上的温热让他觉得非常舒服。
肚子里多出了一个小家伙,虽然还无法感知他的存在,但沈书做事情顾及了许多。
若是按照从前的脾气定然一刻也不会退让,当即就会冲过去询问她们在做什么,可现在的沈书逐渐学会了忍让,避免在外人面前发生争执。
语气婉转的开口询问,“你今天在担心什么?”
白珠一愣,揉着男人的手腕把想到的担忧一一将了出来,而后见男人的表情有些奇怪,故作轻松的耸肩道,“不过我并非朝廷的官员,想来这些事情也不需要我去处理。”
沈书垂下了眼睛,他才明白妻主的心中思考那么多的事情,不单单一件流民没地方住,吃不饱饭,后续可能发生的情况沈书也没有思考过。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白珠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在面对事情的想法并不在一条线上。
沈书也是承认自己的眼界就那么大,全都放在生意场上,对于国家大事并不在意,也不需要他一个男子来在意。
可每当妻主同他讲述时,是否不该用沈家能处理好让她无话再说。
里头的弯弯绕绕沈书想不明白,头疼的厉害,不自觉的抱住了妻主。
声音闷闷的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不知道雨何时才能停,等雨停了就可以了。”白珠吹灭了蜡烛,放下了床帘。
雷声寂静下来,雨势也逐渐变小,或许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第五十五章
被困在山庄的日子里, 浣儿时常会过来找白珠,请求她陪着自己去看望小禾。
男子怯生生的看向他,本就是不大的年纪遭遇了重大变故, 白珠想能帮衬一些就多帮衬一些。
来到陌生的环境害怕也是正常的事情, 等到他的弟弟病情好转,也就不用她再跟着去了。
小禾的体温降到了正常水平,郎中也是上了年纪的人, 膝下无子女的自然而然把小禾当成自家的孩子来看待,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一夜又是一夜。
去的时候小禾吃了药又睡着了,看脸色红润了许多, 要想把身体养的跟上正常的同龄人怕是还需要下功夫。
浣儿喜欢在小禾的床边陪着坐一会,就静静的看着睡着的弟弟心里头悬着的心就能落下来, 为了不打扰到病人休息, 很快就离开了。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 白珠越发懒得打理自己,最简单的发簪挽起头发,丝丝缕缕垂下来的胡乱拨弄到耳后, 在外面等着浣儿出来。
明显的能感觉到雨势要比之前小了许多, 但愿能尽快的停止。
山庄内的食物还能撑一段时间, 并不会紧迫日常生活, 最担心的是山顶上玩意有泥水冲下来, 不清楚山庄是否能承受住。
“大人。”浣儿出来后眼角还带着泪水, 低头扯着袖子擦试着,“我时常午夜梦回抱着弟弟流浪无助的日子, 从梦中惊醒后久久不能平复。”
白珠抿唇, 这些天安慰的话能说的都说了,可还是阻止不了浣儿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头一次觉得男人怎么能那么爱哭, 为了一件事情反反复复的不停掉眼泪。
“我都不敢想往后和弟弟的日子该怎么生活。”浣儿干脆坐在了长廊边不走了。
好半天白珠只憋出了一句来,“朝廷会拨款的。”
其他也说不了什么,天灾只能期盼着朝廷的安抚能够妥当。
“大人!”浣儿突然站起身猛的抱住了白珠,泪水一股脑的蹭在女人的肩膀处,“还请大人救救我们。”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白珠来不及反应,手举在两侧是一点也不敢碰到,“你…你先放开我。”
腰被紧紧的抱着,白珠浑身僵硬像一块木头一样,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道人影上,瞬间瞪大了眼睛,“福瑞!你站住!”
一眨眼,人溜不见了。
浣儿察觉到白珠的不悦,连忙松开手,小心翼翼的道,“对不起大人,是我失态了。”
“你的事情待会再说。”白珠没工夫去搭理他,冒雨追了出去。
刚才诡异画面有十张口都说不清楚,要是被福瑞告诉沈书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着福瑞要溜进院子里,白珠终于是抓住了他的手腕,喘气是不愿意挪动半步,“你…等等。”
雨水淋湿了两人的衣衫,贴在白珠的沈书勾勒出平日里藏在宽大衣袍下的曲线,看的福瑞不自觉红了脸颊。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白珠道。
“大人您不追,奴也不会跑。”福瑞盯着手腕处看了又看,并没主动挣脱开。
白珠头一次拿出了主子的身份命令道,“刚才看到的事情全部忘掉,知道吗?”
“看到什么?”殊不知坐在屋檐下的沈书将她们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眉头死死的拧起。
福瑞后知后觉的刚忙抽出手,小跑到沈书的身边,颇有点掩盖心虚的意味,“主子,奴刚才看见浣儿抱着大人在哭。”
一时间只能听见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沈书看向淋的狼狈的女人,眼神晦暗不明,“滚下去。”
声音不大却在嘈杂的雨声中准确的听到了,白珠思考着去哪里暂时躲避下,顺带着把湿掉的衣裳换下来的时候。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福瑞被打的趴在了地上,捂着一侧面颊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低声的喊了一句,“主子。”
“是我的话听不明白?”沈书低垂眼眸看人带着无端的傲气,吓的福瑞大气不敢出,也管不了脸肿成什么模样,爬起来跑走了。
站在院子门口的白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以为是沈书生气让她滚出去,都准备先走等着人消气了再回来解释。
不再言语的沈书转动轮椅进了屋内,白珠心下了然连忙跟了进去。
白珠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手脚被冻的冰凉也不敢乱动弹一下,乖巧的站在屏风旁边等着郎君先开口。
水顺着低落下来,逐渐在脚下汇聚成一小滩水,湿的头发散落下来粘在白皙脖颈处。
不得不承认,那么多年过去了,白珠的容貌越发的好看。
沈书看她的模样就明白其中是有隐情,可架不住火从心底冒出来。
不论福瑞说的是真是假,当看见白珠握着其手腕时,一股子想要福瑞消失的念头压都压不住。
“你若是受凉了,可不能再和我睡一起。”
一听这话,白珠立马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胡乱的绑在脑后免得碍事。
“肚子里的宝宝肯定不希望你生气。”白珠贱嗖嗖的凑到旁边,搂住男人讨好着。
只是还没抱热乎就被一个反扑按在了软榻之上,沈书毫不客气的在女人的肩头咬了下去。
疼是真的疼,不敢推开也是真的不敢,小声抽吸着。
“能不能换个地方咬。”白珠忍不住提出了意见,感觉肩膀上的那块肉都要被咬掉下来似的,连忙的拍拍男人的后背。
只可惜没再给白珠说话的机会,沈书捏着她下巴吻了上去,血腥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
果然被咬破了。
像是在发泄什么似的,沈书的侵略性格外强,压着白珠是一点也不让她动弹。
来强硬的白珠又不敢,毕竟郎君肚子里揣着小崽子,一不留神碰伤了可就没地方哭去了。
直到唇瓣发麻,沈书没了支撑身体的力气,才趴在女人的身上喘息着。
红润破了的嘴唇格外诱人,仿佛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只是眸中的悲伤看的白珠心凉。
沈书望着一处出神,一侧耳朵贴着妻主的心口处,感受强劲有力的心跳,呐呐道,“不要再去接触浣儿了。”
白珠似乎明白了郎君这几日情绪不高涨的原因,也没功夫去在意肩膀上被咬成什么样子了,安抚的顺着他的后背道,
“照顾他是因为浣儿年纪不大,又是我亲手救回来的,他的弟弟生病昏迷不醒,让我看见了…当初亲人离世后的自己。”
白珠叹了一口气,“但我发现我做的确实有些太多了,让你多想了。”
“你若是不放心他,我可以出面去帮你做。”沈书抬起上半身看见了女人肩膀处被咬的狰狞的牙印,才恍然间察觉到情绪失控时自己都做了什么。
掉眼泪的事情沈书很少会有,也没什么值得他哭的,可就是在意识到给自己的爱人带来了什么样的伤害后,泪水瞬间从眼眶中落下来。
“哎呦。”看沈书掉眼泪和看浣儿哭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前者瞧着她心都要碎了,也顾不得肩膀上的疼痛连忙坐起来。
扯着袖子擦试男人的小泪珠,半哄着道,“我这样还没哭呢,你倒是哭起来了。”
一看白珠的样子,绑着湿掉头发的发带已经不知道掉落在什么地方了,湿漉漉的发丝黏糊糊的粘在身上。
被沈书扒拉开的衣裳半掉不掉的挂在白珠的肩头,不提那肩膀处的齿痕了,破掉的嘴唇就够狼狈了。
不说还好,一说沈书嘴一撇,又是掉眼泪了。
平日里不哭的人一旦哭起来就停不下来了,趴在妻主的肩头颤抖着抽泣,是一点儿形象都不顾及了。
安慰了好半天才止住了哭声,眼皮肿的跟兔子似的,找来药箱小心翼翼的为白珠处理伤口。
虽然白珠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晚上睡觉沈书还心心念念的,一听见她发出奇怪的声音就要爬起来看看,是不是压着伤口疼了。
多日的阴天终于放晴见到太阳,暴雨也停止了,热烈的阳光下水退的很快。
只想来山庄内休息几日的严文文被迫留在了山上小半个月,整日里头暗自愁工作上的事情,仿佛朝廷内缺少她就转不了似的。
学院放假一身清闲的白珠并不能体会她的感受,只晓得下山路能走时,严文文第一个嚷嚷要回去的。
小禾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小男孩怕生的厉害,躲在浣儿的身后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
他们兄弟两个如何处理是一件麻烦事情,一大一小的没有在立足的能力,不管不顾最后的下场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沈书虽生气浣儿对妻主的心思,却也不是铁石心肠、落井下石之人,主动提出带他们一同前往京城,按照流民身份配合朝廷的安排。
城外是一座座新搭建起来的篷子,给流民暂时安置的地方,其他地方的府衙也在尽力的收容无家可归的百姓,缓解京城这边的压力。
沈家施粥铺子在一众搭起的建筑下显得格外庞大,十几名工人在打理粥铺,有条不絮的给灾民发放食物。
不亲眼看见永远无法想象天灾会给百姓带来什么样的伤害,孩子啼哭声四起,破烂的衣裳,发烧的体弱者亦或者是为了生存下去的争抢。
怀孕后最见不得的就是孩子受到伤害,沈书不忍的放下侧窗帘子,埋头靠在妻主的肩膀上。
无法阻隔喧嘈的声音,白珠贴心的捂住男人的耳朵,入城后声音才消散开。
一墙之隔,相差甚大。
听闻他们回来了,安萧还没看见人就先难过的哭了出来,边擦试眼泪边去迎接他们。
半个月的时间里安萧几乎是望着外头的暴雨以内洗面,吃不下睡不好的,就担心在山庄内的两口子出什么意外。
看见完好无损的人站在眼前,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没事就好,人没事就是万幸。”
沈穆南表达对家人的关心并不直接,不过眼下的乌青能看出来她几天来都没有休息好,想来不止要担心她们的事情,还要去安排救助灾民。
沈书不愿意自己走就坐在轮椅上被推着,他轻轻的拉着父亲的手微微泛红了眼眶,比起安全的回来还有更值得喜悦的事情没说。
趁着安萧低头擦眼泪的功夫,沈书小声的说了句,“父亲我怀孕了。”
“还提什么怀孕,你人没事就好…”安萧想也没想的回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动作都僵硬住,睁大眼睛看着他,不确定的询问,“你再说一遍?”
“我怀孕了,你要做姥爷了。”沈书看似淡定的又说了一遍,实则一直在观察父亲的反应,心里忍不住再跟着高兴了一次。
“你听见没有?”安萧抓着身旁的妻主晃了又晃,惊喜之余是对未知的紧张,“我要当老爷了!”
新的生命带着喜悦和期待,安全的回来加上孩子的出现在乱糟的局势下是唯一的好消息,不论局势如何沈家今晚都要好好庆祝了一番。
沈书再次成为重点保护对象,为了避免神思过度,名下的账簿暂时交给沈穆南看管,自个在家里头安心养胎。
繁琐的账本每隔几天就要对账,防止下面的人做假账可谓是亲力亲为。
如果不是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沈书才不愿意对着枯燥的账簿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现在好了可以正大光明的偷懒,让母亲帮着他去处理。
不过操劳的习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掉的,沈穆南在书房内处理店铺里的事情,沈书也没事干就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等着。
等到沈穆南处理到他的店铺时就凑的近一些,捧着妻主给他洗好的水果,一边吃一边监督不要出错。
几次下来沈穆南恨不得给人撵出去,辛苦了大半辈子不用为别人打工了,到头来竟然被自家孩子监督是否偷懒。
当即养成了进书房锁门的好习惯,就是害怕沈书会端着一盘水果慢悠悠的过来监工。
突然闲下来沈书很不习惯,妻主看起来有事情要忙碌,整天早出晚归的沈书大致猜出了她去干什么了,也就没去打扰。
逐渐的把目光放在平日里疏于照顾的弟弟沈星河身上,一直都是父亲在教导沈星河的功课为人处事,沈书很少去过问弟弟的事情。
刚好趁着没事情做,好好审视一下未来沈星河的发展。
这一看可是不得了,沈星河的功课写的一塌糊涂,且会说话去骗安萧学习上的事情。
从小不需要人多管教,自觉性极高的沈书给安萧留下的印象是孩子都那么好管教,所以对沈星河的话是半点没有质疑。
若不是被沈书发现了,这小子还不知道要瞒多久,文章写的稀巴烂,字也是歪歪扭扭的。
‘罪行’被公之于众的沈星河羞耻的话少了许多,饭桌上也没了从前那般八卦的劲,自顾自的低头吃饭,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哥哥再找到点来。
从那以后沈书有了无聊时解闷的事情做了,盯着沈星河做功课。
男子的学院唯独白珠创建的一家,只可惜学院目前的资源受众只存在于平民,像沈家这般有实力的大家族会专门请师长入宅授教。
上课时常不安分的沈星河是师长头疼的存在,抱着书籍惆怅又要看那奇怪的文章,也不清楚沈家小少爷心里是怎么想了。
原生家庭的条件比大部分的男子都好,却心思不放在学业上面,作为师长也劝说过,可惜用处不大,久而久之也就不愿意多言。
这次的课堂不一样多了一个旁听的人,沈家大公子手里头拿着戒尺乖巧的坐在自家弟弟的身边,明明是勾着唇角可看起来格外慎人。
而一向活泼的沈星河如鹌鹑一般,看见她后主动问好上交了作业。
大致看了一眼竟是比平日里的要好上不少。师长可不认为是沈星河突然开窍了,目光不禁看向了沈书。
师长照常的按照安排授课,正低头讲着突然啪打一声听的她心肝一颤。
沈星河捂着后背疼的龇牙咧嘴的,犯困的眼睛瞬间睁大,坐的也端正了起来,委屈的想哭却明白哥哥不会纵容他,只能憋住眼泪。
一堂课下来沈星河是一点儿也不敢走神,专心坚持到了结束后瞬间趴在了桌子上,思考着向父亲告状。
殊不知在安萧看见他被打的红肿的后背,心疼是肯定心疼的,但听过沈书说的事情后更多的是恼怒于孩子的说谎。
唯一的靠山父亲不站在自己身边,才彻底让沈星河明白只能乖乖的听哥哥的话。
第五十六章
回来后的白珠并没能有休息的时间, 女帝紧急的召她入宫商讨事情。
白珠并非朝廷之人,此次的洪灾处理怎么着也落不到她的头上,但问题就在于朝廷中的老员金如意并不能信任, 担心拨下的款会被私吞落实不到真正需要的百姓身上。
倒不是说金如意有多为民着想, 而是在百姓流离失所还得不到朝廷救助,走投无路会变成愤怒的情绪,逐渐激化阶级矛盾, 到时候犯愁的还是金如意。
赈灾的事情主导人肯定是朝廷的人,代表陛下对待此事情的态度,而唯一的人选就是今年的科举状元娘。
白珠前往太和殿时恰好遇到了状元娘在和陛下商讨流程, 看背影和听声音总觉得有些熟悉,却记不清是在哪里听过的了。
“正说到你呢。”金如意脸上的笑意明显, 见她进来了更是兴致高昂起来。
状元娘身穿新制官服意气风发, 欣喜转头看见白珠后弯起眼睛, 作揖笑道,“大人许久不见。”
今年新晋状元娘和白珠有不浅的交集,或者说如果不是白珠她连参加都资格都没有。
裘宥今年的状元娘, 也是那个踩着时间点进考场差点被关在外头的考生。
放榜后白珠并没有去了解太多, 全家都是做生意的也就没有人会提及这件事情, 直到现在白珠才知道原来是裘宥。
新任干活陛下终归是不放心, 也怕她被朝廷中的老狐狸忽悠骗了, 意思是让白珠也参与赈灾的事情, 实际是帮着把关免得出现差错。
能为百姓好的事情白珠从来不会推辞,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的文章绝对不是依靠浮夸的词藻, 而是真心实意想要为民的赤忱。
也因为如此白珠忙碌了起来, 她对于赈灾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只是读过前辈治理时的典故。
当知道是哪位朝廷前辈同她们一起赈灾后, 白珠沉默了,当即不顾裘宥的阻拦冲去了太和殿内。
怎么也想不明白会是元若!
对待这位元丞相白珠带着天然的偏见,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发的不做掩饰。
“稍安勿躁。”金如意淡定收起毛笔,喝了口凉茶缓解干燥的天气,惆怅的看着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烈阳,“洪灾过后怕就是大旱啊。”
白珠没说话,静静的等待着陛下能解惑,不然今日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你先坐下。”金如意按了按手,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着急什么,元若确实是朝廷的毒虫,但她的能力朕也是无法忽视的,有她指导能更好的进行赈灾工作。”
白珠的眉毛高高挑起,要不是金如意的身份摆在这里,势必要询问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面对白珠无礼的行为金如意也不恼怒觉得冒犯,反倒是耐心的跟她解释,“人是有两面性的,对朕的统治来说元若是心头刺,眼中钉。但她处理安抚灾民的事情上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了卓越的能力。”
白珠是知道元若年轻时的功绩,不然也不可能做到丞相的位置上,可就是不明白陛下是如何做到心知肚明却依旧可以委任做事情的。
“官场上的事情太过于复杂,考验的不只是缜密的思绪,还有强大的心脏。”
金如意觉得说的也够明白,对从未涉及复杂环境中的白珠来说,这件事情够她回去细细琢磨。
若是能想明白,不钻入牛角尖,或许……
白珠从太和殿出来恰好迎面撞上了元若,气氛有些微妙白珠并不愿意同她多说什么,可始终是要顾及到日后一同处理赈灾事宜,压着心底的怨气上前打招呼。
科举的事情两人就撕破了脸,针尖对麦芒的一刻也不退让,如今又要好好的说话谈论事情,奇怪的感觉让白珠很不舒服。
对比之下元若像是没事人一样,似乎早已经习惯了情绪的转变,“白院长此番和新任状元娘一同操持赈灾事宜,两位状元娘很期待看到你们的成就。”
白珠看着她的笑脸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元若稍微动点手段就能知道她的外甥女是被自己送进去的,还能那么淡定的同她讲其他的事情。
就在短短几句话里白珠忽然明白了金如意最后和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强大的心脏是在面对憎恨之人时的忍耐吗?
两人的交谈非常的简短,白珠的心性还没能学会收放自如,不过也在心中留下了不小的影响。
难得天没黑就到家,白珠钻入浴房内洗尽一身疲惫,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从宫里出来后又跟着裘宥去了城外的官道上勘查了一圈,满身的尘土弄的浑身不舒服。
得知妻主回来的沈书饶过了眼泪快要流干了的沈星河,除师长要求的写文章,沈书自行给他安排了许多的事情,是一刻也不让沈星河闲下来。
既然偷偷撒谎舒服过了那么久,为之前的舒坦日子付出点代价总是不算过分的。
白珠并没有休息而是站在书桌前看着京城的地图,灾民里存在浑水摸鱼的人,想借此机会分些好处。
肯定是不能让这些人如意得逞,但怎么做就需要她们来想办法了。
轮椅滚动的声音吸引了白珠的注意力,沈书看了眼桌面上的东西,地图上圈圈画画处了许多的空地,想来是准备利用起来暂时安置灾民的,“还在处理赈灾的事情?”
“灾民都在城外等着解决,不抓紧时间不行。”白珠并没有再透露什么,蹲下身平视郎君捏了捏他长肉的脸颊,“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
沈书蹭了蹭妻主的掌心,难得状态是轻松的,“若是沈星河气的不算,那就没有了。”
“这段时间特殊,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一旦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已经记不清听白珠念叨多少次了,沈书耳朵都要起茧子,拉了拉女人的衣摆,颇有点不平的反驳,“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孰轻孰重是知道的。”
沈书很享受和妻主相处的时间,就算是什么都不做静静的陪在她身边都觉得开心,特别是看妻主工作时带着一种满足感。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点亮了桌上的油灯,白珠的眉头就没舒展开,一直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又推翻揉掉。
陛下不过是让她作为辅助监督的职责,却不想白珠格外的上心认真,努力去将事情做好。
沈书就半靠在软榻上看着,总觉得在无人注意的时间里妻主发生着变化,只不过他暂时还没能看出来。
恍惚间身上的深蓝色常服化为了绣着仙鹤的官服,突然间沈书为自己的想法而笑出了声,在他看来白珠并不适合官场,也不觉得女人会入官场。
夜色渐浓,沈书熬不住困意打了哈欠,手里的话本子也不香了,懒懒的撑着脑袋发呆。
处理事情的白珠很快就注意到了郎君的变化,看了眼漆黑的窗外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稳稳当当抱起欲睡的男人,“今晚早些休息。”
这几日时常是沈书先睡着了,半夜醒来发现屏风后面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女人还在处理事情。
熬夜伤生体,更不用说是熬夜思考事情,更加是伤神。前几次沈书不说是因为不想打扰到刚接触这件事情的妻主,免得打乱她的计划。
可若是照这样下去,赈灾的事情能否妥善解决是不清楚,但能确定的是身体会垮掉。
沈书乖乖的搂住妻主的脖子,用着力道让她能轻松一些,屁股还没沾到床上立马又搂紧了一些。
先是在白珠的下巴处亲了一下,而后才小声的要求道,“一个人睡总是会醒来,得身边有人陪着。”
事情真假白珠不做讨论,只要郎君提出要求在白珠的能力范围之内她都会尽力去满足。
沈书突如其来的怀孕让白珠不知所措,所以在知道事情后立马去询问了经验丰富的严文文,想要了解怀孕后的男子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其他的事情记得模模糊糊,唯独一点白珠记在了心上一下也没敢忘记过。
孕夫的情绪会变得敏感起来,且会变得个格外依赖妻主。
现如今是不得已的情况,不然白珠会尽最大可能的陪在郎君的身边。
天气炎热也阻挡不了沈书想要贴着妻主,若不是担心会让白珠难受,恨不得双手双脚都缠在女人的身上。
最后变成了白珠从后面环抱住了他,抚摸着还是平坦的小腹哄着人睡着了
果真这一夜有妻主陪在身边,沈书一觉睡到了天亮,可惜醒来后身边空荡荡的,白珠已经出门了。
福瑞掐着时间点的进来伺候沈书洗漱,那一巴掌打完后整个人老实了不少。
福瑞不同于双瑞,对沈书来说他就是一个下人,做的让他不开心或者是不满意就有权利去惩罚,只是沈书对虐待人并没有特殊的爱好。
只要不触及到底线,怎么样在他的眼中都是小打小闹。
而唯一不可以触碰的高压线就是白珠,关于白珠的任何事情好与不好,都轮不到别人来插嘴指点。
“妻主什么时候离开的?”沈书长发脱垂在床上,揉了揉揉眼睡意朦胧的询问道。
福瑞端着盛满水的铜盆过来,放在了床边的架子上,沾湿帕子小心翼翼的替沈书擦脸,边道,“鸡还没叫,学院里就来人了,让白大人前去处理事情。”
沈书嫌弃他慢吞吞的,拿过毛巾自个胡乱的擦拭了一番,不解的蹙眉,“学院?”
“是的,奴听的没错。”福瑞点头,怕沈书不相信差点就要发誓保证了。
第五十七章
天还没亮就被悄悄叫醒, 白珠听闻是任齐过来找的她,不详预感爬上心头。
不想打扰到郎君休息,起来轻手轻脚的穿好衣裳, 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跟着严文文上了马车。
一路上在听她汇报发生的事情, 心跟着一点点沉了下来。
学院处于放假期间,不少学生的家里头被洪水影响没了住的地方,男子流浪在外头又太过于危险, 于是只能求助学院。
说话间到了学院门口,白珠从马车下出来的一瞬间,蹲在学院门口的学生纷纷站了起来, 可怜兮兮的看向白珠。
一个个衣裳带着泥水,白净的脸变得灰扑扑的, 抱着大包小包的, 还有的领着家中的弟弟妹妹。
一窝蜂的簇拥向白珠身边, 哭诉着遭遇到的事情,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白珠连忙安抚众人情绪,学院门锁的钥匙在她的身上, 没有犹豫的打开了门放大家进来。
千恩臂弯处挂着的篮子里是给大家伙准备的馒头咸菜, 在她们赶过来之前已经给大家伙发完了。
学院内其他人员暂时无法召集回来, 学生自发的用现有的东西烧水煮饭, 互相养活彼此。
小孩拿着馒头蹲在一边观察愁眉不展的女子, 灰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对灾难的恐惧, 拽了拽她的衣袖奶声奶气的询问,“大人不要赶我们走。”
白珠望着孩子清澈的眼睛, 在那一刻明白了只要能处理好赈灾的事情, 和谁共事都是无所谓的。
将大家安顿好,天也亮了, 对着太阳深深叹了一口气,白珠并没有忘记今天要和裘宥一同前往丞相府商讨事情。
照顾学院内学生的事情就落在了任奇和千恩的身上,也是她们主动要求承担起的责任。
裘宥怀中抱着一堆的东西,是她这几天实地考察整理出来的,眼眶下浮着淡青,困倦的靠着墙壁都能睡着。
元若在花园的亭中摆了茶水,微风吹拂过池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坐在蒲垫上不紧不慢的沏茶,
大概是睡眠不足使得裘宥脾气暴躁,冷笑着坐了下来,“元丞相好雅兴,外头乱成一锅粥了,还能淡定的坐着品茶。“
“若是少喝一口茶就能解决现有的问题,尽可将本相府内的茶水拿走。“元若云淡风轻的将茶杯推去她们面前,示意两位坐下。
被堵一下的裘宥说不出话来了,事情已经发生再焦虑着急只会无用的自我内耗,倒不如养精蓄锐好好的筹备想法子。
从清晨坐到了中午,互相交换意见商讨妥善安置灾民的办法,这次白珠在面对元若时格外的平静,甚至于能够忘却她的身份过往所做过的事情,只想着共同合力把眼前的事情完美处理。
元若将写满字的本子合上,上头是她们所能想出的最合理的法子了,要用来交给陛下看过后择优再修改。
“时候不早了,不如在我府上用午膳,下人已经准备好了。”元若道。
两人也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也不影响。
穿着官服的裘宥还会在意点形象,常服下又恢复了不羁模样,对待外貌什么的丝毫不在意。
一顿饭下来并没有多少的交流,大家各吃各的。吃饱后白珠就离开了,再怎么样她的身份也只是协同,和陛下交流最终方案的是裘宥和元丞相。
她也没睡饱到哪里去,打着哈欠钻进了马车前往学院,趁着路上的一丁点时间补觉。
任奇在学院坐镇乱不到哪里去,都是一群在家里什么活都干的男子,有千恩在食堂内指挥大家分工干活,一日三餐是不愁的。
白珠没办法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有地方住,但最起码身为学院的院长,在学生过来求助她的时候,她能站出来保护。
院长办公室内任奇捧着账本,巴掌大的算盘珠用手指敲的噼里啪啦响,愁眉不展的汇报:“食材供应是没问题的,就是预算…”
学院的资金本就是一个难题,为了更好的节约不必要的花费,帐都是精确到每一天的,最后汇成大致的预算。
每年两个长假和各种的节假日是被排除在外,今年的情况纯属意外,导致本该休息的学院依旧在运转。
“库房有银子吗?”白珠揉了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
任奇点头,“有是有,但动用那钱的话,账本就得重新算了。”
白珠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来,“重新算就重新算吧。”
于是两人下午就呆在办公室内开始重新算,顺带着把往年的账本也一同拿了出来进行规整。
脖子酸疼的厉害,白珠累的直接躺在地上,一点儿也不愿意在看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了。
喃喃道,“天都黑了。”
忙活的忘记了时间,白珠慢悠悠的爬起来,拍了拍埋头苦干的任奇,“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任奇眼睛都花了,情绪明显低沉,“其实咱们就是缺少资金,账本可是比脸都干净,试问哪个学院能做到我们这样的。”
个人能够做到不贪污,但能保证手底下的人不贪吗?
谁会跟钱过去不,你不拿就进别人的口袋。
门被推开,千恩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走了进来,“忙的连吃饭都忘记了,你们还真是心大。”
“处理起来就忘记了。”任奇看见自己的郎君后终于是露出了笑容,疲惫在此刻获得了短暂的安抚。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千恩自然的坐在妻主的身边,撑着脸颊好奇的看桌子上的东西,不识字的他如同看天书一般,“上面都是什么啊。”
“学院的账簿。”任奇仔细的整理收了起来,放在了抽屉里,大口大吃着碗里的面。
白珠也不客气,嗅到香味肚子就咕噜叫了起来,蹲在桌子边一边吃一边看其他的东西。
任奇不再像从前那样老光棍可以陪着她熬,得有家要回,不然人家郎君肯定是要有意见的。
于是吃完后白珠就让任奇先回去休息,独自把剩下的结尾。
灯油见底白珠才抬起头来,收拾好东西起身颈椎嘎吱作响,白珠活动身体听着到处骨头的响声,无奈的笑道,“还是年纪上来了。”
因为不知道要处理事情到多久,白珠就先让车夫回去了,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惆怅,走回去也不是不行,但太晚了容易打扰到沈书的睡眠
本来孕期的反应就够他难受的了,晚上再休息不好纯纯受罪。
踏出学院大门的脚又收了回来,记得柜子里藏着的床铺没有处理,将就一晚不是大事情。
突然听见了铃铛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显得,白珠立刻就知道是谁来了,垫着脚尖看见了远处行驶而来的熟悉马车。
沈书撩开帘子,神情懒洋洋一副没睡饱的模样,“忙到现在才结束,也不知道哨个话回来。”
“我也是没想到。”
白珠麻溜的上了马车,看见沈书的那一刻紧绷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下来,甚至于忘却了缠绕在心头的烦恼,只想着安安静静的抱着人。
“你怎么过来了。”
白珠话音刚落,男人靠在了她的怀中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像只小猫儿似的眉头舒展开。
“我都睡醒一觉了,你不在身边睡的不踏实,想来大半夜的也是没地方去的,就来学院找你,果真一找一个准。”沈书轻轻揉着妻主的手腕,闻到了她身上沾染的墨水味。
“今早上听福瑞说是学院里出事情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珠背靠在软枕上,就算是带着笑意也遮掩不住眼底的疲惫,还是打起精神来安慰道,“受到洪灾的学生来向学院求助,已经安顿好了,没事的。”
在一路的创办学院中白珠遇到过许多的困难,可相比于其他人幸运的是有无条件支持她的家人在身后,而她也没什么大志向,做好手中的一亩三分地就好。
别人不来找事情,她也绝不会闲的没事做去找别人的麻烦。
其实说一句话就能够解决,但这一次白珠希望能用自己的能力去将局面扭转,而不是一味的要沈家帮忙。
听妻主说没事,沈书也不再多问,转移话题道,“洪灾的事情影响确实大,京城的治安差了许多,偷鸡摸狗的事情多了起来,晚上还是早些回来,免得遇上手脚不干净的。”
“我一个女人怕什么,你才是要注意些,大晚上的带着福瑞就出来了。”白珠捏了捏郎君的脸颊,知道怀孕后沈书自觉的吃多了些,身材丰韵了不少,抱在怀中不至于膈着骨头。
沈书的性格变了许多,从坦白后似乎明白了自己是活在妻主的爱中,不再是会用怒火单一的表达委屈。
也从一次次的相处中学会了示软,学会了用言语去诉说爱意。
“你不回来,我怎么能不着急。”沈书弯起眼睛,嘴角的浮现出浅浅的小酒窝,拉过妻主的手放在肚子上,“我是和宝宝一起接你回家的,自然是不害怕的。”
家中有这样的娇夫,如何能不努力的保护好他。
白珠默默的搂紧了男人,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产生。
或许…或许入朝廷也是不错的选择?
短暂的划过,立刻摇头自嘲了一番。
马车外隐约听见了叫喊声,听不清是什么内容,却能感受到情况的激烈。
沈书立马坐正了身体握住妻主的手,习惯性的护住了小腹。
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白珠撩开了一截帘子向外看去。
不远处的城门火光如白昼,士兵站在城墙上高喊着什么,却是让吵闹声更加大了起来,甚至于听见了撞击城门的声音。
外头的福瑞大喊,“主子!主子!好像是城外的灾民发生暴动!。”
第五十八章
心一沉,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暴动,白珠当即道,“你先回家, 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说着要钻出马车, 沈书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并不赞同道,“发生暴动你去做什么?那群灾民情绪激昂, 谁劝说谁挨揍。”
“总得有个能说上话的人,拖延等待其他人来。”白珠拍拍男人的手背,见他一脸倔强的不愿意松手, 无奈的把人抱在怀中,“没事的, 别担心, 我又不傻, 会跑的。”
如果肚子里没小家伙,沈书会跟着妻主一同前往,倒是要看看谁给的胆子煽动灾民。
但小家伙来之不易, 万一发生什么意外, 沈书不会拿孩子的生命去赌, 只能点头放白珠离开了。
福瑞瞧着城墙外的火光, 心里头怯怯的, 连忙调转车头离开, 生怕会波及到。
周边的百姓被动静吵醒,纷纷亮起灯来, 不清楚情况只敢站在窗户边去看。
守城的将领站在城门上如何的劝说都不见一点成效, 不免烦躁的捏紧佩剑,目光锁定了人群中跳的最高的女人, 危险的眯起眼睛。
“情况如何?”白珠被士兵簇拥着护上来,站在将领的身侧向下看去,“怎么会突然暴动?你手下的人有对灾民做过什么吗?”
守城的将领名叫武棋,身穿银色盔甲,眉眼刚毅果断,参加过许多的战役身,也因此身体上留下了病根,年纪轻轻从战场上退下来守城门了。
武棋对她的说法不满意的蹙起眉头,忍耐着脾气回道,“我下过死命令不得虐待灾民,手下的人绝不会低级错误。”
“抱歉,我相信武将的为人,照例询问别介意。”白珠立马表示了歉意,“不能让她们再撞下去了,会惊扰到城内的百姓。”
“恐怕除了武力镇压,其余的法子都是没用的。”武棋抬了抬下巴,嗤笑道,“白大人有所不知,能突然发生暴动其中必然有人为因素,可不是两三句言语可以安抚的。”
白珠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朝廷此次对灾民的安置和安抚在白珠看来是没有问题的,最起码保证了灾民能够有地方睡觉,能够吃上饭。
更近一步的家园重塑还在拟定方案,不是一人就能决定的,判断受损和预估资金人类都需要时间。
能被煽动的灾民大多数被洗脑,确实不是一个人站出来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说不定站出来会被集体泄愤。
白珠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脑海中飞快思索对策能暂时解决当前状况的时候,又是一阵骚动。
铁兵器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叮当声,压在肩膀上的沉重盔甲乌压压一片。
撞击城门的灾民察觉到情况的不对劲纷纷远离大门,缓慢而开的城门里是一排排井然有序的铁血士兵,面无表情如看死物般看着闹腾的群众。
威严的气势压的她们节节后退不敢再上前嚣张,连杂乱的争论声都消失了,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士兵两道分开,元若身穿黑色铠甲骑着战马而来,垂下眼眸俯视闹事的群众,“有意见的到本相面前一个个说。”
没人敢吱声,仿佛一瞬间哑巴了似的。
武棋下了城门,在元若的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元若指着人群中一个穿着破烂的女人,随即身后的士兵不顾女人的叫喊偷跑将她抓住制服。
“本相明白你们痛失家园的痛苦,朝廷也在想最全面的办法安抚你们,还请不要被奸人所煽动和朝廷对抗。”元若目光扫过之处无人敢抬头看她,仿佛是一根定海神针一般,只要有她在事情就闹不大。
站在城门上的白珠将事情收入眼底,撑着城墙的手渐渐缩紧。
金如意的话再一次回响在耳边。
天还没亮事情就解决了,元若不屑于在此事情上多浪费时间,看她们不闹腾带着队伍离开了。
“事情解决了?”裘宥满头大汗的跑来,衣裳都没穿整齐,推搡着人要去前头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好在被白珠一把拉住拽后面去了。
裘宥惊奇的喊道,“白大人?你快和我说说情况怎么样了?”
白珠看了眼武棋望她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没用的花瓶般,只会叽叽喳喳的叫喊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何解决。
“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去说。”白珠拉着人离开,剩下的事情交给守城的就好。
早餐铺子已经开了,和裘宥坐着小凳子喝着煮好的豆浆,一笼包子下肚也无法缓解内心的惆怅。
要是说对元若的了解只不过基于她人口中,那么这次的经历让白珠实打实的明白了,为何陛下看不惯她却又一时半会不能处理掉她。
朝廷中需要元若这般铁血手段的人。
若是把事情交给任何一个官员去做,谁会敢动用武力威慑暴动之人。
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裘宥难以置信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拍着胸口极其不赞同,“难道就没有想过百姓在看见朝廷动用武力会更加激愤,到时候该不该动手,动手后又会落下什么样的名声?”
裘宥说的不无道理,史书上这种的事情比比皆是,所以赈灾安抚百姓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问题的答案暂且无法给出,不过白珠明白元若本人肯定是知道的。
吃饱喝足裘宥捂着肚子舒服的叹了一口气,“你一夜没休息吧,赶紧回家补觉去,我得去上早朝了。”
分别后白珠并没有回去,而是等在了丞相府门口,一等就是快到了中午才看见从宫内回来的元若。
元若看见她也是很奇怪的,府内下人传报说白珠在门口等她,故而故意回来的晚了一些,没料到竟然还在门口等,挑眉的询问:“白院长等本相是为何事?”
“有疑惑希望丞相大人解答。”白珠放平心态,不再带着主观的想法对待元若,或许能从她身上学到什么才是最有用的。
元若并不打算邀请她进府内坐坐,就站在门口等着她先开口。
“通常来说武力镇压会使得灾民更加激愤,为何丞相还是选择此冒险的方法?”白珠没有委婉的润色,直白的询问道。
“你所看的书籍上灾民暴动,前提是朝廷的不作为,低下官员的压迫才会导致一系列的情况,而此次两个条件都不成立,只是有人其中撺掇,煽动灾民借着洪灾的机会多吸点朝廷的血液罢了。”
元若双手背在身后,丞相的服饰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格外的耀眼夺目,白珠不自觉的移开视线。
“朝廷并没有亏待她们,动用武力只是在告诉这些人收敛,宽容不是没有限度的容忍。”
元若的话一遍遍的在脑海中闪过,白珠愣楞的目送她进入府内,表面平静则内心波涛汹涌。
书本上的知识始终是死的,能活学活用,结合现实发生的才是真正为官要做到的事情。
一路沉思着不知不觉走回了沈宅,白珠回头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胸口涌现蓬勃的朝气。
固有的思维被打破,整个人通透了起来。
北院的灯从天黑亮到天明,沈书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时不时的翻动身子察觉出焦急。
已经中午了还没有消息,唯一知道的是城外的灾民平息了怒火,昨晚上的事情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大家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连交谈的人都没有几个。
听见了外面有动静,沈书立刻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看见白珠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松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沈书上前脱去了女人的外衣,将她束起的头发松散开,“有没有受伤?”
“我没什么事情。”白珠安抚的笑了下,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
不清楚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妻主这样,但沈书明白若是愿意和他说自然是会同他说的,现在只要清楚妻主没事就好。
“你也一晚上没睡好吧。”白珠摸了摸郎君的面颊,拇指擦在他的眼角,“陪着我休息一会。”
沾到床困意上涌,加上身边暖乎乎的人让她心安,白珠瞬间步入了睡梦中。
身边的沈书却迟迟不能睡去,小心翼翼的转身靠在女人的怀中,默默的搂住了她的腰肢。
敏感的沈书察觉到了妻主的疲惫和情绪变化,尽管女人每次都想给他展现最好的状态,可眉眼间的疲惫无法掩饰,看的他格外心疼。
总觉得白珠不像从前那般活泼开心了,心里会藏着事情,自从被陛下委任赈灾的事情后越发的明显,或许只有最初守着学院,心里只有学院的时候,才是最无忧无路的。
赈灾的进度进行的很快,前方的水疏通后这边立马建造房屋,进行补贴。
在安抚百姓的事情上金如意从不会手软,白花花的银子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城外又恢复了一派祥和,商贩也重新在城门口摆上了摊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炎热的夏天终于是过去了,凉爽的秋日最是舒服,风抖索着催着树叶泛黄,粮食收成锐减好在南方的水稻产量奇怪的见高,也算是互相持恒了。
白珠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捏着手中的邀请信看了又看,想不明白凌儿送来的信件到底要不要前期,毕竟当初闹的有多不愉快还是清楚的。
正犹豫着身后走来一人,抽走了她举着看的东西,喃喃道,“白大人我要跟着戏班子离开京城了,还请您能过来看最后一场演出,当然若是要带着郎君,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午睡起来了?”白珠连忙把人抱在怀中坐着,月份渐长肚子也大了起来,能摸到明显的隆起,让每晚的白珠更加喜欢碰郎君的肚皮了。
沈书看完后甩了甩信封,咂嘴摇头道,“凌儿对你还是不死心啊。”
明白这语气态度是吃味了,白珠勾起唇角,揉着他的腰哄道,“要是你不愿意去,那我们就不去了。”
“去,怎么能不去。”沈书眨了眨眼睛,“我倒是要看看,都离开京城了,还能整出什么妖蛾子。”
戏班子在每个地方停留几个月,来到大都市也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就要离开,戏曲在同一个地方唱多了难免会惹的人听腻,为了长久的赚钱必须得到处行走,也是为了学习新的东西。
最后一场演出吸引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人,在京城的这一年内凌儿凭借自身的专业收获了不少的戏迷,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了。
特意给她们留了最上头的包厢,正对着戏台子看的一清二楚。
外出时不给沈书自己拄拐杖走了,坐着轮椅更加的安全,免得腿脚一个不利索的摔倒,对此沈书毫无异议。
锻炼身体什么的宅内有的是地方,不需要外出在人多的地方冒风险。
开场前戏班主特意上来了一趟,是来道谢当初出手救凌儿的事情,没有凌儿也就没有满座的戏院/
戏开场了,白珠握着郎君的手放在了腿上,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沉浸在戏中,更加注意郎君的感受。
沈书对她的变化嘴上不说,心中是极其满意的,连带着看台上出来的凌儿都顺眼了不少。
讨厌对妻主心生不轨的人,可同样的沈书也不会让自己一直困陷在其中,当初对凌儿的厌恶随着时间逐渐的淡忘。
当戏唱到最后一部分,天雨司向地上的生灵道谢时,抬下掌声雷动。
凌儿在欢呼声中抬头看向楼上,珠帘遮盖看不清后面的人影,凌儿不免失望的垂下眼眸,做完了最后一个收场动作。
沈书眼神微动,自然是看清楚了台上人的动作,扭头对白珠耳语道,“我似乎明白了大家感动的地方是什么了。”
后面还有其他的曲目,并不着急离开,沈书吃着盘中的点心喝着热腾腾的牛乳茶,舒服的伸长腿,时不时的摸摸身边的女人格外惬意。
卸去厚重油彩的凌儿露出原本白皙光滑的肌肤,素雅的衣裳就像是初次见面时给人的感觉,清新脱俗。
只是白珠明白那不过是凌儿表现出的假象,真实的性格她可是切实领教过的。
“沈公子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你。”凌儿坐在了沈书的身边,淡然一笑仿佛从前的事情并不存在一样。
“你邀请我的妻主,我自然也是要来的。”沈书最大的底气在于白珠从头到尾都没有松开他的手,十指紧扣不用多言语就能表明态度。
凌儿的眼中闪过落寞,对白珠最开始只有利用,可当看见别人安稳的生活后自个心中有动了心思。
能有一个家呆着,不需要抛头露面的为生活奔波,想着如何能照顾好妻主,教育好孩子,这才是凌儿心中所向往的。
将白珠当成了救命稻草,却并非所有人女人都会被美貌所吸引。
白珠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生怕两人一言不和的呛起来,得在苗头发生前就遏制住。
“这次一别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凌儿悠长的叹了口气,饱含着的倦意和心酸在此刻化为了乌有。
离开之际,沈书起身整理衣裳,无意间凸显的肚子让凌儿看在了眼中,最后的不甘也释然。
他突然拉住了沈书,“我能和你说些悄悄话吗?”
谁知道凌儿要做什么,沈书还怀着孕,定然是不能离开她的视线的,白珠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见沈书对她道,“我去去就回。”
也没有去其他的地方,就是回到了刚才看戏的包厢内,白珠蹲在门口守着,只要有一点不对的动静立马进去。
戏班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尴尬的陪着白珠。
戏散场,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凌儿歪头撑着下巴打量他,“你是怀孕了吗?”
沈书没说话,垂下眼眸瞧着楼下打扫残余的下人,放松肩膀的靠在椅背上。
“我想沈家大公子不会允许自己胖到小腹凸起的。”凌儿全然不在意的自言自语,“我本是不想告诉你这些的,但你怀孕了,我心软了。”
掰着指头数时间,白珠不清楚等了多久才等到郎君出来,第一时间去看他有没有受伤的。
凌儿冲沈书眨了眨眼睛,“明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我得去把行李整理好。”
两人之前的气氛好像有点微妙,白珠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于是乎上马车后追着沈书询问发生了什么。
只可惜沈书守口如瓶,任由白珠如何‘威逼利诱’也绝不说出口,只是看着女人傻笑。
怎么会告诉白珠,凌儿说在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白珠总是呆呆的敬而远之的模样,就像是一根木头似的,就差凌儿亲口告诉她自己的目的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傻还是装的,就是听不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是什么。
可在今天看见白珠紧握着沈书的手时,瞬间就明白了不是不懂,而是面对不同人时,所做出的行为是不一样的。
她是知道如何给郎君安全感。
第五十九章
天气转凉, 叶子落了满地,秃秃的枝叉上除了去年挂上的装饰,其他的是一点儿也不剩了。
沈书拿着小库房的账本翻看勾选, 哼着小曲颇为惬意, 手边的瓜果就没有断过。
钱阮青比他怀孕的早,生产自然也是比他早的,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临盆的日子快要到了。
作为好友的沈书肯定是要表达贺喜送上礼物的,正在挑选着有什么好玩有意义的东西送给他。
听见外面有动静,赶忙把吃的酸梅蜜饯小罐子藏在软枕下头, 乖巧的坐起身捧着一颗洗干净的苹果小口吃起来。
沈书晃悠着双腿,张开胳膊抱住了妻主的腰, 开心的蹭了蹭, “今天那么早就回来啦?”
奇怪, 不对劲。
白珠眯起眼睛没说话,抬起男人的下巴亲了口,尝出了他嘴巴里的酸梅味, 有些生气的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又不听话的偷吃。”
怀孕中期的沈书不知为何口味突然变了, 从前是一点儿酸味都不能吃的人, 现在格外的喜欢吃酸甜的食物, 每次饭前走得来几颗酸梅开胃, 寻常时候也会将酸梅当成小零食来解馋。
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有喜欢吃的食物是一件好事情, 坏就坏在他身怀有孕, 郎中特意说了酸梅能吃但不能多吃。
白珠准确的从软枕后拿出了小罐子,见男人心虚的模样也不忍心多苛责什么, 毕竟怀孕已经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了。
“我保管,我看谁还敢偷偷给你买这些。”白珠收入了袖子中,捏着郎君的脸蛋又气不能发的,“喜欢吃酸的,我回头去市场上看看,有没有同酸梅差不多的。”
本失落的沈书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连忙点头,拿出账本给她看道,“阮郎快要生产了,我挑选了些贺礼,你看看如何?”
大致扫了一眼,沈书的选择不会让人失望,并不需要她提出意见,“你送什么想来钱阮青都是喜欢的,最重要的是希望你陪在身边。”
说来也奇怪,这两个男人平日里的交集也不多,从山庄回来后也是各自忙各自的,却全然不耽误之间的友情。
这不前几天钱阮青特意前来做客为的就是想让沈书陪着他生产,有他在身边心里头安心。
对此白珠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严文文委屈的不行,觉得郎君不需要她了,拉着白珠私下里诉苦了好久才算疏解开。
都说男子怀孕性格会变的敏感易哭,怎么到严文文头上换了个对象。
接到生产的消息沈书刚吃完晚饭,连忙叫来马车赶去侍郎府,白珠稀里糊涂的也跟着一起去了。
路上沈书紧张的仿佛如他要生产一般,抓住妻主的手默念着什么,眉头紧紧的皱巴在一起。
白珠见不得他紧张的样子,出声安慰道,“没事的,严侍郎早就请了产夫随时在府内待命,一旦有什么都能及时处理。”
“阮郎的孩子出世后认我做干爹,我肯定是紧张的,就真的同我的孩子一样。”沈书靠在妻主的肩膀处,手中握着的小盒子里放着玉制的平安扣,是准备送给出世孩子的礼物。
侍郎府内匆匆忙忙,没一个脚步停歇的人,待产前几日夫家的人就过来陪在身边了,不让钱阮青感觉到孤单。
主屋门外站着不少的人,又急又无奈只能站在原地来回走动,严文文看见她的那一刻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大步上前抓住了白珠的手,手心的冷汗黏糊糊的。
“阮郎已经在里面了。”严文文脸色发白,已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胡乱的揉搓面颊让自己冷静一些。
坐在轮椅上的沈书目光就没从门处移开,拽了拽白珠的袖子道,“我进去陪着。”
沈书被推进去的时候里头的产夫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他没注意听只顾着去握住钱阮青的手。
布支起来的地方将钱阮青下半身盖了起来,除了产夫没人能看见其中的情况。
阵阵的疼痛使得钱阮青没力气说话,汗水沾湿了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面颊上,苍白干燥的嘴唇蠕动了几句,声音太小沈书没法子听见。
进进出出端水递布的人看的沈书心烦,吵吵嚷嚷的还让钱阮青如何集中注意力,冷不丁的道了句让他们的步伐放轻一些。
“别害怕,我陪着你呢。”沈书的声音格外温柔,迫不及待的拿出了攥着一路上的盒子,打开后用红色绒布包裹着的一对银镯子。
上头雕刻着长命健康的字样,周边用桃子的图案进行装饰,意义是极好的。是沈书老早前就安排人打造的,全都是他一手设计出来。
钱阮青摸了摸小镯子,幻想着带在孩子的手上肯定是好看的,不禁露出了微笑。
前一秒还在笑着,后一秒沈书嗅到了空气中弥散出的血腥味,一瞬间的慌乱看向低下的产夫,一把抓住了他颤抖的手,“怎么了!我问你话呢!”
“孩子头太大,硬挤出来,大出血了。”产夫说完后自己也反应了过来,连滚带爬举着满是血的手跑了出去,大喊道,“郎中!郎中进来!”
这一下可是把等候在外头的严文文吓的直接腿软的倒在地上,若不是白珠扶着一些,怕是真的能躺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那都是谁的血?是阮郎的?”严文文两眼一抹黑的,痛苦的捂着面颊,竟然是放声大哭了起来,生气的捶着地砖道,“我再也不要阮郎生孩子了,我真的该死,他要是没了,我该怎么办啊!”
寻常时候严文文看起来不正经的,满脑子的小心思不做掩饰,其实心里头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郎君,再怎么觉得三夫四妾的好,也从来没迈出过那个胆子。
白珠暂时不能感同身受他的紧张和担忧,但换位思考一下躺在里头的是沈书,光是动这个念头后思绪就断了,不能想,越想越可怕。
“里头发生什么状况还不清楚,但你得保持冷静,万一需要你做什么,就这副模样吗?”白珠拉着她到旁边好好的休息,顺带着强制塞了点东西给她吃下去。
免得里头的人还没出事,外面的严文文就紧张的晕过去了。
屋内情况不容乐观,沈书拉着阮郎说话,免得他晕过去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郎中熬制的药一碗碗的往肚子里灌,不让他脱力导致孩子卡在下面,全员的心都被吊了起来,就等着第一声的孩子啼哭。
一分一秒都过的极其漫长,沈书仿佛透过的煎熬的阮郎看见了未来某一天的自己,万一,万一他死在了生产的时候…
沈书还没来得及细想,产夫的一句话迅速的拉回了他飘飞的思绪。
“出来了!出来了!”
随之而来的一个光溜溜身上脏脏的孩子被抱了出来,立刻放入了被褥里被带去了一旁清洁。
沈书松了一口气再回头看阮郎,已经晕了过去,吓的他手一抖,连忙去查看吐息。
郎中检查后终于是展露了笑意,“无碍,太过于累了,说过去了。”
“那就好。”沈书卸了力气的靠在轮椅上,总是前倾导致他的肚子被压的并不舒服,在紧张的时候还没察觉出来。
产夫笑呵呵的上前来,端着热水给昏睡过去的钱阮青擦拭汗水,“沈公子您先出去吧,我们得处理郎君的身子。”
“劳烦了。”道了一句沈书被推着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仿佛重生一般,身心放松了下来。
白珠当即抛下了严文文,蹲在郎君的面前询问他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得到回答后悬着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沈书歪头笑道,“没事了,孩子顺利出来了。”突然顿了一下,疑惑的扭头看去急匆匆跑进去的严文文,“我忘记询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子了。”
差点以为钱阮青要死在生产时,哪里还有心情去关心孩子是男是女的,是活着的就行。
夫家人也跟着进去查看阮郎的情况,可算是结束了,一折腾到大半夜。
情绪来回起伏的沈书累的厉害,靠在妻主的怀中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
不忍心困着他,白珠简单问候恭喜了几句就带着沈书离开了,明日等钱阮青醒了再来看他也是不迟的。
马车内男人的心思百转,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阮郎生产时的痛苦,恐怕沈书是不会多想那日的事情。
“阮郎的身体要比我好许多,他都那么艰难,我…”沈书又觉得说这些话不吉利,及时的住了口,担忧的神情在脸上,不愿意面对的将脸埋在妻主的肩膀处。
刚才安慰严文文一套又一套的,到了安慰自家郎君身上却是说不出半分来,谁能保证半点意外都不会发生呢。
白珠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抱紧了男人。
钱阮青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据郎中的检查身体已经无大碍,注意后一个月的恢复就好。
得知消息的沈书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亲眼看见阮郎没事才彻底的松心。
“当时吓坏我了。”沈书小声的朝他抱怨了一句,见乳爹抱来了孩子紧张的搓了搓袖子,小心翼翼的接过抱在了怀中。
小家伙是个小女孩,闭着眼睛睡的香甜,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不过是在昏暗的环境下匆匆看了一眼,如今在亮堂的地方瞧刚出生的孩子,如同皱巴巴的小老太,沈书一时间怀疑是不是阮郎生出来的了。
乳爹笑着解释道,“刚出来的都这样,等过几天就好了。”
小小软软的身体沈书都不敢用力气,连忙换给了乳爹,免得自己粗心大意的磕碰着小婴儿就不好,奇怪的感觉在心中生根发芽的。
“没来得及给你的。”沈书将放有镯子的盒子递给了他,还有其他的贺礼已经送入了侍郎府的库房中,沈书极其自豪的道,“我可得给干女儿最好的东西。”
新生命带来的喜悦是无法替代的,严文文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些笑意,不至于哭着脸守在床旁边。
昨晚上担心阮郎会出什么事情,严文文是一夜都没敢合眼的陪在旁边,一旦有动静立马警醒着。
最近压力大的眼袋快要掉到嘴角去了,但身上给人的喜悦是和状态相反的。
白珠看她的样子都害怕猝死在府内,没忍住的叮嘱了一句让她好好的休息。
谁想到严文文一本正经的将她拉到了无人的角落,蹲在地上听着严文文胡言乱语。
大致的意思白珠明白了,孩子出现后让严文文觉得自己不能再与世无争,要为孩子的未来争取更好的条件。
听她的那一番慷慨激扬的话术,白珠默默的离的远了一些,直击灵魂的反问道,“你是准备占队了吗?”
“你听出来了?”严文文撑着大腿站起身,不好意思的挠头,手臂搭在了她肩膀上叹了口气,“有了孩子以后真的不一样,你想事情就多了一个角度。”
“你打算占哪一对?”白珠没听她兜弯子,眼睛不自觉的看向院中等着她的沈书。
暖黄色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男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抬头看向院中唯一一颗长青的树,不用过多的言语,就单单人在那里就很美好。
严文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明白白珠心中最在意的是什么,也能够理解她此时对自己这种行为的不理解,于是乎反问道:“你觉得我最好站在哪一个队伍?”
“永远和陛下保持统一战线,是不会错的。”白珠收回目光,虽然她目前并不了解朝廷中的阶级情况,但能够知道的一点是所有的闹腾都是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只有白珠亲眼见识过那小隔间中每个人的平生资料,陛下不单单是陛下,她背后有数不清的机构在为她服务,金如意绝非表面展露出来的无害。
也是鉴于多年的情分,白珠愿意多说几句,能够给她指一条有希望的道路。
或许正如同严文文所说,有了孩子后心智会变化许多,白珠好奇若是自己的孩子出世后,她是否会和严文文产生一样的想法。
又或者家大业大的沈家根本不需要她有这样的担忧,自会保着孩子拥有最好的生活条件。
该说的话都说了,白珠拍了拍她的肩膀,离开之际听见了严文文道,“你真的不打算入朝?”
若是从前白珠肯定会斩钉截铁的回答,现在她却犹豫了,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从来不会想那么多。”
阮郎生了孩子后跟着开心的还有沈星河,虽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但给沈星河带来的好处可是不可多得了。
能分散沈书注意力的人,世间上还能有几个?
恰好生产完的钱阮青就是其中一个,成功把被压迫许久的沈星河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不用整日面对哥哥冷着的一张脸。
一有时间就朝侍郎府跑,和阮郎逗弄小孩子玩的不亦乐乎,两人想着法子的给小婴儿买东西。
沈书不无聊了,钱阮青坐月子也不闷了,有人陪在身边说说话解解闷儿心情好了很多。
生产完后的男人心理上会产生落差感,特别是当身边的人都围绕着孩子转而忽略他的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助是无法表达出来的。
恰好沈书的出现弥补了这种情况,两人商讨着等孩子长大后要带着去哪里玩。
这下钱阮青在小心思就放在了沈书身上,猜测他的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若是女儿可以结为金兰,要是儿子的话”钱阮青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伸手捏了捏身边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要是儿子的话,那得让兰儿好好保护他。”
女儿取名叫严兰,小名兰儿,寓意着像兰花草般淡泊名利,无拘无束的渡过一生。
母亲身为朝廷的官员,能够不被身份所困束,如愿的做自己的事情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白珠抚摸着日渐隆起的肚皮,有些许惆怅,“都说酸儿辣女的,我酸的是一口也不能落下,莫非真的是儿子?”
不过沈书想了想,是女儿的话估计像白珠,不免有些可惜,他很香知道小时候的妻主是什么模样。
如乳爹所说的几天后孩子长开了,脸不再是皱巴巴的,皮子也不是通红变的粉白起来,就是那脑袋上稀疏的毛发看的沈书总是想笑出来。
这边还在聊天,熟睡中的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响彻整间屋子,吵闹的耳朵疼的厉害。
“兰儿饿了。”钱阮青熟练的揭开衣裳给孩子喂奶,边给好奇的沈书解释道,“郎中说给孩子吃父乳才是最健康的,可以让她身强体壮。”
“这样啊。”沈书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捏了捏衣角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奇怪的地方去了,等到把兰儿哄睡后才支支吾吾的开口小声的询问。
说完自个的脸红了个底朝天,捂着面颊不愿意面对的。
“我是有的。”钱阮青也跟着红了脸,虽然为人父亲了,但还是会因为谈论到房中事情而害羞,“特意询问过郎中说月份大了就没事情了,注意点别压着肚子就好。”
沈书忙不迭的点头,不再多提一下。
酸梅不能多吃,但又馋的厉害,白珠恰好好在找到了一种很酸的粉末,可以撒在水果上就像是在吃酸的食物一样。
带回家准备让沈书尝尝,一回来就瞧见洗干净躺在床上人男人,疑惑的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都没黑就上床休息了?
白珠挑眉的掏出东西来,试探的询问道,“你尝尝这个。”
见人如木头一般,沈书气的耳朵泛红,直截了当道,“尝什么尝,你先上来。”
第六十章
一年又一年, 又要到新年了,街道上热闹起来,许多在过年期间才会出现的小摊贩吸引了孩童的注意。
送走学院内最后一名学生, 白珠没着急离开而是重新巡查了一遍, 确认学院内没有安全隐患后才将门落锁。
过年难免会有小孩放炮仗引起火灾,不过学院附近没有住宅,想来也是不会发生的。
任奇特意请假早几天带着郎君回老家去了, 过年总是要陪伴在家人身边才是最安心的,这一年下来也是累的够呛。
临走的时候白珠给夫妻两人包了大红包,不论是发生洪灾主动回学院帮忙, 还是平日里尽职尽责的劳作都配的上。
傅淮带着的那一批纺织学生在京城内打出了名气,准备年后向其他地方发展, 顺带着带动学院的名气。
而徐远除了正常的学院授课, 经常跟着家中的姐姐溜如军营内偷学东西, 想来上战场的心思并没有浇灭。
大家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白珠心中是开心的,无法让跟着她身后干的大富大贵, 最起码不能变差。
取下了去年的对联, 将买好的新的规整的贴在学院的大门上, 白珠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每当到团圆的节日总是忍不住想起过世的父亲, 他的坟墓被安置在几千里外的一个小村落里, 那儿是白珠出生生活的地方, 不知道有没有从前的学生去看望他。
可惜踏入前往京城的这一条道上就没有回头可言,若是再选择一次白珠依旧会读书赶考, 并非是能忍受在田间寂寞劳苦的性子。
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 落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白珠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想起出门前郎君的嘱托不自觉勾起唇角。
怕冷的身子过冬属实不好受,屋内的碳盆日夜没断过,沈书穿的简便轻薄也不觉得冷,光着脚丫子躺在软榻上,毛茸茸的毯子一角搭着肚皮。
听见动静后立马把脚缩进了毯子里,期待的等着妻主回来,将热气腾腾的栗子酥给他。
白珠空着双手进来,瞧着郎君的眼神控制不住的往她手上看,按耐住嘴角的笑意故意的询问道,“怎么了?”
沈书跪坐起来,左右的看她,不开心的撇嘴,“我的栗子酥呢?”
“忘记了。”白珠话音刚落,沈书拉过毯子盖住了脑袋,服气的背过身去不理睬她了。
还气着呢鼻尖嗅到了熟悉的香味,眼睛瞬间放光却忍住忍着没说话。
“你交代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白珠揉了把男人的脑袋,把油纸展开放到他的面前,“刚出炉的,放怀中捂着,还热呢。”
冬日里头沈书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就连出房门都是奢求,他愿意怎么样都依着,一日三餐特意让下人送进来,免得去前厅吃了,还容易路上着凉。
酸的东西吃的少了,现如今口味爱吃甜的,点心放旁边不一会就能全下肚子,久而久之腰围是胖了一圈,脸跟着圆润了不少。
别看沈书这样他也是在意外在的,每当郎中请完平安脉都要称个体重,免得太放肆导致体重上涨过快。
自个也觉得不能放肆的吃下去,便规定了几天吃一次,屋内不能有馋他的食物出现,时间到了会找白珠去帮他从糕点铺子带些回来解馋。
白珠看他吃东西自己也觉得幸福,像是一只小仓鼠似的,吩咐道,“福瑞热些牛乳茶来。”
屋内暖和不免将外袍脱去,白珠把学院大门的钥匙放在了荷包中,这样怎么着都不会丢三落四的掉了,郎君给她绣的东西怎么着也是不会掉的。
“放冬假了又能陪着我了。”沈书肩膀贴着妻主的肩膀,幸福在此刻蔓延,伸着脚丫子悬在火炉旁烤的暖烘烘的,“按照郎中推算日子,开春后就有可能出生了。”
“到时候我会陪着你的。”白珠侧头看向他,“任奇已经能独自处理学院的大部分事情,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提及任齐差点忘记这人是谁了,对她唯一的印象是学院校服偷拿钱的事情,同样是商人在沈书看来一旦手下的人发生不忠的情况便不会再用,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没必要去赌人心。
而白珠的做法在他看来是奇怪的,也是不理解的,没忍住的询问,“当初任齐那般的贪,为什么还会信任她,是我就直接给钱请离了。”
白珠沉默了一会,也说不明当初是怎么想了,憨笑着挠了挠脑袋,“我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其实不知道怎么办,任齐从学院建设就跟在我身后忙碌,也有情分在了。恐怕是在得知她没有动用那笔钱时,我心软了。”
“就这些吗?”沈书擦干净双手,抱住了妻主的腰,默不作声的靠在她的怀中,“不担心她再骗你一次?”
“我也是在赌,赌输了认栽,赌赢了就像现在这样,任齐掏心掏肺的为学院干活,甚至于郎君都安排在学院的食堂内。”白珠道。
这样的回答出乎意料,沈书皱了皱鼻子,“你才不傻,你比那些官场上的人有人情味多了。”
福瑞端着热好的牛乳茶,顺带着还带来了一叠写好的大字,笑呵呵的道,“刚在门口碰见了小少爷,站在门口不愿意进来,拜托奴将东西递给主子。”
什么时候沈星河不敢进北院来了?
白珠挑眉看纸张上写的端正大字,有些奇怪竟然是沈星河写的,记忆中的沈星河对学业并不感兴趣,白珠也从未管教过这个弟弟。
没想到在沈书手里没几个月,竟然认真的学起来。
牛乳茶暂时放在旁边不着急喝,沈书先认真过目了纸张上写的东西,不枉费花那么多的时间在沈星河身上,还是能够看见进步的。
飘飞的字在一遍遍的练习中变的规整不少,倒不是希望弟弟能成为书法大家,但总得拿出些态度来。
家中虽不缺钱,可也不是能让他随便挥霍的,师长请回来也不是给这小孩气的。
白珠笑道,“我倒是期待你会如何教育我们的孩子了。”
“我们的孩子才不会那么顽皮,肯定是好学的,我会把知道的一一教给他。”
沈书阅过后觉得没问题放在了一旁,端起牛乳茶喝了一口,暖暖甜甜的很舒服,靠在妻主的肩膀上已经能幻想出出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性格了。
“星河被父母宠坏了,好在本性没变,以后找一个好的妻主,靠着吃沈家的老本也差不到哪里去,对他的要求可是不高。”担心让女人觉得他严厉,解释道。
福瑞在旁边听着不禁捂嘴笑,谁都知道这些日子调皮的小少爷被大公子整治的老实了许多,就连整日里来沈宅的师长面色都红润了不少,不再是愁眉苦脸的了。
福瑞上前拨弄炭火让其烧的更均匀一些,临近年关喜气洋洋的,穿着新袄子看起来活泼不少,“主子,双瑞要回来了吧。”
不说沈书差点要忘记这件事情了,双瑞从沈家嫁出去沈家就算是他的夫家了,逢年过节的回来看看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沈书点头,“算着时间是差不多了,几月前就收到了他孩子出世的信件,回来孩子估摸着也要跟着来。”
孩子都出世了,仿佛离开还在昨天,不免感慨时间过的真快。
不愿意和妻主相处时有外人在,沈书屏退了福瑞,说着夫妻间的悄悄话,“书信中看双瑞的描述日子过的不错,起码是他满意的生活,我也就能放心了。”
沈书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最担心的是他一个人远在他乡,遇到了委屈死撑着不愿意说,那我上哪儿去帮他做主。”
嘴硬的是他,心软的也是他,沈书总喜欢把自个伪装的无坚不摧,实际上心比谁都要柔软。
“双瑞能碰到你这样的主子,是他的福气。”白珠格外喜欢碰郎君的肚皮,手掌突然被用力的踹了一下,抬头对上了同样惊喜的沈书,“他在动?”
孩子第一次胎动,两人格外的新奇,白珠干脆蹲下耳朵贴着想听里头的动静。
可惜宝宝是个傲娇的性子。
哪怕只是一次也足够让她们开心许久了,沈书连忙推她询问:“是不是我们说什么,孩子也是能听见和明白的?”
真把白珠问住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刚才那一下,我想是在赞同我的话。”
沈书笑着故意说,“你说了什么?”
看男人如猫儿般狡黠的眨着眼睛,没忍住的将他抱在怀中好一顿摸,“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外头的小雪飘着落满枝头,一夜之间银装素裹,天地都安静了下来。
白珠穿戴厚实的衣裳出门,要陪着岳母大人上街采购年货,准确的说是要去买送给安萧的新年礼物。
沈穆南的状态完全看不出年近半百的人,精神气质最多三十几岁,大过年的穿的鲜亮,一进珠宝店眼尖的店小二就迎了上来,笑嘻嘻的给贵客介绍新到的。
白珠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适当的给点意见,大部分时间坐在小包厢内喝茶吃点心。
四周的珠帘隔了起来,店员会将珠宝一个个拿进来给她们仔细的欣赏,查看质量后再决定是否购买。
“我买了许多的簪子,再买肯定不行。”沈穆南当即排除了一部分,摸着下巴思考的很认真,“你说是买玉镯子,还是金镯子?”
白珠刚想开口表达自己的观点,就听见沈穆南一拍大腿,“要不都买了?”
店小儿可是两眼放光,若不是被白珠拦下,怕是现在就包起来了。
“女儿觉得两个镯子中挑选一个,明年再买另一个,这样明年就不用愁送什么礼物了。”白珠指着其中花纹简单金镯子,“我看这个就不错。”
“真的会喜欢?”沈穆南将信将疑的拿得起来,总觉得桌子有些细了分量也不够,显得不够诚意。
白珠无视了店小二的眼神,语重心长道,“依照女儿来看,父亲并非是喜欢金银俗物之人,主要还是得母亲送,送啥喜欢啥。”
这话说到了沈穆南心窝子里去,满意的点头,大手一挥,“那就给都包起来!”
敢情劝说了半天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等到的时候白珠恍然间看见了熟悉的人,武蜜出现在珠宝店里头难不成她过年也打算给家中那几个郎君买礼物?
用脚想白珠都不相信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于是多看了几眼,突然一张脸出现在了视线中,白珠立马站了起来。
两人不过对视一眼,白珠脚底生凉,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就连沈穆南喊她都没听见。
人要跑走了,白珠想也没想地跟了上去,珠宝店内的人并不多,很轻松的找准目标。
就在快要碰到那人的斗篷时一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抬头是武蜜的脸。
白珠侧身要离开却被她揽住,抱着胳膊质问,“白院长也回来珠宝店里头买东西?”
“你让开。”白珠没工夫和她废话。
“这家店是你开的?说让就让?”武蜜是把耍赖皮发挥的淋漓尽致,一点儿也没有国女监祭酒的模样。
肥胖的身材挡在狭窄的通道处是一点儿也过不去,白珠急的一拳挥了过去,将武蜜打倒在地后没有丝毫犹豫的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可惜被拖延的时间太长,人早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白珠不可能看错,刚才穿着斗篷的人就是元微微!
本应该在牢中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珠眉头拧的死死的,目光落在了捂着鼻子哀嚎的武蜜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勾当?”白珠拽起她的衣领质问。
武蜜也不是吃素的,上来一个反扑将白珠压了下去,回了一拳给她,怒骂道,“我们是勾当,你就不是,你是好人?”
“元微微在京城闹了多少事情,你包庇她?”白珠的膝盖抵住武蜜压下来的身子,咬着后槽牙怒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还告你诬蔑!”看架势武蜜的拳头又要落下来了,白珠侧脸闭上眼睛闪躲。
冬日里穿的厚重打起架来格外不方便,扭打在身上的拳头被衣裳缓震了,倒也是没那么的疼。
“年轻人也不能动手。”沈穆南攥住了要落下来的拳头,面色不善的瞧着武蜜,“祭酒大人明年还得跟草民做生意,可别撕破脸了。”
武蜜眼睛死死盯着白珠,好半天才松开拳头,晦气的呸了一声,“别让我在看见你,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从地上爬起来的白珠拍去身上的灰尘,作势要追过去,被沈穆南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像是提着小鸡仔似的将人拎上了马车。
“看你这架势还想继续打架?”沈穆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把小盒子揣在怀中放好,“怎么好端端的跑出去了,就为了和武蜜打架?”
“当然不是。”白珠揉着手腕,眸中是不解的愤怒,“当初元微微入狱母亲是知道的,应该说全京城的人都是看见的,可我今天看见她了。”
沈穆南道,“你说看见本来该在牢中的元微微出现在了那家珠宝店里?”
“不会错的,元微微的长相我不会记错。”白珠抹了把脸。
元微微被放出来是谁做的她想都不用想,还能有谁比元若更宝贝这个外甥女,只是白珠没预料到元若竟然有本事将元微微从牢里头放出来,还就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可想而知没有展露出来的势力有多大。
其次白珠不理解元若的身边并非无可用之人,难道真的就为那点血缘关系一而再的动用关系来保这位愚蠢的外甥女?
“元若敢在皇城脚下偷梁换柱,属实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沈穆南喃喃道。
朝廷中谁独大对她的影响并不大,只要金如意稳稳当当的坐在皇位上,沈家就不会受到太多的波及。
但此次的事情关乎到了沈家的成员,不得不让沈穆南注意,需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元若若从牢中出来的事情白珠暂时不打算同陛下汇报,按照金如意的消息渠道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不作为只是有所顾忌罢了。
不然早就将眼中钉,肉中刺的元若处理,怎会任由她在朝廷中继续蹦跶。
回去后心不在焉的让沈书很难不在意,憋着憋着憋到了晚上终于是忍不住了,洗漱完后麻溜的上床坐在妻主的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小声询问道,“今天外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回来后心情就不好。”
白珠沉默的看着郎君,“没什么,太冷了,估计被冻着有些不舒服。”
“受凉了?”沈书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开,连忙去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不免不悦的啰嗦,“昨个才下雪,雪后寒知不知道?要是你生病了,我和孩子都会担心的。”
“知道啦。”白珠展露笑容,想到未出世的孩子心不由自主的柔软下来。
扶着沈书躺下来露出了白嫩的肚皮,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每次看都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取来郎中的药膏轻轻打圈涂抹在肚皮上,白珠控制着力道给郎君按摩,促进药膏的吸收。
从肚子显怀开始每晚上白珠都会抽出时间来给他按摩,为的就是避免肚子上出现丑陋的纹路,如今依旧干净的肚皮是对白珠所做的一切做好的奖励。
“我总觉得我们的孩子要比别人的胖一些,坠的我腰酸的厉害,靠着软枕躺着才是最舒服的。”沈书格外的享受被按摩,舒服的眯起眼睛。
听到他说腰酸,手自然的滑到郎君的腰上继续按摩,风韵的肉感爱不释手,故意顺着男人的话说道,“是得控制体重了。”
沈书不服气的将脚丫子踩在妻主的腿上,“万一是双胞胎呢?”
手下动作一愣,双胞胎?
不说还真没有想到,沈书的肚子确实要比同月份的大上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中奇怪的神情。
大晚上的人全都聚集在了北院里,郎中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奇怪于还没到把平安脉的时间,抱着药箱子路上就把可能遇见的情况想了一遍。
安萧面色红润,手腕上的金镯子在烛火下亮闪闪的,拉着沈书的手低声说着什么,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白珠则是坐在外头的绣花凳上,紧张的扣手像一个毛头小妞,时不时的望着院门口郎中有没有来。
沈穆南拍拍她胳膊以示安抚,实际上她的心里也紧张的不行,双胞胎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要是个龙凤胎就更加不得了了,老两口抱孙子孙女的愿望是齐全了。
沈星河趴在床塌边,好奇的仰着脸,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哥哥的肚子,“里头藏着两个小宝宝吗?”
“还不知道是几个呢。”安萧话音刚落,福瑞带着郎中赶赶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连沈书都不免坐直了身体。
“晚上按照医嘱按摩肚皮,发现沈书的肚子要比寻常月份的男子要大上一圈,特意请你过来看看,是吃多了还是怎么着?”白珠没直接说是不是双胞胎,免得让郎中先入为主的判断失误。
吃多了两个字扎在沈书的心里,冲着妻主招手不动声色的掐了她一把,咬着后槽牙为自己辩驳,“我才没有吃多。”
一听是这事情,郎中放下了心中的担忧,拿出小垫枕来给他把脉。
过程安静的可怕,落针可闻的,不免屏住呼吸,等到郎中最后的结果。
被那么多人盯着郎中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头一次压力那么大,话在心里头琢磨了好久才说出口。
“从沈公子的脉像和肚子的大小来判断,大概率是双生子,但这种事情还是得到分娩之日,看见孩子后才可确认的。”
郎中说的保守,是或者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大家伙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沈书的身上。
若是说从前的沈书只是被保护着,现在可是被捧着生怕一丁点的磕碰,主要体现在安萧和沈穆南身上。
好东西是一趟一趟往院子里拉,就担心沈书会吃不好,控制饮食什么的全都抛之脑后去了。
吃!肚子里有两个孩子怎么能不好好补充营养。
安萧更是一天三趟的往院子跑,就担心沈书会被累着,陪他说话解乏的。
一连好几次晚上白珠回来后才离开,好一番的叮嘱生产前要准备什么,生产后又要防止什么。
肚子大仰躺在床上不舒服,只能侧过身来才能睡的好受一些,沈书眨巴着眼睛手指点了点身边差点睡着的白珠,“大家都在关心我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珠察觉出郎君有一丝的落寞,打气精神来询问,“是不是不开心?”
“也没有。”沈书拉高被子盖住了小半张脸,懒懒的靠过去窝在妻主的怀中,“虽然大家都围绕着我转,担心我这个,担心我那个的,但总是觉得是因为肚子里的小家伙才会这样。”
夜深人静,心思敏感,沈书明显是钻进了牛角尖里头,可怜巴巴的像白珠无疑是的求助。
“明白你很幸苦,我光是每晚上替你拖一会儿腰都觉得累,更何况你整天顶着个肚子呢。”白珠侧躺着撑着脑袋,手抚摸着郎君耳边的鬓发,“也别想的太多,父亲母亲喜欢小家伙是因为那是你的孩子,不然怎么看不见父亲跑去其他人家照顾的?”
“我倒是比较担心,真是两个孩子,生产会不会出现意外,产后的恢复是不是要比正常的产夫久一些?”白珠想到此处,眉头蹙了起来。
见识过钱阮青生产时的痛苦,沈书不禁缩了缩脖子,阮郎的下头虽然被布遮盖住了,但在旁边的沈书光是听声音就能感觉出恐怖来。
那么大的小孩要从…拿出来,沈书连忙靠近妻主,拉着她的手放在肚子上,“等年关过了,我请郎中住在沈宅,省去路上的时间。”
长檐下旧的灯笼替换成了新的,红色的绸带挂满了北院,此新年北院全新装饰了一番。
为了迎接新出生的生命,早早的安萧就跟着好友上街买了许多婴儿要用的东西,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北院里头送。
小小的衣裳两只手就能撑开,沈书看着各色的衣裳和玩具心里头奇怪的厉害。
自个没事就会坐在那儿分类,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决定孩子出来后给他穿哪一件。
清晨沈宅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上头下来一位头发全部挽起,怀中抱着熟睡小婴儿的男子,一同下来的还有身姿挺拔的女人,虚揽着男子的肩膀进了沈宅。
沈书在冬日里嗜睡,特别是身边有暖乎乎的妻主陪着,睡的就更香更踏实了,日上三竿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舒展僵硬的身体。
早早睡醒的白珠并没有起身,而是陪着郎君躺在床上,任由那胳膊搭在身上,笑盈盈的观察睡着时沈书的表情,看起来做的是个美梦。
“睡的好饱。”沈书慢吞吞翻身,又是闭上了眼睛,看架势是想继续躺着了。
“双瑞早晨就回来了,还带着孩子一起,不想去看看吗?”
白珠话音刚落,男人立刻睁开了眼睛,有些责怪道,“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
“睡饱了更重要。”白珠笑着起身帮助沈书穿戴衣裳洗漱,学院放长假后沈书的日常照顾都有她一手来,也免去了沈书自个觉得繁琐而胡乱的讲究。
最重要的一点是白珠说什么他会听,旁人的话如耳边的风,吹过就没了。
从衣柜中拿出一件白色加绒的马甲,白珠道,“再加一件马甲。”
“可我穿的已经很多了。”快要被裹成球的沈书非常不满,屋内的碳火烧的他要冒汗了,推搡着女人不让她再给自己加衣裳,“不会冷的。”
这要是面对的是旁人,断然不会有这般好声好气的说话,没得商量的抬脚就走了,但照顾他起居的变成了白珠,沈书不得不商量外加上撒娇。
可惜任何的攻势对白珠都是没用的,麻溜的给他套上,一句“听话”瞬间沈书没了脾气,乖乖的自己理着衣裳。
外头呼呼吹的寒冷北风体现了白珠决策的正确性,经常在烧着碳火屋内的沈书已经忘记了冬天的寒冷,要不多在后头叮嘱着,指不定出来冒了风寒。
白珠推着他前往前厅,一路上沈书明显紧张了,不断的搓手来缓解,时不时的抬头看女人,“你说快一年不见了,人变化大不大?”
他这副紧张兮兮的小模样看的白珠忍不住笑道,“放轻松,就当是表妹带着郎君过来给你拜年。”
“那可不行,双瑞从我院子里出去的,在我心里怎么着也是要比沈青月重要的。”
沈书对外人记仇的性格可没能忘记,沈青月在沈宅居住备考的期间,动不动就要摸一下白珠,说是沾沾状元娘的福气,可把沈书心里膈应坏了。
前厅内安萧抱着个小娃娃逗着,小娃娃的笑声让周围的大人不自觉放松下来,跟着孩子在笑。
双瑞外貌变化并不大,身上的气质变了,全然一副成为人夫的踏实感,坐在那儿静静的笑着。
可当看见沈书的那一刻眼底的情绪翻涌,连忙上前接替了白珠的位置,推着他进了屋内,蹲在沈书的腿边,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主子一点儿也没变。”
沈书有些热泪盈眶,但强硬的憋着没流下了,抚摸着双瑞的头发喃喃道,“你怎么有白发了。”
“孩子早产,身子亏空,白发就长出来了。”双瑞对此并不多做解释,被沈青月扶着才察觉自己蹲了许久,腿都有些麻了。
再次见面不开心的事情暂时不提,沈书迫不及待的要抱抱孩子,那小家伙长的白白嫩嫩的,可能是早产儿身型偏瘦弱些,性子却是极好的。
不怕生人,见谁都咯咯笑,一双眼睛玩起来仿佛月牙般可爱,格外的讨沈书的喜欢。
几个男人围绕着孩子聊的不亦乐乎,屋内时不时传来阵阵欢笑。
白珠撑着脑袋望着活泼了许多的沈书,别看平日里他一个人捣腾来倒腾去忙的不亦乐乎的,实际啊心里头有自己的小算盘在思考着,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担心就憋在心里头。
能有一个放松的时候白珠并不打算多参与,即便是快要到午膳时间要安排他先喝了安胎药。
“表嫂嫂。”沈青月也变化了许多,谁能想到眼前沉稳的女人当年在她的院子里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似乎长高了不少,坐起来和白珠差不多了。
“最近如何?”
“还是那一点事情。”白珠耸肩,她实在没什么好说了,想来想去也就关乎学院的事情。
“我听说了赈灾的事情表嫂嫂也参与了。”沈青月一瞬间又回到了那小妞子的模样,迫不及待想让白珠好好说说其中的事情,让自己也能学到一些。
沈青月被朝廷分配户籍地的知府当官,等上头的一把手退下来她就能上去了,一把手的年纪不小了,最多再等几年就能够指导大局。
“我想外界已经传的够仔细了。”白珠侧头将茶水放下,笑着说道。
“当时好大的风气都在称赞元丞相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威震暴动灾民的实际,吸引了不少的仰慕者。”沈青月并不知晓她和元若之间的事情,在她的脑海中元若是一位有能力的丞相,心里头也仰慕的厉害。
“我何时才能有那般的魄力。”沈青月忍不住想让接触过的白珠细说元若是个怎样的人。
评价心中的敌人难为白珠了,她思索了许久都没能得出一个让她信服的形容,只能摇头表示不知道。
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午膳结束后北院的地方空出来给沈书和双瑞主仆两唠家常,也能互相解闷。
双瑞得知他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双生子时瞪大了眼睛,坐在软榻上忍不住的摸了摸,“怪不得看的比寻常月份要大上些。”
“我也是纳闷了,特意找郎中来看,不过确定还是得生产。”沈书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不需要顾忌太多,于是沈书问出了心底藏着的疑惑,“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突然早产?书信里半字不提。”
眼神闪躲,双瑞转过身瞧着摇床内睡着的孩子,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沈书的心跟着一点点凉了下去,焦急的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嫁去后日子过的并不差,我也以为这辈子平平淡淡的,吃喝不愁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双瑞擦去脸颊上的泪珠,
“可月份大后,我发现…发现妻主总是不归家,说是要同官场上的人应酬,可我都知道只是借口,应酬去烟花之地喝花酒吗?晚上孩子在肚子里闹腾,我气不过的要去找她,谁知道雨天路滑摔了一跤。”
说道这里沈书已经明白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心疼的拍着双瑞的后背给他顺气,此刻的双瑞压抑着哭泣声免得吵醒睡着的孩子,委屈的将脑袋埋在沈书的肩膀上。
“气结淤心又碰到了肚子,保胎是没办法保了,只能生下来,好在孩子除了体弱一些,没其他的问题。”
光是听着沈书心肝一颤一颤的,撸起袖子作势要去讨要一个公道,就算是事情过去了也要让沈青月吃点苦头。
双瑞连忙拉住了他,几乎是要跪下来求沈书别去了,楚楚可怜的抬头看着他,“孩子出生后青月也不再去那些地方了,似乎也觉得亏欠于我,对我的照顾要比从前贴心了许多,我不想再闹腾了,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我和孩子。”
一口气梗在喉咙中,沈书没有经历过所以无法理解双瑞的想法,见他苦苦哀求卸了力气的坐了回去。
“我已经对她没有那么大的期待了,不管日后府内抬进来谁?对我的态度又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都无所谓了,我只想守着孩子长大,一生的愿望就满足了。”
双瑞就像是被失败婚姻搞垮,最后面对现实只能不断妥协,安慰自己还能有一个新生命的盼头。
或许那每一个孤独等待的夜心早已经寂灭,在雨夜的那一跤,生产时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彻底的明白了身处何处。
沈书即便心中打抱不平,看不得自己的人受这般苦楚,可作为外人他什么也做不了。
敢嫁就要承担可能带来的后果,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身后有底气,也不是所有的妻主都如同白珠一般,不贪图新鲜的美色,一直愿意陪伴在身边。
“你心中有一杆秤,我不做多干涉,主仆一场日后你有什么困难或者是孩子身上的事情,大可以来寻我。”沈书再次强调了一遍,“不可以瞒着我真实情况,知道了吗?”
陪着沈青月在京城瞎逛游的白珠一直惦记着家里头的郎君,老是呆在一起突然看不见了心里头反倒是不自觉的担心。
“表嫂嫂这里你来过吗?”沈青月的一句话拉回了白珠飘飞的思绪,顺着抬头看去。
这里可是老地方了,被带人堵、负气离家出走来喝闷酒,但白珠表面上依旧摇头,“不知道,你好奇?”
沈青月连忙摆手,“怎么可能。”
笑的有点心虚,白珠眯起眼睛,都是女人自然能知道她心里头想着什么。
叹了一口气,也不苛责她,劝说道,“有了家就收收性子,在这里有钱就能买到欢心,但家里头的真心可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
阁里头的男人瞧门外站的身影熟悉,思索了一会就认了出来,抛着手绢高声的喊道,“白大人!咱们这儿刚进了不少的好酒,保准能喝个够。”
忽然其他揽客的男子也认出了白珠来,欢声笑语的做一团,朝着她招手唤人进来。
过往的经历浮现眼前,可是被好好的嘲笑了一段时间,白珠装聋作哑头也不回的跑了,跟在后面的沈青月差点没能追上。
打趣的要她讲讲光荣事迹,怎么楼里的男子都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