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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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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越临近考试, 京城内约热闹,客栈酒楼住满了前来参加考试的学子们。

    大街上放眼望去,餐点铺子手里拿着书本的八九不离十就是考生, 或者是走路也要捧着书本看的。

    为了给偏远地区的学子谋取福利, 朝廷会包下京城内的酒楼和客栈免费提供给她们居住,免去了不必要的金钱开销。

    全京城的学院都在为科举考试而紧张,有关于自家学院的荣誉, 若是出来一个状元娘能风风光光过三年。

    唯独男德学院一派祥和,大家伙该干什么干什么,日常活动照常进行, 氛围松弛。

    科举是不允许男子参加,已是言传几千年的规矩了, 白珠并不认为此规矩会在自己的手上打破, 也没有意愿去挑战规则, 挑战固守派最后的底线。

    能有一小方天地,尽可能的接纳有自救意识的男子,为他们铺好未来的前进方向, 已经是白珠能够做到最大的能力了。

    当监考官员身份公布后, 白珠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无人问津的学院收到了四面八方来的匿名捐款, 每笔的数额都不小, 够学院添置许多设备的了。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的无名之财白珠是不敢乱动的, 都记账收在库房的角落里。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就有人递来帖子邀请她赴宴,地点还都是偏僻无人知晓的地方, 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作为监考官身份敏感, 白珠肯定是不能去的,不然就算是没什么, 被留下证据污蔑是有嘴也说不清。

    于是派任齐拖着银子给送到宴会的地方,把捐了多少都还回去,代替她本人出席,撇清楚关系。

    几次下来,外头想要从白珠这里打通关系的人气的直跳脚,却又没有任何的办法整她,找不到把柄身后又有沈家在,滑溜的像是一条满身粘液的鱼。

    一车一车的银子往外头送,本以为爱财如命的任齐会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心疼,但她却是意外的安静,让去还也不多言收拾东西就去了。

    若是没什么人拜访,任齐都是和白珠在一个办公室内办公,发现问题商量起来也方便。

    白珠处理好学院相关的事宜,闲的无聊撑着脑袋盯着任齐看,视线太过于直白想忽视都难。

    任齐挠挠头,不自在的竖起书本遮挡住大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回看向她,“白大人有事情?”

    白珠摇头,慢悠悠的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轻靠在扶手旁,双手搭在了任齐的肩膀处,弯下身子道,“从前那么爱财的一个人,怎么看见我分毫不收,也没有半句抱怨的话。”

    提到从前的事情,任齐的耳朵根都红透了,这下是整张脸都埋在了书里头,好一会才闷声开口,“以前不懂事,穷怕了,只想着要钱过好日子。”

    声音越说越小,面颊上也染上了红晕,“现在不一样了,马上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不着调了,还要脚踏实地的干活养郎君。”

    古人说先成家,后立业诚不欺我,有了家庭会极大程度的提升一个人的道德责任感,做事情也多了三思后行的好习惯。

    天气是暖和起来了,春衫穿在了身上,轻快的不少,白珠眯起眼睛打量外头刺眼的阳光,“什么时候把人接过来啊?”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估计就这几天到。”谈到未过门的郎君周遭的氛围都变了,像是一个毛头小妞,扯过旁边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掩盖不自在。

    白珠希望看见身边的人变好,最起码不能让人家跟在自己后头,过的越来越不如从前。

    再过两天就是科考的日子了,作为监考官还需要提前一天去查看考场,防止考试的隔间内有作弊的小抄。

    恐怕是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任齐心心念念的郎君是什么样子的人。

    曾经吵架大半月不归家都是寻常的事情,现在不过是离开三天,沈书一副打不起精神,整个人蔫巴巴的,一有时间就陪在女人的身边。

    虽沈书不愿意直白的表达心中的感受,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不舍白珠是看的真真的。

    窃喜后也是舍不得,无法想象那一个又一个的半月是怎么度过的,当初也没觉得时间那么难熬。

    外头天色暗淡下来,烛火亮起渲染屋内,给沈书露出的腿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靠在女人的肩头眼看着纸上的字,心思却不在上头,带着缠绵意味的蹭了蹭不动如山的人,“里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好。”

    “就算吃的糟糠,也就三天的时间。”白珠勉强把黏在沈书腿上的视线移开,手指勾过薄薄的毯子给人盖到腰间,“刚入春,天气还凉着呢。”

    “我现在凉不凉你感受不到吗?”沈书扔了东西,双手缠上了女人的脖子。

    刚沐浴完身上带着花瓣的清香,热腾腾的白玉肌肤靠在身上难以抑制杂念。

    求爱的信号明显,怎么能不满足自己的郎君,处理一半的事情就大大咧咧的放在桌子上,忙着伺候软香玉去了。

    天空像是被墨水浸染过不见星月,沈书趴在软塌上,光滑的背脊暴露在空气中,腰上的毛毯遮盖住的下头的乱糟。

    修长的手指推开窗户,带着凉意的风瞬间席卷进来,吹散了萦绕在周身的热气。

    汗水的长发黏在一侧面颊,沈书无暇去顾及,撑着脑袋眯着眼睛,借着院子内灯笼的光打量起身的女人。

    燃烧殆尽的蜡烛被替换下来,点燃火苗后吹灭了猩红的柴火,白珠随手拽了件外衣披在了身上。

    惹得看热闹的沈书眉眼瞬间拉拢下来,无趣的拉高了毛毯盖在胸前,“穿的那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正主找过来了。”

    白珠捏了捏男人的面颊,不论是触碰了多少次还是爱不释手,弯起眼睛笑道,“正主是个小色狼,不得不防着一些。”

    不论是多累,只有事情处理完才能安心的睡去,一根浅色的发带把凌乱的头发绑在了脑后。

    坐在书案前一派正经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刚才做的事情有多么疯狂,也全然不会注意到外衣下的肌肤被留下了怎样情难自已的痕迹。

    事情处理接近了尾声,白珠抬头和沈书的目光撞了个满怀,男人一直在看着她,不觉得厌倦无聊。

    “许久没见沈青月了,也没过来向我请教。”白珠曼斯条例的收拾桌面上的文案。

    沈书就披着毯子走了过来,几步的距离加上有意的克制幅度让他没那么滑稽。

    胯部贴着桌子的边缘,垂眸看了眼盛着清水的青花瓷笔洗,捏着沾满墨汁的毛笔丢在了里头,瞬间在水中开出了一朵朵墨花。

    “知道你是监考官还不避嫌,那我就得出面了。”

    正午的阳光格外热烈,马车外头喧闹异常,白珠撩开侧窗的帘子看见了贡院门口坐着不少人。

    四周围着的官兵并不驱逐看书的学子,反而是贴心的准备了矮凳子和遮阳的棚子。

    沈书瞥了一眼,“不在客栈里看书,倒是跑来这里。”

    “我当年也跟她们一样,一个人独处容易胡思乱想。”

    白珠身上穿着当年考取状元娘后的暗红色袍子,镶嵌着红色玛瑙的腰带勒出劲瘦的腰线,头上的官帽压下来显得眉眼深邃。

    从早上这身装扮换上后,沈书的眼睛就没能从她身上移开超过三秒,时刻需要牵着女人的手来宣示主权。

    “也是端着凳子就那么捧着书坐着?”沈书的侧脸靠在女人的肩头,抚摸着带薄茧的掌心。

    “我那时候没这个好条件还有棚子,都是顶着太阳,一天下来黑了一个度。”

    说说笑笑的旁边又停了一架马车,严文文打着哈欠的下来,墨绿色的官服上绣着腾云飞起的仙鹤。

    一下来就吸引了在贡院门口考生的注意,纷纷站起来观望着。

    沈大公子的马车再特别不过了,严文文扶着腰带大步走过去,敲了敲车厢,“白大人该下来了。”

    门帘打开,白珠出现的那一刻,恰好阳光照耀在身上,整个人耀眼的厉害,那身红色的袍子是多少学子寒窗十年所追求的,立马引起了骚动。

    “果然状元娘就是不一样哈。”严文文微微挑眉勾过白珠的肩膀,“人靠衣装马靠鞍的,穿上这一身不仅是那些学子,就连街上的男人,谁看了不心动。”

    “是吗?”

    紧随后面出来的沈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怀中抱着的包袱递给了白珠,上下打量了眼严文文,“严大人穿上官服的样子也是风姿卓越。”

    “那什么…”严文文实在没料到马车里还有其他人在,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转头脚底抹油的跑了。

    没多计较,况且严文文说的是实话。

    沈书讨厌那些落在女人身上的目光,就算是没有实际的接触,也仿佛在跟他无声的争抢着什么。

    “三日后我来接你。”沈书像是宣示主权一般,亲吻了女人的面颊,满意的勾起了唇角。

    大庭广众之下做亲密的事情,倒是把白珠羞的红透耳朵根了,走路飘飘然,进贡院路两旁学子叫喊着什么都没能听清楚。

    严文文在里头等着她,本想着上来询问沈公子是否为难了她,表示自己的愧疚,可在看见白珠的神情后,发觉担心都是多余的。

    “一大包都是什么?”

    注意力被白珠抱着的东西吸引,那包袱鼓鼓囊囊的可不像是衣服,再说了就三天的时间还都要穿着指定的服装,就算是不带换洗的内衬也是无碍的。

    白珠也不嫌弃笨重,颇有点骄傲的道,“郎君给带的吃的。”

    要不是身处贡院里头,还以为白珠是来踏青的,带一大包吃的过来,是害怕贡院里头的厨子拿不动铲子吗?

    第四十二章

    监考的官员陆续都到了, 满打满算也就六个监考的,大家被安排住在一个院子里。

    地方简陋,比不上在座官员的府邸, 不过好歹也有瓦片遮盖屋顶, 不至于晚上睡觉漏风。

    严文文搓着胳膊从屋子里走出来,眉头皱的快能夹死苍蝇了。

    来到白珠的屋子内,发现和自己的差不多, 心里头平衡了不少,拉过凳子坐下,抱怨道, “怎么那么破旧。”

    没什么好收拾的,把包袱塞进了衣柜里, 晃了晃桌上的茶壶, 里头的水还冒着热气, 倒了杯推给了严文文。

    “三年一次科举,贡院里头疏于打扫也是情有可原。”白珠的心倒是大的厉害。

    据他所知严文文并非是科举考上来的,而是陛下直接提拔, 所以对于贡院内的情况并不了解, 也是第一次监考考试。

    “就让咱们在这里住上三天?”严文文盯着杯子看了好一会, 确定里头没什么脏东西附着才端起来喝了口, 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憋屈, 不平的道, “那之前就没有人反应?”

    “你是来享受的还是来为陛下办事的?”白珠撑着脑袋,目光随意的瞥到了门外, 那阵仗估计是元若来了。

    跟着出门迎接, 当朝丞相谁碰见不得打声招呼,白珠可不是特立独行的人, 而且还要共事三天不想关系闹的太僵硬。

    院子最中间的主屋肯定是要给地位最高的人,从外头看要比她们几个的小破屋好上许多。

    严文文站在白珠的身侧,气的牙咬的嘎吱作响,眼中的羡慕之情快要溢出来了。

    溜须拍马在什么地方都不缺人做,比方元若踏入院子开始,耳边吹捧她事迹的话就没停下来过。

    而元若早已经习惯且享受别人的称赞,上挑的唇角就没下来过,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贡院里头办事的也机灵,知道把最大最好的屋子留给元丞相,咱们的可都没有元丞相的好。”其中一个白珠叫不出名字的官员说的最欢,就差走路给元若扶着了。

    屋子的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灰尘呛的白珠节节后退,连忙用帕子捂住口鼻,闷湿的味道令人作呕。

    元若站着一动不动,脸色铁青,身边叽叽喳喳的人也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向里头一看更是不得了,偌大的蜘蛛网就罩在上头,地板上更是厚厚的一层木屑,完全不是能住人的地方。

    要不是帕子遮挡,严文文扬的老高的嘴角怕是遮都遮不住。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和元若结下仇恨的,但能证明目前严文文是非常可靠的盟友。

    最大的屋子是住不了人了,好在多处了一间和她们一样的居所,元若便被安排住进了那里头。

    根据贡院管事的解释,那么多年来没有特别大的官员来监督科举考试。

    大家伙都平级,自然是谁都不愿意别人住在好屋子里,那就干脆都别住,久而久之最大的那间就落灰了,时间长下人也不愿意打扫。

    元若也是赶巧了,碰上了下人偷懒。

    收拾完东西就是去参观考场,考察每一个隔间里是否被提前放了小纸条在里头,或者是查看桌子上有没有刻字。

    一次科举六个考官也是害怕在此环节有人被收买,能收买一个两个,总不能有那钱把六个考官都收买了,那还需要什么科考改变人生,回家抱着银子吃喝玩乐就够了。

    严文文生怕别人看不出她针对元若似的,元若走过的地方她都要看一遍,摸过的桌子就差趴在上头找痕迹了。

    白珠一把拽着她起身拎到一旁,“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很难看出来吗?”严文文擦了擦手上的灰尘,朝元若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在监督防止有人作弊。”

    地方本就不大,元若瞬间注意到了她们,笑着走了过来,“科举考试有严侍郎这样的考官,是学生的福气。”

    “哪里哪里,丞相说笑了,我不过时班门弄斧罢了。”严文文憨笑拱手,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白珠的身后。

    真硬碰硬起来,严文文绝对是第一个调头逃跑的人。

    元若的目光落在了白珠身上,眼中晦暗不明,“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白状元还是学子,如今变成了监考感觉如何?”

    “心境都是一样的,只是感慨吃了那么多的苦,最后熬出头来,发现为的也不过是吃饱饭罢了。”

    白珠没有面对高官时的谄媚,没有久处官场上下意识的权衡利弊,腰板挺直仰首挺胸,也是对的起身上红色的状元服了。

    “这理解倒是比学院内的老学士还要通透。”元若笑出声来,重重的拍在白珠的肩膀上,“不知道今年的状元娘会有怎样的风采。”

    勘察一番走个过场就结束了,为的是让记录的人留下一笔墨,证明流程是走了的。

    贡院的厨子能不能拿懂锅铲是不清楚的,但绝对是不会炒菜的。

    色香俱全可就是没味道,吃起来如同嚼蜡一般。

    严文文差点当着众人的面把桌子掀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住的地方简陋就算了,吃的还那么憋屈,就着水都难以顺下去。

    其他几位老监考的已经习以为常,唯独这三位新来的被饭菜折磨的食不下咽。

    在沈宅山珍海味吃多了,诈吃到如此朴素难吃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面对。

    对比哀嚎出声的严文文,白珠的表现已经是极其的稳重了。

    贡院也是给出了解释,厨子做饭难吃是为了让她们能够体会到前来科考学子的艰辛。

    在狭窄的隔间内三天两夜不能出去,吃喝拉撒都得自己解决,有能力的升火做饭,没能力的带着大面馒头就着水啃。

    严文文正要抱怨规则的荒谬,一说是陛下的主意就没人敢多说什么了。

    白珠淡定的喝了口水,心道怪不得当年考完后看见那些考官也瘦了一圈,敢情跟着饿了三天。

    科考的时候白珠可没有功夫去做饭吃,揣着路上买的馒头硬生生的撑了三天,出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想考的怎么样,而是回客栈大吃大喝了一顿,倒头睡了两天。

    都是舌头挑剔的人,谁也吃不下无味的饭菜,各自没趣的回去了。

    一天的流程下来天都黑了,回院子各自进自己的房间,白珠嘀咕了一句关上了门。

    本以为睡着了就不会饿了,严文文早早就爬上了床,可越是安静的躺着越是听见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满脑子想着各种美食煎熬的不得了。

    睡是暂时睡不着了,严文文果断的爬起来去骚扰隔壁的白珠,披着外衣鬼鬼祟祟的出了门,先是礼貌的敲了敲门发现门没锁,悄悄的推开了一条缝隙。

    结果看见了让她怒火冲心的一幕,直接一脚踹开了门,指着白珠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指责道,“我拿你当知己,你却背着我偷偷吃东西!”

    满桌子的糕点和小吃看的严文文口水直流,最离谱的是一只香喷喷的烤鸭放在油纸上,热气腾腾还滋滋冒油。

    “白珠!你太让我失望了!”

    “来吃点?”

    “好。”严文文恨自己不争气,拽了鸭腿咬了一大口,幸福的泪花溢出眼角,心底的那一团怨气消散无踪,“你是哪里来的热乎东西?”

    “借厨房一用,她们是不会拒绝的。”白珠吃的差不多了,倒了杯茶,瞬间屋内飘满了清香的茶香。

    就算是没喝到嘴严文文靠闻都能分辨出茶是好茶,连忙抢过她手中的杯子喝了口,眉眼瞬间舒展开来,冲淡了口腔中的油腻味道。

    难以置信的挑眉,“这些都是沈公子给你带的?”

    “我也没想到带的那么齐全。”白珠羞涩的挠挠头,颇有点不好意思。

    包袱都是沈书一手收拾的,她没多问,也就不知道郎君往里头装了什么东西。

    今晚是太饿了才想起来包袱里带了吃的,打开后白珠也愣住了,没想到沈书给她备了那么多。

    俗话说吃饱了就容易闲的胡思乱想,严文文就是典型的这类人,擦了擦嘴上的碎屑后舒服的朝白珠的床上一躺,安详的摸着鼓起的胃。

    白珠收拾桌面上的食物残渣,还没能处理完就见严文文翻身爬了起来,一副愤慨不平的样子,“今天检查考场,元若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憋着好屁。”

    “她的外甥女也要参加这次的科举考试,据我的了解元微微的成绩平平无奇,放在一堆尖子生里头更是不起眼的存在。”

    白珠把垃圾包好放在了屋门外,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偷听后关紧了门,“她想要让外甥女拿到名次,肯定是要做手脚的。”

    “我就说吧!那你当时拉着我干什么!”严文文咬牙切齿的,拳头砸在了棉花被上,仿佛元微微已经拿到了不错的名次一样。

    “考题是陛下现出的,我们不知道,元若也不知道,她无法提前给消息。

    况且考试的隔间都是现分的,我作为考场分配是绝不会弄虚作假,所以元若不可能预测元微微会被分配到哪一间。”

    白珠一条条罗列出来,全然不见明天就要迎接考生的紧张,“能做手脚的,就是我们一同看到考卷的那一刻,要防的从来不是元若,而是她安插在贡院的手下。”

    元若年轻的时候创建下的业绩足够后人念叨一辈子的了,只是没能逃过权力越大野心越大。

    到她这个年纪了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更多的是为了让元家的子孙后代霸占大部分的权利。

    严文文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明天我会严查所有人,我虽然不是科举上来的,但知道科举的每一个名额都是对学子命运的改变,绝对不会让有才能的人被埋没!”

    或许陛下想要的臣子就如同严文文这般,期望着后辈能够顶起屋梁,而不是固守己见的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生怕别人挤下她的位置。

    第四十三章

    沈宅内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沈青月身上, 从院子内出来就一群人跟在后面,背包里的吃的是一个没有落下。

    沈书坐在轮椅上,薄薄的毯子盖着双腿, 微风吹拂鬓角发丝, 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扶手。

    目光落在了沈青月的腰处配件上,平白的多出了一件拇指大的玉挂坠,上头打的绳结手法很眼熟, 沈书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到了身边的双瑞身上。

    双瑞并没能发现异常的目光,痴痴的瞧着和母亲说话的沈青月,面颊不自觉的浮现一层薄红晕。

    在和沈青月视线触碰时, 两人都快速的闪躲,动作不自然起来。

    要是说之间没什么, 沈书怕是更愿意相信有人男扮女装去参加科举考试。

    “女儿去了。”沈青月抿了抿唇, 拽紧了肩膀处的包袱踏上了马车。

    马车在注视下越走越远, 直到消失在拐角处,沈萍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那么多年就等着这一时刻, 期望着孩子可以为自个的未来争一口气。

    自从沈青月走后双瑞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的, 磕碰坏东西都是小事情了, 若不是升火发呆差点烧了厨房, 沈书也懒得去理会。

    深蓝色布帽包裹住全部头发, 通红的面颊毫无遮挡, 下巴快要抵到胸口了,搅动着手指是一眼都不敢看沈书。

    手边的茶已经凉掉了, 沈书依旧是不着急, 背靠在软枕上点燃了香炉里的香,等着双瑞先开口。

    反正怎么询问都能找到借口和理由去反驳解释, 那倒不如花点时间让人自己说出实话来。

    一等就是等到了太阳最热烈的时候,双瑞站不住的摇晃身体,眼前发晕的跌倒跪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额头汗直冒。

    沈书已经小眯了一觉,懒散的拉了拉披肩,抬起眼皮道,“愿意说了?”

    “奴才和沈姑娘是两情相悦。”眼泪再也撑不住委屈的涌出,双瑞敲打着麻木的小腿胡乱擦拭眼泪。

    “早些坦白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沈书扔了抱枕下去,让他垫在屁股下面。

    值得庆幸的是双瑞还愿意说实话,没弄虚作假的欺骗,不然按照沈书的性格大概率会将他逐出沈宅。

    “沈青月还未曾娶郎君,你们倒也不是不能在一起,只是不清楚科举考试后落个什么成绩。落榜也就罢了,可要是中个什么贡士的,怕是以奴籍进家门就难了。”

    其余的事情双瑞都没在意,唯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询问,“主子您不怪罪奴吗?”

    “怪罪你什么?”沈书微微挑眉,饶有意思的盯着他。

    “奴才身份低微,竟和沈家主子有染。”双瑞说话声越来越小,脑袋也是越垂越低。

    “既然知道,那还做?”沈书的笑容分辨不出隐藏情绪,却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或许是从小给人留下的脾气古怪印象,让沈书的一举一动都让人带着畏惧。

    跪坐在地上的男人肩膀不停的颤抖,鼓足了勇气回应,“奴绝非是不知羞耻之人,沈姑娘心中也有奴,奴也期望能找到一生的依靠。”

    哭泣声充斥屋内,双瑞哭的停不下来,不断的倒吸气使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没人指责你什么,我说过把你当弟弟看待,这不是哄骗人的假话。”沈书移开了目光,头疼哭哭啼啼的声音。

    “为什么?”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立马停止了哭泣,双瑞也敢抬眼看沈书了。

    “你喜欢的又不是我的妻主,我有什么好阻止和生气的。”沈书自己说的都想笑,拽过帕子掩饰的擦了擦嘴角,“你是跟着我长大的,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和动我的人,好在你什么都没有。”

    窗外的枝桠上停留着一只百灵鸟,仰着脑袋叽叽喳喳旁若无人的唱着歌,扑腾着翅膀却因为肥硕的体型而飞不起来。

    双瑞靠着沈书的腿旁,下巴搭在膝盖上依赖的情绪非常明显,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抽泣着极其委屈看着沈书。

    后者的手掌轻搭在他肩膀处,纤细的睫毛随着眨眼微微颤动,阳光照在干净的面孔绒毛清晰可见。

    “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但嫁人就如同赌博,哪有百分百的胜利,都是亮着眼睛挑选罢了。”自从同房的事情后主仆两人就很少谈话了。

    从前没遇见白珠时,能和沈书多说几句话的也就是双瑞,有着儿时的情分多少都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双瑞心慌乱起来,抓住沈书的衣服仿佛是救命稻草般,“那奴该怎么办?”

    沈书摇头没有回答。

    百灵鸟终于是不叫了,累的蹲在枝桠上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听着树叶间发出的沙沙声晃动脑袋。

    大批学生在贡院门口排队进行全身的搜查,这个流程并非是白珠负责,她不过是路过巡视了一眼,就看见了人堆里的沈青月。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跟对方打招呼,但仍旧阻挡不了沈青月眼中散发出的仰慕之情。

    白珠的工作是给学子安排考试的隔间,隔间里头就只有石头做的桌子和一条长板凳,连过夜的被子都不给带进来。

    要么将就着躺在长板凳上,要么趴在石桌子上小憩,反正怎么说都是不会舒服的。

    侍从将抽签的东西拿了上来,这些竹签都是经过白珠一一检查过确保没有问题的,每一根的尾上会刻着隔间的编号,方便查找。

    而这些编号也相当于是学子的考号,是要存入卷宗的。

    元若一直坐在考场最前面的台子,默默的观察下面的考生,直到元微微出现在视野中才稍稍抬起眼皮。

    单看容貌元微微是半点不像元若,要不是陛下提前给她看了画像,白珠也很难在人群中分辨出来。

    身为当朝丞相的外甥女多多少少身上带着点傲视她人的气势,恐怕在国女监上学时也是周围人吹捧的对象。

    白珠坐在稍下面一些的位置,手上的本子记着本次所以考生的名字,只需要在抽完签后填上隔间号就行。

    暗红色的状元服在贡院里格外引人注目,加上白珠这两年所创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男子学院,让她在学子的眼中多了些神秘奇幻色彩。

    声音温润,仿若山间的清泉敲打在布满青苔的石阶,“这里抽取。”

    元微微眼睛微不可察的左右转动,捏了捏手指在竹筒里犹豫了许久,似乎是在等谁的信号。

    就算是后面有排队的学生等着,白珠也不着急催促她,静静的等着露出破绽。

    东西在贡院开门前白珠就又检查了一遍,绝不会给任何做手脚的机会。

    不清楚元若会用什么办法去帮助元微微取得考试好成绩,那就将有可能的法子逐渐压缩,使得能选择的余地变少。

    元若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元微微就明白了意思,咬着嘴唇一脸不开心的随手抓了一根竹签递给了白珠。

    “元微微第三间隔间。”白珠笑眯眯的似乎并不知道元微微的身份一样,一笔一画在她的名字下面标注好。

    会有专门的侍从领着人去,保证在中途不会碰见其他人。

    轮到沈青月时她板着脸都快要同手同脚的走到桌子前,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抓了一根。

    白珠强忍着嘴角的笑意,边写边道,“沈青月第六间隔间。”

    一轮下来偌大院子内的已经不见考生的身影,白珠舒展懒腰准备起身,哈欠还没打出来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就跑了进来。

    外衣凌乱的挂在臂弯处,发带绑着的头发松散开,一缕一缕的垂落肩膀,手上抓着的包袱扔在桌子上时发出咚一声。

    喘着粗气,额角的汗珠直往下滴,“还来得及吗?”

    白珠瞅了眼不远处的沙漏,刚好漏完最后一粒沙子,站在她后面的士兵已经上前准备驱逐了。

    就在女人也以为自己没机会,拎着包袱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手出现在了眼前。

    “最后一根,刚好给你。”

    “裘宥第十四间隔间。”

    所有考生准备就绪,陛下那儿的卷子也快马送了过来,元若作为最大的官员理应当是由她来开封。

    “三年一次的科举迟到还放进来,白状元真是好心肠。”元若拿着小刀一点点的裁开油纸封好的外壳,说话声小的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见。

    白珠扶着腰带站在一旁,耸了耸肩膀,“丞相都说是三年一次,多少十年寒窗的学子就等着这一天,况且那名叫裘宥的考生在沙漏漏完之前进入了院子,何尝不是一种守时?”

    一把握住了元若碰向考卷的手腕,两人对视间火光四溅,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迅速蔓延四周。

    勾唇一笑,白珠极其无辜的道,“这种事情交给下官来做就好。”

    全程元若除了知道考题是什么外就没能离开过座位,白珠不相信就是这样还能让她把答案传递给元微微。

    如果真的有那本事,她也是认栽。

    监考是极其无聊的事情,几个人坐在棚子下呆呆的看着院子里的一间间瓦片砌的小屋子。

    严文文眼皮子忍不住的打颤,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睡过去,都怪昨晚上想的太多导致快天亮才眯了一会。

    况且这儿越是简陋,就越是让她想念家中的床,当然还有暖呼呼捂被子的郎君。

    第四十四章

    一连三天的考试不止是考生精疲力尽, 监考官也好不到哪儿去,最后几个时辰肚子咕噜叫的声音此起彼伏的。

    严文文的困倦都被憋笑憋醒了,舌尖糕点的香甜味还未散去, 懒洋洋的眯起眼睛, 得亏是沈公子有先见之明让她也跟着沾了福气。

    不然饿的面黄肌瘦、双眼无神的怕是要加上一个她了。

    当沙漏反转最后一次,众人松了一口气,再等等就结束了。

    元若面色紧绷咬着后槽牙, 整整三天的时间没能找到一点机会传递消息进去,被看的就连上茅厕其中一个人都要跟着她一起去。

    心里明白是陛下安排的,可也只能是明白, 暗自记下一笔等着往后慢慢算账。

    睁着眼睛发呆白珠是练的炉火纯青,看似低头翻看书本, 实则魂飘到哪里去了谁都不知道。

    挂在院子里的铜锣敲响, 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正式结束。

    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一个冲出来的就是元微微,狠狠的剜了一眼棚子下头的她们,怒气冲冲的甩着东西走了。

    惹得严文文当场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对她来说最开心的就是看着元若一帮人吃瘪了。

    元若心情甚差, 冷冷的瞥了眼笑意未收敛的严文文和看似无辜坐在位置上替考生开心的白珠, 冷哼一声也是第一时间离开了场地, 片刻也不愿意多呆。

    而后白珠在人群中准确的看见了沈青月, 瘦了一圈脸上还沾着干掉的墨汁, 龇着一口大白牙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表嫂嫂我考完了!”

    严文文上下打量比对,怎么着也是找不到相似之处, 疑惑问, “你亲戚?”

    “沈书那头的。”白珠道。

    科考结束了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还指望着沈家能出一个从官的以后在朝廷也能有个照应。

    想法一划而过, 白珠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细追究为何会下意识的有那种想法,胳膊就被挎住往外头带。

    “表哥应该在外头等我们了,可别让他等着急。”沈青月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仿佛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一样。

    大多数考生考完就离开了,怕是短时间内都不想在靠近贡院。

    沈家的马车要比门口停的所有马车都要大上一圈,外饰也是格外的豪华,一眼就能看见檐子旁挂着的流苏以及叮当作响的珠宝声。

    沈书坐在前室等着妻主出来,下头站着的双瑞也期待的垫着脚尖在人群中寻找着谁的身影。

    当白珠出来的那一刹那,周遭人在沈书的眼中黯然无光,眼睛就黏在了女人的身上一刻也不愿意挪开。

    多日未见愁的眉眼带的戾气化成了三月阳春水,伴随着笑颜流入白珠心间。

    “都瘦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听的严文文内心腹诽,那一包袱的好吃的,可不得给人养瘦了么。

    别人家的事情只是路过,迈着欢快的小碎步子跑向了自家的马车。

    “还是你想的周到,饭菜确实不好吃。”去就只带了吃的,都在里头吃完了自然也就没行李,空着双手走出来的。

    白珠的注意力全用在了和郎君浓情蜜意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眉来眼去的两人。

    有外人在夫妻两不好太过于亲密,最多就是拉拉小手表达一下思恋。

    沈书自然是不愿意,心里头别提有多嫌弃这位亮闪闪的远房表妹了,变着法子想给人弄下车去。

    “好热啊。”沈青月以掌为扇不停的煽动,眼睛胡乱的瞟着,“我出去呆会里头太热了。”

    虽要步入夏天了,但春日的爽快还没褪去,加上车厢内熏染清爽的果味香薰,白珠是一点也不理解,“是吗?”

    打着马虎眼沈青月一溜烟的出去了,帘子一放下来遮挡住了外头的风光。

    “别管她,从小火气旺盛。”沈书捧过女人的面颊,轻轻抬起身跪在了座位上,“下次可就不用你去了吧。”

    “等到放榜会有新的状元娘出现,到时候我就慢慢退出大家视线了。”白珠扶住男人的腰,免得马车晃动让他掉下去。

    说这话的时候全然没有不悦,反倒是给人一种终于是不用麻烦的释然轻松感。

    家里头是做生意的缘故,在长辈日常对话中潜移默化的影响到沈书的思维方式,对待事情有着强烈的功利心,对于无利的事情是一眼都不会多看。

    这是让人发家致富的必备处事方式,却也是让沈书疲惫的根源。

    或许女人身上的松弛感是沈书所喜欢的,才会一见倾心,无时无刻的想要靠在她身边休息疲乏的思绪。

    亲吻的时候格外注意发出的动静,免得被一帘子之隔的两个人听见,闹了笑话就不好了。

    从沈书的主动到后来推都推不开人,只能被动的攥着衣袖承受。

    小别胜新欢,光是亲亲抱抱就让人把持不住,好在路两旁的商贩叫喊声时刻提醒着白珠这是在大街上,不是自家的后花园。

    宽大的车厢可以让沈书躺平上半身,腿就缠绕在女人的腰侧有意无意的摩挲着。

    衣摆掀起后露出的白嫩平坦的肚皮被白珠好一顿亲,痒的男人捂着嘴巴不敢笑出声,一双红了眼尾的眼睛瞪着她。

    “可要保护好肚子。”白珠没让郎君难受太久,体贴的整理好他的衣物,还贴心的重新挽起沈书因为乱动而散开的头发。

    里头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了,外头的两人就显得腼腆青涩许多。

    双瑞盘腿坐在前室驱赶马儿,想忽视一直盯着他看的女人却给自己闹了一个大红脸。

    “我来吧。”沈青月熟练的接过缰绳挥舞着马鞭,看似是在赶马儿前进实则眼睛一直撇着身边的人。

    再怎么下决心保持距离,看见女人腰间自个亲手挂上的配饰后心瞬间软了下来。

    喧嚣声能很好的掩盖她们凑近时的说话,双瑞揉了揉火辣辣的耳朵,“主子看出来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你说的是表哥?”沈青月道。

    双瑞点头尽可能的保持平静,一双圆眼观察着女人的神情,紧张的手互相扣着。

    脑海中回荡着沈书对他嘱咐的话。

    “沈青月虽是我的表妹,可许多年未见我并不了解她变成了怎么样一个人。或许你可以用我知道你们之间关系的事情刺激她,看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沈青月的眉头微微蹙拥起,握着绳子目视远方,紧绷的下颌显出她此刻的郁闷。

    一点点的双瑞心沉了下去,就连再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了,无声无息间一颗满怀热情心被浇灭,一点儿火花都冒不出来。

    颓唐的往后头一仰,也不在意形象了呆呆的瞧着人来人往的人群。

    沈萍早早就在沈宅门口等着了,一看见马车激动的手脚都在颤抖。

    这三天沈萍紧张的堪比考生,而不断安慰她的沈穆南不亚于也跟着考了一场试,嘴皮子说干了都不如沈青月说一句不错来的令她安心。

    “嫂嫂的衣裳可真好看。”沈星河年纪小并不明白这身衣服代表着什么,只喜欢和好看的事物或人亲近,正准备牵住白珠的手。

    后衣领被沈书拽住拎到一边交给安萧,又为了掩饰自个的心思,扬起头对白珠道,“帮我推轮椅。”

    别说推轮椅了,就算是要求抱着他进门,白珠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沈星河撅着嘴巴,小声的抱怨道,“醋精。”

    从浴房出来后白珠肩膀上挂着毛巾,连衣服都是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的,绕过屏风看见双瑞在里屋时吓的连忙拿毛巾遮挡在面前。

    “奴先下去了。”双瑞眼睛红红的,低着头一刻也不停留的离开了。

    白珠听见关门声后肩膀才放松下来,随手将毛巾挂在了屏风上,往软塌一坐。

    借着喝凉茶的功夫偷看沈书的表情,发现没生气的痕迹才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到了年纪,有感情上的问题了。”沈书并不愿意多说,撑着胳膊歪斜靠在软枕上,揉着酸疼的肩膀,“君后生辰快到了,邀请我前去宫里参加宴会。”

    白珠不可思议的看向男人,是什么时候搭上君后关系的,她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什么时候的事情。”

    “请帖是前天送过来的,你还在贡院监考,没能及时告诉你。”沈书抽出身侧矮柜的抽屉,里头放着巴掌大的卷轴递给了她。

    能够被邀请参加生辰宴会,身份地位在朝中绝对不一般,或者和君后本人有非同寻常的交情。

    女人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就算是不问一眼全看出来了,沈书挑起卷轴在手中把玩,耐心的解释道,“我和君后认识只是生意上的事情,邀请我更多是为了让你也来。”

    怎么样对白珠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一瞬间的好奇过后脑子里全是马车上没做完的事情,三天的离别可不是简单的接触就能够弥补思恋的。

    沐浴时专门用了精油揉搓身体,估计是腌入味了,像是一只开屏的花孔雀努力展示美丽的羽毛。

    白珠的手正准备伸向男人,院子里的一声哀嚎吓的她一抖。

    听声音像是沈青月,推开窗户正想质问她不在自己的房间补觉,跑来她院子里干嚎做什么!

    入目是奇怪的画面,双瑞死死捂着沈青月的嘴,而后者则一点儿也不挣扎,就是呜呜呜的哭。

    两人才甜蜜了没多久沈青月就去考试了,三天的没见面对热恋中的人可谓是极其煎熬的。

    沈青月趁着夜色过来寻他,约着去花园里私会,可双瑞心中的想法不再是从前那般,下午马车上的事情已经让他死心了。

    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关系,双瑞也没想过要对方负责这段感情,在还没有发生重大错误之前断开也是好的。

    被拽着手腕不让离开,愤怒的瞪着死皮赖脸的沈青月,却又碍于身份原因说不了重话,也担心两人拉扯见发出的声音会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

    谁知道女人的反应很大,强行的要她给出解释,双瑞没办法道了句不喜欢了,沈青月直接一嗓子哭起来了。

    这下是轮到双瑞手足无措,着急忙慌的捂住了沈青月的嘴。

    其中的缘由白珠并不知道,下意识的呵斥,“做什么!住手!”

    被凶双瑞眼睛直接红了,愣愣的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沈书也在委屈翻涌上来,甩开了牵制住他的手一股脑跑了出去。

    第四十五章

    双瑞气的跑走后沈青月哭的声音更大了, 生怕别人不晓得她在北院里头似的。

    白珠见不得大晚上的人在自己这儿吵闹,连忙拉过外衣披在身上出去,把可怜巴巴抹眼泪的沈青月带进屋子里来。

    一边走还一边抽泣, 说话都说不利索, “表嫂嫂,他不要我了。”

    听的白珠一头雾水,好半天才从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明白前因后果, 惊讶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顺带着自我质疑一下,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都没能及时发现。

    让一个自己都感情迟钝的人来开导别人的感情, 属实是为难了,白珠张了张口酝酿了好半天还是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而眼前的人从坐着哭变成了趴在桌子上哀嚎, 耳边充斥着声音, 弄的白珠更加手足无措, 求助的看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沈书。

    “小时候就那么爱哭,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变。”完全看不出两人有亲戚关系,反倒是沈书总是找着机会冷嘲热讽一番。

    白珠听男人的口气微微挑眉, 慢吞吞走过来难以置信道, “你早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沈书耸肩没否认, 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白珠一把抱了起来, 惊呼的他瞬间搂住女人的脖子一动不敢动的, 害怕掉下来。

    被抱着放在了绣花凳上做好, 沈书不悦的蹙眉,面对除妻主外哭泣的女人心底莫名的厌恶。

    不过成婚那么多年, 就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白珠会示软却从来不轻易掉眼泪。

    想着想着思绪就偏了,倒是想要好奇妻主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比沈青月惹人怜爱。

    再怎么说沈书还是护着从小跟着他长大的双瑞,不愿意和沈青月多说什么,只是妻主让他出面了,肯定得解决这位一直赖在这里哭的人。

    “你和双瑞的身份本来就是不对等的,你心里想过娶他入门,还是在备考期间压力太大借着他来宣泄?”

    开口沈书就很犀利,听的白珠瞪大了眼睛,看看他,又瞧了瞧沈青月。

    对她来说并不能理解压力大,却需要借着他人感情来宣泄压力的行为,所以怎么着也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沈青月虽是女子,但面对这位表哥时心里多少带着点害怕。

    在生意场上沈家的地位是帮助了沈书避免不少的麻烦,但能够做大做好做繁盛可不只是需要沈家做靠山,打铁还需自身硬,不然再怎么帮忙也是无济于事。

    一个男人能做到这般地步,谁看见了不得尊敬三分,加上从小沈书对女人的脾气坏,让前来做客的沈青月吃了不少的苦头,差点留下了心理阴影。

    沈青月辩驳道,“我没有想过玩玩,如果能玩外头大把的男人,我花钱就可以了。”

    观察她的神情不像是做假,或许不应该将人想的那么坏,于是沈书耐着性子将所知道的问题讲述给了她听。

    若是沈青月能够理解是最好不过的了,虽身上毛病不少,但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按照他对远房表亲一家性格的了解,双瑞嫁过去后最起码是不会受到打骂,也是不愁吃喝的。

    反正沈青月退缩也不会让双瑞损失太多,最多当作一个教训,顺带着让她知道双瑞是奴籍,但不是身后没人护着。

    讲的也就是家庭和个人的原因,这些沈青月应是比沈书还要了解的,不用多说她就能够明白了。

    点拨一下豁然开朗,沈青月抿着嘴唇猛擦了一把眼睛,“我去找他解释清楚。”

    脚底跟抹了油似的,白珠张嘴声音没能发出来,已经不见沈青月的身影了。

    “该说的都说了,未来能怎么样全靠着沈青月自身本事了。”沈书晃了晃腿搭在了女人的大腿上,把本该属于自己的注意力夺了回来。

    挑眉唇角带着笑意,眼中仿佛有小勾子似的,“刚才想做什么来着?”

    在某些方面默契是一点就通,白珠也不去多管其他人的事情了,美滋滋的把人抱起来,大步走向里屋。

    一觉就睡到了正午,沈书一摸身边空荡荡的,温度已然消失。

    昨晚上那么闹腾,女人还能早早起来前往学校,倒是让沈书有点内疚,不该上头缠着人的。

    身上的痕迹就不用细看,大多数都是难以自持的时候留下,估计得半个月才能全部消除下去,勉为其难的多穿一些遮盖住。

    爬坐了起来,沈书还没来得及开口唤人来伺候,就见双瑞抱着花束走了进来,拿着桌上的琉璃彩瓶开始插花。

    隔着轻薄的纱帐沈书看的不真切,却是能感受到双瑞心情很好,哼着的小曲都欢快不少。

    撩开帐子的动静立马吸引了双瑞的注意,小脸红扑扑的,甜甜的道了声,“主子您醒啦。”

    细心的沈书注意到了他耳朵上从未见过的耳饰,双瑞的饰品少的可怜,倒不是说不喜欢,只是钱存在手中比带在身上更有安全感。

    他有多少的饰品沈书心里头是清楚的,况且耳饰一看价格就不低。

    昨晚就预感到了会和好,没想到能那么快。

    “睡沉了。”沈书并不打算起来,步入春日身子乏的厉害,骨头都酥的懒得动弹。

    “白娘子离开前特意嘱咐奴别打扰您休息,但午膳是一定要叫醒来吃的。”双瑞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有许多话要说却碍于沈书不问而不好开口。

    反正也无事,沈书拍打蓬松压了一晚上的靠枕,半躺着扬了扬下巴。

    一起长大的的默契是一般人无法理解的,双瑞瞬间就明白了沈书的意思,欢快的跑过来坐在了脚踏上,胳膊趴在床边还未说话就先笑了出来。

    带着沈书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起来,勾起唇角看傻傻的人。

    “昨晚上我躲在了和她经常去的地方,她跑过来找我了,并且和我说了一大堆,向我保证了会在放榜的那一天告诉父母我们之间的关系。”

    双瑞害羞的捂住面颊,挥散掉幻想了一晚上的婚后生活,心跟泡在蜜罐子里似的。

    真假沈书不多做分析,人沉溺在爱情中泼凉水总是不礼貌的,一切还没有定数说不准就兜兜转转走到一起。

    就像是当初谁都看不好他和白珠婚事,两人不也吵吵闹闹的过了那么多年。

    白珠刚到学院板凳还没坐热六扇门的人就来了,江月月来特意卸下了佩刀挂在马鞍上,免得吓着学院内的学生。

    毕竟在女人的眼中,男人都跟兔子似的,稍微风吹草动就能吓的他们浑身僵硬到处逃窜。

    办公室内只有她们两人,说话不用顾及会被听到,但江月月习惯性的压低了声音,“阿浣死了。”

    白珠写东西的手一顿,抬头不可思议道,“在哪里?”

    “六扇门地牢。”自个说出来都觉得难以启齿,江月月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和愤怒。

    六扇门人称铜墙铁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竟然让扣押在里头的犯人死了。

    “是她杀。”无疑是肯定句,白珠揉了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一个无牵无挂的街溜子怎么会又自首又自杀,你们六扇门有内鬼。”

    阿浣的死无疑是给学院下毒案画上了句号,没有头绪再去深究背后的人是谁,除非能够通过阿浣的死因寻找到杀害她的凶手。

    但破案从来不是白珠擅长的领域,看了看一脸沉重的江月月,或许她也不是什么靠谱之人。

    “六扇门会将阿浣死的事情公布吗?”白珠问。

    江月月摇头,“大概率不会,这影响到六扇门在百姓口中的名声。”

    学院下毒案件的调查的负责人是她,现在毫无头绪,唯一可以突破的点也魂归黄土了,怕是心里要憋屈坏了。

    阿浣的死对现在的学院影响不大,白珠并不急于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只要学院一天没有倒台,那人迟早会再出手,总会有一次会露出破绽来。

    也变相的告诉了白珠,不可以轻敌,此人深不可测。

    江月月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或许也是在上任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想要寻找个安静的地方自我思考。

    白珠倒了杯茶水给她,不再说话自个处理今天需要做完的事情,也让江月月能有个安静的环境。

    正午的时候任奇端着饭盒进来,是从食堂打包过来的,特意也给江月月带了一份。

    “江大人你尝尝食堂的饭菜。”任奇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招呼道,“白院长你也过来吃。”

    没睡饱是一方面,思绪过多才是疲惫的根本原因,白珠没什么胃口但不得不吃点保证下午的体力。

    “或许我可以趁着午休时间好好睡上一觉。”

    打开食盒后是扑面而来的香气,江月月口腹之欲被勾起,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下午我能请假吗?”任奇不好意思的挠头,扭捏道,“书信上说就是下午到,我想去城外接他。”

    白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到是什么,“怎么才过来?”

    “本来前两天就该到的,但路上碰见了暴雨,土地都被淹了,只好耽搁了。”任奇道。

    暴雨?

    白珠并没有听说什么地方下暴雨了,不过没有细想,她在封闭的贡院监考,外头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

    吃完饭江月月似乎恢复了元气,拍了拍沾染上灰尘的衣摆,嘴巴一抹,“六扇门在我的心中永远是伸张正义的地方,我会去找到转机,找出背后的凶手。”

    第四十六章

    为了参加君后的生辰沈书找了布坊新做了件衣裳, 镶嵌珠宝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柔顺乌黑的长发垂在两侧,最引人注意的是耳垂上佩戴的蓝宝石耳饰。

    长镜前沈书仍旧不满意的蹙起眉头, 转身询问瘫在软榻上的女人, “妆容是不是太过于浓了些?”

    从话本中回过神的白珠坐了起来,仔细的上下打量随即摇头,疑惑道, “那么早就去?”

    “要陪君后赏花。”沈书也不打算能从白珠的口中获得有效信息,收了目光坐到梳妆镜前拿着眉笔描眉。

    一瞧郎君可能生闷气了,白珠立马凑了过来, 捏着人下巴仔细的端详,“让我看看。”

    仔细端详才明白沈书说的浓是什么意思了, 涂上口脂的唇饱满诱人, 微微张合露出洁白的贝齿。

    结婚相处那么多年, 白珠眼睛转转沈书就能大致猜出她想要做什么,赶在人撅嘴之前捂了过去,冷冷道, “我好不容易画好的, 要是弄花了找你算账。”

    亲不了嘴那就亲手掌, 白珠弯起眼睛笑了笑。

    收拾完马车也在门口候着了, 本是不带侍从但沈书情况特殊需要坐轮椅, 双瑞被特别准许跟着一同前去。

    今日的阳光格外好, 微风吹在脸上轻柔柔的,沈书将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踩着脚踏上马车。

    撩开帘子的手一顿, 随即转头看向目送他的白珠,俯下身子贴着其耳朵, “需不需要我将六扇门的事情告知君后,让他施加压力。”

    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白珠被突如其来的吓的连忙扶住郎君的肩膀,生怕这个姿势从马车上摔下来,而后才去思考沈书说话的意思。

    摇头道,“六扇门的事情我会和陛下说,君后毕竟是后宫之人,不能太过于干涉前朝,免得到时候你也被牵扯进来。”

    “那就算了。”沈书涂上胭脂后格外娇俏,配上晴蓝色的衣袍活泼了许多。

    君后在宫中有单独的花园,里头专门有园艺工养着君后喜欢的花草,随着季节培育不会让花园里光秃秃的。

    据说这次赶在君后生辰时培育出了一枝头两种不同色的花朵,故而邀请大家一同前来欣赏。

    能参加生辰宴的都是有点交情的,陛下从不会拿君后的生辰宴来作为拉近朝臣关系的媒介。

    官职有大小之分,自然官郎君的地位也是跟着妻主的官位提升,其中的歧视和压迫课不比朝廷中的乱。

    白珠虽是状元娘,但并没有接受陛下招募入朝廷,无官职所以沈书也没有收到过这些官郎君私下的宴会邀请。

    放眼望去穿着各色的男子在花园内三三两两的闲谈,可谓是人比花儿美,可惜沈书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过来和沈书打招呼,这群眼睛长在头顶的官郎君对待沈书的态度格外的亲切,一时间让沈书有些拿不定这群人想要做什么。

    直到其中一位官郎君坐下,激动的拉着沈书的手,“沈郎若是有空多催促白院长,那店铺里头许久未曾补货了,咱们都没有新的绣花穿了。”

    沈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听过白珠为了扭转学院的压力,召集了擅长的学生将绣好的物品卖出去,为此还同母亲借了商铺。

    后续的事情沈书就没在关注了,不过看这些官郎君的态度,应该是做的很不错。

    安静的呆着是不可能的了,男人多的地方话就密,一句接着一句的询问。

    从起初的绣品到沈书今日的穿搭,再到了向他求教如何有自己的事业。

    快要被男人淹没的沈书在看见君后的那一刻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招呼着大家去跟君后请安。

    今日君后打扮的素雅却不失皇家威严,在一众花里胡哨的男子中显得清新脱俗,本就面容绝色,常年身上养出的富贵气质更是使人心生畏惧。

    一颦一笑看的人赏心悦目,就连沈书都不禁赞叹君后的容颜,可又想到年前在青楼抓到陛下,自觉有些好笑。

    就算是再貌美贤惠又如何,还是阻止不了女人在外头偷吃,且还要防着一后宫的男人勾心斗角。

    现在变成围绕在君后身边叽叽喳喳的了,吵闹着要一睹一个枝头长出两种颜色的花朵是什么样子的。

    下人端上来的时候众人屏住呼吸,黑色绒布打开果真一株双色花出现在眼前,惊呼出声。

    绕是沈书也未曾见过这般品种的花朵,果真是宫中才能出的好物。

    跟着主子那么多年,双瑞也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好玩意,表现的竟比那些管家郎君要矜持许多,乖巧的站在沈书的沈书不多言语。

    如果不是沈书先入宫,白珠怕是会踩着时间点参加宴会,坐上马车的时候两眼无神,一副没睡饱的模样。

    后宫她自然是不能进去的,也不想打扰到各位郎君赏花,于是脚尖一转去了太和殿找陛下去了。

    刚好去询问一下,她对于六扇门内看管的犯人被杀是什么样的感受。

    入宫穿的衣裳是跟着沈书的那件一起做的,都是蓝色的袍子配上宝石点缀的腰带,只不过白珠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了黑色的纱帽里。

    整个人干净又利落,走起路来光滑的布料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就像是夏日干净的浅水湖泊。

    李素远远就瞧见了她,对比一脸沉重严肃的元丞相,更加愿意看见白珠来找陛下。

    迈着轻快的小步伐进了太和殿内,当陛下的可是一天的休息都没有,睁开眼睛就是一大堆的公文要处理,还要去权衡前朝的势力,以及处理后宫的琐事。

    “宴会还没开始,就到朕这里来讨要东西了?”金如意眼皮都没抬一下,专注手中的事情。

    “微臣在陛下的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吗?”白珠作揖回道,“臣的郎君可是在陛下后院里,可不得早些来。”

    “沈公子朕可是无福消受。”金如意合上公文靠在椅背上笑看她,“你来是因为六扇门的事情吧。”

    “陛下已经知道了。”白珠挑眉,看来没白来一趟。

    “六扇门的掌事可不打算告诉朕。”金如意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扶手,闭上眼缓神。

    “朕知道你对于学院的事情很在意,但人要清楚自个擅长什么,六扇门的事情太过于复杂,背后牵扯的就更多了,独善其身糊涂些不是坏事情,朕不想失去一个得力的能臣。”

    这是提点也是警告,白珠竟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陛下话中的意思。

    六扇门不打算告诉…也就是说阿浣的死六扇门并没有上报,能知道全凭陛下的本事。

    好大的胆子,朝廷的机构出现问题不第一时间汇报陛下,还妄图欺瞒遮盖过去。

    白珠张口欲言却被金如意打断,这才发现她带着疲倦的神态,似乎许久没能睡个安稳觉了。

    “事情终将会落个光明,只是在此之前你我都不能倒下。”

    太阳西沉,洒落一层金色的光晕在巍峨的建筑上,白珠从太和殿内出来心情有些复杂,迫切的需要回到郎君身边踏实会儿。

    没有一家官郎君的妻主过来接人的,唯独入后宫的门口站着一欣长身影,迎着落日的余晖望着假山流水发呆。

    “这不是白院长吗?”其中一位官郎君说了声,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

    一部分的目光落在了沈书身上,也都纷纷注意到了两人衣服的款式布料颜色相同,

    沈书第一眼就了出来了,唇角不自觉勾起,没料到女人会过来接他,且穿同款式的衣裳也是故意的。

    动静拉回了白珠飘飞的思绪,在看见沈书的那一刻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仿佛他什么都不用做,安静的呆在那里就能让白珠重新充满动力。

    君后要换装打扮并不同他们一起过去,所以大家伙也没那么拘束了,几个性格开朗些的直接跑过来询问白珠店铺的事情。

    当初只是为了周转资金,没想能收获到那么多的支持者,白珠点头一一听取这群官郎君的要求,准备回去写下整理交给傅淮,让他再去和学生商议。

    “怎么过来了。”沈书上前其他人自觉散开,轻轻拉住了女人的手,“不都是在前厅等着吗?”

    “刚见过陛下,顺道过来同你一起去。”白珠可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肉麻的话,随口找了个理由。

    况且前厅里头都是女人,她和一帮老娘们可没什么好聊的,指不定有人想从她的口中套出些学院的事情。

    白珠代替了双瑞的位置推着沈书进入大厅,身后还跟着一群有说有笑的官郎君,场面一度有些奇怪。

    位置都是安排好的,桌案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和酒水,按照官职的大小依次坐下。

    白珠的身份特殊,是君后特意指定的位置,就低陛下一个身位。

    扶着沈书跪坐在莆垫上,贴心的为他膝盖下面多加了一个软垫,免得跪坐久了不舒服。

    夜幕降临宴会正式开始,歌舞升平,丝竹奏响,换好衣裳的女帝君后二人携手而来,在注视下落了座。

    宴会对于白珠来说并没有吸引力,为了保证菜品上的及时大多是提前准备好的,除了君后和陛下的是现做的外,她们吃的能做到保持味口就很不错了。

    而且为了让人说不出话来,选择都是做凉菜,吃饱是不要想了。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对于酒鬼来说,宴会上用的酒是好的,可以品尝到寻常尝不到的滋味。

    舞郎穿着绣着春花的水袖服翩翩起舞,柔软的身姿好似春日湖边的柳条,赏心悦目的。

    元若也来了,就坐在白珠的对面,从那次科举考试后就没听过她的消息,也不知道会给外甥女再找什么样的出路入朝为官。

    借着舞郎的遮挡白珠仔细的观察元若,这人似乎从来不遮掩身上的傲气。

    都看话本里说奸臣是笑面虎,看上去和蔼可亲一副为民做事的模样,实际上心比刀子还锐利。

    也有是一脸阴沉,狂妄自大,瞧上去就知道不是好人。

    白珠也不知道谁更有道理一些,只能看出来元若身上是带着傲气的,对身旁的同僚乃至陛下都是带着俯视的态度。

    在旁人的视角里看来白大人欣赏歌舞入了迷,目不转睛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落在沈书眼里就格外的刺眼,忍了一会实在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暗戳戳的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挡,掐了把女人的胳膊。

    侧过脸唇角还勾着笑容,说话的声音却是带着威胁,“那么好看,倒不如请回家里头,整日里陪着你寻欢作乐如何?”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两口在说什么甜蜜的悄悄话。

    请回家?

    白珠瞧了瞧板着脸严肃的元若,都没犹豫立马摇头。

    实在难以想象元丞相陪着她寻欢作乐是何等场面。

    第四十七章

    宴会结束大家伙三三两两离开, 背后的宫殿仍旧亮着灯火照耀出宫的道路。

    踩在石板路上的脚是虚浮的,白珠喝了不少的酒水,倒不是馋那一口, 而是别人过来敬酒她不能拒绝, 一杯一杯的下肚差点忘记身在何处了。

    喝多了也不让别人去推轮椅,自个的郎君要自个照顾,双瑞就旁边护着生怕不留神给主子摔着。

    “喝多了就别逞强。”沈书的眉头从频繁有人前来敬酒后就没松开过, 一脸的不悦导致后来的人终于是少了一些。

    “没喝多。”白珠满身的酒气嚷嚷出这句话可信度极其不高。

    一点也没注意到身上味道的熏人,俯下身贴着人侧边面颊蹭了下,颇有撒娇的意味。

    若是寻常时候沈书肯定是喜欢的, 谁能拒绝心头上的女人跟自己撒娇呢,可满身酒臭还不知道推拒劝酒的白珠, 更加让他怒火。

    “没喝多走路晃的跟鸭子似的。”看见了停靠在宫门口的马车, 沈书懒得和她计较, 只想赶紧把人带回家好好休息。

    双瑞先跑去了马车处,把脚踏落了下来让主子们好上马车,等着扶人上去。

    喝迷糊的白珠总是会做出些大胆的事情, 完全不顾及旁边还那么多一同出来的官员, 一把抱起了沈书大步的上马车, 嘴里头还嘀咕着, “抱着郎君回家睡觉咯。”

    入了马车白珠脑袋一歪, 靠在郎君的肩膀上就睡着了, 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沈书无奈的搂住她防止路上摇晃给人磕碰着,不服气的扯了扯白珠的面颊软肉,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那么多。”

    宿醉的感觉很糟糕, 耀眼的阳光穿过纱制的床帘照射进来,白珠不适的眯起眼睛, 抬着胳膊遮挡住扰人清梦的东西。

    光是消失了,却并非白珠胳膊的功劳,脸颊被捏了又捏,弄的白珠极其不耐烦的挥手打开。

    “再不起来,学院可是要迟到了。”沈书的声音在耳边慢悠悠响起,尾调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白珠一激灵,瞬间清醒了,鲤鱼打挺的翻了起来,又是一阵头晕跪在了床上,脑袋抵着枕头缓神还不忘问,“我怎么睡那么久。”

    “那得问问你昨晚喝了什么?”沈书坐在了床边顺着女人的后背。

    上马车后记忆就消失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一点也记不起来,疑惑的看向男人,满眼的求知欲。

    “你喝多上马车就睡着了,直到回家还没醒,只好请来母亲给你扛回院子来。”说到这里沈书不自觉勾起唇角,画面还历历在目。

    沈穆南把喝多了的儿媳妇扛在肩头,惹得路上的佣人纷纷驻足围观,偷笑着她们两。

    不给涨点记性下次还会不知分寸的喝那么多。

    来不及多想丢了多少脸面,白珠爬迅速的穿戴好衣裳,目光瞥见了桌子上备好还冒着热气的早点,心头一动。

    一手扯着腰带系上,一手揽过男人脖子在面颊上亲了一口,脚后跟仿佛有火燎一样,“我先走了。”

    “等等,把包子拿路上吃。”沈书拉住了她,连忙塞了几个给她。

    手里拿着,嘴里塞着,白珠讲话含糊不清的,干脆摆摆手撒腿就跑。

    双瑞端着盆路过,疑惑的目送风风火火的白娘子出院子,无奈的走到主子身边,“白娘子怕是没净面就出去了。”

    “随她去吧。”沈书弯了弯眼睛,抬头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花和泥土混合的香气,“夏天快要来了。”

    赶到学院的时候已经在井然有序的上课了,白珠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才推开办公室的门。

    “你是?”白珠还没来得及用帕子擦干净手,呆愣的看着办公室里多出来的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

    年龄看起来不大,身上穿着的衣裳被水洗的泛白,拘谨的坐在椅子上。

    看见进来的白珠后慌张的站了起来,搓着袖子憋了一会不知道说什么,猛地把脑袋低了下去。

    “那什么。”白珠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万一被多事的人看见指不定要怎么造出谣言。

    犹豫着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白大人你终于来了,站在门口干什么?”

    任奇的出现就是一道光,那位男子也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走过去轻轻拽住了任奇的袖子。

    瞬间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任奇憨憨一笑,介绍说,“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从老家接过来的郎君,叫千恩。”

    听到这里白珠才松了一口气,不是乱七八糟的人混入学院内就好。

    “听任奇说是大雨妨碍了路程。”白珠坐下翻看早上递过来需要处理的事务,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

    “对的。”千恩小小一只的躲在任奇的身后,活脱脱是长身体的时候没吃好才会发育不良,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怯意,“很快太阳就出来了,路上的泥泞也好走了。”

    “白大人我这次带着千恩过来是想要请你一件事情的。”任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千恩不愿意在家里头呆着,想跟着我来学院一起做事情。”

    白珠点点头,上下打量瘦弱的千恩,突然笑道,“这是浓情蜜意离不开妻主。”

    “才不是。”千恩似乎察觉到口中的白大人并非是个严肃一丝不苟的人,胆子稍微大了一些,说话却是不自觉红了面孔。

    “这里是男德学院,我想在这里干活。”

    不论是什么原因,看在任奇的面子上也是要答应的,更何况学院本就缺人手,有人愿意过来白珠还乐的不用去找了。

    “千恩是村里头做饭一顶一的,可以给他安排去食堂后厨。”任奇连忙补充说道。

    白珠倒是没看出来瘦小的男人是会做饭的,那细胳膊细腿的不知道能不能颠起铁锅来,不过既然任奇说可以,那就去试试,反正后厨有人看着。

    “这些事情你比我熟悉,你自个去安排吧。”

    任奇当即就带着千恩去熟悉学院,两人矜持的没拉着手,并肩走在小道上。

    没来过城里的千恩对什么都格外的好奇,特别是从任奇口中听说了男德学院,给男子容身学习东西的地方,让他更加的好奇了。

    “在这里能学到什么东西啊?”

    千恩在花园的假山流水前停下,不可思议的瞧着假山上流下的水,池子里欢快游动的鲤鱼也让他新奇。

    “基础的文化课程外,还有其他能糊口的手艺活。”任奇瞧他一脸的羡慕,心不自觉柔软了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食堂不忙的时候,你可以去旁听,他们都很乐意教你的。”

    千恩的年纪如外表看起来一样,并不大也没到适婚的年龄,完全是家里头孩子太多了,加上又要供给上头两个姐姐上学,才把他推出来嫁了,好换取彩礼钱。

    这些媒人都没说,是千恩过门后才哭着和任奇讲述的,还请求她不要让自己离开,不然回去后就要挨打。

    任奇并非是铁石心肠之人,况且互看的时候确实对千恩是有好感的。

    执意把人从那村里头带出来,是害怕在她离开后那家子人还要来欺负千恩,路途遥远,叫喊不灵的,远在京城的任奇恐怕是连知道都是晚上好几天。

    思来想去两人在京生活虽紧巴一些,但好过时常念想着担惊受怕,况且白大人同意了千恩在学院内干活,吃饭的事情就解决了。

    男德学院像是一个大型的庇护所,保护着暂时困境,无法立足的人们,有一个落脚栖息之地。

    事实证明白珠的决定是正确的,千恩在厨艺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加上食堂每日食材的新鲜多样,使得千恩一手好厨艺有了发挥的空间。

    再次证明不能以貌取人,千恩那细胳膊当真能轻松的提起铁锅来,身高不够就踩着小凳子,站的也是稳稳当当。

    他出现后极大程度的改善了食堂的伙食,且逐渐熟悉京城后还敢带着人去酒楼偷师,把每个酒楼的拿手菜的菜谱分析了出来,回来做给学生们吃。

    有时候白珠也能在教室的后排看见千恩的身影,小小一个盘着腿坐着,眼睛睁大大的看着深奥的书本,只可惜没一会就点脑袋打瞌睡了。

    科举放榜的日子格外热闹,在院子里都能感觉到百姓看热闹的热情。

    难得休息一天,白珠躺在院子的摇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切好的瓜果,惬意的不得了。

    沈书转动轮椅而来,刺眼的阳光不舒服的眯起眼睛,自然的拿起折扇挡在女人的头顶上,“你不好奇今年状元娘是谁?”

    “不好奇。”白珠一副天塌下来都无关她的态度,捏了块瓜放进了嘴里,舒服的翘着二郎腿。

    “沈青月可是看你的书的,难道也不好奇她能获得什么样的成绩。”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沈书干脆靠在了女人的身上。

    “对比之下我更想知道她和双瑞会怎么样。”白珠道。

    功名利禄都是虚的,现如今元丞相在朝中一家独大,小鸡仔似的新人往朝廷里一站,不得被吃干抹净的,染的一身脏。

    说到底就是换个地方受罪,从身体上的折磨变成了精神压力。

    白珠无比庆幸自己没入朝为官,不然现在指不定被拉到哪派强制战队,说不定还要被迫与陛下为敌。

    “沈姨天还没亮就去等着了,应该快回来了。”

    沈书话音刚落,就急匆匆的跑来一个人,沈青月都快要飞起来了,举着一张纸挥舞道,“我中了!我中了!”

    “中什么了?”白珠坐了起来,等着她晃动的手上下看。

    “贡士!”沈青月激动的脸涨红,“我没想到真的能中!”

    啪嗒一声,从柴房出来的双瑞没拿稳手中的柴火,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我中贡士啦!”沈青月一把把人抱了起来,原地转圈圈,笑的放肆。

    第四十八章

    当天晚上沈宅内做了好一顿丰盛的菜肴庆祝, 沈穆南也拿出了多年珍藏的好酒助兴。

    看见酒白珠就头疼,到时候喝多了说不准又要闹出笑话来,当下捂着杯口拒绝, 以茶代酒恭贺沈青月。

    都是住在一个宅子内的, 那晚君后生辰宴回来发生的事情就算是没能亲眼看见,也听旁人说起过了。

    明白白珠在害怕什么,心照不宣的没在劝酒, 能喝的自个喝。

    沈萍的情绪要比沈青月更加激动,酒水灌的满脸通红,止不住的去拍女儿的肩膀, 大声的夸赞孩子的优秀。

    骨子里守规矩的人难得酒后放肆些,开始了絮絮叨叨讲述从小打到如何用心去培养她, 期待着为家里头发扬光大。

    白珠边听边吃着碗中的小云吞, 时不时的点头应和, 对比之下开始激动的沈青月现在格外的冷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白珠看的心头一紧。

    肚子里藏不住事情说的就是沈青月这样的人,目光对视间白珠冲她微微摇头, 示意不管想要说什么, 现在别说出来就对了。

    能让她迫不及待的事情也就那一件了。

    只不过情况特殊, 听沈萍的口气指望着沈青月未来成为大官, 娶一个贵族男子回来才是最好的。

    先不说能不能成功, 人家还在那畅想规划, 突然被告知寄予厚望的女儿喜欢上一位奴籍男子,不动手都是有涵养的了。

    一切落在沈书的眼中, 他微微挑眉拽了拽女人的衣裳, 压低声音道,“今晚有得忙了。”

    白珠愣了一下, 没能及时明白是什么意思。

    沐浴完后白珠舒展身体,湿漉漉的头发用布巾包裹卷在头顶,浑身冒着热气的凑到沈书的身边,“看什么呢?”

    “最近的账簿。”沈书不动声色的合上,脑袋枕在妻主的肩膀上,晃着腿漫不经心。

    “晚饭的时候,你说今晚有得忙是什么意思?”白珠掀开衣领撩了撩,偷偷打量男人的面容。

    那一幅孔雀求偶的模样,沈书心底瞬间明了,却不点民,故作糊涂问,“用精油了?”

    “香吧。”手不老实的准备钻人衣裳的时候,外头吵了起来,白珠皱着眉头打开软榻处的窗户。

    只见沈萍扯着沈青月的衣裳,怒气冲冲的进了院子里来,嘴里嚷嚷着什么隔着距离有些远,白珠听不清楚。

    但光看这架势就知道,谈崩掉了。

    不知情的双瑞走了出来,沈萍一眼就盯上了他,指着鼻子问,“就是他是吧。”

    一把扯掉沈青月腰上的配饰扔还给双瑞,“以后别再联系了。”

    “消消气,消消气。”沈穆南挡在两人中间,免得沈萍气急了动手伤人,“先坐下来听听孩子们怎么说的,都那么大人了,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安萧可没有什么姓沈的亲戚,好吃好喝的对待是因为那是妻主的远房表姐,但欺负人要是到他的人头上,自然也是不会任由打骂。

    晚饭的那身衣裳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头饰随着动作发出叮当响声,“双瑞是我亲手挑选陪着书儿长大的,也算是半个孩子了,怎么说也得了解过事情的原委再发火。”

    一边是郎君,一边是表姐,沈穆南夹在中间两头难做。

    “在我的院子里吵吵闹闹的,怎么没人过来问问我的意见?”沈书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她们。

    沈青月像是看见救星一般,眼里终于有光了。

    几个人都进了屋子里来,秉承着好好说话解决事情,别什么都大吵大闹一通。

    屋内气氛格外诡异,晚饭时候喝的庆祝酒水变成了情绪激化的媒介,没法子冷静下来的沈萍不要形象的抖腿缓解焦虑。

    “两情相悦怎么能是一方的过错。”沈穆南见没人先开口只好自己来。

    “你是知道我对青月抱着多大的期待,花费了多少心血才供给她读书。现如今好不容易中了贡士,没能让我笑两天就说要娶夫。”

    沈萍顺着心口的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别对其他人发火,“有喜欢的人我作为母亲的肯定是开心的,可谁能想到是个奴籍,这!这让我怎么接受啊!”

    “不关双瑞的事情,是我先喜欢上他的。”沈青月话赶着话的来了一句,差点又将沈萍的怒火点燃。

    “孩子,都还是孩子。”沈穆南立马安抚道。

    上一秒还说都那么大人了,下一秒改口那叫一个快,生怕呛起来不好收场。

    “谈婚论嫁,喜欢谁其实跟我们并没有关系,但双瑞是沈宅的人,那我们就不得不管了。”安萧道。

    白珠乖巧的坐在旁边,闭口一句话都不说,依照她看来关键点在沈萍身上,她若是不松口旁人怎么说都是没用的。

    且现在的沈青月可不是从前的了,是要当官的人,沈萍肯定是不会允许她娶一个奴籍男子回家,在事业上帮不了女人一点。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之际,一直安静的双瑞抬起了眼睛,眼角的泪花顺着流了下来,轻轻捂着肚子道,“我怀孕了。”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白珠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沈书错愕的表情也是没能提前知道这件事情,一把拉住了双瑞,压低声音问道,“这种事情可不能胡说。”

    “没有,我没有说谎。”双瑞脱力般跪了下去,捂着脸痛哭,任由谁询问都不再多说一句。

    沈萍猛地站了起来,怒扇了沈青月一巴掌,力道大的差点将人打倒在地,“都是你干的好事。”

    说罢甩袖离去。

    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沈穆南愣坐在位置上,左看看右看看的,还是被安萧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顺手拖走了沈青月,追着沈萍出去了。

    外头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白珠关紧了门窗,不知道三个男人说话,她该不该在旁边听着,早知道当时跟着丈母娘一起追出去了。

    独自坐在屏风后的软榻上,免得打扰到他们。

    “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我,是真是假。”沈书拉着人起来,目光落在了他的肚子上,眉头拧的死死的。

    “是真的。”双瑞满脸难堪,未婚先孕是不受待见的,相当于把决定权交给了别人,“在她备考的时候,我时常会去照顾她,然后…没忍住就…”

    “你知道你现在算什么吗?”沈书控制着脾气,但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加重,“沈萍要是咬死了不认,你肚子里的孩子连上户都难。”

    “奴也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就一次。”双瑞被吓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安萧手轻轻搭在沈书的肩膀上,让她控制着些自己的脾气,摇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责备从前也是没用了,倒不如想想沈萍不承认,该如何是好。”

    “孩子奴是绝对不会打掉的。”双瑞抱紧了肚子,咬着下唇仍谁劝说都没用。

    一个从小被卖到沈宅的男子,没有体会到血缘带来的亲情,在面对一个身体里会留着相同血液的孩子,像是抓住的温情的钥匙,一刻也不愿意放手。

    “奴可以将他养大的。”双瑞道。

    “去请郎中来。”沈书移开了视线,疲惫的揉捏眉根。

    双瑞满眼的哀求,轻拽着他的衣摆,悲伤的情绪就快要将他淹没。

    沈书看不下去了,掐着他的面颊扯了下,“孩子在你的肚子里,将来遭罪的也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想要留着我不阻拦,但最起码要知道孩子现在是否健康。”

    为了有孕沈书做了不少的功课,明白怀孕前期是非常脆弱的,想到双瑞瞒着他们照常干活,头就又开始疼。

    郎中来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身底结实,即便是怀孕了也没那么脆弱,平日里头不要干重活累活就行了,吃食上注意些,没什么大碍的。”

    沈书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既然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情,天色不早了,就不拖着人再继续纠结没用的事情了。

    放双瑞回去休息,最后的结果还要看女人那儿怎么说。

    “别着急,你的情况不同。”安萧摸了摸孩子的头顶,把他轻轻搂入了怀中。

    父亲的怀抱总是温暖的,沈书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他明白在父亲面前什么都瞒不住,也不需要隐瞒什么,无论如何家人都会站在身侧的。

    趴在屏风后头的白珠发现外头没动静了,蹑手蹑脚的准备爬回软榻上装作睡着,被进来的沈书逮了个正着。

    “听了多少?”沈书没坐在轮椅上,而是肩膀靠在墙壁处,双手环抱在胸前歪头看向她。

    “不隔音,全听见了。”白珠憨憨一笑,上前要抱着人去软榻上坐着。

    却被沈书推着肩膀拒绝了,指挥着她后退了几步,“我走过去,你接着我。”

    “什么?”白珠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男人要走过来!

    没能等到他的解释,沈书深呼吸了一口,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大概是自个都觉得有些好笑,耳廓通红的,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要比普通人多花一倍的时间。

    伸长的手立刻被白珠牵住,刚扬起笑意准备炫耀一番,被白珠拉入了怀中,腰上的手臂逐渐收紧,仿佛要将他揉碎般。

    沈书被箍着有些难受,但又很享受这样被环抱住的感觉,只好拍着女人的后背,小声的询问,“怎么了?”

    心疼二字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白珠眨了眨眼睛扯开话题道,“怎么想起来走路了?”

    “听了郎中的话,身子骨好起来,才能对孩子好不是吗?”沈书将脸埋在妻主的肩膀处,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清幽香气。

    第四十九章

    沈穆南是天堪堪亮才回到院子, 拖着疲惫的身躯连洗漱都懒得动,一头栽床上去呼哧呼哧的睡着了。

    惊醒了睡梦中的安萧,推了推见人没反应只好自个爬起来, 拿来帕子给妻主擦拭手脸。

    未婚先孕, 地位差距,闹出来的都是什么事情啊。

    安萧瞧外头的天色也睡不着了,穿戴好衣裳准备去北院看看, 床上的女人动了动,揉着脑袋坐了起来。

    嗓子沙哑,咳嗽了好几声, “你去哪啊?”

    “怎么醒了?”安萧坐过去,摸着女人的面颊有些心疼道, “别家的事情, 难为你那么用心了。”

    “是谁挡在人面前说算是自己半个儿子的, 你的不也是我的。”沈穆南背靠在软枕上,握着郎君的手,“我在沈萍那里讲了很多, 沈青月也说了两人认识的经过, 其实不怪双瑞。”

    一提到这件事情, 安萧来了精神, 双瑞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也不愿意解释的, 一心只想着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导致他们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助他。

    “怎么说?”安萧道。

    “两人的认识纯属于偶然, 当时压根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据沈青月说双瑞在知晓身份后提出过断了联系,但她没同意。”

    沈穆南说着说着就倚到郎君身上去了, 脑袋枕在他的腿上,慢悠悠说,“沈萍也冷静了下来,双瑞怀着沈青月的骨肉自然是不会放任不管的,但恐怕…”

    “说话怎么能说一半!”安萧急的打在她胳膊上,“恐怕什么?”

    “沈青月再怎么说都是贡士身份,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奴籍男子为正夫是不可能的,沈萍的意思是可以当侧夫。”

    说完后沈穆南悄悄的观察郎君的神情,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要去讨要一个说法。

    叹了一口气,“侧夫也是不错的,最起码对双瑞来说生活有了保障。”

    安萧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婚姻犯愁过,即便他只是个山村野夫,在妻主的庇佑下也没人敢欺负他。

    两人的婚姻也是水到渠成,没那么多亲朋出来阻止,没人同他讲过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这些都是婚后和其他夫郎茶话会闲谈才了解到的,逐渐明白了人们对地位和家势的看重。

    沈青月要回到户籍所在的地方等着朝廷安排官职,加上又发生了这样丢人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再多呆了。

    她们走双瑞自然也是要跟着走的,就此一别,也不知道再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沈书瞧着低声抽泣,抱着行囊的双瑞,难得心软了下来,抽出了一直收在盒子里的纸张递给了他。

    “卖身契。”双瑞的眼泪更加是控制不住了,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主子我不想走。”

    “说什么傻话。”跟着自己那么久,说舍得是假的,只是沈书没想到那一天来的那么快,“要是碰到困难了,给我书信,能做到的我会帮助你。”

    沈青月在院子里等着,被打了一巴掌的脸高高肿了起来,看起来格外滑稽。

    “你这没事吧,要不要找郎中看看?”白珠指着那一侧面颊,犹豫的说道。

    “没事,挨一巴掌是值得的。”沈青月说着一把搂住了白珠,用力的拍了拍她后背,“表嫂嫂多谢你的照顾,也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麻烦都是虚的,你好好对待双瑞就行了,人家无依无靠的跟着你不容易。”白珠嘱咐道。

    两人若是真心相爱,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目送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沈书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感慨惆怅,肩膀被轻轻搭上一双手,白珠压低身子,贴着他耳边小声道,“或许对双瑞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你不必自责。”

    双瑞走了来了新的小厮贴身照顾,名叫福瑞,也是从小被卖入沈宅,不过一直在其他院子里伺候。

    沈宅的风水养人一点也不假,小厮长得都水灵灵的,笑起来格外的讨人喜欢。

    白珠回来恰巧遇上沈书在同福瑞立院子里的规矩,好奇的坐在旁边听了一会,没想到每个院子里的规矩都是不一样的

    妻主回来了沈书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摆手道,“暂时就那么些,往后有的会告诉你,先下去的。”

    福瑞甜甜一笑,行礼下去了。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般早?”沈书撑着下巴看向她,手指绕着女人腰间的荷包玩。

    “谁早上同我讲等着我回来散步的?”就因为这一句话,白珠早早的处理完学院的事情,赶着回来陪郎君。

    要他动起来可是比登天还要难,如今主动提起白珠怎么能放过。

    沈宅内的花园可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从前沈穆南会邀请生意上的友人来家中做客谈生意,都会在花园的亭子里摆上茶水来接待客人。

    见识过的都赞不绝口,只是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且家里头有了孩子,沈穆南就不愿意把外人朝家里头带了。

    平日也没人会去花园里,只有专门打扫的下人按时去整理花花草草。

    提前把花园内的人清空了,白珠牵着沈书的手带着人从轮椅上站起来,扶着他一点点的走。

    精心修剪过的花草看起来赏心悦目的,耳边是流水的哗哗声,扑腾着的鲤鱼探出脑袋,张口吃着水面漂浮的食物。

    或许明白了对方的爱意不会因为外在而消失,沈书大胆了起来,愿意把最难堪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走起路来跌跌爬爬的,若不是白珠在一旁护着,很容易就会跌倒。

    犹豫了许久白珠还是问了出来,“没有办法医治吗?”

    “母亲把能打听到了郎中都请来给我看腿了,但是先天的没有办法。”沈书垂下眼眸显得格外落寞,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来,“或许我可以把拐杖用起来,这样就能独自走路了。”

    白珠没再说话,不清楚她心中在想着什么。

    稍微动动身上就出汗了,夕阳洒落在身上,沈书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肚子饿的好快。”

    “晚饭也该做好了,我推着你先回去洗漱一下。”白珠替他擦去了额头的汗水道。

    白珠的学院工作说忙也忙,说空闲也是闲,只要有时间就会赶回来陪着沈书走走路,两人坐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经历的事情越多越是发现,注意身边的人情绪才是最重要的,其他说什么都是虚的。

    晚上白珠美滋滋的拿着郎中开的软膏给沈书按摩双腿,缓解肌肉紧张,时常一套流程坐下来沈书也就睡着了。

    半夜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时常一觉睡到天亮,精神也比从前充沛了。

    办公室内白珠翻看着季度的采购清单,在上头勾画出着重要检查质量的物品。

    “白大人外头有人找你。”任奇搬着一摞书晃悠悠的走进来。

    “刚好,这上面的东西我看过了,照着采购就行,银子去财务那批就好。”白珠把清单递给了她后,目光落在了跟着任奇身后的男人。

    微微瞪大了眼睛,“凌儿!”

    “既然你们认识,那我就先去财务处了。”任奇多看了一眼凌儿,心存着八卦却憋着没敢表现出来,把地方腾出来给她们。

    凌儿的脸上带着泪痕,凄楚的情绪杂糅在他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想毁灭的脆弱感。

    白珠倒了杯茶水给他,还没能开口询问来找她是什么事情,凌儿的眼泪就落了下来,顺着座位跪在了地上。

    “做什么?”白珠慌忙把人拉起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等到凌儿讲完事情的原委,外头的太阳也落了山,白珠焦急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看来是赶不上陪沈书散步了。

    耳边男人的小声抽泣还在继续,白珠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让我想想办法。”

    按照凌儿说的是在演出的时候被京城的达官贵人看上,出了钱让凌儿去赔上一晚,可是凌儿不愿意沦落为上层人的玩物,拒绝了邀请且把钱原封不动了退了回去。

    在当官贵人的眼中唱戏的不过是讨生活的人,被拒绝后恼羞成怒找人三番五次的去砸场子,让戏班子正常演出都成了困难。

    戏班主为了利益强制要送凌儿去接待客人,在推搡的混乱期间凌儿跑了出来,漫无目的的不知道去哪里,想到了那日前来看戏的白珠。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学院门口请求见他,没想到并没有人阻拦。

    人都过来求助自己了,哭的梨花带雨的,怎么说也是不好拒绝的,只能先道,“你要是没地方去,就暂时住在学院里吧,还有空余的房间。”

    “我一个人吗?”凌儿的眼尾带着红,抬起眼看她时泪眼朦胧的,捂着心口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模样。

    “学院内很安全,不会轻易放女人进来的。”白珠见他嘴唇泛白有些担忧道,“要不要给你找郎中来?”

    “我只是太害怕了。”凌儿摇头,摇晃着腰肢走过去坐在了白珠道身旁,拽着她的衣摆,“劳烦您了。”

    白珠干笑了两声,抽回了衣裳。

    福瑞把院里的花修剪完后,见主子还在院子里等着,不免多嘴道,“白大人还没回来恐怕是被学院里的事情缠住了,主子还是先去前厅吃饭吧。”

    沈书抬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照旧坐在院中的摇椅上等着。

    就算是有事情不能回来,都会派人回来说一声,到现在还没有指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沈书才不愿意承认没有妻主陪在身边格外的不习惯,心里头也憋着一口气,就等着人回来好好质问。

    福瑞尴尬的搓了搓袖子,突然看见了远处的身影,惊喜道,“那是白大人吗?”

    这下沈书才有反应,坐直了上半身,眼中闪烁的期待立马克制住,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看来我今天是没办法运动了。”沈书撑着面颊半垂眼眸,捶了捶翘起的腿,“也不知道今晚上还能不能睡着。”

    一瞧就知道是故意的,白珠哭笑不得的蹲在男人面前,牙痒痒的捏他的脸蛋,“就那么想我?”

    也不装了,沈书乖巧的点头,自从互相敞开心扉后,沈书越发的喜欢粘着女人,生活中得不到满足的小脾气也是越来越多。

    只不过从前是冲着女人发怒来表达不满,现在变成了适当的示弱,也成了相处中的小情趣。

    “遇到了点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帮我想想吗?”

    白珠秉承着不知道如何处理就让郎君帮忙出主意的良好习惯,在某些事情上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误会。

    沈书微微挑眉,“你说。”

    蹲着不舒服,白珠一把抱起人进了屋子,放在软榻上后自个也跟着坐了上去。

    “你还记得凌儿吗?”

    在记忆里思索了许多,沈书才想起来凌儿是谁。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提到别的男人,眉头先是不悦的皱了起来,“他去找你了。”

    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连忙解释道,“他能进学院是任奇带进来的,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到面前了。”

    女人着急忙慌解释害怕他生气的模样格外可爱,沈书的心跟着一点点融化了,怎么还会生气。

    前倾着身子贴着妻主,手顺着她的腰一路摸上肩膀,头一次从沈书的眼中看到媚态,“我又没怪你。”

    “等…等一下!”白珠极其不习惯的向后退,后背抵在了墙壁上。

    怎么也没想到正经事谈着谈着变的不正经了,但这样的沈书格外的诱人,白珠格外的喜欢。

    待到她的双手环住男人的腰肢,准备压过去的时候,沈书突然正经了起来,立马抽回了手坐端正,“明日我跟着你去学院看看,比起求助你,或许求我更加有用。”

    到手的人怎么能飞走,白珠压根不管他说些什么,胡乱的蹬了鞋子爬上软榻,将人按在身下一点也不让他动弹。

    沈书挑眉,膝盖屈起顶在了女人的小腹位置,不让她更进一步动作,狡黠笑道,“马上要吃晚饭了。”

    “很快的。”白珠龇牙一笑,一手扯着腰带,一手将通风的窗户关了个严实。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说是很快,可沈书迷迷糊糊的看见了院子里福瑞点灯,可惜眼皮困的太厉害了,晚饭恐怕是吃不到了。

    第五十章

    白珠急匆匆的赶到学院, 掐着时间点不算是迟到,不过身为院长就算是不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学院依旧会照常运营。

    只是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仿佛带着鄙夷, 一个两个也就当是眼花了,可每一个经过白珠身边的学生打完招呼后的目光都是一个样子。

    让白珠不得不思考,是不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还是衣服没穿好导致让大家伙这样看待她。

    “白院长。”傅淮手中拿着一堆纸张,上头用鲜艳的染料画着各种动物的图案,想来是准备照着样子绣在布料上的。

    “我今天很奇怪吗?”白珠指着自己的脸不解的询问。

    傅淮仔细的打量了一圈, “和平常一样。”

    “那大家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白珠挠了挠脑袋,伴随着上课铃声的敲响, 路上瞬间空旷起来。

    “我想大概是…”傅淮犹豫了一下, 见四周没人能听见才开口, “昨天一个戏子哭着过来找你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学院了,你又让人住下来,不止是学生, 就连我都怀疑你是不是…”

    话不用说的太满, 白珠瞬间明白了, 连忙摆手道, “你们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和凌儿昨天才是第二次见面。”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傅淮颇有一种看热闹不闲事情大的态度, 耸肩笑道,“我能知道的是很少会有求助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吧。”

    白珠没说话, 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 却也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不过白大人心底善良,愿意救美那就救, 只是不知道沈公子是否知道这件事情呢。”傅淮的目光落在了身后不远处的房子,那儿是他们老师居住的地方,也是昨晚凌儿休息处。

    “这一点你放心。”白珠拍着胸脯,颇为骄傲的道,“我可是一回去就将事情告诉了郎君,今天来正是要解决这件事情的。”

    傅淮点点头,“既然你们不会闹矛盾,我也就放心了,我可不想比不过一个戏子。”

    还没能明白傅淮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下白珠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按照昨晚上的约定沈书是要跟着她一同来学院内见凌儿,了解具体的事情经过。

    只是…白珠想到昨晚上的情况,微微红了耳廓。

    只是闹腾的有点厉害,忘记了分寸,给人的脖子上添加了不少痕迹。

    现如今又穿着清凉根本盖不住,沈书是好呆在家中,等着白珠带着人回去见他了。

    凌儿已经起来了,正蹲在院子里的井旁洗漱,被水打湿的额前碎发粘在白皙的面颊,睫毛也湿漉漉的,看向白珠时就像是一只误入人类世界的迷路小鹿。

    “抱歉白大人,打扰你一晚上了。”凌儿放下帕子走了过来,微微欠身行礼,“这是我这几天睡的最踏实的一觉了,不用担心半夜会有人闯入我的房间。”

    说罢眼角冒出了泪花,自觉丢人的慌忙低头擦去。

    “困难的时候帮上一把是应该的。”白珠稍稍后退了一些,总觉得凌儿身上的香味要比昨天弄了不少,难不成从戏班子里逃出来还不忘记带香料?

    但这些倒不是她在意的事情,只是害怕身上沾染上味道,到时候被沈书闻见说不清。

    “白大人若是觉得我妨碍工作,我可以离开。”凌儿小心翼翼的望着他。

    终于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了,凌儿和初次见面时清冷的样子天差地别,眉角眼稍带着诱人的媚态,仿佛是在勾引谁。

    左看看,右看看,偌大的院子里只有白珠一个人,那就是不会错了!

    凌儿在勾引她!!!

    白珠内心百转千回,脑海中掠过了许多不该想的事情,随后揉了揉僵硬的面颊,干巴巴道,“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沈书,他请你去沈宅做客,说详细聊一下。”

    “沈公子。”凌儿一愣,藏在袖中的手攥了起来,面上故作轻松笑道,“那可太好了。”

    马车在外头停着,并不是沈书平常使用的马车,而是再普通不过的出行采购会使用的。

    明白了凌儿不一般的想法后,白珠默默的坐在了前室,决定当一次车夫,也好过共处一室。

    只可惜事与愿违,凌儿没坐一会就掀开了帘子,蹲在车厢门旁边瞧着白珠,“原来白大人还会驭马。”

    “六艺从小就学,自然是会的。”白珠目不斜视的解释,随后劝说,“你还是坐进去吧,蹲在这里不安全。”

    “里头太闷了,还是外面凉快。”凌儿笑了下,干脆也坐在了前室。

    地方本就是不大两人直接,肩膀互相挨在了一起。

    凌儿像是没察觉般歪头道,“我差点忘记了白大人是状元娘出身了,骑射应当是数一数二的吧。”

    即便是白珠不回答,凌儿也能自言自语,下巴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眼中盛着满满笑意,“真希望能看到白大人骑马的样子。”

    街道两边的小商贩大多都认识白珠,路过的时候看见她的身边坐着其他男人,不免开起了玩笑。

    “白大人带着哪个红颜知己啊?”

    “大人好久没来我的包子铺了。”

    “…”

    自个不说话,架不住旁人捣乱,白珠尴尬的看向身边人,“别介意,她们开玩笑惯了。”

    “我明白的。”凌儿摇头,目光落在了白珠腰间佩戴的独特荷包上,隔着空气点了点,“荷包真好看,沈公子送的吗?”

    “对,他给我绣的。”白珠习惯性的捏着荷包的穗子把玩了起来,每当遇到烦心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捏着它。

    “沈公子真是心灵手巧,初见的时候,他对我的敌意让我吓的一跳呢。”

    凌儿扯着帕子遮挡住唇角,斜眼看了白珠的神情,见她没有回自己的打算,无趣的闭了嘴。

    沈宅很大,与其他富商不同的是沈穆南审美一直在线,主要体现在宅院的建筑上。

    说每一个人都有独特的气场,两人相处主要看气场合不合适。

    宅院也是存在气场一说法的,好的地方一进去就能让人身心舒畅,精神得到放松。有的宅院布局或是风水不好,让人无端的压抑烦躁。

    而沈宅就属于后者。

    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成为它的主人。

    凌儿跟在白珠的身后一路来在了北院,路上的景色他不过是匆匆一眼,却也是惊讶的程度。

    福瑞灰头土脸的从柴房中钻出来,满意大汗的煽动手掌驱散热气,瞧见白珠后连忙抹干净面颊,好奇的盯着大人身后的男人。

    “沈书起来了吗?”白珠问道。

    福瑞在同凌儿对视的瞬间,产生了莫名的敌意,仿佛是自家的地盘被外人闯进来的似的,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回,“在大人走后主子也醒了,现在应该是在里头看账簿。”

    院里的动静屋子里的人已经听到了,沈书透过窗户观察着凌儿,眉头微微挑起,见人要进来收回了视线,假装翻看着账簿。

    “沈公子。”凌儿欠身,扬起无害的笑容。

    沈书背靠在轮椅上,饶有意味的盯着凌儿看了一会,随后才道,“坐下说吧。”

    福瑞端来了茶水,清香飘满屋内,一闻便知道是好茶。

    端起来喝了一口,凌儿睁大了眼睛,“沈宅用的果然是最好的。”

    好不好沈书没回他,而是凑到一旁吃点心的白珠身上嗅了嗅,故作嫌弃的拿出帕子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

    白珠想上前试探郎君的额头温度,却被他轻轻拂开,眼睛看向凌儿处,腼腆一笑,“平日里用的都是进贡的香薰,倒是养成了闻到劣质味道会不舒服的坏习惯。”

    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凌儿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这边火光四溅,刀剑齐飞的,那边白珠还在疑惑什么时候用香薰了,沈书不是不喜欢奇怪的味道吗?

    只是桌下被掐着的手腕明确的告诉了白珠,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话为好,默默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吃剩下的点心去了。

    “差点忘记凌儿公子来这里找我的事情了。”沈书眉头放松下来,“还请说的细致一些,免得不小心漏了什么。”

    凌儿的描述非常简单,和白珠的转述是一模一样,说罢露出了落寞的神情来,“我自知是身份卑微的戏子,可也不是一件物品,也是有自己想法的。”

    后头那些话沈书自动从耳朵里略过,他受到什么委屈,把自己当成什么沈书并不在乎。

    若是凌儿第一时间来找他,或许沈书连门都不会让他进来,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天气下那么多苦命鬼,要是一个个都跑过来跟他求助,那日子就不用过了,当个救世的活菩萨好了。

    只是事情落在了白珠的头上,不给解决了怕是凌儿要想法设法的缠着女人,想到这里沈书眼神凌厉起来。

    “你可知道那人是谁?”沈书问。

    “知道。”凌儿深呼吸,恐惧的神情不加掩饰,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透露出来的害怕,“当即元丞相的外甥女,元微微。”

    吃糕点的白珠差点被噎着,怎么也想不到干出这种事情的是元微微。

    从科举结束后白珠就没听到过关于元微微的事情,但想来元若是不可能放弃这位外甥女的,肯定会想法子给人弄进朝廷。

    可按照元微微的架势来看,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低调。

    “元微微。”沈书的眉头拧在一起陷入沉思,随后对着抽泣的凌儿道,“最近就住在沈宅,免得学院内传出不该有的事情来。”

    能住在沈宅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这儿可是比学院的条件好多了,也更加的安全。

    凌儿一瞬间的错愕,借着低头擦拭泪水的动作遮挡住嘴角难以抑制的笑意。

    都说沈公子聪慧过人,可引狼入室的行为可算不上什么聪明。

    福瑞领着凌儿前去其他的院子,一出去白珠就忍不住开口道,“你和元微微接触过?”

    “那倒是没有。”沈书抽出一本账簿,翻开了做上标记的一页,上头有一行字是朱砂写的格外醒目。

    手指点着,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元微微曾带着人来我名下的店闹事,砸坏了不少的东西,账我都记着呢。”

    白珠心中一惊,连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在科举后。”

    说完沈书也感觉出了不对劲,两家本就是没什么交集的,偏偏在科举后砸了沈书的店铺。

    “是因为我。”白珠懊恼的抹了把脸,“那日我入宫向陛下请求退出监考,但陛下希望我能够在考试的时候监督元丞相,免得给她的外甥女作弊。”

    所以元微微没能得到名次,将怒火发泄在白珠身上也是有缘由的,只不过男德学院不是她能随便动的,只好将目光放在了沈书身上。

    沈书突然笑了,嗤之以鼻道,“能有元丞相这般的舅母,竟然会教育出如此愚蠢的外甥女。”

    元微微好色白珠在卷轴上了解过,只是没能想到已经狂妄到了逼迫他人的地步了,也不清楚元若知不知道她的好外甥女在外头都做了什么事情。

    白珠犹豫再三的将心中的担忧问了出来,“真的要让凌儿住在宅子里?”

    凌儿住在哪里白珠倒是不在意的,可如今住在了沈宅,沈书的眼皮子底下,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闹矛盾了,她一个女人夹在中间也不知道如何去调节。

    想到那画面,白珠搓搓胳膊,一阵恶寒。

    “难不成让他正当光明的住在学院,要不了几天全京城都会知道白院长英雄救美,好一段绝美佳话。”

    话里的酸味都要冒出来了,面上还装作大度的模样,沈书是一点儿也不诚实啊。

    白珠没给男人继续发挥的机会,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看来得好好的安抚郎君的心了。”

    “青天白日的。”沈书下意识的看向院子里,见没人后才放松下来,娇嗔道,“你不去学院了?”

    “身为日理万机的院长,还不能给自己放个假?”白珠一脚给门踹关了起来,大步的向着里屋走去。

    躺在床上的沈书发丝乱了些,轻抵着女人的肩膀,笑盈盈道,“昨晚上的地方还疼着呢,别胡闹。”

    “我就抱抱你。”白珠趴在男人的腰间,只有呆在沈书身边的时候才是最安心的,颇有些委屈道,“别老是生气,我的心在哪里你不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可架不住你招蜂引蝶。”沈书拨动女人的头发,为她按摩头皮正色道,“有想过如何应对元微微吗?”

    “我想陛下更喜欢解决这件事情。”白珠懒洋洋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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