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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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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番回转的心思里,马车恢复了平稳行驶。mwangzaishuwu一炷香后,稳稳停在了摄政王府门外。

    崇弈侧身,略弯了腰欲抱晏柠,她却断是不肯,只牵了他手,任他扶着下了车。

    许是心思重了些,在膳厅落座后,只吃了几口,晏柠便觉半饱,落了筷。

    崇弈微沉了脸,又执箸夹了一块她平日里爱吃的鸡肉至她唇边:“往常都是你盯着我吃饭,怎地今日自己这般?”

    可晏柠非但未张嘴吃,还蹙眉侧了脸去,躲开了。她此刻心里又捋起了那密密麻麻、百转千回的思绪,哪里还有半分胃口。

    崇弈嘴角更沉,眼神晦暗不明,握了她手,将她拉进怀里扣着。

    分不清她到底是为何事这般忧愁,为了子嗣,或是局势?总之,她这会子幽幽远远、思绪万千的样子,令他心中又起了一阵莫名的不安。

    膳厅的门洞开着,偶来的晚风带进些许凉意。晏柠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身边突然得了丝温暖,倒也未再挣扎,安安稳稳地窝在了他怀里。

    见她终不再似刚才那般抗拒于他,崇弈心中稍安,低头望她。可烛火微摇,只忽明忽暗地照了她半张脸,微垂着的眼皮将她眸子里的那点心事都遮了去。

    崇弈也再没心思用膳,胡乱吃了几口垫饱了肚子,便抱着她飞身回了房。

    掩了房门,崇弈狂乱地吻了下来,迫切地想要夺回她的眼神、她的思绪、她的一切。玉带、蟒袍、薄袄、罗衣,自小厅一路散落至温泉池旁。

    袅袅雾气里,温热的泉水漾起阵阵波纹,晏柠半睁着的眼里氤满了水汽,脖颈微仰、脸颊蕴红、黛眉微蹙,微弱的喘息声偶被波动的水声吞了去,听来断断续续、若有似无。

    “阿柠,看我。”崇弈将手垫在她身后,防她娇嫩的背被池边磨了去。

    可她今日这般姿态,明明真真切切在他身边,却又似随时都将消失了般,令他不安。腾了一只手,托在她脑后,迫她与他对视。她却嘴角轻扯了笑,缓缓阖上了眼皮。

    崇弈恨恨地将她转过身去,嘴上仍劝哄着:“阿柠,看我。”

    她背紧紧贴在他胸膛,仰了头,缓缓睁眼。微红的眸子里,隐隐闪着一丝陌生的坚毅,晃了他的眼。

    倏然抬手,轻柔地遮了她眸子,他低头啃咬着她轻颤的唇。良久,暗哑道:“阿柠,到底怎地了?”

    晏柠仍未回他,却伸了一只柔胰揽了他脖颈。被温泉水浸润了的皮肤已滑嫩无比,她只轻借了力,便转身与他相对而拥。

    玉指自颈间划下,一路似引了烈火般灼烫了崇弈的皮肤,也灼热了他方才晦暗的眸子,最终停留在他左肩那道长逾两寸的伤疤。

    五指复又缓缓伸入他发间,双手轻用力邀他,微抬下巴迎了上去。吻毕,却轻啃了他一口:“我明日要去城西,别让影七跟我。”

    按她今日的打算,若她隐去了身份,灾民们应也不至于对一个心怀善意的普通人有多大的敌意,且城西破庙本也有官兵守卫,她能不能进去还是两说。况且,影七一直随身护他,她不放心也不愿意,让他贴身的护卫为了自己的一点任性心思离了他。

    “祖宗!”崇弈咬牙斥她,再不愿惯着她,“要我疯吗?!”

    “这便是答应了。”在彻底迷失意识前,晏柠额头抵着他下巴,低喃了声。

    第二日天未亮,崇弈着袍戴冠,整束完毕,出门前抚了她额,低低唤着她。

    昨日晚间,她虽累极,却仍强撑着精神,要他今日无论如何唤她早起。

    她翻身拧眉,小手不耐地挥了挥,欲赶了那扰人的抚触。可那滋扰却并未停下,甚而有湿漉漉的温润触感在她额头、耳际徘徊,她不堪其扰,挥舞着的小手一把抓下。

    “嘶。”崇弈退开半步,抹了抹下颚刺痛处,手上赫然一小条刺眼血迹。

    眉峰微挑,嘴角轻咧,他不怒反笑。一手握了她手腕,抬起手臂,另一手毫不留情地挠了痒去。

    晏柠身子本就敏感,对挠痒更是怕到了极点,他这般挠着便是如酷刑般,令她转瞬间清醒了。口中发出了那不知是笑还是哭的声音,奋力想要收回手臂却根本敌不过他半分力气,只得在床上翻滚着躲避,嘴里求着饶。

    待崇弈停手,晏柠也终是彻底清醒了。

    天光未亮,烛火半明,他修长的食指指着下颚那道伤,一言未发。只那双映了烛火的眼眸里,忽明忽暗地跳跃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晏柠好半晌才彻底平静下来,见了他那伤,立刻拥着被褥缩到了床角。手略过他枕下,摸到一个冰润的物什,眼中一亮,便把那透白瓷瓶举了起来:“对不住,你……擦点药吧。”

    这是昨日他为她擦了的药,确有消肿止痛的奇效。不知为何,素来爱整洁、干净的他,竟没把用完的药瓶收回去,而是搁在了枕下。

    “省着点吧。”崇弈眼眸骤暗,深深凝望了她半刻,才叹气留了这话,转身出了门。

    碧荷秉着呼吸从门外一路小跑进来,见晏柠手举药瓶、扯着被子躲在角落,惊呼道:“郡主,您真跟王爷动手了?”

    晏柠眨了眨眼,将药瓶塞回枕下,点了点头。

    “您没吃亏吧?!”碧荷眼含湿意,从上到下打量着晏柠。若不是晏柠此刻躲在床角,怕是已扯了被子检查起来了。

    王爷是什么身段、什么身手,凭郡主这身板,如何能相抗?

    “是……被发现了吗?”自昨日崇弈突然出现在雅间门口,她便一直提心吊胆,昨晚都未能睡踏实,一直忧心着。

    晏柠眼皮骤然跳了下,长呼口气,安慰道:“碧荷姐姐,莫慌,他没发现。是我睡梦中不甚挠破了他脸。”

    她着实没脸承认,是她让他唤起床的,却又因赖床抓了人。

    向房门口张望了片刻,确认崇弈未折返,晏柠才放开嗓子唤了声:“影月姐姐,快来。”

    影月持剑跨步而入,见晏柠此状,偏了偏身子,垂首侧身而立。

    “影月姐姐,平日里影卫执行任务,都如何隐匿踪迹?”晏柠心里已大致有数,只是仍想向影月求证、确认。

    影月略迟疑了片刻,回道:“回郡主,影卫自小会接受隐术和易容术训练,执行任务时,根据需要,或藏匿于隐秘角落,或乔装易容为他人之貌。”

    晏柠拊掌,回了床边,双目闪烁着清亮光彩:“那便麻烦影月姐姐,为我们仨乔装易容下吧!”

    影月闻言退了一步,急道:“郡主使不得,这易容术需用特殊材质的药粉敷于面部,耗时不说,对皮肤伤害更是巨大,怕是不妥。”

    若是因这易容术伤了郡主的脸,王爷指不定怎么惩治她。弄不好,还会连累其他影卫营的弟兄。

    晏柠方才兴奋的小脸黯了黯,抚着自个儿的侧脸,轻幽幽叹了口气。她自也知道影月的难处,上回让她瞒着避子汤之事,已是极为难她,此次确实不能再过多勉强于人。

    况且,如她所说,易容术耗时颇长,若还需每日再换回原来模样的,属实不便。

    抿唇轻咬了牙,晏柠转头向影月笑了笑道:“那便乔装一下,也是好的。”

    影月摸不透晏柠的想法,抬眼瞄了碧荷一眼,见她亦是一脸迷茫耸了肩,只得点头应是。

    “不知郡主想乔装成何种模样?”影月恭敬道。

    晏柠抚着侧脸的手滑至下颚处,手掌轻托着,沉吟半晌,才回道:“我便乔装成商贾娘子,化名……晏五娘。碧荷姐姐,乔装成我的女管事,利落干练些即可,名儿不需换了。至于影月姐姐,英姿飒爽、长身玉立,不若乔装成男子护卫吧!”

    晏柠昨日细思颇久,实是不愿任事态便如此发展下去,即便崇弈非得吃了这闷亏,她也绝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个恶人!

    她是真真切切想帮灾民们度了这难关,却也想去尝试以第三种身份去接了这份人情。

    影月出门,取了一堆各式衣物和工具来,从碧荷开始细细改换妆容、发誓,搭配服饰,又提醒了些言谈举止中需注意的点。

    一番忙活下来,已近巳时。温煦的日头下,一位带着管事、护卫的商贾娘子,头戴白色唯帽,步履坚定地出了宁轩。

    行至王府门口,正欲上马车,晏柠见那马车窗上的帘布乃是上好的明黄色蜀锦,皱了皱鼻头,嫌弃道:“如此惹眼。”

    转头便交代碧荷道:“今日先去茶楼,请掌柜置办一辆寻常商贾用的马车罢。”

    “是。”碧荷应了,又细问道,“日后便停回府里吗?”

    “那岂不暴露了?”晏柠低喃了声。

    即便是停放茶楼,也仍是不妥。那茶楼是皇帝所赐,盛京城里多的是人知道那是她的产业,迟早会让人发现了去。

    若是,在外置办一个宅子,应会妥当些?

    碧荷上前,搀了她上了马车。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竟未察觉身后崇弈僵直伫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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