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眼泪

    陆星辰尴尬的都能用脚指头抠出来个两室一厅了，他咻的往后退，结果力度太猛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重之音。好在是铺了地毯一点不疼，他郁闷的爬起来，一抬头正巧对上云谙的视线，一瞬间脸红透了。

    “有那么可怕？”云谙微挑眉尾，向陆星辰伸出手去。

    陆星辰哪里还敢把手递上去，撑着地毯自个爬了起来，也不说话，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房间里是开着暖气的，客厅里却没有，陆星辰一出门就感受到了强大寒流，冻的他一哆嗦，只能厚着脸皮退回来，尴尬的往衣柜前挪。

    这会儿云谙也缓过劲儿来了，他没有说话，主要是怕陆星辰尴尬，穿着一身淡薄的衣服去了洗手间，他需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瞧着云谙往洗手间走，膝盖上的触感再次占据了陆星辰的神经，云谙对他起反应

    所以云谙这么多天一直忍着，什么都没对他做过，可要做点什么的话云谙是1，那他岂不是0？！陆星辰皱着眉不太高兴，一个正常老爷们无缘无故的被掰弯，就算是真的喜欢云谙，愿意为了云谙变成同性恋，他也没做好被攻的准备。

    陆星辰不由的往洗手间瞅了一眼，确定门被关严实了才心不在焉的把衣服换了，去外面准备早餐。

    两碗面条上桌云谙才姗姗来迟，像是冲了个澡，头发还带着几分湿意，陆星辰贴心的打开客厅里的暖气，这才低头默默吃面。

    云谙也是挺尴尬的，都忍了这么长时间了，就怕陆星辰发现不对劲，会害怕。那成想陆星辰非要赖个床，直接让他原形毕露。微微轻叹了一声，云谙跟随着陆星辰的动作吃完面条，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

    “去看我妈，送照片。”陆星辰说着，起身收起碗筷来。

    云谙应了一声没提议跟过去，虽然已经去世，可怎么说都是见长辈，还是以一种微妙的身份。云谙担心去了被陆星辰妈妈看出来端倪来，半夜三更跑进他的梦里找他麻烦，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同性恋的，特别陆星辰还是家里的独苗，肩负重责。

    负罪感再次提了上来，云谙倍感头疼，吃碗面直接靠在沙发上不动了。

    “你不换衣服？”

    “嗯？”云谙坐直身子，他今天还没打算出门呢。

    陆星辰不高兴的嘟囔，“你不想去？”

    这是在邀请？还是说陆星辰本就打算带他去？云谙哪能拒绝，利索的起身，“现在就换，等我。”

    穿戴整齐出门，云谙本是打算开车的，被陆星辰拦下来，说，“那边的路不好走，你这车去不了。”

    “那开摩托车？”

    陆星辰点头，把放在屋檐下的摩托车退了出来。

    和陆星辰说的一样，走了一段水泥公路后就是一条坑坑洼洼的泥路，他那车还真不一定能开过来，一路的颠簸云谙胃里一阵翻腾，拍了拍陆星辰的肩膀让开慢点。陆星辰很听话的放慢速度，载着云谙来到一栋土房子前停下。

    下车摘掉头盔，陆星辰解释说，“这是以前的老房子，下面是小路，骑不了，要走一段。”

    “嗯。”云谙应着，跟随陆星辰顺着小路往下走，应该是很久没人来过了，小路边全是带着露珠的杂草，几步路的功夫裤腿全湿了，这还是陆星辰在前面开路的情况。云谙拉住陆星辰，“你这样会冷。”

    “我没事！马上就到了！”陆星辰态度强硬的继续向前，也在两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

    三座坟包，两前一后，是用石条砌起来的，前面还刻有墓志铭。云谙不怎么见过，毕竟现在大多都是火化，土葬已经很少了。

    陆星辰默默来到靠后的坟前拿出照片，他没有说话，眼睛里却藏着几分湿意，怕是想到了过世的母亲心里难过。云谙很想上前安慰，可理智告诉他还是不要去的好，陆星辰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即便没有讲出声来也不该去打扰。

    片刻后陆星辰拿着照片在坟前蹲了下来，从衣兜里掏出一扎冥币，又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燃，将照片一并烧了去。看着照片慢慢被火焰吞噬化作灰烬，陆星辰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他没走，偏头看向始终站在一边的云谙，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在冬日的寒风中尤显伤痛。

    这一刻云谙再也不能理智的克制自己了，他大步走过来将陆星辰拉入怀中，心疼的拥着他安慰，“别哭，你母亲看到了肯定也会为你落泪。”

    一句安慰的话再次攻克了心房，陆星辰极力忍耐着却只能忍住哭泣的声音，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全都落在了云谙肩上。

    怀里的人在哭泣，在颤抖，可云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知道陆星辰是个坚强不爱哭的小孩儿，可压抑久了，情绪崩塌往往才是最难抑制的，或许在此刻发泄出来会更好。云谙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陆星辰，宽厚的掌心不停在陆星辰背上抚顺，给予他微薄的背叛和安慰。

    这样无声的安慰陪伴陆星辰全部接受到了，他放肆的抱住云谙哭了许久，哭到已经没有眼泪可以再落了才停下，紧扣住云谙的手往回走。

    一路上陆星辰都没有出声，到了老屋后也没有直接坐上车回去，而是推开尘封了许久的大门将云谙进去，找来柴火在昏暗老旧的破屋里生了一堆火。两人围着火堆坐这，陆星辰慢慢开口说，“我妈是奶奶早产生下来的，身体一直不好，爷爷又心疼我奶奶便不让她继续生了，我妈也就成了独女。我爷爷是瓦匠，就是给人盖瓦的，我奶奶会刺绣，手艺好的外地人都来找奶奶做新娘衣服。虽然不是什么体面赚大钱的活，但只有一个独女开销不大，很快就富裕起来，在镇上买了块地皮留着给我妈盖房子，然后招个上门女婿。”

    云谙不知道陆星辰为何突然说起这些来，他没有询问，只是安静的听着。

    “我们这儿结婚都挺早的，特别是十几二十年前，我妈高中上完没考大学，我爷爷奶奶就开始给她张罗亲事，想给她挑个好的。可我妈不那样想，她自己跑去外地工作，认识了一个男人，把人带了回来，说要结婚。”陆星辰说到这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爷爷奶奶不太愿意，说不是本地的，不知根底，怕人品不好，可拗不过我妈喜欢，只能同意把婚事办了。结婚两年有了我，我妈本来就身体不好，生了我之后就更差了，只能留在家里照顾我，那个男的就去了外面打工。刚开始他一年回来两次，也经常给我妈打电话，演了一手好戏，谁都没发现异常。直到有一回来找奶奶买绣品的客人在家里看到男人的照片，说见到一个很像的人在县城和一个女人牵着个小孩儿”

    陆星辰说话的声音明显变了，身体也跟着发颤，像一只孤独无助的困兽，满是愤怒却无计可施。云谙伸手握住他的手，想叫陆星辰别再说下去了，可他开不了口，不仅是为了陆星辰，是他也想要了解陆星辰更多。

    陆星辰反握紧云谙的手，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妈不相信，觉得是那人看错了，爷爷奶奶却很担心，亲自去县城找，没找到。回来后爷爷奶奶一直托人打听，是真的有人看见了，可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妈就是不相信。觉得那个男人好，对她好，绝不可能背叛她。可这世界上哪儿那么多好人，那个男人就是在外面有人了，还生了个儿子！到爷爷奶奶出车祸走了我妈也没相信这件事！”

    陆星辰觉得好笑，也是真的笑了出来，她说，“后来我妈也开始给人做衣服，从家里到县城去买绣线和布料，就是那么巧碰上了，碰上那个男人和外面养的女人一起。她气病了，住进医院，住了好久，也是男人一直在照顾，所以我妈又原谅他了。只是那样的原谅并不彻底，她担心她走了之后男人会去那个家，那样我该怎么办。我没有成年，留下再多的钱也没用，她就把钱拿去盖了那栋房子，偷偷跟我存了很多。可男人的一再出轨让她的病情加重，她又执意不肯离婚，就这么拖着，一直拖着，拖到走之前突然一下想通了，和男人离了婚，再没半点关系。”

    陆星辰哽咽的低下头来，“她一直瞒着我，怕对我有影响，不告诉我。可我早就知道了，小时候我不懂那些意味着什么，长大了又不得不忍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我真的好恨，恨那个不负责的男人，恨他把我妈伤成那样却可以逍遥的拥有另一个家庭，毫无愧疚之心。恨到提及他，看见他心里都像堵了块石头，重的让人喘不过气，又摆脱不了。我身上流着他的血，就算他们离了婚也改变不了我是他儿子的事实，恨到很多时候看到自己都觉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