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的一天
第六天。zhaikangpei
达勒亚诺看起来有些严肃，她紧张兮兮的样子让沙糖橘想起了她在其他副本里见过的精神病患者。
“明天就要返程了，今天要检查牧草的余量——还有，要摘牧草。牧草不够的话我们就不能动身离开了。”
“收集到的牧草都在柴场，你们今天要采到足够多的草才行，这很重要！”
沙糖橘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上前拽住了她，脸上笑意盈盈：“达勒亚诺，聊聊？”
周遭的人已经稀稀拉拉地散开了，只有少数几个还留在原地悄悄观察着沙糖橘，想看看这位大胆到敢硬刚npc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但出他们意料的，她并不是因为杜若梦的死而找对方发难，报仇是杜童应该做的事，她的目的，是拿到草原之歌的信物。
这个副本的危险性不低，加上暗线剧情的推理求证颇有难度，不少人都放弃去拿它的信物，选择苟着走正面剧情，这也导致市面上流通的草原之歌贩售信物很少。
物以稀为贵，有求者依靠拍卖等方式都不一定能买到它。想吃大票的卖家钱比三家，往往都会等没有再高价的时候才松口，有的还会一拖再拖，直到确实没有更高价让他们挣。
有个信物收藏家因为忍受不了这样糟糕的交易规则直接找上了她，用他出的拍卖价请她进本后务必拿到信物。
这一笔交易如果成了，于她于组织而言都是大赚。
“我想要达勒氏的遗物。”
“……”
达勒亚诺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僵硬起来，副本自动将她们上传入密闭空间，在其他人眼里，她两就是原地消失了。
“我只问你几个问题，全部答对了，信物就给你。”
沙糖橘点头，面上看不出差错：“你问吧。”
“我姐姐的死是凶杀案吗？”
“不，是意外。”
“米达瓦那时在做什么？”
“他从外面谈生意回来，喝醉了。”
达勒亚诺卡壳了一瞬，但是却被世界胁迫继续按着规则询问：“我没有看见姐姐的尸体，她去哪了？”
“米加瓦的胃里。”
“……最后一个问题，我和米加瓦，你选谁？”
如果这道题让没有米加加的沙糖橘回答，她会说两个都不选，但是因为米加加的帮助，她知道这道题意味着什么：选错了，就去死。
“米加瓦吃人，你杀人，你们都有着背弃人性良善的罪。赎罪只在生人，达勒亚诺，我选择你。”
“……”
达勒亚诺抿紧唇，她不情不愿地将脖子上那条不起眼的紫绳取了下来。绳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还套了一枚翠绿的草戒。
“拿走之前，我自己有个问题想问你。”
沙糖橘对上她探究的眼神：“你和米加加是什么关系？”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她耸肩，达勒亚诺见她不说，也只能依照规则把草戒给她。
绿色的戒指由水润的牧草编结而成，看起来像是草原的礼物，随意却很精致。
沙糖橘摘下她的耳钉，将戒指串在针上，戴了上去。
密闭空间解除，眼前的达勒亚诺留在了那里，而她则戴着草戒回到了副本世界。在原地等着她的成鸿见她回来了便走过去道：“老大，拿到了？”
她点头，朝着成鸿背后跟着的杜童招手：“过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杜童抱着杜若梦的头走了过去，被对方一把揽住肩膀，面容严肃：“我今天告诉你哪个人是郭蕊欣。”
她说着把自己的匕首掏出来塞给杜童：“亡灵世界是没有法治去替你伸张正义的，面对恶，你要有自己的做法。”
“不管是以暴制暴，还是以德服人，只要你觉得自己不会后悔，觉得对得起你的思想和你的灵魂，就去做。”
成鸿听见她说的话欲言又止，他不想让杜童手上沾血，在这世界一旦放弃了自己为人的那部分，就只会朝着凶兽的方向堕落。但面对杀了自己亲人的暴徒，他并不觉得杀了对方是多不应该的事情。
这一切，全凭杜童自己选。
杜童单手抱着杜若梦的头，另一只手接过那把微沉的匕首，眼里情绪翻涌。
他沉默着点头，将匕首揣入了口袋。
见他收下，沙糖橘又道：“别做你会觉得后悔的事，冲动下的选择只会换来对另一条未知道路的渴求与空虚。”
杜童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杀了她会让我后悔？”
“不管是宽恕还是憎恨，不要冲动。”
沙糖橘摇头。她为他提供选择，剩下的，看造化。
毕竟以前也有过先例，比如邱风，他进入组织的契机也是复仇。
用他的话说，沙糖橘在那时候就像个恶劣的看客，为他递去匕首，旁观他犯下罪恶。但当她问他是否后悔时，他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她也微微一笑：“那么，这就够了。”
回忆的画面仿佛还在不久之前。
没想到同样的情景出现了两次。沙糖橘不在意杜童到底怎么选，怎么做，她已经提供她作为以后的伙伴能为对方提供的所有帮助。
“现在让我们先去摘牧草吧，我猜她会在那里。”
如沙糖橘所料，郭蕊欣此时确实在采草场。何姿站在她身边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来像见证了好友杀人的样子。
“郭蕊欣，你看到何兰兰了吗？”
站着发呆的郭蕊欣忽然被叫，头一转看到了是熟人后，摇了摇头：“好像没有，怎么了吗？”
“没事，她好像死了。”
“啊？”
郭蕊欣看起来真的毫不知情，她一旁的何姿拨草的动作一顿，然后像是努力回忆的样子：“我好像是没看到过她了，你怎么知道的？”
“人少了，只剩下十六个人了。”
“…你每天都数人？”
何姿站起来，往郭蕊欣身边靠了点。沙糖橘摇头：“不，也就昨天数了一下，因为感觉人少了。”
“……你还真敏锐。”
“沙糖橘…你后面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他啊…昨天死翘翘那位的哥哥，在找凶手。”
“那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可能你好看，是吧何姿。”
“嗯…是吧。”
面对郭蕊欣探寻的眼神，何姿撇过头去不说话。
知道对方是内鬼还和她这么亲密，这人八成也有问题。
沙糖橘心里偷偷记了一笔，转头却招呼成鸿：“成哥，我们去点牧草数量。”
两人这就离开了，留下杜童和他口袋里那把匕首，自己做着斗争。
“老大…真的不管他吗？”
“这种事你管不了的，无论结果如何，副本结束他还活着我就会让他进组织。”
“他才十九岁，不该变成一个杀人犯。”
“成哥，他会自己选。我们能做的，是让他有的选。”
“……你说的没错。”
成鸿叹了口气，亡灵世界本就不存在什么道德与法治，所有人都只是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沙糖橘的处理方法或许并不够仁慈，不够善良，但却是最符合这世界的方式。
柴场上，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几捆棕褐色的牧草一眼过去就数得清楚，留在这里的人也只是为了苟着不出事而已。
李念和董明途站在一边聊天，张叔挺着他的啤酒肚斜睨着沙糖橘，时不时和旁边的瘦高男人说两句话。傅诚恩一个人坐在最边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李念，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见到沙糖橘过来，董明途示意了一下李念。后者则慢半拍道：“啊…哦，有的。”
“引荐新人？”
李念点头：“我觉得董明途可以加入我们，她很适合在中枢部工作。”
董明途对沙糖橘点点头，整张脸写满了生人勿近。
“你愿意加入吗？”
“可以。”
“好，我会来找你的。”
两人简短地交流了一下，沙糖橘发现这个人有一种很熟悉的来自上位者的气质，比田童薇更具压迫性，但是也比她更沉稳。
看起来是个很可靠的人，而且据李念插的几句嘴，这是她第一个副本，也就是说还算刚死不久的新人。
成鸿和傅诚恩说过几句话，在她们说话期间就朝角落走去。两个人随便聊了一些副本里的事情，就都挺忧愁：这才第六天，还有八天要捱。
“我们白白心惊胆战过日子，你看她就格外轻松的样子。”
傅诚恩的眼神落在沙糖橘身上，成鸿也顺着视线看过去：“原因或许是她有一个相当自由的灵魂？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够保持自我。”
“那还真让人羡慕，我只想活下去。”
成鸿拍拍他的肩，心说他何尝不是。
沙糖橘聊完了就朝成鸿的方向走过来，傅诚恩想和她搭话，她也没有特意避开，反而是给对方提了个醒。
“傅诚恩，建议你远离李枫逸。”
她靠一句话就让好不容易对她减轻怀疑的傅诚恩又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算给我们短暂合作关系的一个落幕礼，不用谢我。”
傅诚恩问号扣满了半个脑袋，沙糖橘却一脸“你爱信不信”的样子，和成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成鸿大概明白沙糖橘的提醒的确是出于她说的那个意思，但对于傅诚恩这样不了解她的人来说，她的话完全就没头没尾的，让人困扰。
“她的话你就听听吧，没坏处的。”
傅诚恩用怪异的眼神看他，他才反应过来他也是和沙糖橘一伙的。那这个话听起来就不太对劲了。
“咳，你要过去摘牧草吗？”
“不…你呢？”
“我也不。”
“……”
那头，沙糖橘去上了个厕所后朝白包走去，米加加一如既往站在门口，充当门卫。
“米加加，你能拿到米加瓦的酒壶吗？”
“…能。”
“我想喝喝他的酒，可以吗？”
“……我会想办法的。”
沙糖橘对他笑了笑，随后就进入了大通铺。朱雀雀在里面哄着一对双胞胎睡觉，沙糖橘看她背对着自己没有发现她，也就直接躺下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