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跑单
柳玽上半身前倾，双手插腰，脖子前伸，歪着嘴：“妹子，你是不知道，林女侠定的这单，可是多给了我不少银子。mqiweishuwu”
柳楼曦瞧着柳玽眉飞色舞的样子，嘴角不自主地抽搐两下，艰难地咽下口中发涩的山楂，手虚掩嘴唇，咳了两下，清清嗓子道：“玽哥很厉害。”
“妹子，我这次是真的痛改前非了。”柳玽三指竖起，对天发誓：“之前的事，都是哥的错。那日在官府里，苏大人狠狠把我痛批一顿，哥已经醒悟了！以后我定会踏踏实实地打铁，接过咱爹的手艺和招牌。以后若是我再犯浑，直直叫那天罚雷劈，烈火焚身。”
有了上一次，他献殷勤偷画的经验教训，柳楼曦这回格外的谨慎。她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扫了一遍，觉得奇怪。柳玽平日里，对他亲妹妹可不是这个态度。他转变的很是突然，解释的话中，还特意强调了苏祉猷。可是苏祉猷那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会同他说这些吗？
她越过他走进锻铁房，半蹲下查看他锻出的铁笼，稍稍用力拉拽了一下，反复确认，笼子质量没有问题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柳玽的锻铁技术还不错，起码不会因为这单生意，惹上麻烦。
柳楼曦现今对柳玽已经没什么要求，或者说是期望了，也不指望他可以赚钱。自搬动杉园的这一个多月来，发生了很多事，柳母对她的态度不比从前，感觉上冷了些，仿佛已经觉察出什么。
假的终究是假的，对她来说是这样，对柳母和柳玽亦是如此。她终究不是原主，对柳玽的忍耐和包容，不可能无底线。只盼他以后安安分分，不要再惹事，把自己作没了。
柳楼曦望着立在一侧的打铁锻锤，心里暗自想到：在没有改进打制铁画技术之前，她只得尽可能的保住大力天赋。看来，这久要找个时间，问问掉线已久的铁花系统，有没有关于这方面奖励或是书籍研究。
“嘿嘿，妹夫，你那有没有好活计，也给我推荐推荐呗？”柳玽凑到颜雨筠身旁碎碎念道。
这“也”字一出，联系上句所言，柳楼曦瞬间明白：他定是听闻了苏祉猷借颜雨筠上位一事。
起身，她转对着他道：“玽哥，你做完这一单，去我那帮忙？”
“哎，也行。”柳玽不假思索答应下来，“我今儿就可以收尾了，明儿就去。”
柳楼曦“嗯”了一声，复问：“对了，你之前在城里做工，有没有认识的铁匠？最近要的多，我想多请几位给我打下手帮忙。”
柳玽一拍大腿：“那肯定有，我认识好几个手艺好的，明儿我叫着他们一道来。”
颜雨筠不轻不重，左手握拳，虚虚掩唇，低咳了一声，不紧不慢插话道：“有考核。”
柳玽愣怔了片刻，反应过来，接着拍了拍胸脯，满口答应：“行，没问题，我会和他们说清楚。我找的人，你们就把心妥妥地放好。”
忽然，窗外闪过一道刺目的光，柳楼曦无意识望过去，继而一声雷鸣，轰进耳朵里。她被着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身子一弹。
颜雨筠跃步走到她身后，右手前探，反握住她，低声：“又下雨了。怕雷？”
“没，不怕。只是猝不及防，惊到了。”柳楼曦摇了摇头。
雷声已经过了，然而她的手依旧在微微发抖。
“嗯。”颜雨筠没多说什么，只是左手环住她的腰身。
今天雨格外的大，如同水壶底漏了，一股脑的从天上，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颜家侍从顶着雨，跑过来，传信道：“家主，七皇子到铁画铺寻你和夫人。”
颜雨筠偏头，下巴冲着角落的反向微扬：“好，下去吧。”
侍从取过伞，躬身一礼，退下。
“微霜是去看《秋菊猫蝶图》。”
柳楼曦喜悦道：“那我们快回去，我前几日就已经打制完成了。”
颜雨筠禁不住柳楼曦撒娇，无奈唤了马车，冒雨回到铁画铺。
颜荟煊望见他们下车，即刻甩开被容微霜牵着的手，缩回袖子中，不安地握紧拳头。
柳楼曦见容微霜和她站在一起，心里清楚她已经在两难之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哥，嫂嫂，我决定跟霜哥哥走。”颜荟煊局促地抿着唇。
颜雨筠没什么表情，只点头道：“嗯。”
颜荟煊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嫂嫂，我们待会单独聊聊，可以吗？”
柳楼曦：“好。”
接着颜荟煊拉住颜雨筠的袖子：“哥，我们上去好不好，我有话……”
颜雨筠不动声色撇了一眼容微霜，然后同她上了楼。
容微霜一甩折扇，嬉笑道：“我要的图怎么样了？”
“已经打制好了，在里面。”
盖画的红布揭开，容微霜双眼发直，凝视了好半响，也没个反应。
“微公……七皇子？”
“柳姑娘，哦不对，应该唤你嫂嫂了。”容微霜用扇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懊恼道，“事到如今，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我很抱歉。这幅图，我一开始，并不是真的打算用它，来当送皇祖母的寿礼。”
柳楼曦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什么？”
容微霜双手抱拳，行一歉礼后解释：“我当时初见铁画，为它的色泽惊艳，但因为是第一次见闻此物，是故定的这一副，只做样品。”
“既是样品，对所画之物，我就没有做出局限。后来，嫂嫂带草图给我，但雨筠兄刚好撞破我和煊儿的事，不便提及。加之我万万没有想到，嫂嫂打制出来的图，效果如此之好……”
“所以，你不要了？”柳楼曦打断他。
“我没有祖母。”容微霜顿了顿，“父皇他，不喜欢猫。”
柳楼曦眼前一黑，这幅图是自己呕心沥血，昼夜不分，打制出的。先不说她耗费的心力，单单谈钱。她还指望着容微霜之前答应的款项，来付杉园和铁画铺的房租。若不是他重金许下，自己又怎么敢搬到杉园，用这间铺子。
“画怎么办？我的工费呢？我白打了？”柳楼曦急得一连三问。
容微霜连忙安抚道：“嫂嫂别急，当时我答应的银子，一分不少。”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收到暗示，将提着的木箱放在桌上，打开，满满的白银。
柳楼曦的脸色这才好些。
“父皇的寿礼，我想麻烦嫂嫂，再帮我打制一副。”
容微霜现在已经被打上了“麻烦的客人”的标签，柳楼曦有些不想接，犹豫着怎么开口拒绝：“可是……最近，我好忙……”
“一万两黄金。”
容微霜抬手，小厮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双手奉给柳楼曦。
柳楼曦眨了眨眼，接过来，捻开，粗略一看，都是面值一百两黄金的票子。
容微霜嘴角一勾，了然她已经动摇，从容不破道：“这次，我先付全款，嫂嫂再帮我打制。事后，我再给嫂嫂，送五千两黄金，算是这次的赔礼。”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柳楼曦想了想接下来银钩楼的开销，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边他们谈妥，那边颜雨筠也下来了。
颜雨筠：“荟煊找你。”
他在目送着柳楼曦上楼后，抬脚，直直踹向容微霜。
容微霜完全没有设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他踹翻在地。
他爬起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埋怨道：“哎呦，我的雨筠兄，我这也没招你惹你呀。”
颜雨筠斜眼冷冷道：“一万两，五千两。”
“嘿嘿嘿，小弟知晓雨筠兄的画作，市面上千金难求。但这不是，小弟没什么钱财来源嘛。我又不像我那几位兄长，在朝堂里混的如鱼得水，大把大把银子，挥挥手就是几万两的。我就一跟着娘亲在江湖长大的娃，一万两已经是百草谷半年的收入了。”
容微霜调笑道：“而且，雨筠兄，你不是也默认我这么干了嘛。咱两什么关系，我还看不出来？你本来就想给嫂嫂钱，只是她不收，不得不迂回到我这。”
颜雨筠“哼”了一声：“知道你还给这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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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铁画铺二楼，颜荟煊坐在柳楼曦对面，情绪低落，难以启齿道：“嫂嫂，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霜哥哥已经答应我，我们不会在京城留太长时间，等过了礼后，我们就可以回来了。我有些放不下簪铺，想请嫂嫂帮我代为管理一段时间。”
“当然，不会很麻烦嫂嫂的。我同时还请了我的一位姐妹帮我。就是霁·霜老板的妹妹，姐姐上次去霁色有没有见过。”
柳楼曦否认：“没有见过。”
颜荟煊脸上带着几分自豪的神情，莞尔笑道：“她对经营生意特别有一手，嫂嫂还不知道吧。我的簪店，便是靠着她和嫂嫂一开始给我的样簪，算完分成，我的那份，已经回了开店的本，甚至还有盈余。”
“我给她传了信，也不晓得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不来。”语罢，一楼传来一声凄厉的咆哮声。
“颜荟煊！尔个坑姊妹的玩意！”女声炸炸呼呼，光听着，便已经可以想象出，声音主人此刻定像只露出獠牙的炸毛花猫。
“尔个该死的玩意，买了衣裳不去拿！还要老姊给尔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