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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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雁门邓家的?”万山慈的眼睛里像是能冒出火。mqiweishuwu
“我是邓溪闻。”目露挑衅,话音散漫。
杨灵高将她上下打量一会儿,呵了一声:“我听闻,雁门邓家,世代祖荫,传到而今,只剩一窝烂泥。虽承担着守卫边关的重责,近年来却无所用心,去岁还被旬日国屠了一整座军镇。若不是田家先祖在北界步下的燕翎御北七阵,还有田家的玄甲军在北境的威名,旬日人早破入雁门郡,雁门邓氏,合该举家入天稷城受死。”
他语气轻蔑,抬起唇角:“所以我劝你,最好谨言慎行,之前你一进一出得罪了玄武堂,现在又在这儿挑事,恐怕会死得比你的家人,更早一些。”
“邓溪闻是吧?”万山慈盯着她,眼底里掩饰不住厌恶与怒气,“我看你挺厉害的,也很好斗,那我满足你。待会儿便去玄武堂,登记比试如何?”
江萤在座下轻轻捏了邓溪闻的手腕。
万山慈的离火符虽然青涩,但是在东海世族的小辈中属佼佼者,不然也不会被选中做杨灵高的未婚妻。
【江萤在邓溪闻身后,隔着人在脑海中展开了如彩墨画般的识海灵台,调动灵泽是会让人感知到的,所以她尽可能缩小幅度,只用灵泽来靠近面前的两人,用色彩变化分辨他们的情绪。
两团蛛丝一样的细小灵泽呈现在两人身旁,都是一看就怒气冲冲的红色,触目还有点滚烫,江萤闭了闭眼,原来这就是用灵泽进行情绪的感知。
只是万山慈的红色比杨灵高更深一些,更火冒三丈。但是这种感知还很浅显,并不比肉眼的效果更佳。】
“你不知道吗?”邓溪闻莞尔,“我早被玄武堂革除出学规名单了,同我比试是不需要登记的,这一点,杨瑾已经派了不下十号人‘通知’我了。杨瑾不是你家人吗,他没同你讲?”
她揉着脸上挂的彩,低低地笑。
“那好啊,你不如就在这儿,受我的教训吧!”万山慈起身的速度非常快,两指之间夹着一张冒着黑烟的离火符,神情阴鸷。
邓溪闻不愧是还没入学就被玄武堂选中的人,反应的时间也很短,手已经搭在剑柄上。
江萤盯着樊逾期落荒而逃的方向,喊了一声:“钟先生!”
一只纤纤素手摸向万山慈快要出手的离火符,江萤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钟觉浅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而且这样近的距离,可以看清那只五指纤长的手过分白皙,毫无血色,平整得几乎没有什么褶皱。就像……洁白无瑕的玉一样。
万山慈错愕地看向老师,离火符感受到人的温度,已经开始燃烧,她松开手,那火花就握在钟觉浅手中。
钟先生似乎并没有半分的灼痛,饶有兴致地将其揉搓、捏扁,火焰消失之时,还轻笑地看了一圈哑口无言的学生们:“山慈,你这符术,热量不够高啊。”
她走之后,邓溪闻轻声道:“这是灵引玉质手吗?”
“什么?”
“传闻钟先生多年前失去双手,亲自为自己做了一双玉质手,这也是天擎大陆至今为止唯一一例器造植入人体成功的案例。”
江萤抿唇:“器修也有不同的分支,钟先生修这样的道,何尝不是良医呢?”
“所以,田无伤才会选钟觉浅做师父。”邓溪闻眨眨眼。
江萤本想问“难道你是特意为了田无伤才去了解钟觉浅的吗”,对面杨灵高也突然起身,扳过万山慈不情不愿的肩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两人就在钟觉浅的眼皮底下,阴沉沉地走出此间,老师还揉着手,笑眯眯地继续授课。
江萤动了动嘴唇,邓溪闻忽而一笑:“你千万别谢我为你踹了她一脚,她说的话让我也觉得很不中听。自个儿不过是躺在祖荫上罢了,谁上数千八百代不是大陆上横行霸道的名人啊?还嫌弃别人道行浅,哼,别太荒唐!”
“这下你把杨家和万家一起得罪了。”
“彼此彼此。”
江萤还是觉得不妥,万山慈在事后大庭广众之下都数落得这么难听了,那么之前当场骂陈喆只会更不中听,也不知道师兄到底如何了。
万山慈一出门,就甩开杨灵高的手,开口也不喊哥哥了,冷冷道:“一个姓邓的,都敢爬到我头上了,我万山慈现在成了谁都能踩一脚的人了吗?”
“呵,不走,难不成真的要在钟觉浅面前打起来?”杨灵高长睫微展,掩饰着眸间的不耐,“你方才也是失了些分寸。杨瑾确实跟那邓溪闻不对付,也找人和她打过,但都是他们两厢情愿,私下打的,你若是真不管不顾在人前斗殴,监察司那个姓贺的,也会循着味儿过来问罪,你好像说了很多次不想见那个人了吧?”
万山慈一想起那位贺兰因,心里直犯怵,少年举止懒倦但全身透着不动声色的狠辣,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还是板着脸:“你少在我面前提杨瑾,今日他在你我面前口出狂言,说我肖想太多,干涉你们杨家家事,这话算怎么回事?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吗?我凭什么不能知道你们蓝釉山庄这两天在查什么?我娘讲说就连公孙珏都遣人去问杨家失窃了什么宝物!”
公孙丞相也是难得爱管闲事,杨灵高头痛地闭了闭眼:“不是丢了物件,是丢了个人。”
万山慈还要出口的骂声又止住了,怔怔的。
“以家内失窃为名,寻一个人罢了。杨瑾不告诉你,脾气又冲,是因为这破事从始至终就是大伯没管好手下的人!”杨灵高一想起那个告密的潘寻青就烦,他们为此没少让利给柴家人,重新笼络人心。
“哦……什么人啊?”
“我家一位道修高手,你不认识,他极少出手,出手一般不会失手,现下这种情况,或许就是他叛逃了。那是大伯分管的手下,是大伯管束不力。”杨灵高舌灿莲花,随口编出一大堆谎话,轻而易举令万山慈平静下来。
“原来是这样,那我让我娘遣城门兵帮你。”小姑娘声音变软。
“别,”杨灵高揉了揉她发顶,“万大人是郎中令,是天子左近的重臣,这点小事不要劳烦她。”
“好,”万山慈靠着他胳膊,皱眉,“我是你的未婚妻,杨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论你要做什么,都要告诉我!”
杨灵高在心里冷笑,但面上不显,转了话头:“那个邓溪闻,我也厌恶。至于她冒犯你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她在学宫待不了多久的。”
“真的吗?”万山慈眼睛亮晶晶。
杨灵高想起他与杨瑾商量过,要寻学宫道修做试验的事,面上掠过一丝邪气。
“我会让她明白,得罪杨家,会是什么下场。”
“还有一个人呢。”万山慈抿唇。
杨灵高揉她发丝的手指一滞。
“你别忘了,江萤在幻阵里怎么对我们的?若这都不报复,灵高哥哥,柴奉英在九泉之下也会嘲讽我们的!”万山慈提到这个死去的玩伴,自己有些怅然。她一直不知道柴奉英的真实死因,还是坚持认为这是江萤出手造成的意外。
“慢慢来。”杨灵高的眼神冷晦,指尖苍白。
这边厢,课上。
忽然走了两个人,本就空旷的室内更显得人少。
气氛些许的尴尬。
“每次为新生授课的时候,我都会想,”钟觉浅轻啜一口杯中的清茶,“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
下头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还有交头接耳的私语。
“老师,不怨来课上的人少,我们武修也不想的啊!我从小就只会舞刀弄枪,这些需要匠心独运的东西,我是真的没灵感!器修倒也还好了,那医修就是更难!除了把脉晓得手里捏了个活人,咱什么都不会啊,哈哈哈哈!”讲话的,是玄甲军的参将许元之子许康,心直口快。
钟觉浅叹了口气:“所以啊,学宫若是考虑你们大多数人的意见,就不该要求你们一入学,非得学九门道术,直接选定专修即可。现在这样,是想培养你们融会贯通的能力,也让学宫里多出几位双修、三修,甚至是九门通修,你们觉得现实吗?”
“呵,九门通修又不是被强制催熟出来的鸭子!”邓溪闻笑着起哄。
樊逾期摇头:“据我所知,近百年,学宫培养的双修、三修人才不超过七十人,四修以上没有。”
一片笑声中,江萤见到钟觉浅又叹了口气:“你说的不对,大概二十多年前吧,有一位,据其呈现出来的能力,此人至少精通四门。”
全场死寂,然后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问是谁。
【江萤又聚起一团细细的灵泽探寻钟觉浅的情绪,纯粹好奇。
但她发现此时灵泽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钟觉浅还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钟先生的道术太高,她现在甚至最基本的感知其情绪都做不到。这也意味着,她肉眼看到的,可能也并非最真实的钟觉浅。】
邓溪闻摇头:“没听说!”
“旧人不必提了。”钟觉浅含混略过。
“所以啊,”大家七嘴八舌,“到底是谁要我们一入学宫学九门?这谁能用心学下去?”
“去问柳华先生。”钟觉浅皮笑肉不笑。
找到罪魁祸首之后,质疑声就小了些,柳华可是百岁高龄、矗立学宫巅峰的话事人,不是祭酒只是她不愿有那个名头,这学宫之内,恐怕也只有张友仁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敢同他叫板。
“柳华先生自己用心良苦,但是她这些年唯一一位带在身边的小道修,他还是新生的时候,却是除了武修课,一堂别门的课都没有上过。”钟觉浅无奈摇头。
“贺兰因?”江萤头一次开口。
所有学子一起看向她,钟觉浅点头:“是他。”
“我听说,贺兰因本人就是个我行我素、好勇斗狠、不守规矩的,他能做监察司首席,完全是因为柳华。”许康小声。
江萤想起那位玄衣朱裳、不太正经的少年,不由地在心里点了个头。
“总之,既然来修习了,你们也好好想想自己是否有器修的天赋。下月牵机阁会开一次炼器大会,算是五大堂募新拉开序幕,新生也可以参加,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没兴趣,”邓溪闻小小声说道,“一个玄武堂,已经让我差不多失去所有兴趣了。”
江萤失笑,她应该也不会去,她又不会炼器。
课下。
“邓溪闻,”江萤追上她,“你身上的伤,是杨瑾派人打的吗?”
“别担心,我没事,不行就去仁心所疗伤呗,我瞧着田无伤倒是常在那。你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江萤抿唇:“我去找下我师兄。”
“陈喆?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只听说好似是在清静峰那边,我沿路去找找吧。”
这一路,又走到了天色半明,她溯溪而上,沿途除了饮水,就一直在阅读叶枉之给的阵法书,其实若是想修习双门道术,阵法就很合适,符是符师与外界单一自然物之间的双向联系,而阵法只是将这种联系增多,变得错综复杂罢了。
远远的她瞧见月下的一棵银杏树旁,坐落着一处突兀的屋子。
这里好像离白鸟森林挺近的,江萤见到门口有黄金流苏一闪闪的亮光。
她凑近一瞧,与自己门上挂着的很像,那这里就是师兄的住所了吧?
白墙黛瓦,绿树环荫,还有喜鹊飞过。
江萤敲门:“师兄,师兄,我是江萤?”
没想到,门一下子推开了,似乎并未锁。她有点意外,门内传来一声轻咳,她一只脚跨进去,又喊了声:“师兄?”
她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靠在里房门外,高耸的脊背起起伏伏,血滴打在地上,少年上身红衣半退,光裸的背后有刺目的深红刀伤。
她瞪大眼睛。
受伤的野兽扫过来的目光,是凉而带着杀意的,掌风啪地推上门,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按在她颈上,逼她步步后退,垂下的星辰坠硌得她露在外的锁骨有些痛。
“贺兰因!”她注视着那凌乱发丝下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慢慢吸气,掏出匕首,“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