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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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召见了沈映雪。msanguwu
看到她时，只觉得他是个小丫头，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并未直接让她占梦，而是随便找了个太监，想试一试沈映雪的虚实。
沈映雪给太监占梦，准确的说出了这太监发生了何事。
李亨这才看出沈映雪的本事，便将自己的梦告诉了她。
梦境中，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凉的土地上，四周是一片茫茫的荒野，天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四面八方的风声呼啸，吹得他头晕目眩。他尝试寻找自己的臣子和太子，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找不到任何人的踪影，只有荒野和风声作伴。
突然间，他被一群黑色的乌鸦包围，它们盘旋在天空中，发出尖锐的叫声，冲他喷出火焰，他想要逃离，但身体却动弹不得，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
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了天空，照亮了整片荒野，李亨惊恐地发现，闪电正朝着他所站立的地方劈来。他想要呼救，却发现声音被困在喉咙里，无法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闪电将要击中他的那一刻，李亨从噩梦中惊醒，浑身汗湿。
沈映雪得知这个梦，很快解出答案，只是这答案，必然会惹怒他。
见沈映雪沉默，李亨问道：“你怎么不说话？这梦你该作何解释？”
沈映雪：“陛下，这梦贫道已经解出来，但是只能告诉陛下一个人，请陛下屏退众人。”
李亨挥手，“全都退下。”
“是，陛下。”
众人退出，将门关上。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噗通一声，沈映雪跪倒在地，“陛下。”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解不出来？”
“陛下，我已经解出了，但是……不是什么好事儿，若是陛下听了。恐怕……”
李亨说：“恕你无罪，你但说无妨。”
沈映雪知道自己一旦说出口，李亨肯定龙颜大怒。
可是如果她不说，事情会更糟糕。
“陛下，您的梦，代表皇后……”
“皇后怎么了？”李亨催促她，“你倒是说呀。”
她豁出去道：“陛下，贫道通过您的梦境得出，皇后将会谋反。”
砰的一声，李亨将桌上的折子摔在地上，拍案而起，怒气冲天：“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沈映雪被皇上召到皇宫的事儿终究是传到了李僴这儿。
李僴心中不安，一得知这消息，马上入宫。
紫宸殿外，沈映雪正在挨板子。
李亨大怒，命人重打沈映雪一百大板，将她杖毙。
沈映雪现在已经挨了三十八下，被打得皮开肉绽，白色的里衣被鲜血染红，滚滚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她脸上贴着假皮，边缘处已经开始慢慢裂开。
沈映雪跟李亨是私谈，谁也不知她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惹的陛下大怒，要将她活活打死。
“住手！”李僴看到沈映雪正在挨打，他冲上前一脚踹开正在行刑之人，将沈映雪搂在怀中，看到她身上的伤，他眼睛通红，“你们在干什么？”
太监从地上爬起，“殿下，她冲撞了陛下，陛下命我等打她一百大板，可这才打了不到四十大板。”
沈映雪已经被打的昏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熟悉的脸，抬起颤抖的手抓住李僴的衣服，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干涩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殿下，您还是放开她，奴才们要继续行刑。”
“谁敢再碰她，我杀了她！”李僴的吼声，带着毁天灭地的愤怒。
“李僴！”李亨从殿内走出，“这是朕的命令，打她一百大板，算是便宜她，若是你护着她，就连你一起打！”
“父皇，她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她？”
李亨指着沈映雪，“她出言不逊，罪该万死。你让开，要不然朕对你不客气！”
沈映雪挣扎着，轻轻地推搡李僴，“你走，不要管我。”
李僴跪在地上，抱着沈映雪不放，“父皇，若是你要杀她，那就连儿臣一起杀吧，儿臣绝对不会离开。”
“好。”李亨愤怒道：“你竟敢如此忤逆朕，那朕就对你不客气了，给我打，连他一起打，往死里打！”
太监举起板子狠狠地打向李僴的背部。
砰的一声响，李僴不吭一声，抱紧了怀中的女人。
沈映雪哭着摇头，“你不要管我，向你父皇求饶，离开这。”
李僴不声不响，紧抱着她不放。
又是一板子落了下来，李僴纹丝不动。
沈映雪泣不成声。
李辅国在一旁，又是恨的咬牙切齿，又是得意的合不拢嘴。
这下，他们两个人都死定了。
“父皇。”李僴抬起头，目光带着几分狠意，“你让她入宫为你占梦。虽然我不知她占出什么，但是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若她说的准，那便是天意如此，若她说的不准，她也断不会故意激怒你，您是天子，何须跟一小女子计较。”
“你……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她居然说……”
话到了嘴边，李亨又咽了下去，这话着实不能说出来。
“父皇，无论她说了什么，都是根据你的梦境占卜，并非她本意，儿臣愿以命换命，只要你放了她。”
李亨攥紧了拳头，“李僴，你疯了是么？你真当真不敢杀你吗？”
“父皇当然敢杀儿臣，毕竟当年三哥也死了。”
李僴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你……”李亨气急败坏。
“兖王殿下，你这话说的可是伤了陛下的心啊，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李辅国在旁边拱火。
“你给我滚开。”李亨冲着李辅国吼道。
李辅国吓得后退。
李亨暴怒道：“你们一个个都跟朕作对是不是？”
“父皇。”李俶匆匆赶来，双膝跪地，“父皇息怒。”
“俶儿，你来的正好，你说他们俩该如何处置？”
李俶劝道：“父皇，儿臣虽不知沈道长究竟说了什么惹父皇如此动怒，可若因此杀了沈道长，恐怕有辱父皇威严。父皇乃是明君，若因一个小丫头遭人诟病，岂不是得不偿失，沈映雪实在不配让父皇如此大动干戈。”
“太子殿下，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这道士冲撞了皇上，应该受罚，您这样……”
“李总管。”李俶打断他的话，“父皇已经如此动怒，你还在旁边火上浇油，莫不是你想气坏父皇的身子，你是何居心？”
“我……”李辅国胸中涌着胸中的烈焰，想要喷发而出，毕竟李俶是太子，若是彻底得罪了他，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老奴不敢。”
“父皇。”李俶哀求道：“三弟已死，您难道还要再杀一个儿子吗？求父皇放了六弟和沈道长。”
李亨握进拳，痛苦地闭上眼睛。
三子李倓，是他心中的痛，他曾经多疼爱这个儿子，可是李倓却要害死李俶。
“俶儿，朕知你宽厚仁慈，可当初你三弟要害死你，如今你还要为他说话吗？”
当初也正因如此，李亨才赐死李倓。
“父皇，倓儿已死，无论发生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李俶心里清楚，倓儿生单纯耿直，断不会害他，他是遭到了李辅国和皇后的诬陷，可是父皇固执，不肯听劝。
再加上倓儿过于耿直，与父皇发生冲突，甚至大骂父皇是昏君不辨是非，父皇一怒之下赐死了他。
最终，李亨叹了一口气，“罢了，全都滚，你们全都滚，朕不想看到你们！”
李亨拂袖离去。
李俶扣头，“多谢父皇。”
“六弟。”李俶起身，往李僴身旁走。
李僴抱着沈映雪站了起来。
他后背挨了几板，裂骨似的疼，但依然站得笔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多谢太子殿下相助，今日之事，臣弟铭记在心。”
“六弟，我这就让人把沈姑娘送回去，你的伤也要找大夫看看。”
“谢太子殿下，我可以带她回去。”
“那好吧，若是有何事，派人到太子府找我。”
“好。”
李僴抱着沈映雪离开。
李亨心烦意乱，不知不觉到了皇后宫殿。
他一直想到那道士跟他说的话。
他与皇后相识多年，早在太子府，两个就恩爱有加，这么多年以来，皇后在他身边不离不弃，为他排忧解难，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的皇后将来会谋反。
沈映雪不过是个小丫头，必然是在胡说八道，可是一个小丫头怎敢有这样的胆子？
他想到之前，父皇因为过于相信安禄山，不顾朝臣劝告，即便看到多个上奏安禄山要造反的折子，父皇也不相信他会造反。
结果，大唐江山差点毁了。
不，张皇后跟安禄山不一样，皇后是他枕边人，他们日日夜夜相处多年，他了解皇后。
安禄山那个反贼，怎配跟他的皇后比？
李亨走进宫殿后，太监刚要向皇后通报，李亨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他自己一个人走进去。
还未见皇后，便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侗儿，最近你父皇心情不好，你少去打扰他。”
“父皇为何心情不好？”
“国事繁忙，你父皇为大唐殚精竭虑，母后心疼，也不知如何才能为他排忧解难。”
“母后放心，侗儿很快就长大了，会为父皇排忧解难。”
“你这孩子别瞎说，你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呢，而且自有太子殿下为你父皇排忧解难。”
张皇后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小脸，“我的侗儿。母后不希望你能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你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母后，父皇是不是好些时候没来你这儿了？”
“你这孩子，别管这些，你父皇国事繁忙。母后的责任是管好后宫，让他安心，他来不在我这儿都没有关系。”
“母后你真好。”
“再好也没有你父皇好，他是个了不起的男子，能做他的皇后，是母后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为他什么都愿意做，连命都不要都可以。”
“好了，侗儿，太傅还在等着你呢。晚些时候母亲要好好考考你。”
“是，母后，那侗儿就先告退。”
李侗刚走到门口，便看到皇上，吓了一跳，“父皇。”
听到动静，张皇后从寝室走出。
她举止优雅，雍容华贵，见到皇上时，不卑不亢地行礼，“见过陛下。”
李亨轻轻摸了摸侗儿的小脑袋，“侗儿，你去吧，父皇有话跟你母亲说。”
“是，父皇。”侗儿跟宫人离开。
张皇后立刻上前轻轻搀扶李亨，“陛下怎么了？是否又有烦心之事？”
“是呀。”李亨叹了一口气。
“若是陛下不介意，可以跟臣妾说说。”
“皇后啊，你觉得咱们侗儿怎么样？”
张皇后：“侗儿他生性活泼，不过最近功课有些懈怠了，臣妾一定会严加管教。”
“不，朕不是这个意思。”李亨轻轻握住她的手，“朕的意思是，你觉得侗儿有没有帝王之相？”
张皇后惶恐不已，立刻跪倒在地，“陛下，你这话是何意？”
“这只是在想，万一有一天俶儿出了什么事儿，要立新太子，该选谁呢？”
“陛下多虑了，太子殿下正值壮年，怎会出事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得留条后路，你觉得呢？”
“陛下。”张皇后一本正经道：“即便有万一，侗儿他才十岁，实在是太小了。上面还有兖王，绛王，怎么也轮不到侗儿。”
“皇后，你是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吗？”
“臣妾不想。”张皇后眼泪汪汪，“皇上，生在在帝王之家，有诸多无奈和危险，侗儿是臣妾的心头肉，臣妾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快乐一生。不希望他卷入这权力纷争之事。求陛下万万不要那么想，若真有什么万一，就从其他王爷里挑选。臣妾认为僴儿不错，为人稳重，且文武双全。”
李亨目光一阵柔和，扶着张皇后起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今天的事就当朕没说过。”
“是，陛下。”
“朕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他轻轻拍了拍张皇后的手，随后离开宫殿。
等李亨走远些之后，门帘后走出一暗卫。
“皇后娘娘，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张皇后脸色立刻冷了，“你今日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多谢皇后娘娘。”
暗卫离开后，张皇后坐在榻上，还有些惊魂未定。
那道士跟陛下说的话，她全都知道，好在她派了暗卫去偷听，暗卫及时回来告知。
皇上若真信了那个道士的话，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幸好皇上没有相信，不过即便皇上不信，他听了那话之后，心里难免产生隔阂，于是她在利用侗儿演上了刚刚那一幕，消除皇上心里的顾虑。
否则皇上一旦怀疑她，一切就完了。
只是没想到，那个道士竟有如此本事，通过一个梦境就能占到这些。
这种人如果在李僴身边扶持，那保不齐他哪天一步登天。
她也都听说了，那李僴为了护着沈映雪，连命都不要了。
若是那道士有野心，想扶持李僴……
突然，张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何须着急除掉她呢？应该着急的，是李俶才对。
而自己，就坐山观虎斗，坐受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