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桑拿鱼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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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慈音话音刚落,厨房众人便齐齐看向她,似是探究,柳慈音也不急,淡定地开始处理起第二条鱼。gaoyawx
袅袅见柳慈音开始刮肉去刺,想起昨日在家中吃的滑炒鱼片,不禁着急道,“姑娘可是要做滑炒鱼片,这菜虽味美,但到底抵不上你说的,以一抵数啊。”
柳慈音也不解释,只让袅袅去淘米。
袅袅想着这是姑娘第一次给大户人家做饭,得好好表现,于是将米洗了一遍又一遍,待四五次过后,递到柳慈音面前,“姑娘,这是我认真清洗了四五次的大米,一定干净。”
柳慈音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袅袅像你这样洗,米里的营养都洗掉了。”
袅袅挠了挠头,“姑娘不好意思啊,袅袅做错事了。”
柳慈音擦了擦手,拍拍袅袅肩膀柔声道,“没事儿。”
柳慈音盛了三勺小米,将小米轻轻浸泡搅拌,换水后,又滴入几滴菜籽油,静置一旁。
做完这些,柳慈音又拿了被闲置在一旁的鸡架和猪皮,简单清理后放在一边。
见小米已发软,柳慈音将其捞出,用蒸笼纱布包裹,又用擀面杖不停地敲打,待米成米浆后倒入碗内,加入一小勺盐和油,搅拌均匀腌制片刻。
柳慈音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找周大厨要了个砂锅,将米浆和水倒入,然后放入鸡骨架和猪皮,又将砂锅隔水炖煮。
“周大厨,可有和这个砂锅差不多大小的蒸盘?”柳慈音向一旁的周主厨行了礼才开口询问。
“有的,不过柳小娘子,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周大厨也是看了新奇,熬粥不似熬粥,熬汤亦不像熬汤。
“其实就是古董羹。”柳慈音既然选择了让人围观,也没想藏私。
古董羹也就是现代人的火锅,不过她做的更像是广式打边炉。
柳慈音将蒸盘清洗干净,又打开砂锅,见米汤已如酸奶一般浓稠,便将鸡架、猪皮以及残余米粒捞出,又将粥底倒入古董羹专用锅内。
选了厨房已处理好的贝类、鲜虾摆盘,又让袅袅准备了几个素菜,又切了些鸡肉片、牛肉片等将其简单腌制。
做完这些柳慈音让袅袅唤来小厮,又调了两碗酱汁,随着传菜小厮一起去面见了木家老太爷。
木家膳厅布置的富丽堂皇,木家老老少少围着老太爷坐着,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见过老太爷。”柳慈音行了礼便随着小厮布菜,食材的蒸煮时间会影响口感,她得看着。
“柳家的姑娘就是这般没规矩,老太爷可没叫你起来。”
柳慈音抬眼看去是一个丰腴的妇人,穿戴的珠光宝气,眉宇间却尽显戾气。
“人家又不是你的仆人,说来柳家老爷也曾经和我们有些故交,你这样说话未免过于刻薄。”
说话的是个白发老妇人,穿的是粗布麻衣,仅用一根木钗挽发,面容虽然苍老说话却是中气十足。
柳慈音思索了一下,这丰腴妇人怕是温大娘说的大房长媳,家境本就殷实,家里长兄又在京城当官,十分傲气,而那老妇人是老太爷年轻时的妾室,正房去世后被扶正,和长房很不对付。
柳慈音谨记温大娘交代的,老太爷才是这个家的核心,没有过多地理会那二人争吵,理理衣摆,对着老太爷又行了个礼,“请老太爷用膳。”
“这就是你说的以一抵多?不就是古董羹,谁没吃过似的。”
大家见状也你一句我一句争论起来。
木家老太爷喝了口茶,便将茶杯放下,茶杯与茶托互相碰撞发出的声响让整个膳厅顿时安静下来。
“柳家娘子,那酸菜鱼可是你的方子?”
柳慈音没有答话,只点点头。
“是道好菜,但我总觉得厨房做得差点味道,下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吃到正宗的酸菜鱼。”
“老太爷若是想吃,日后天香阁重新开张,欢迎老太爷来品尝。”柳慈音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邀请老太爷来酒楼用餐,算是打个广告。
“好好好,那请柳娘子介绍一下你的菜吧。”
既然木老太爷发话了,柳慈音清了清嗓子,便开始介绍。
“古董羹大家应该都尝过,讲一下我这道的不同之处,首次我这次用的是粥底,用粥烫食物更容易煮熟,能锁住食物本身最鲜美的滋味;其次除了涮,还能用这蒸盘。”
柳慈音说着便将特制料汁分给众人,又将鱼片铺到蒸盘上,盖上锅盖,柳慈音心里数着数,估摸着差不多了打开锅盖,小厮将鱼片布置到各人碗内。
“吃着倒是比一般鱼肉鲜嫩多汁,怎么没刺儿。”
木老爷吃了一口便觉得这柳娘子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他这算是没找错人。
“禀木老爷,这鱼肉我将其大小鱼刺皆以剔除,这样吃着也不怕刺着,更安全。”
“倒是难为你费心了。”木老爷点点头,便放下了筷子。
见鱼肉已经吃完,柳慈音取了部分鲜虾和贝类继续蒸着,剩余的则倒入锅内。
不稍片刻,鲜香味再次传来,木家众人早已难耐,柳慈音示意小厮布菜,锅内菜肴被一扫而空。
估摸着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柳慈音给老太爷盛了碗粥,众人见状,即令小厮给自己也来一碗,粥底带有淡淡的鲜甜味,令人回味无穷。
柳慈音见大家均已品过粥,又接着下了牛肉、鸡肉,加入多种食材的粥底味道变得浓厚。
大家一开始还收着,后面便不禁喝了一碗又一碗,直至一个个不顾形象地打了饱嗝。
“确是有几分意思。”木家老爷以茶漱口后才淡淡开口。
“爹要是满意,那寿宴便让柳娘子操手,这也算是新奇。”
说话的是木家长子,是个出了名的孝子,愚孝的孝。
“就你会说,不过大哥这句话倒是没错,爹要是满意,寿宴便交于柳娘子。”
答话的是那老妇人的孩子,是木家二子,平日里纨绔至极,和老大也是极其不对盘。
“好了,我的寿宴你们还想掺和?本事倒是见长。”
木家一切皆由老太爷说了算 ,老太爷强势且固执,最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柳慈音见老太爷脸色沉下来,恐生变,当即开口:
“晚辈怕是不能担此重任,若是老太爷喜欢,往后我便多做些菜色给您尝尝。”
“你的手艺是极好的,老夫后天寿宴可交予你了,你想什么我也知道,到时候来的也都是达官显贵,也是你涨名声的时候,办得好,这钱我也不会少你。”
木老太爷看着柳慈音,倒是有几分柳家那小子早年的风采。
他和柳家老爷生意往来也算是密切,对这个晚辈也曾十分看好,他曾动过结亲的心思,但柳家那小子拒绝了,后来来往便也少了。
对于柳家的落败他也不胜唏嘘,见柳家娘子有这能力,帮一把也不是不行。
“多谢木老太爷。”
柳慈音告别木家便急忙往酒楼赶去,早晨出门也未曾和柳常念交代,估摸着现在正找自己呢。
柳慈音刚打开门,就看见陆远之牵着灰头土脸的柳常念在絮叨着什么,说话间还替柳常念擦了擦脸。
柳常念转过脸努努嘴,似乎是不服气的样子,看见阿姊回来了,立马红了眼,小跑上前,“阿姊,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柳慈音蹲下身抱起柳常念,柳常念搂着柳慈音的脖子,埋进颈窝,委屈道,“阿姊放我下来,阿姊身体不好,我长大了可以自己走。”
柳慈音,笑了笑道,“阿姊,现在有力气,阿念还是孩子,阿姊抱抱也很正常,不用想太多,阿念还是小孩子。”
陆远之走上前,顺势接过柳常念,柳慈音做了一下午饭菜,本就劳累,现抱了一会便胳膊酸疼得紧,也不推辞,交给了陆远之,“你身子骨弱,我来抱。”
柳常念见是认识陆远之,便开始不安分地扭动。
陆远之轻轻捏了捏柳常念的小脸,凑近耳旁开口道,“别让你阿姊担心。”
柳常念听罢,也安分下来。
袅袅扶着柳慈音走在前面,陆远之抱着柳常念紧随其后,赤色的余晖照在四人身上,添了些许温暖。
“你们俩怎么在一起。”四人到了膳厅,柳慈音便就近坐了下来。
“我是来同你告别的,府衙有些事儿,我可能要离开几天,来同你说一声。”陆远之将柳常念放在一旁椅子上,又转身向柳慈音作了个揖。
“同我告别?你去就去呗,我又不能限制你,关我”柳慈音想了想,文明用语从我做起,还是不污染古人耳朵了。
陆远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是我唐突了。”
柳慈音揉揉太阳穴,她好像说错话了,“陆官人说哪里话,我们俩这关系何谈唐突,倒是你们两个怎么碰上的。”
陆远之还未开口,一旁的柳常念蹭地坐起,“他来找你,我在家便碰上了。”
陆远之疑惑地看了一眼柳常念,只见对方凶狠狠地看着自己,似是威胁。
“陆官人,是这样吗?”柳慈音也看出两人气氛诡异,便看向一旁陆远之。
陆远之,思索了一会,看着柳慈音,一字一句道,“同他人打架,我路过给带回来了。”
柳慈音愣了一下,走到柳常念面前,蹲下身,平视着柳常念。
柳常念也羞愧地低下头,心里想着,阿姊定是生气了。
“可有受伤?”
柳常念摇摇头,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丫子,不敢乱飘。
“那为何打架?”
柳常念抬起头,似有些愤懑,但看着眼前瘦弱的阿姊,什么也没说。
“不想说便不说吧,谨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柳慈音觉得尊重孩子也是必修课,柳常念不同一般孩子,他有自己的主见思想,说着揉了揉柳常念翘起的小呆毛。
“他们说我是扫把星,我出生母亲就死了,说我克母克父,还说阿姊身体孱弱都是我害的,说阿姊带着我永远没有幸福”
柳常念的声音开始颤抖,最终说到阿姊时绷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一旁的袅袅听到这已是带着怒气与愧疚地泪流满面。
柳慈音听着这些话,想象不出这些话是怎么出自那些幼童之口,又是如何伤害一个5岁孩子的心。
哪怕作为成年人的她,光是听转述便已经感觉到呼吸苦难。
还不及柳常念讲话说完,便一把搂住柳常念,轻拍他的后背,这些话杀伤力太大,她也不知如何应对,只重复安抚道,“阿姊很幸福,阿念在阿姊就很幸福。”
陆远之握了握拳,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看着眼前相拥哭泣的两人,让他想起了曾经抱着母亲遗物痛哭不止的自己。
“你是怎样的人,不是看他人的评价,而是看你所走之路,所行之事,所作之决定,你的过去和未来从来不是存活在他人口中。”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柳常念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对着陆远之说道。
陆远之呆愣一下,伸手擦了擦柳常念还未滑落的眼泪,“现在看来确实还是个孩子,你若是愿意也可称我阿兄。”
“你想占我便宜,我不同意,我才不要称你阿兄。”柳常念撇撇嘴。
本来悲伤的氛围,被这一来一回打断,柳慈音擦擦眼泪,对着陆远之褔了福身,“今日多谢陆官人帮忙照顾阿念,小女子一无长处,只会做点吃食,要是官人不嫌弃”
“柳娘子客气,应该的,只是我今日府衙有事得连夜出发,怕是无福消受。”
“那就等你回来,我做顿好吃的给你,以当酬谢。”
柳慈音哥俩好的拍拍陆远之肩膀,陆远之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女子陷入沉思。
他到底该不该告诉她,这样不太符合礼教,但是他说了,柳娘子会不会觉得他太会说教。
柳慈音不知道陆远之内心的纠结,只觉得,书读多了果然会变成呆头鹅,她得给阿念好好灌输不要读傻书的观念。
柳常念抽噎了半天,似乎是累了,靠着椅背竟不知不觉睡着了,陆远之回过神叹了口气,将柳常念轻轻抱起,柔声问道:
“柳娘子,阿念睡哪?
柳慈音反应过来,带着陆远之进了一侧的房间,“今日他同我睡,你放我房间。”
陆远之觉得不妥,却也未开口说些什么,将柳常念缓缓放在床上,又为其盖上被子。
柳慈音见着这场景,脑子里浮现四个大字,“贤夫良爹”。
陆远之因赶着回府衙,也未多留,只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若是有事,只需去府衙找名唤洛书书的人即可。
柳慈音站在门口,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逐渐模糊,仅可见被风吹起的裙角浮动。
回过身,柳慈音简单地做了几个菜,和袅袅草草应付了事,又煮了锅粥,只等着柳常念醒来。
袅袅和柳慈音就这样一左一右睡在柳常念身边,似乎被梦魇所困,柳常念不停地喃喃自语,泪水直流,直至湿了枕巾。
柳慈音轻拍柳常念,轻轻地哼着原主母亲曾哼过的歌谣,渐渐地柳常念安静下来,又熟睡了过去,
柳慈音劳累一天,没过多久也昏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