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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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一次毫无进展的谈话——除了自己和那个幽灵曾经是“一体”，并且声明要重新合为“一体”之外。msanguwu
她恢复了通讯，小扎第一时间通知了她：“我捕获到你和基站通信了。”
既然内容都已经被截获，2411也没有别的可说。
“说真的，它声称无害，但是它和主机有联系就代表主机能容许它存在……它会是什么东西？也许，我说是也许，哪天它为了求生害了你怎么办？”小扎追着她喋喋不休：“我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才没动手，我不信任那个东西——一点也不信任。”
“你告诉艾因了吗？”2411问。
“没有，艾因去郊区了离我们太远。要通知他吗？”
“他对研究这个东西更感兴趣……算了，等他回来再告诉他好了。”
2411跟着小扎到达了似乎在枯水期的河岸。裸露在外的河堤有三米多高，长期被河水侵蚀的混凝土已经剥落了很大一块，断面上长满了黑色锈迹一般的藻类遗体。
小扎嗡嗡着冲到2411的前边悬停在渗出红色锈迹的桥梁钢架外面：“从这里下去就是那个洞口了！你小心提前把防尘工作准备好，蜘蛛网我已经清理过了。”
小扎清理蜘蛛网，然后让自己清理小扎，真是个完美的办法。
“你到你在水面的倒影了吗？”2411看了看翻越起来颇有难度的钢架问。
“看到了，有什么问题？”
“你看到你头上的螺旋桨了没有？”2411又问。
“在正常工作啊，你想问什么？”
“你看我头上有吗？”
悬浮在半空中的小扎滞了一下，又大声嚷嚷起来：“我给你想办法！我把你当成以前的队友忘记你不会飞了！”
2411感觉到了欺负小扎的快乐。她自己退到了桥的一端，从护栏交接成直角的位置翻越成功，然后把自己吸附在桥梁的侧面，向嚷嚷着“你看你不是有办法”的小扎那边移动。具有威胁性的河水就悬在离她两米远的一侧，她听得见河水冲刷桥墩发出的声音，也能看见乱糟糟的藤萝铺得到处都是，从河堤蔓延到了灰色的桥上。
“就在这！”小扎从她脑袋附近飞过，然后消失在了前面密集的藤萝里。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2411贴着边缘闪过了实在烦人的藤萝长成的帘子，小扎有机械手辅助在前面闪转腾挪从被他“清理”过的角落移动，看起来已经轻车熟路了。
“这里有持续的电磁波干扰，原本以为是主机恶意留下的什么东西，结果进来发现就是接触不良——”小扎话说了一半，等着2411也挂着半身的灰尘和蜘蛛网到达了一片超出她想象的地下空间：“你看！就是这样。”
2411看到的是由粗到细错落有致在有限的灰泥穹顶下交织转圜通往各个方向的管道，所有披着尘土颜色灰暗的管道都在无言地遵守着某种规则，在该转弯的时候转弯，该合并的时候合并，即使再有一倍的管道要铺设在这里也不会现得拥堵局促，这完美的组织简直就是一种艺术。
“这个是电力管道，”小扎敲了敲钢管，振响后传出的清脆余音足足有三秒钟。他像山雀一般收起螺旋桨依靠重力向下俯冲，然后像跳出水面的游鱼一样摆尾，优雅地悬停在地面附近：“下面是水源管道。”
这里的湿度和水星塔那打不开的机库门口差不多。“是不是漏水了？”2411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湿度计。”小扎向下打开闪光灯又拍了一张照片：“淤泥好像看起来不浅？”
2411不能飞行，只能绕个大圈挪到临近地表的位置把自己吊下去探查。
“这个淤泥……看起来好眼熟。”小扎开始从他偌大的图片库里匹配，但是运转得更快的是他的记忆逻辑：“噢！不就是玻璃塔的地下入口！所以那里的地下结构和这里的管道系统是相通的？嗯，很有道理，研发中心需要大量的电力，但是供水是干什么的？”
“当然是人类需要水。”2411回答。
“要是有地下结构的地图就好了，我们就能找到那——啊啊啊啊啊！我淦！”
这些天2411已经习惯了小扎动辄爆发的惊叹句式，从嚷嚷的规模来看不是什么大事。果然小扎在碰撞之后就没了动静，只有他加足马力的引擎和桨叶还在嗡嗡作响。
“2411！救我！我陷到淤泥里了！快！快！啊啊啊啊！这边的淤泥怎么还会流的？！我不要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2411顶着小扎的广播再经历一次翻山越岭到达现场时，小扎半截机身已经被缓慢流动的泥浆给吞没了。这里已经离开了地下管道的范围，不再是整饬过的平滑墙壁，混乱的钢筋和混凝土暴露在外，像什么爆炸轰出来的大洞。小扎附近没有任何依托可以攀援，2411只能用蛛足锁紧伸得最长的一根弯曲钢筋向小扎伸出了机械臂：“伸手！关机！”
小扎的计算还是很精准，不偏不倚正是离2411最近的角度。但是他在泥水已经浸到电路不得不关机的时候，2411的机械臂还是差了一点才能捞到他。
2411只好把自己的上半截机身旋转一圈，换成了更长的机械触手。这个大洞里的淤泥正在缓慢地向一个方向流动，小扎自己的螺旋桨没法把自己抬起来，她并不确定这条专门做精细工作的触手会不会被粘稠的泥浆拉断。
身上裹满了泥浆的无人机就像块刚打捞出来的垃圾，2411那条纤细的触手在固定住小扎的瞬间绷紧，从流动的泥浆深处传来的次声波顺着这条良好导声体涌到2411身上，经过外壳放大震得她全身的压力传感器都开始疯狂跳字。
欠我两条命了，看你拿什么还。她一边攀着钢筋的残躯缓慢地向后退一边在后台计算应该从这台无人机身上剥削些什么更划算。
总算把小扎拖到悬空，她松了一口气。两条机械臂代替触手承担了无人机的重量，黑色的泥水拉长着丝滴到混凝土的碎块上，她厌恶地把这台无人机提到了离自己最远的位置。
最终2411仍头顶着一团沾满令她恶心的黑色污泥的垃圾回到了修理站。她也不想这么做，是从桥的侧面翻越围栏时这团垃圾让她的重心严重偏离，差点坠着她掉进河里同归于尽。
“艾因，一切还正常吗？”
“正常。我刚刚探完这一个区块的地图，如果需要，我可以现在回营地。”
2411给艾因简述了她刚才的所见，小扎不幸需要一场拆解维护的事实，还有这管道系统连接了塔的地下层的猜想。
“回到营地之后把我见到的共享给你，我觉得应该有更进一步的答案。”艾因说道。
“好，其实我又有一个改装的想法。”
艾因的通讯突然变成了忙音，2411能收到的只剩下定位在远郊的确认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