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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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衍能如此发问,俞蕴并不意外,只是他问题中暗含的嘲讽之意,着实令俞蕴不满。mwangzaishuwu
她尽量平复情绪,安慰自己,云衍不过就是被封建思想荼毒的可怜人,还需循循善诱,多加教导才是。
“云衍,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俞蕴耐着性子,微笑道:“他们虽是本王的属下,但也不能因顶撞本王,本王就要人性命!”
她意图用现代社会的平等思维,去影响与改变云衍,让他意识到自己思想的狭隘,“只要是人,就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云衍,你虽生在云族,却也有追求自由的权利,你就是你,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俞蕴说完,颇为期待云衍的反应,心想他虽不至于感激涕零,却也会有所感触吧。
“殿下,您这话……”云衍转脸看她,浓黑的眉头蹙成川字,苍白透亮的面庞终于有些许情绪。
俞蕴面上淡然,心里却小小雀跃,深以为她的话起到了效果,就更加期待云衍下面的话。
“吉潇月也说过类似的话。”
“啊?”
俞蕴怔愣住,原来云衍讶异的点是这个。她顿觉得尴尬,正苦恼要如何继续这个话题时,却听到一阵笑声。
“呵呵。”
这是俞蕴第一次见云衍笑,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很好看,只是美好的东西并不持久。他笑容转瞬即逝,就像一朵在夜晚绽放的昙花。
“殿下说众生平等,可这人世间本就不公,又何来平等一说?”云衍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面前懵懵的少女,神情肃穆道:“您让衍去追求自由,您可知凭衍‘云奴’的身份,在燕平只要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就可不花一分一毫的金银便能让衍成为他的奴隶。”
车窗帘被风卷起,一缕阳光投入车厢内,斑驳的光影隐去了云衍大半张脸,却掩不住他言语中的悲愤。
“俗话说:人如草芥,草芥尚可落地生根,开花结果,而我们云族之人却连草芥都不如!”
他说完此话,那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灼灼闪亮,亦如两团燃烧的火。
俞蕴沉默了,突觉原来狭隘的竟是自己,穿书得来的王女身份已蒙蔽她的双眼,看不见底层为奴为婢者的困境,更忽略了现下世道远比她想的更加残酷。
“殿下,军营到了!”
秋实驾马车已在营中停了许久,但听车厢中两人的对话,她没有打扰,直到里面再无声响,她才出声提醒。
“知道了。”俞蕴如释重负,起身往车厢外去,待她探出半个身子时,动作倏地停滞。只见她微微回头,对云衍道:“跟本王来吧!”
说完,俞蕴便走出车厢,瞧见黎远鸣已候在车旁,她略带歉意呃笑笑,将手递于秋实走下马车。
云衍在车厢内坐着,像是在回味俞蕴最后留下的话。片刻后,他黝黑的眸子泛出奇异的光彩,唇角微微上扬,又整理了一番发髻衣襟,这才缓缓钻出车厢。
待他站在车架上之时,黎远鸣正与俞蕴说着话,忽瞥见一人影高高在上,本能抬头望去。
只见车架之上,那人一身玄色长袍,身躯凛凛,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的眼眸闪烁着寒光,俊美的脸庞辉映着阳光,就似天神下凡睥睨着这世间的一切,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破之感,让所见之人都不敢直视与他。
黎远鸣已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记忆中的这种感觉是在四十年前,他还是个稚童,曾与父亲到过云王朝的都城越州。那天恰逢新春佳节,云献帝携百官在宣武门与民同庆新年。
年幼的黎远鸣坐在父亲的脖颈上,遥望着高高城楼上,被百官簇拥着的玄色身影。小小的他第一次见识了天家威仪与尊贵,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黎老将军?”
听到俞蕴的呼唤,黎远鸣的神思中抽离,再凝神时,那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已站在了他面前。
“衍见过黎老将军。”云衍微微躬身行礼,有恭敬却不失优雅。
黎远鸣拱手回礼,问俞蕴,“这位是?
“他是本王新收的云奴。”俞蕴尽量轻描淡写道。
黎远鸣心中感慨,这样一位气度不俗,风华万千之人,竟是一个自小卑贱的云奴。可他转念又想,毕竟是云献帝的后代,怕这种气势也是浑然天成的。
他不由脱口而出:“可惜了。”
俞蕴好奇,逐道:“黎老将军何出此言?”
“老臣只是觉得殿下的这位云奴,与老臣幼时所见的一人十分相似。”黎远鸣低垂眼帘,似乎又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那人是谁?”俞蕴转脸瞧了瞧云衍,见他也是一改往日的淡漠,神情中带着些许期待,便开口替他问道。
黎远鸣一笑,道:“也罢!咱们大周并不忌讳前朝之事,属下说了也无妨。那人便是云王朝最负盛名的皇帝,云献帝云羿。”
听到云献帝云羿这个名字,云衍纤长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缩在宽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
“云献帝云羿……”俞蕴反复咛喃这个名字,脑中快速搜索有关他的信息,却一无所获,“本王从未听过。”
黎远鸣扬眉笑起:“殿下年岁尚小,未听说过此人也是应当。可在老臣年轻时,他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代名帝。”
“若不是……”黎远鸣唇角笑意瞬消,并没有把话说下去,只似是惋惜的摇了摇头。
“只是他死的太早!”云衍忽开口,且目光灼灼的看向黎远鸣,“若他还在,大云何止如此?”
黎远鸣点头道:“正是,云献帝雄才大略,若他再多活二十年,不,十年,云王朝便不会陨落。而……”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云衍,缓缓道:“云族便不会是现在这种境况。”
黎远鸣是一个清正严明之人,又因经历过云王朝的盛世,对沦为奴隶的云族是颇为同情。
“黎老将军,多谢您。”云衍再一次对黎远鸣施礼,只是这一回他双手四指交叉,只留两个大拇指相对贴合,手臂向前一供,微微颔首弓背。
“你这是……”黎远鸣大惊失色,嘴巴微张,半晌后才看向俞蕴,不可置信道:“殿下,您这位‘云奴’是从何处找到的?”
他说着双手扶在云衍的臂肘处,快速将他扶起,眼神中爆发出惊喜的神色,“你怎会云王朝旧时的宫礼?这可是连普通云族后人都不得知的,只有云帝直系的后代才会用。”
黎远鸣颇为激动,看似像在询问云衍,却不等他回答,又自说自话道:“不对,当年云帝直系的亲属都被那常新诛杀殆尽,何来后人?”
“将军,衍只是在家中一本古书中习得。”相较于黎远鸣,在提到自己族内往事时,云衍倒显得颇为平静。
黎远鸣听闻此话,神情中溢出些许失落,略略思忖后,也了然道:“你毕竟是云族后人,知道些旧礼,也不为奇,不为奇!”
“殿下!”黎远鸣这才想起俞蕴是来干嘛的,抱歉笑道:“老臣因旧事感慨,耽搁您练习射箭了!”
俞蕴也是对前朝旧事很感兴趣,自是没有怪罪黎远鸣的意思,忙道:“本王也是爱听前朝往事的。”
恰在这时,宋远山小跑而来,双手一供行礼道:“殿下,将军,靶场已准备妥当。”
“今日靶场没有别的训练吧?”黎远鸣问。
宋远山道:“今儿黎翦带着巾帼营的新军士去林中训练,要到晚上才会回来。殿下可以安安静静的练习弓箭!”
别看黎远鸣这些人都是军中粗汉,心思却很是细腻。昨日,因吉潇月射术了得远超于俞蕴,他们看出俞蕴窘迫。故今日以林中训练为由,将吉潇月支离开,保全俞蕴的面子,也让她能安心练习射术。
俞蕴自是猜透他们心思,刚想开口道谢,脑中突闪一念头,整个人如被施法愣愣定在原地。
片刻后,她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敢问黎老将军,黎翦将军所带的巾帼营新军士,是否是第一次在山林中进行训练?”
黎远鸣与宋远山都被问的一愣,但见她神色凝重,立刻正色答道:“是第一次。这有什么问题吗?”
“糟了!”俞蕴惊呼一声,神色大变,整个人顿然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原地打转。
按照原书剧情,黎翦与吉潇月遇到老虎袭击,就是在他们第一次山林训练时。
可为何时间整整提前十天?
难道是因为,她为了抢在吉潇月前面救下黎翦,发展出未曾有的剧情,产生蝴蝶效应导致情节提前推进?
俞蕴捋清了现下情况,解决的唯一办法就是,她尽快赶去黎翦处,按照原计划射死老虎。
可她弓箭的射中率并不能百发百中,又如何能保证救下黎翦?
在俞蕴思绪万千,举棋不定之时,恰看到黎灏牵一匹骏马而来,倏地下定决心,对秋实道:“秋实,把本王弓箭取来。”她说完,快走几步,夺下黎灏手中缰绳,在他惊诧目光下,脚踩马鞍一个翻身便坐到了马背之上。
“殿下抢马作甚?”黎灏道。
俞蕴顾不上与他解释,接过秋实递来的弓箭,双腿紧夹马肚几下,只听骏马嘶鸣一声,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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