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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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狗埋在狗屋下面，我和伊佐那谁都没说要把狗屋丢掉。yywenxuan我买了一块花色鲜艳的防水布，我喜欢好天气时把它铺在庭院草地上。我躺在防水布上，扭头就能看到狗屋。和狗的尸体躺在一起，我被伊佐那迷惑的大脑会变得清醒，我不用费劲从脑子里将伊佐那的不好捋出一二三，我只需要告诉自己“无缘无故杀掉狗的绝对不会是好人”。
伊佐那心情好时会陪我躺着，我靠在他的臂弯，他温暖的身体和那些每天提着公文包讲“你好”的普通人一样。我喜欢他的香水味，闻起来他像是我真正的丈夫。我还活着时听说过日本人对香水的执念，他们会像动物一样用气味标记喜欢的人。这种对日本人而言约定俗成的事情，伊佐那的合法妻子肯定也清楚。一想到别的女人也在用和我同样的香水，我的胃就开始不舒服。
坦诚地躺在防水布上接受太阳的检阅会使我产生幸福感。阳光让我睁不开眼睛，我在眼皮的缝隙中看到阳光在每一根睫毛上晕染的小小的光晕，我喜欢这种模糊的感觉。风用我能想象的最温柔的方式抚摸我的皮肤，它带着伊佐那的香水味包裹着我。天地是一口巨大的锅，好阳光让我融化成锅里的一滴油花，我的身体像涟漪一样朝四周扩散，我不需要考虑失忆症、剧情线、伊佐那、千冬…我是一滴油花，需要做的只是漂浮在这锅汤的表面。
“你在想什么？”伊佐那问我。
“如果你死了，我的日子会很难过。”
“的确是这样。”
伊佐那笑着吻我的脸颊。
“除了你真的对我好，还能有谁呢。”
“这是事实。”
伊佐那将我往怀里拉了拉。我抓着他的手，一只布满老茧的手，一只骨节粗大、绝对称不上好看的手。我想让他摸摸我的脸，他掌心的皮肤让我觉得有些痒。我用自己的手抚摸另一侧脸颊，我柔软的手只有右手中指的第一指节有个茧子，这是我乖顺的证明。哪个好学生会没有这个证明呢？这是社会颁发给我的“乖孩子”勋章。
我不知道伊佐那怎么看那些老老实实顺应规则的孩子，我在匍匐时会幻想自己脊骨凸起的骨节被重重压下的规则磨平，可怜呢。但我就是这样一个软骨头的人，一边痛骂看似锋利的规则，一边在触碰它们之前先一步缩回手道歉。哎哟，贱骨头！
我想我是独一无二的，我在没有穿越到这个世界前也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即便在我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闪光般的成功，但我莫名笃定自己早晚会有一番成就，或许我就是某一领域的下一个泰斗。我抱着这样的念头，进入父母决定的院校，毕业后听从父母的建议留在家乡考取稳定的工作。做着“我不平凡的”美梦，半推半就走进平稳的、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生活。
还好我最后选择自杀，至少这混蛋人生终于有了我真心期盼的成功。
我依偎着这只不平凡的手，也许多亲亲它，我的软骨头也会变得像它一样不屈。
我有什么可埋怨伊佐那的呢？我浑身的贱骨头没有一根不满意现在富足的生活。我挨得所有揍都是因为我那些偶尔凸起的脊骨、我那些天真的“我不平凡” 的脊骨，它们叫我不要做被温水煮的青蛙，它们叫我不要顺从伊佐那制定的规则。
从前的规则叫“爸爸”、叫“正常”、叫“大家都这样”。我这该死的软骨头，即便有那么几节桀骜的凸起，也只是大言不惭地讲几句“努力”“奋斗”之类的话骗骗热血上头的脑袋。我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做过什么，我不想这样自轻，我二十几年的人生中肯定做过什么正确的事，但我总是不可避免地掉到这个念头中。
太可怜了，活着的时候当毫无建树的木偶人，高光时刻是懦弱地自杀，死了之后还要做被人家包养的情妇。要是伊佐那把我撵出去，我还能怎么谋生呢？我甚至连个证件都没有。或许我可以去中餐馆给人家擦盘子，这也是一条出路。
我的笨脑子弄不清那些高深的哲学主义，但我总觉得自己中了社会既定规则的阴谋，陷入了某种巨大的圈套。
伊佐那有什么错呢？这个可怜的孩子，有娘生没爹养的小野种。他除了会用拳头打开自己的人生，他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他总不会想“只要努力学习，我的人生就会变得光辉灿烂”。谁也没这么和他说过，就算说过，他哪儿懂什么光辉灿烂的人生，要是跟他说好好学习就能有亲爹亲妈，估计他现在就不是这个混混样。
我可没有在为伊佐那开脱，就事论事，成为小野种不是他的错。他凭什么揍我？难道是我叫他成为野种的吗？伊佐那就是一个自大的混蛋。
我可以这样骂他，但我绝对不能恨他，我想和他和和气气地分道扬镳。我没办法怨恨一个能够忍受我无时无刻的神经质和自怨自艾的男人，他总会在我需要赞美的时候夸赞我。伊佐那讲我是独一无二，他是真的这样觉得，即便我完全由他圈养。我不能否认他对我的爱，尽管这场爱诞生于一场阴谋。我无法想象一个男孩抱着怎样的心情孤独地爱了我十五年，当他发现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我没有立场批判他的报复。
我想和他好好结束。
伊佐那向我道歉，含糊说因为某些原因，看海的事要推后几天。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没办法恨他，除了“不爱他”，他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不会忽略我的任何一句话。
我不知道伊佐那被什么事情绊住，他罕见的在不回家的时候没和我联系。我并不担心他，依照现在的剧情走向，没什么能威胁到伊佐那。
我一如既往，捡好天气时躺在草坪晒太阳，我没在意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直到一个穿着高跟鞋踩住我心爱的防水布，又拿身体遮住我最爱的阳光的女人居高临下俯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