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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月色如新(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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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晗是怎么过得除夕,江鸣雪并不知道,只是有些庆幸自己过了一个温暖美好的年节,也幸运地无人搅扰,便又开始准备年后的各种事宜了。yousiwenxue

    例如今日,正月十五,是民间颇为热闹的日子,最适合做些掩人耳目的事情。

    阿槿今日难得有些心事的样子,总不讲话,大约是因为每月十五是观澜阁例行的暗卫考核。她自被江鸣雪领回来以后就十分用功,次次考核都是甲等。

    “在担心什么呢?”

    江鸣雪看穿了她的心事,上前笑道:“在想今日的考核吗?”

    阿槿愣了愣,还是沉闷地点了点头:“要拿第一。”

    “不然阁主就不会让我继续跟着你了。”

    大抵是因为江鸣雪从前做的都是些刀剑舔血的事情,她入阁早,品阶高,能跟着她行事的在身手和能力上都是层层挑选过的,几乎都得是观澜阁最好的近卫。

    阿槿苦练了许多年,才换来与她出生入死的机会。

    “我陪你一起回去。”江鸣雪冲她眨了眨眼,挽起她被风吹乱的耳发,“你要是没拿到第一,我就去求阁主,一定让你继续和我在一起。”

    “别担心了。”

    阿槿似乎有些高兴,一双眼睛都亮了几分,她顿了顿,用力抱了江鸣雪一下,没说什么便又去练武了。

    江鸣雪看着和暖明媚的太阳,计划着今日的行程。

    其实,今日她打算回观澜阁一趟,也不完全是陪阿槿的缘故。

    一来,前世入宫后,整整三年她都没有再回过阁里,再算上重生后的小半年,她实在已经许久没有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了。二来,今生变化颇多,她要把握好一切手中的力量,早早做好准备。

    再有便是,今生她想早一点对顾岸和盘托出。

    前世她处处隐瞒,顾岸其实早已猜到她身份特殊,却还一直在配合着她演戏。后来直到她有求于他,才将身份告知。想到这里,江鸣雪心中更感愧疚,自觉对不起少年那样坦荡的信任。

    因为上元节的缘故,出宫并不是太困难。

    看守宫门的侍卫看在她是御前的女官,年节多有宫人打点关系,江鸣雪随口搪塞称出宫探亲,便顺利出来了。

    刚出宫,江鸣雪就依着前世的经验,去给顾岸买了一个银白色的雕花面具,然后亲手给他戴上,动作颇为亲昵自然。因为前世如此,她倒一时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妥。

    直到看见顾岸错愕的眼神,她才后知后觉地补充道:“你这模样容易招人惦记,方才好些个姑娘直往我们这个方向看。今日要去办正事,太招摇总是不好。”

    “委屈你戴着。”

    顾岸无声地眨了眨眼,似乎还在回味着她方才的动作,良久以后,不知会意到了什么,竟显露出几分笑意:“姐姐不想我被人惦记,才给我戴上的吗?”

    “那我戴一辈子都可以。”

    说这话时,即便在那雕花面具的遮掩下,他眼中的欣喜都十分迫切地从眼睛中流淌出来,嘴角的笑绽出一个极为明朗灿烂的弧度,露出半行洁白的牙齿。

    江鸣雪看着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对,但她期待回到阁里,一时便没有细想。

    ……

    观澜阁其实并不是一个具体的楼阁,而是一个门派的名称。它没有固定的山庄或是楼宇,只散落在天下的各个角落,遍布各个州郡,然后构成一个难以忽视、互为表里的庞大脉络。

    它或是一处酒坊,或是一座庙宇,或是一间茶肆,或是一座义庄。

    这些看似平常的地方,都是观察天下的眼睛,也都构成了通天的手眼。

    当然,权力的核心既然在宋晚烛身上,那么宋晚烛身处的地方,自然就是江湖势力的中心,是天下情报与势力的焦点,每日都有无数重要的消息经过层层挑选传达,涌入他的眼前。

    而他早在前些年就来到了京城,化名买下了京城最大的酒楼,兰香楼。而后,这个地方便成为他们在京城的据点。江鸣雪也是从此处开始,一舞动京城,顺利走入京城权力的漩涡之中。

    今日的兰香楼还是与以往一样热闹,宾客往来,从未断绝。

    “鸣雪回来了!”

    门前招呼客人的嬷嬷看见她,亲热地叫喊了一声,赶忙上前牵住她的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到后院来。你这一走小半年,阁里的大家都很想你。”

    “怎么清瘦了这么多,阁主看到又该念叨了。”

    江鸣雪不厌其烦地听着,任由她将自己引入后院,心中觉得颇为温暖。虽然她说是“小半年”,但是对江鸣雪来说,已经是恍如隔世了。

    后院里和前厅完全是两种景象,不同于前厅繁华热闹的酒楼,后院像一个巨大的书阁,各地传来的文书和消息会在这里分门别类然后由专人汇总,交给宋晚烛,或直接呈递给相关的谋士。

    阿槿因为要考核的缘故,一到后院就被人领着离开了,说今日事毕后自行回宫。

    “这里就是观澜阁,你在北齐大约也听说过。”

    院子里许多人见了江鸣雪,都颇为热切,像是看到了久违的亲友,她一边打招呼,一边回过头与顾岸介绍道:“我自小在这里长大,效命于此,你现下也看见了。”

    “此事隐秘,在宫里不要与旁人说起。”

    顾岸愣了愣,有些错愕地看着她,似乎颇为珍视她的信任,于是又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江鸣雪还想说些什么,后院正中间的房门就突然打开了。

    一个有些清冽的声音传来,带着些不满。

    “怎么,你只顾着带人回来推心置腹,也不问问为师的下落吗?”

    宋晚烛似乎是在房内听了一会,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才缓缓出来。他穿着一件月白提花大袖衫,尚未束冠,银发如瀑,只是大约是心气有些旺盛,眼角略带着些薄红。

    他是观澜阁主,教会了江鸣雪许多,所以常常以为师自称。但他于年岁上只比江鸣雪大上八岁左右,创立观澜阁时年岁尚轻,江鸣雪虽敬重他,却更愿意将他与唐明月一样视作兄长,很少叫他老师。

    “阁主,我本来也是要来找你的。”

    江鸣雪没有顾忌太多,觉得宋晚烛不过就是寻常打趣,他虽生性冷淡,平日偶尔还是会与人玩笑两句,“顾岸在北齐有不少旧部都来了大荣,我想让观澜阁提供一些庇护与方便。”

    “毕竟他们身份特殊,我还没有设法向燕晗提这件事。”

    “眼下战局并不明朗。”她可以略去自己前世的记忆与当下的考量,只简单道,“我们在北齐留有势力,未来大荣若和他国再起战事,或许会有助力。”

    她说的并不多,其实也并不太明细。

    宋晚烛看着她,又看了两眼顾岸,凤目微蹙,良久后,只淡淡道:“可以。”

    “你派人去做就是了。”

    江鸣雪愣了愣,她知道宋晚烛不会阻拦,却没想到他会这样快就答应她,只轻声道:“多谢阁主。”

    说完,便还是尽量轻巧地笑了笑。

    今日出来已经过了许久了,江鸣雪担心入夜燕晗又要传召,很快就又告辞了。左右依照前世的安排,宋晚烛再有几月便要准备入宫,倒也不急于在这一时详叙。

    她转身要走,忽然听见身后人声音清雅,淡淡地说了一句,“在宫中好生珍重。”

    “不必委曲求全,帝王不算什么的。”

    江鸣雪愣了愣,一时难以分辨这话中的意味,只是回过头,看着宋晚烛月辉一样浅淡的神色。他眸色清浅而近灰,是和燕晗那种灿烂迷离的眼瞳全然不一样的漂亮,只是都无法让人看透什么。所以江鸣雪只点了点头,便还是离开了。

    出了酒楼,街上依然人影如织,沿街的商铺装点得很红火,孩童的嬉闹声不绝于耳,每个路过的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没有人会想到,这家盛京的百年酒楼中,每日都有人注视着着天下熙攘的棋局。

    “姐姐,你站过来一点。”

    江鸣雪正在出神唏嘘,听见顾岸突然开了口,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清。她很快回过神来,“怎么了?”

    顾岸往她身侧站了一步,缓缓看向某个方向,目光凌厉,“有人在看你。”

    “似乎不止一个。”

    ……

    今日回宫时,鹤冰的心绪难得不太平静。

    燕晗交代他跟着江鸣雪出宫,小心地在暗中相护,他倒是也察觉到了异常,处处提防。只是顾岸的身手确实不在他之下,他稍不留心,便还是被察觉到了。

    承天殿还是和以往一样安静肃穆,名贵的安息香黄昏时便点了起来,用量又足足添了一倍,燕晗还是没有半分倦意,似乎有意等着什么消息。

    见鹤冰来了,燕晗难得抬起头,语气平淡自如,却开口便道:“她今日去了哪里?”

    “和什么人去的。”

    鹤冰从前陪燕晗起事谋反,多年来也做过许多暗桩的活计,掩人耳目的事情见得多了,有些敏锐道:“他们去了京城里的一个酒楼,兰香楼。”

    “只是属下觉得,那个地方不是一个寻常酒楼,可能牵涉一些江湖势力。只是眼下看着不太分明。”

    燕晗前世已经从宋晚烛口中知道了江鸣雪的身份,更猜到了观澜阁的谋划,此刻并不奇怪,只是点了点头,面色平淡,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鹤冰似乎有些意外,却还是接着道:“江女官出去倒没带什么人,只带了和她一起起居的婢女。”

    “还有之前陛下因为她身份特殊,指给她当侍卫的那个北齐质子。”

    燕晗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他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酒杯,仔细回忆起顾岸的样子。他虽生性淡漠,却不是一个会苛待人质和战俘的人,也不屑做那种不上台面的事情。北齐名将打过几场颇为漂亮的仗,几乎可以载入史册,他儿子也算难得的将才,燕晗听说过,也还算欣赏。

    所以他才勉强把顾岸留在江鸣雪身边,想多给她层护佑。

    只是从前,江鸣雪三年都没有对他袒露的身份,眼下竟然对另一个人和盘托出。

    而这个人,还是他亲手送到她身边的……

    燕晗皱了皱眉,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涌入他的心头,那是一种陌生的、怪异的、不太好受的感觉,不由分说地在他心里翻涌。

    想到这里,燕晗更加烦闷,他将手边的奏折随意堆在一旁,冷冷看了鹤冰一眼,“还有什么事,说完你就下去吧。”

    “倒确实有一件事。”

    鹤冰想了想,还是没敢隐瞒天子,“我今日跟着江女官的时候,感觉除了我,还有人在跟着她,且身手武功不凡,大约不在我之下。”

    燕晗一怒:“方才怎么不说?”

    天子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得的慌乱,鹤冰从未见过,也不敢顶撞帝王,只是弥补道:“但是江女官身边那个质子还算有些本事,很快就察觉到了。”

    “不过,似乎也察觉到我了。”

    燕晗怒极反笑,一时语塞。

    他平日里寡言惯了,鹤冰也一直办事得力,他很少额外嘱咐他一些什么。只有在江鸣雪的事情上,燕晗总觉得他办得极差。

    帝王刚要发作,一个小太监就进来通传。

    “陛下,江女官求见您。”

    燕晗冷冷看了鹤冰一眼,不动声色地整理出一个寡淡平常的表情,让人传她进来。

    江鸣雪进了承天殿,浅笑着向他行礼,似乎与平日并无二致。

    “陛下,下官有一事不解。”

    她起身,依然笑着看向燕晗,一句话问得人措手不及,“陛下为何要让人跟着下官。或者是……”

    “陛下为何要监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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