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芝兰之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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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将云锦书苑环绕了一圈,没有一个人能从里面出来。zicuixuan所有人都有嫌疑,这也是苏齐月托明轩做的。
书院的院子里挤满了学生,此刻已近黄昏,众人虽吃了孙淼煮的面条,但已经过了几个时辰,面食容易消化,好些人都饥肠辘辘。阎成的尸身还停放在他的寝居,好几个学生开始恐惧起来。
又冷又惧的心情让他们开始烦躁,有人尝试着推门而出,但都被门口凶神恶煞的明轩给拦了回来。
学生中不乏些贵公子,且都是读书人,骨子里有股子心高气傲的劲,平日里百姓遇到他们,总是带着些尊敬的,哪受过这种气,其中开始有人怨声载道。
“不让我们出去是什么回事?如今已是傍晚,是要将我们一直锁在这里吗!”
“是啊,难道怀疑是我们毒杀了山长吗?真是太荒谬了!”
“长史大人好大的派头,待我高中,定叫你下不来台!”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刺挠,传进顾清风的耳朵里,他走出门朝着学生门大喝道,“现在阎成的死因还未查清,本官叫你们呆在这里,那就呆在这里!如今你还未参加秋闱就已经做高中的美梦了,那本官就拭目以待,以后你该如何要本官下不来台!”
顾清风的声音带着严肃,呵得院中各位都没有了声响,他紧绷着一张脸,平日和蔼可亲的样子荡然无存,此刻凛冽如寒冰,“可如今在这里,本官是最大的。若要执意闯出去,你大可试试,不知各位受不受得了临渊府牢里的滋味。”
这一番话下去,哪里还会有出头鸟。
“明轩!”顾清风朝着门外喊道,“去叫人弄些吃食来,再阎成之死没弄清楚之前,谁都不许离开这里!”
“收到!长史大人!”明轩将“长史大人”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长史大人真是英明神武,就该杀杀这些人的锐气,刚刚有好几位都围着他说了不少酸话,令人讨厌。
荆良玉看着这样的顾清风倒是生出几分兴趣出来,她朝着一旁的苏齐月说道,“苏秀才,咱俩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苏齐月闻声抬头。
“就赌在明日落日之前,谁能查清阎成真正的死因。”
苏齐月看着荆良玉那双狐狸眼,眼中满是狡黠,怕是早就心中已有所想,但她却直截了当道,“何为赌注?”
“在下要是赢了,不仅你要离开云锦书苑,临渊府以后所有的诉讼,都归我荆良玉一人,你苏齐月就乖乖当你的厨娘,你看如何?”
“那要是我赢了呢?”苏齐月的声音如一汪春水,毫无波澜。
荆良玉就是看不惯苏齐月总是遇事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像是天下尽在她眼中的一副做派,挑衅道,“随苏秀才开口,在下一定尽我所能!”
苏齐月走到荆良玉的身边,声音如同空谷传响,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道,“若我赢了,那我们就去猫儿岭。我要让你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去给猫儿岭所有死去的兄弟们磕头。”
荆良玉见着苏齐月没有为自己寻些利益,反倒还惦记着那件事,恍惚了一会,但很快就肯定道,“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长史大人!”荆良玉朝着门外的顾清风喊道,“在下还请长史大人替在下办件事呢!”
“不办。”顾清风从门外走进来,一脸不耐烦。
“那可难办了。”荆良玉的狐狸眼眯得更细,先发制人,“苏秀才刚刚与在下打了个赌。若是长史大人办不了,那苏秀才可就完不成她的心愿了。”
“月儿,她同你讲什么了?”顾清风担忧道,“你不要理她,此人狡诈,心里不知藏了多少坏心眼!”
“清风,就依他所言。”
“这。”顾清风还想辩驳什么,但见苏齐月肯定地朝他点了点头,“好。”
他信任她。
“还请长史大人帮在下去青云县将孙淼之母请来,在下怀疑她与潘玉兰之间是有联系的。”荆良玉朝着门外的孙淼望去。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根本就不认识潘玉兰,我娘也不认识。”孙淼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杵着脑袋反驳道。
“孙兄真不知吗?”荆良玉继续发问,“在下在青云县的时候,明明见过夫人。如今夫人虽已徐娘半老,但细瞧那样貌,如这画上的潘玉兰,竟是如出一辙。”
“潘玉兰没死?”摊倒在椅子上的丁修为听到荆良玉的话,眼里有了些生气,他一双布满茧子的手靠在桌角上,用力将自己的身躯撑起,踉跄地走到门前,扶在门栏上,“你,你是潘玉兰的儿子?”
丁修为这才仔细观察起孙淼的样貌来,眉眼间,确实相像。
“我阿娘不叫潘玉兰!”众人几次三番提到他阿娘,他自然越听越有怒意,瞪着眼,眉毛都要竖起来,“我阿娘叫薛如新,是青云县人氏,我外公薛路开着青云县有名的丝绸庄子,我阿娘她一辈子都没有踏出过青云县,怎么会是那传闻中的潘玉兰!”
“那敢问孙兄?”荆良玉走到孙淼身边,俯身问道,“张僧之的画到底从何而来?小小青云县,怎么会有名家张僧之的真迹?那真迹中的潘玉兰,还正好与薛夫人长着一张相似的脸,而孙兄,又正好求学于画中其他人所在的云锦书苑?孙兄莫不是要告诉在下,这纯属巧合?”
荆良玉咄咄逼人,逼得孙淼涨红了一张脸。
“这,这我怎么知道。”孙淼一把推开近在咫尺的荆良玉,“这画也是画行中所卖,我买它也正是觉得画中人与我阿娘有些相似。本想着送给阿娘,可那画行掌柜告诉我这是张僧之的画。”
孙淼从台阶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袍道,“我早就听闻云锦书苑的山长喜欢张僧之的画,便找人来仔细鉴定,可没想到此画竟真是张僧之的真迹,我就想着投其所好”
“我真不知道啊。”孙淼揉了揉脑袋,将发髻都揉乱了,小声嘀咕,“早知道会闹出那么多乱子,我就不送了,送给阿娘多好”
孙淼这一番说辞,听起来并无疏漏,再配上他那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更显无辜。
“是真是假,待夫人来了便知。”荆良玉此刻十分自信。
“苏秀才这是去哪?”荆良玉见着一声不吭走了的苏齐月,有些恼意。
“随便走走,十三娘请自便。”
唯一一次见苏齐月动容,就是在猫儿岭见赵霸天的时,其他时候,到底什么事才能触动她?荆良玉望着苏齐月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为什么每次遇到她,自己总是想与她比一比。
“月儿在找什么?饿了?”顾清风跟在苏齐月后面,看着苏齐月在厨房翻来翻去。
“药渣。”苏齐月找了许久,竟一点药渣都找不到。
“那我帮月儿一起找。”顾清风撸起袖子,将米缸搬起来,仔细寻找着米缸的下方。
“清,清风。”苏齐月望着顾清风的背影,眉毛抖了抖,“我觉着应该不会在米缸下面吧,又不是什么宝藏”
“这不,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嘛。”顾清风将米缸搬了回去,讪讪道。
“哇!这什么东西这么臭啊!”厨房门外传来人的呼喊。
苏齐月闻声立刻朝着声音方向而去。
“哇,这厨房这怎么死了这么多老鼠!”只见一学生在原地跳起来,捏着鼻子,生怕踩着那些老鼠,“晦气,真是晦气,这菜地里啥都没有,只有一堆臭尸体。”
苏齐月一看,果然菜地里死了许多老鼠,老鼠们七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因为这两天气温较高,尸体在太阳的暴晒下,已经腐烂。
老鼠的一旁,散落着许多药渣。
竟是在这里。
“怎么苏秀才对这死老鼠也有兴趣啊?”学生见着苏齐月闻着这些恶臭面不改色,捏着鼻子,“苏秀才你看吧,在下去厨房看看,饿死了。”
苏齐月蹲在药渣旁,那里有很多药渣,看着像是倒了多次在这。其中有一些药渣还有些潮,并没有被晒干,一看就是昨天的。
苏齐月招呼着顾清风过来,她盯着只有发髻的顾清风的头说道,“清风,你还有银簪吗?”
“月儿说笑了,这哪有功夫去带新簪子。”顾清风挠了挠脑袋,不过很快他从怀里伸出个布包,一展开,里面排列这一排细细的银针,十分快活地递到苏齐月面前,“不过我有这个,噔噔噔!”
“这哪来的银针?”苏齐月立刻拿了几根插进那些药渣中。
“嗨。明轩说是他抓那药铺掌柜来时,顺手顺的。你说这明轩,关键时刻还真有些用。”顾清风看着苏齐月认真地检验那些药渣。
苏齐月试了多次,脸色暗了起来。
“昨天的药渣,银针变黑了,说明里面确实有砒霜之毒。可那之前的药渣,用银针试,却没有变黑。”
“所以只有昨天那碗药里有砒霜?果真是丁修为吗?”
“可这些老鼠。”苏齐月看着已经重度腐烂的老鼠。
“它们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