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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第 1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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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禅能如此快地清醒过来,都要归功于额外添加的那味牛黄。

    在传统中医认识中,牛黄更多用于清热解毒,而张机与李隐舟数十年行医,发现其有良好的促醒作用,是故用于刘禅身上,果然收得一举两得的成效。

    病火稍退的少年瞧着委实有些凄惨,纵使精汤细米地养着也瘦出一身硌人的骨头,也是皇家的富足安逸才能强行续命,换了普通人家早已留不住了。

    李隐舟略宽慰两句,末了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今后的日子会比以前更艰难。”

    毒即是药,药即是毒。

    这方子李隐舟三十余年来也只用了两次,第一次是用以罹患脑瘤的曹操,出乎预期地为其延续了十余年寿命,而这轮岁月的每一天都未尝不是一种比死更厉害的煎熬;这一次用在白血病的刘禅身上,则尚且有转归为安的可能,只是要捱的苦厄不会比他的前辈少半点。

    此难之后,还有数十年踽踽孤独的长途等待着眼前对一切懵懂无知的刘禅。

    后人常以刻薄的目光看待这个略显平庸的孩子,但李隐舟知道病邪压不垮的少年,终有他自己微茫而坚韧的勇气去面对更残酷的宿命。

    十四岁的刘禅尚未理解这话的深意,对方眼中的肃重与也超出了认识的范围,然而下一刻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一定好好喝药。”

    少年眼中的决心是极认真的,哪怕只是这样一件小事。

    诸葛乔倒是松了一口气:“能醒过来就是上苍护佑了,李先生果然妙手回春!殿下的病好起来,也能暂且抚慰皇上的哀悼之心吧。”

    长江防线已收入吴军之手,此刻东征本就不是上策,刘备的怒讨多少有些意气用事的成分,若刘禅能在李隐舟手上转危为安,蓄势待战的双方各有一个台阶下,也能暂且放下恩仇、休养生息。

    诸葛乔倒是如其父秉性,事其主则谋其事,一心为刘家打算着百年。

    李隐舟不觉得此事能如此简单地揭过,却也只道:“血症凶险,还有熬的时候,有劳少主。”

    寒暄数句,再复诊过脉,李隐舟也不打算继续打扰刘禅休息,收了药箱便起身告退。

    刘禅却是有些艰难地牵开了被角。

    病中雪白纤细的手隔空搭上李隐舟的长袖,一条颜色黯淡的红绳醒目地挂在指节上头,显然是刚解下来的。

    红绳下悬一枚精致小巧的铃铛,一碰间撞出清脆的响声。

    李隐舟接过格外眼熟的铃铛,一时有些怔住:“太子怎么会得到此物?”

    刘禅似乎有些累了,动作后细喘了片刻。诸葛乔侍读多年,已摸透他的心事,这一刻也露出会意的笑容:“这是汉中富商进来的小玩意,说是江东甘兴霸借物抵来的凭借,不过皇上素来以德服人,自不愿做这些人情买卖,索性便赏给太子玩了。想是先生合乎太子眼缘,借此物聊表感怀之情。”

    倒真是诸葛亮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才,言谈利落而有分寸。

    李隐舟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刘禅小时候稚嫩傻气的面孔,想来少年心怀单纯如此,心念的铃铛便作最诚挚的谢礼。

    自己和凌统的一桩赌局还未见胜负,却被自己阴差阳错得了先手,这倒有趣。

    李隐舟不假客套,大方地收下了这份礼物。

    刘禅虚脱地缓过气息,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小鹿似的眼睛有些怯懦、又有些渴望地盯着李隐舟:“先生,我想去庐江看看。”

    李隐舟举起的步伐一顿。

    庐江近年才歇下战火,想来刘备也不可能放任太子离开蜀中,如今刘禅病重、两国交恶,无论从哪种角度看来,江东对其都是防不胜防的危境。

    少年此刻提出这样的心愿,自然不是为了贪图玩乐。

    搭在铃铛上的指腹轻轻下擦,划过那古旧残缺的边缘,李隐舟心头越发打定了主意,便转身俯下脸来,仅如旧时对刘禅的承诺时一般,和缓地、笃定地道:“庐江的风铃很动人,少主一定能有见到的一日。”

    —————————

    一晃三月。

    蜀国风光,不比北原辽阔壮美,也不似水乡温柔缱绻,却独占了天地间三分灵动秀美之气。一经夏雨泼洗,环抱的群山苍翠欲滴,绵延起伏的峭岭出云拨雾,若隐若现的山尖挑一抹赤色的朝阳,将渺渺的晨岚染上万丈金光。

    作为刘备汉中帝国中心的成都也在苏醒的尘音中渐渐喧嚣起来,哼着腔调起伏的山歌,街上行人踏着悠闲碎步展开一日的营生。

    刘禅用药算来已有百来天,在这一日终算是有了好转,少年脸上红肿疥疮褪去,露出原本清秀乖巧的面孔,也终能离开病榻,在搀扶下略走上两步。

    这一好消息无不令人振奋。

    陪在一旁的诸葛乔却是明显瘦了一圈,衣不解带地侍疾三月,人都憔悴了不少,就连一贯对他不算高看的刘备也少不得有些动容,托着他的手亲自送他离宫回府。

    相府距皇宫不远,离市井不太近,左右不过十里路。刘备客气地将人送出了宫门,便心情大好地摆驾回朝了。

    却也就是这惯常来去的十里路,今日偏有些不寻常的静谧。

    诸葛乔警惕地勒住缰绳,□

    □骏马似察觉到了什么,有些烦躁不安地喷着鼻息。

    也就是这一刹那,四方草丛中,数十带刀的缁衣客蓦地杀出。

    雪亮的刀尖直逼马上的诸葛乔!

    “少主!”

    随行的侍从惊呼一声,当即拔刀,掩护着文弱的诸葛乔向相府逃去。

    ……

    诸葛乔遇袭一事很快传至宫中。

    年轻气盛的麋照更是直闯宫廷,拖着李隐舟的衣袖便往外疾走,神色阴沉若积雨的云:“伯松虽未受伤,却在惊惧中不慎落马,恐内伤深重,烦请先生走一趟了。”

    嘴上虽说着烦请,手上的力气却半点不饶人,一路扣着李隐舟的手腕将人生拉硬扯到了偏殿。

    诸葛乔的侍从还算机敏,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后转头返回了戒备森严的皇宫,一边将此事层层呈报给刘备,一边先知会了与少主较好的少将军。

    麋照果然脾气耿直,提枪便走,直截了当将李隐舟“请”到奄奄一息的诸葛乔面前,一枪扫开了面有难色的御医们。

    榻上的少年神情痛楚,艰难地细喘,唇色却是肉眼可见地渐显绀青。

    人命关天,李隐舟顾不得斥责麋照的出格行径,长袖一挽,搭上诸葛乔的脉弦。

    周遭被麋照暴戾一枪拨开的数位御医面面相觑,无措的眼神中也带了点不被看重的不甘——凭他什么大罗神仙,难不成样样都比他们这些老手更强?这诸葛少主明摆着受了内伤,左右不过是用药赌命,还有什么差别不成?

    李隐舟搭在少年脉上的手却是迅速一动,揭开他揉着泥污的衣襟,左手成掌盖在诸葛乔微颤的胸膛上,右手指节略蜷,手腕轻压,有力地叩在左手中指上头。

    咚,咚。

    空气中顿时传来闷鼓般有节奏的声音。

    谁也没见过这样奇谲的诊病办法,一时间众人皆擦亮了眼,各怀心思地注目着神色凝然的李隐舟,却见他利落地抬了手,向后一张,只道:“针。”

    御医们尚未回过神。

    麋照已凶神恶煞地转过脸:“听不见?!”

    这才有人哆哆嗦嗦递上了浓酒擦洗银亮的粗针。

    李隐舟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了银针,半点也未犹豫地翻动少年的身体,手指在其背上一展,精准地摁住一处皮肉,另一只手立即干脆地下针,自肋骨狭窄的间隙戳破进去。

    隐有噗的细声自他掌下微震颤着,轻得如过纸一般。一时间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落在李隐舟紧绷却并不慌张的脸上。

    片刻,李隐舟又转手势,将深入半寸余的银针拔出。

    明晃晃的日光在针上流溢出一道细细的光泽,众位御医打眼一瞧,毕竟也不是民间装神弄鬼的赤脚半仙,转瞬也明白了过来。

    “针不见血,看来诸葛少主未受内伤,想来不过是受惊过度,即将转危为安。”

    麋照也松下一口气,嗤笑着讥讽一句:“这会倒个个耳聪目明了。”

    这话扎心。

    几位御医面上讪讪不语,心头却未服气,这李先生除了手法诡异一点,也并没有十分惊人的本领嘛,诸葛乔未受内伤,那是人家运气好,与你个医生有什么干系?

    默默交织的眼神中,却见李隐舟神色愈沉,略狭的眼角沁着薄汗,映出眼中微暗的光。

    “怎么?”麋照心头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不是针未见血么?”

    李隐舟搭着眼,目光直直落在气息一线的少年身上,却道:“少主未受内伤,确是幸事,但此刻气息紊乱于胸,有进无出,是故呼吸艰难,若不理会,恐怕命悬一线了。”

    诸葛乔的确没有内出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然而激烈的缠斗中又引发了新的问题,便是身形瘦高的青年所常见的一种疾病——

    急性自发性气胸。

    而眼前的少年症状凶险,等其自愈等于找死!

    此言一出,如惊堂木落,霎时重重震在所有人的心头。

    御医们登时忘却刚才的嫉恨,目光断魂般惊惧无措,要知道这可是诸葛丞相的养子,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若是他真出了个三长两短,他们还有什么活路?

    灼灼目光齐齐落在了那位语出惊人的李先生脸上,似是等待他给出一个答案。

    麋照没那个耐心,只将长/枪一掼,低道:“你有办法,快说!”

    李隐舟回看他一眼,目光徐徐,镇静道:“是,有一凶险的办法,或可一试。”

    ……

    与此同时,大殿之中。

    一路匆匆的侍卫终于得以面圣,正想将今日诸葛乔遇袭、逃生又病重的始末呈报上去,却被丞相一个肃静的眼神制止了声音。

    此刻,有更要紧的政务等着处理。

    刘备席地坐于案前,面前摆着半展的一张竹简,他的手指正搭在微翘起的一角上,本冷淡的眼神在阅看间逐渐明朗起来。

    侍卫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来陛下心情不错。

    左右麋照已经去拉了那李先生来,这会不过是请上头纠察暗下毒手的元凶,他也按住余悸不定的心情,安静等到刘备注意到他的一刻。

    “你是伯松身边的人?”刘备心情正佳,也正愿意多说两句,

    “说来,孤这封信正是他生身父亲诸葛瑾送来的议和书,也该让他这个儿子看看他阿翁的文采和笔法。”

    一旁的诸葛亮淡淡笑道:“伯松能得兄长一二,报以我蜀汉,也便不枉费陛下的垂爱。”

    这话令刘备兴致更好,他站直了身,神情轻松:“倒是有什么事,说。”

    君臣二人正因吴放下姿态首先求和而言笑晏晏,诸葛家的侍卫自幼耳濡目染主人的气度风华,自不缺这点眼力价,小心谨慎地拣要紧的事交代了,而将诸葛乔此刻危在旦夕的病情一笔略过。

    诸葛亮本沉静淡薄的神色,此刻并不因养子的垂危而生变,仅轻轻地蹙起了眉。

    刘备倒面露关切,刚想说话。

    殿外鼓声雷动传来。

    是急报。

    仓促的脚步声雨点似的一阵踏来,送信的士兵一路畅通无阻至大殿门口,卸甲之后便急急上前,目光踌躇了一瞬,还是压低了声音对着刘备低语道:“陛下,阆中急报……”

    窗外黑沉沉的天空雷声一动,后面的话侍从没有听清。

    他只看见刘备那本红光满面的脸,像是被谁凭空甩了一记耳光似的,在一瞬电闪中青白交错,几经酝酿,终沉淀为风雨欲摧的阴沉表情。

    “诸葛乔病重?”刘备玩味着侍卫此前回报的话,唇齿间蓦地泛起淡淡的血腥味。而他只是轻蔑一笑,弯腰拿起案上吴来的议和书,慢慢地、平稳地翻至最后一页,将它举过了视线高处。

    接着便毫无预兆地将其狠狠摔落在地板上!

    “噼里啪啦!”

    四碎的竹片登时散了满地,诸葛瑾劲瘦有力的字迹横七竖八地零乱搭着,已字不成行、句不成意。

    诸葛家的侍卫猝不及防,压根不知道什么事触怒龙颜,更不敢开口再提诸葛乔的病情。

    大气不敢喘一个的沉寂中,只听刘备冷冰的声音渺渺从头顶传来。

    “他们杀了孤的两个弟弟,还想要孤救吴人的儿子?诸葛乔既然病重,孤便赏他殉葬孤的弟弟,也算保了他的忠孝两全!”:,,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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