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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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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坠崖了——

    长长的箭羽刺破长空,直钉入树干。箭尾发出细微铮鸣,树上的叶子也被震落下来,浇了徐月见一脑袋。

    徐月见握紧手中的瓷片,喉间滚动几下。

    就刚才这份力道和准头,一看就是练家子。从他刚才了解过的情况说,绝不可能有人拿得了弓箭。

    再者,这箭羽后方的羽毛闪着莹光,一看就知不是普通山匪能拿出来的。而他手无缚鸡之力,想战胜这样一个有力的人,只能使点手段了。

    想着,他把手中的瓷片藏里些,不让那人发现。

    待做完这些,他吐出口气,悠悠开口,“这位壮士,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何苦无故多出一事。”

    “再说在下家里人也在附近,在下正要去寻他,家里人护短,怕是壮士不好跟着。”

    他说完,后边那人并未开口,反而先轻笑一声,又拉起弓来。

    【检测宿主性命危险,自动开启护卫程序!】

    弓箭飞驰而过,在快要钉入他脑袋的时候,身体好似一瞬间被接管,迅速下腰打了个滚。

    箭矢没有射中人,落在他后面的树干上。那箭入木三分,用了十足的力道。

    徐月见见状抿了下唇,躲在一棵树后。

    他的脑子急速转动,思索着自己何时招了不知的敌人,以至于对方要下这个狠手。

    但都无果。

    徐月见观察几眼四周的情况,想象了下刚才箭矢可能射出的地方,背着书悄悄侧身往后看了眼。

    月色渗过树叶,将下方的树林照亮。那人竖身站在林中,双手拿着弓箭,面色有些狰狞。

    “徐公子,当缩头乌龟可不好。”

    这道声音一出,再看那人的脸,徐月见脑海里当即闪过一段,便是前些日子他和夫人在门口迟迟被拦在府门口,还出口威胁的记忆。

    这人赫然是赵阔的爹——赵侯爷。

    徐月见眉间紧皱,心中瞬间把那些线索穿成了一条线。估摸着沈衔青还未把赵阔放出来,这人狗急跳墙,拿钱收了一群土匪,把他掳了过来。就想把他当成人质,换他儿子出来。

    真是好算计,若不是他有这个系统,刚才真给他一箭爆头了。

    “侯爷,你我本无恩怨,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徐月见不想激怒那人,最重要的还是安抚住,免得突然发了疯。

    “我知赵世子在王爷府上,待我回府,定会相劝王爷放了赵世子。”

    “您看如何?”

    平静的话语在树林里淡淡响起,几步远外的侯爷闻言握紧手上的弓箭,怒骂道:“我呸!你个小儿。年纪轻轻,谋算倒是老成。”

    “你真当老子是吃白饭长大了?能被你这几句话骗了去。”

    “在你那情郎没来之前,你可别想走。”说着侯爷拍拍手,林中霎时出现几十个黑衣人,手上握着锋利的刀刃。

    “这林子都被在下包了,王妃自觉点就自己出来,也免得这群莽夫不懂得怜香惜玉,伤了王妃。”

    徐月见感受到好些人的冷冽动静,自知不可能逃得掉。深呼一口气从树后走出来,对着不远处的人影笑道:“侯爷心有赵世子,月见理解。”

    身后的人开始逼上来,站在他的身后。徐月见跟着最前面的黑衣人,往另一处走。

    与刚才待的平地不同,现在这条路在上山,山路歪曲,走起来并不稳当,更别提他现在被绑住了双手。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那一块瓷片没被发现,还好好地藏在他的衣袖内。

    摸着上头锋利,徐月见感受到了一点安心。

    就在快走到山顶时,山下忽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声音,好似万马奔腾。

    众人候往后一看,刚才还亮着微光的地方,霎时间燃烧起来,像一条火龙一样蒸腾而上。

    “走,快点。”赵侯爷不敢耽搁,知道这是沈衔青带人来了。

    没错,那几个土匪就是迷惑沈衔青的一个烟雾弹,想着还能拦一下。没想到,那些人这般没用,这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端了个严实。

    赵侯爷忙让人带着徐月见上去,留了几个人在这个虎口位置看着,若是有人闯进来格杀勿论。

    “是!”

    徐月见被赵侯爷一路带到山上,走到悬崖边,十几名黑衣护卫站在他们两个的前面,草丛内还隐藏着一些。

    高山烈风阵阵作响,没了树林的遮挡,月色像纱一样笼罩下来,将空白的悬崖边照得明亮。

    徐月见的发丝被吹起,身上穿着薄衫,吹久些就冷得厉害。

    “侯爷,可有衣服,在下有点冷。”徐月见被凉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一万个后悔自己没有穿厚一点。

    害,早知道躲不过,就准备舒服点了。

    “放肆!”赵侯爷被他这句话气得面部抽搐,手里的刀刃握得更紧。

    自从看见山下的动静后,他便知道今晚生死难料,还想若儿子换不回来,定让这人一起给他儿子陪命!

    结果这厮压根没有被绑架的害怕,还敢问他要衣物御寒!

    简直放肆至极!侮辱至极!

    “不给就不给嘛,凶什么。”徐月见嘟囔道,嘶嘶两下将自己裹紧些。

    太没有人文关怀,绑架人起码也得估计一下人质的身心安全吧。绑架来这么高的地方他都没说什么,让给件衣服怎么了。

    徐月见叹了口气,希望沈衔青快点带队过来,不然他就要冻成冰棍了。

    月色渐明了一些,远处忽然响起马蹄的巨响,乌鸟从树林中飞起,最外围的黑衣人已经点起烟火。

    厮杀开始!

    赵侯爷紧张地把刀架在徐月见的脖子上,眼睛一点不错地盯在前方,就等着沈衔青带人冲出来,才好开始谈判。

    还不到一盏茶时间,黑马奔驰而出,领头的人穿着绛色衣袍,锋利的刀刃拦腰砍杀一人,眼中的寒意比月色还凉。

    “王爷消息真快,臣那还未布局好,就看你反应过来了。”赵侯爷隔空喊话,看着那个衣袍上沾着血的男人。

    “要什么?”沈衔青接过递来的巾帕,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眼睛不动声色地上下扫视了几眼徐月见,见他无恙,体内暴虐才有隐隐压下来的征兆。

    “要什么?”赵侯爷仰头一笑,对着沈衔青道:“王爷这话是装糊涂呢?”

    “阔儿做错什么了,需要王爷亲自出马收拾,连我等上门要人都不成!”说到此,赵侯爷更是生气,“王爷莫不是觉得先皇给了您这个王位,就真的可以称王称霸了?”

    “你要赵阔,可以。”沈衔青颔首,把帕子丢了的瞬间朝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后面人去把周围人先解决了。

    青石见状慢慢后退,带着几个人飞速后撤到周围的灌木丛。

    “你说真的?”赵侯爷蹙着眉,似是不相信沈衔青能这么轻松地同意,但他又找不到任何破绽。

    “不是,侯爷,王爷都同意换人了,你就给我件衣服吧。”徐月见看着赵侯爷眉头紧锁,脖颈间的长刀也有些发颤,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赵阔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沈衔青现在还算喜欢他,自然不会因为赵阔而舍弃他的生死。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都不懂,还害他挨冻。

    闻言沈衔青脱下外袍丢到前面,眼睛落在那晃悠的刀刃上,语气倒是平淡,“有人去接了。”

    赵侯爷眼睛转悠了圈,看沈衔青的面色也不似作假,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一个黑衣人当即收了刀,走过去把衣服捡起来。

    还不等他人起身,走回去。

    变故突现!

    沈衔青一把踩住衣服,抬脚踹开人,手里暗藏的飞刀当即掷出,直直地飞入赵侯爷的臂膀之中。

    赵侯爷惊痛一声,青石便带着后面的人冲了上来。草丛中的杂碎已经被清理干净,就剩下悬崖边的好几位。

    徐月见看脖颈有松懈,当即抬手握住赵侯爷的手臂往外一拉,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倒在地,周围的黑衣人还想冲上来护主,却被赶来的青石逐个击破。

    徐月见看着一阵刀光剑影和血色弥漫,身后泛起密密麻麻的汗液。

    果然再看几次,还是没办法接受杀人的场景。

    悬崖上刚还站立的人影不一会都被消灭殆尽,血腥味被风吹开又吹回,难闻地他直反胃。

    “王爷。”徐月见走上前,颇为心虚地喊了声,见沈衔青面色有些发寒,还不答话,连忙轻咳了声,抱怨道:“王爷,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你突然亲人。”

    “那么狠,是个人都会逃一下吧。”

    还在收拾场面的人一顿,而后非常有默契地转开脑袋。

    原来他们王爷私底下玩这么猛吗!他们还以为王爷无动于衷呢!

    沈衔青听完额角轻跳,看他还有心情打趣人,应该是没多大事。

    “走了走了,这地方死冷死冷的。”徐月见双手互相摩挲几下,往沈衔青的后背走去。

    赵侯爷当然没死,被青石他们打晕了扛回去。

    徐月见走了几步突然转头看了眼月色,心下感叹,这里沈衔青本该受伤,却被他打乱,又因为压倒性的力量,赵侯爷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所以受伤不存在,也就是说剧情是不是已经改变了?

    想到这,徐月见还有些庆幸,若是沈衔青受伤,虽然他可以照顾攻心,拉低黑化值,但总归是偏门左道。

    躲到黑暗里的系统闻言,冷笑一声,看着宿主如何装。

    也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黑衣刺客,拿着长刀就朝他们砍来。有几个避不及的人已经被砍伤,连连后退。

    情况忽然巨变,沈衔青顾念着身后的徐月见,拉着他往后撤了几步。就在他们站在悬崖边时,其中一个黑衣人抛出什么。

    徐月见认出来了,是——

    炸药。

    “跑!”徐月见拉着沈衔青的手,还想往侧边退,奈何周围都堵上了人,连空位都没有。

    爆炸声骤然响起,他被一股气浪掀起往后落,沈衔青见状赶紧跟上来,捞住他的腰身。

    没了阻挡物,两个人跟麻袋一样自由落体下去,劲风都被他们带着往下。

    “王爷!”悬崖上,青石瞠目结舌地望着下面,一双眸子染上了鲜红。

    徐月见抱着沈衔青的腰身,看了眼非常冷静的人,轻微地叹了口气。他这是什么乌鸦嘴的体质,刚没事突然又有事了,还是人命大事。

    别他这个小蝴蝶把受伤,整成了死亡。

    急速下坠的躯体在山间形成一道直线,衣角飘飞,发丝缠绕在一起。

    徐月见闭了闭眼,和系统道:“这个可以读档吗?”

    “不行。”系统自从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警报,但奇怪地是警报并没有响起来。

    “完犊子。”

    第52章 闯入不知名情侣套房?

    这座山崖高而陡峭,无数树木从底层往上延伸,月亮虚虚掩掩地照耀在两人坠落的人身上,劲风吹拂起两人的发丝,差点迷了眼睛。

    徐月见感受着滑落的速度,大声对面无表情的沈衔青道:“王爷,你不怕吗?”

    沈衔青眯了眯眼,聊有趣味地把这人散落的发丝撩开,淡淡道:“为何要怕。”

    得。

    这也是个疯子。

    徐月见抿着唇,眼看两个人就要落进树林里,到达地面。届时他们两个都得摔成肉泥,死相难看,就徒然升起几丝恐惧。

    恐惧再度死亡,也恐惧无法相信的疼痛,以及沈衔青被他这只小蝴蝶给害死了。

    “闭眼。”沈衔青见他苍白面色,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抬手遮住他的眼睛。不多时,一张大网悄然张开。

    两个人准确无误地落入大网之中,除了缓冲的时候有点落差,其余的丁点伤害都没有。

    徐月见倒在沈衔青的怀里,脸因为俯冲埋进了他的脖颈间,双手抱着他的腰身,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

    “徐公子还怕这个?”

    良久,脖颈间的灼热呼吸还在,并有持续下去的意思。沈衔青感受着身上人的微颤,抬手捏了下徐月见的后颈,悄声道。

    问到这,徐月见要气炸了。枉费他刚才还有些担心沈衔青这厮就这么死了,他又没办法读档。

    那得,两个人真成了一对死鸳鸯。

    徐月见撑起身子,看了眼毫发无伤的沈衔青,气得咬了下他面颊处,含糊道:“再敢骗我,我把你脸都给咬下来!”

    “嗯。”沈衔青的手随着徐月见的起伏,滑落在他弓起的背上,手掌下是窄瘦而有力的肌肉。再听这如同撒娇的话语,喉结滚动两下才应声。

    徐月见听到答复哼哼两声,气焰稍微消了些。既然不用死,那一切都好说。

    跪在麻绳结成的网上并不舒坦,他歪头看了眼大网与地面的距离,戳了下沈衔青,“带我下去。”

    “好。”沈衔青坐起身来,一手揽着徐月见腰身,稍点网面,就下了地。

    一下地,徐月见就离沈衔青远了些,看着上头铺开的大网,问:“你怎么知道我两会落下来的?”

    “还是说后面那个刺客是你一手谋划好的?”

    沈衔青看着忽然开始生气的徐月见,走上前一步道:“是秦王派来的杀手。”

    “秦榭?”徐月见摸了下下巴,狐疑地打量着沈衔青,“秦榭不是被你搞定了吗?怎么还敢刺杀你。”

    “他和外邦人有联系。”沈衔青双手背着,虚虚地握在一起,顶着徐月见的目光,硬是一点破绽也没留下。

    “哦。”徐月见蹙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转念一想,这是古代,权谋都是错综复杂的,他这个脑袋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那其实这么说,沈衔青竟然一点没错?

    徐月见又扫视了沈衔青半晌,见他面色半分未变,堪堪才相信了他的话。

    算了,沈衔青可是救了他。

    他瞥了眼沈衔青,心里不算舒坦。便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我们先找处地方躲着,等青石他们来寻我们。”

    沈衔青没答话,慢慢跟在他的身后,看他一会念叨什么‘上北下南’,一边又去看月亮的方向,带着他转来转去。

    距离稍远些,沈衔青才感觉心落回了来。

    虽说杀手是秦榭派来的,想借赵侯爷的手将他们一网打尽。但秦榭能做到这一步,未尝没有他的准允。

    或许从知道徐月见对他并未爱慕之意后,他就有了些许打算。

    放过徐月见是不可能的,他得想办法让徐月见留下来,或者使些计谋让人喜欢上他。

    中间会有些崎岖,但又何妨,他和徐月见有大把的时间。只要他不把情绪外露,只要他没有把心交给徐月见,那一切都还早。

    “快点啊,沈衔青。”

    他望着徐月见站在前面的大树下,找他挥舞着双臂,恼了似得催促。勾起唇角笑了下,而后朝他走过去。

    “山里晚上很危险,你知道吗。”徐月见蹙着眉教育他一顿,而后站在他的侧边慢慢走。

    待走入树林,白色的月光被树枝遮住,只有微弱的光线洒下来。徐月见艰难地看着路,脑门上都冒出细汗,一直确认前行的方向。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沈衔青好像越走越慢,有时还得停下会。

    “王爷,你还好吗?”徐月见走上前,想抬头看清他的神色,但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脸色如何。

    “没事。”沈衔青说完顿了下,忽然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

    温热的血液溅在徐月见的手指上,他茫然地盯着捂着胸口的人,手指发颤一瞬,慌乱地蹲下来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伤在哪里了?”

    “没事。”沈衔青捂住嘴,鲜血一直透过手心流淌出来。

    “我们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徐月见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沈衔青搀扶着坐下,从胸口掏出一块巾帕递给他,柔声道:“我先去看有没有休息的地方,你在这休息会。”

    徐月见安抚好沈衔青,忙跑出去又赶紧回来,捧着沈衔青冷冰冰的脸道:“千万别睡,听到没,等我回来。”

    沈衔青闻言轻笑了声,点点头。

    徐月见这才安心跑出去,之前被绑上山的时候,他看见了山下是有人家的。有村落的话,山间的林子处应该会有猎户用的屋子。

    猎屋不会太高,周边还要有水源,离危险远。

    他一边辨认着方向,一边快步跑起来。

    脚步踩在干枯的叶子上,夜间的寒风呼啦啦吹开树木打在他身上,却压不下他心底突升的恐慌。

    沈衔青靠在树边,看着徐月见越跑越远,喉间一痒,又吐出一口血来,湿润的血液从手指缝里稀稀地落在地上。

    风浮动树叶,月光趁机钻进来,爬在面前的空地上。

    沈衔青缓了口气,盘腿起来运功逼毒。

    毒确实是秦榭下的,但因着他体质特殊,并不至于伤到根本。面上吓人些,实际上还没有刀伤重,只会比它疼一些。

    想到刚才徐月见担忧的神情,那刺骨的疼痛好像缓解了不少。

    也许,这可以作为一个契机也说不定。

    等徐月见回来的时候,沈衔青已经把毒逼得几分不差。

    “王爷,我找到了一个屋子,我们先去吧。”徐月见粗喘着气跑回来,走到沈衔青身边把他扶起来,蹙着眉问:“还好吗?”

    “没事。”沈衔青将力道往回侧些,单手圈在徐月见的肩膀上。这副样子倒不像是伤患,倒像是把人搂进怀里一般。

    徐月见无知无觉,他揽住沈衔青的腰身,慢慢帮他挪步过去。

    木屋距离这边有些远,许是他力大无穷,一路上没感觉到多累,比他跑起来还要快些。

    一进木屋,徐月见把人扶着坐在床榻上,支手点燃烛火。烛火照亮整个屋子,连床榻上软白毯也照了个全。

    等徐月见转头看向周围的装饰时,整个人一僵。并未冷,而是看清了这间猎物的景象。

    屋子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的小玩具,有小皮鞭还有硕大的□□,就这么赤裸裸地挂在这,平添了几分火热。

    徐月见木着脸再看周围的摆设,确认这绝对不是平常人能用得了的。屋子隐蔽,这么一看好似是偷情用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误打误撞闯进了别人的情侣套房?

    徐月见抬手盖住脸,不敢去看沈衔青的面色。按照故事情节,他们不是应该躲在山洞或者某个破烂屋子里,为沈衔青的伤感伤,出去采药受伤,沈衔青醒来感动,黑化值哗哗掉。

    怎么

    和所有故事的走向都不一样了。

    “徐”

    “我也不知道这是这样的,我现在给它取下来。”徐月见一听沈衔青说话,连忙打断,火烧脸般地把那些东西取下来,丢在一旁的角落里。

    扫黄打非人人有责。

    徐月见不敢让沈衔青坐着,红着脸催着人躺下,他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青石他们。

    “不必。”沈衔青抬手拉住他的衣角,牵着他坐在榻边,“我无大碍,现在外面情况不明,还是等青石他们来。”

    “真的?”徐月见看着他衣裳上的斑斑点点,叹口气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走丢不成?”

    沈衔青轻咳一声,几丝血迹从唇角滑落,“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就成。”

    往日沉稳凌厉的男人头一回露出点脆弱,嘴唇更是苍白,整个人好似要倒下一般。

    徐月见望着沈衔青深色的眼睛,抿了下唇,抬手给他擦干净血渍,软声道:“我不走,你先休息。”

    沈衔青慢慢闭上眼睛,徐月见摸了下他的额间,见没有发热,心下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搜了一遍这个屋子,一般来说能把这作为基地,肯定备了不少粮食。他自晚上起就没吃啥,沈衔青缺血肯定也饿得厉害。

    他左右翻腾了一遍,终于从一个坛子里找出了几块饼子还有些干果类,这馕饼他见过,顶饱得很。若是有热水在,融在里面吃起来更舒坦。

    徐月见拿出两块,走回榻边,掰开一点递给凑到沈衔青面前,道:“将就一下,吃点。”

    沈衔青睁开眼,看着他手上的馕饼,接过去放进嘴里。这人好像什么时候就能把自己安排的很好,连在这间屋子里,也敢翻翻找出吃食来。

    室内一下安静下来,除去窸窸窣窣的咀嚼声,没有一点其他声响。

    徐月见这才想起来,他好像还没有和沈衔青正经交流过,一直不是他说,就是他问,这人好似还没说过什么。

    正巧这个屋子没人,他也想挖点料出来,说不定还能钓出点什么。

    “咳。”徐月见轻咳一声,瞥了眼睁开眼的沈衔青,移开目光后道:“王爷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们被那些刺客找到,我倒是怕急了。”

    沈衔青闻言抬头扫了下心虚的徐月见,淡淡道:“青石会处理好,这间小屋足够隐蔽,那些人怕是没命到这。”

    这话说得极为漂亮,好似一切运筹帷幄之中。但这人明明都受伤了,怎么还敢这么自信。

    难道这就是摄政王吗?

    徐月见撇撇嘴,把剩下的饼子吃了,转头去看沈衔青的,“是不是不好吃,怎生还没吃完?”

    沈衔青咬下一口,身体阵阵疼痛让他闷哼了声,休息片刻咽下后,他才道:“小时候家里吃得都是稀粥,偶尔还得混着谷粒,这饼子都是稀罕货。”

    徐月见闻言默然一瞬,之前傅夫人和他说过沈衔青的幼年时,他只是觉得苦。现在听沈衔青自己说,又觉得沈家不愧是忠贞之臣,一个将军,把自己过成了这个样子。

    徐月见没忍住按下沈衔青的手掌,安抚地揉了两下,不知如何开口。眼睛一抬,正好看见沈衔青额间漫起密密麻麻的汗液,嘴唇白得吓人。

    他心一慌,急匆匆道:“怎么了?”

    沈衔青没有回话,只虚虚握着徐月见的手腕,体内翻腾的郁气又有升起的趋势,直让人疼得翻滚。

    “沈衔青?你还好吗?”徐月见急得不行,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眼泪花都快冒出来了。

    “没事。”他捏圈掐了个手势,朝身上点了一下,刚才的疼痛翻涌一瞬才慢慢平息下来。

    “噗。”一口血再度涌出来,打湿了地面。

    “沈衔青?”徐月见把人抱在怀里,用手掌去贴着沈衔青的脸,一直低头念着。

    “嗯。”他的鼻尖绕着徐月见的香气,将那股重重的血腥气完全压了下去,喉间的麻痒缓和不少,身上落下的安抚一下又一下。

    他想,这个伤是值得的。

    躲在暗处的系统看了一系列操作,再看反派的身体能量,一度陷入沉思。

    他家宿主这个状态,怎么看不对劲。

    反派一般都是毁天灭地,怎么一到他家宿主这里,反而变了花样。

    这么一看,倒不像是宿主在攻略反派。

    倒看起来像是——

    反派在攻略他的宿主。

    第53章 差点亲上?

    阔大黑暗的林间,一间小屋子里闪烁着微弱的烛光,烛光一点但足够明显。

    远边的青石把刺客全部杀完,湿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露出锋利的脸。旁边的侍卫把人丢下悬崖后,快步过来聚集在他身边,面上如一的冷漠。

    “大人,王爷下去了,现在是否要去找。”一个侍卫拱手问道。

    青石收了剑,走到悬崖边,目光深沉地看着不远处早已撒下的大网。这个计划早在徐公子忽然被绑时,商议如何救援时,一个不起眼的谋士提出的。

    开始这个计划还被王爷狠狠训斥了一次,之后也不知那位谋士偷偷凑过去说了什么,王爷只同意了大网的设置。

    如果秦王后面不来刺杀,那么这个计划将不会成功,那张大网自然毫无用处。

    但秦王真如谋士所言,杀了出来。这就一手促成了刚才的落崖,还有一个所谓的背锅人,毕竟是他决意刺杀。

    青石紧握了下剑柄,吩咐人下去看看大网有没有落下的痕迹。如果有的话,拖上一拖,再去寻人。

    其他几个侍卫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落崖了不去找,但看青石淡定的面色,满口的疑问都咽下了肚,面面相觑一瞬后低头应下,连忙往悬崖下去。

    青石的目光看着远处,那边有一个木屋,还是别家建的,偶然寻得。徐公子不识路,有王爷的指引应该能找到。届时,他们只需要佯装艰辛找寻便可,王爷想必和徐公子相处不错。

    风刮过山崖,一路吹到树林中唯一的一间小木屋上。

    徐月见安抚了好一阵沈衔青,见他没再咳血,忙问:“还好吗?还想不想吐?”

    沈衔青低声咳了几下,强撑着木床起身,看了一眼徐月见淡淡道:“无事,不过是受了些许内伤。”

    “内伤?”徐月见一听吓得站起身来,扶着沈衔青的腰身四处看看,“哪里的内伤?什么伤这么严重?”

    “中毒而已。”沈衔青苍白的唇缓缓张开,那一身墨色衣裳更显得人毫无血色,唯独嘴角没擦干的血迹,成了最魅惑的颜色。

    徐月见闻言,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这段剧情。当时他很笃信沈衔青这般谨慎的人,不会中秦榭的毒,结果阴差阳错或者命运间,竟然还是中毒了。

    这毒还让沈衔青吐血了,可见下的毒不普通。

    秦榭。

    徐月见捏了下拳,眼眸里闪过一丝厉色。也只有一瞬,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烟花呢,带了吗。”徐月见忍下不虞,柔声问。

    “没。”沈衔青盖住袖口,面不改色道。

    徐月见闻言坐了回去,捏了下手。脑海里立刻搜索情节要点,就怕有所遗漏。古代医疗差得不行,有些毒一中就没了,有些又是慢性,谁知道哪天触发就没了。

    而沈衔青又不是大夫,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是什么毒。他也不会看,身边也没有能用的东西。

    万一,要是万一沈衔青再吐血,他该怎么办。

    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股无名的恐慌笼罩在他的心头。

    头一回,徐月见觉得这系统真没用,什么积分兑东西也没得见。缓了片刻后,他又觉得青石没用得很,这么久了,连个亮灯屋子都找不到。

    “咳。”沈衔青躺在一边,看坐在榻上的徐月见面色越来越差,低头轻咳了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见他望过来,沈衔青还是解释道。

    “我没事,这毒并不厉害。”

    “我知道。”徐月见垂眸看着他的衣裳上的血迹,同他笑了下,拍了下脸起身,“我先给你找个被子来。”

    徐月见走到旁边的柜子,打开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件干净的被褥。晚间山风阴冷,这木屋的御寒能力并不强。

    刚才他摸了下沈衔青的手,冷得跟雪地里一样。

    徐月见把被子摊开盖在沈衔青身上,又找来些干柴,用煤油点燃搁置在木屋的堂间。剧烈的火光很快把周围照亮,映出深厚的热浪。

    徐月见摸了下沈衔青的手,问:“冷吗。”

    “不冷。”沈衔青感受着手中的热意,耳边的痒意是徐月见垂下来的发丝,手指蜷缩一瞬后摇头。

    “算了,问你你也只会说这个。”徐月见搓了下冰块般的手掌,当即脱了鞋子坐进被子的里侧,外侧的火光旺盛,留给沈衔青。

    这床并不大,许是为了做那事所用,还特意设计了一处歪斜。徐月见躺在上面,直往沈衔青处落去,直到两个人都挨在一起。

    他这边躺着也不舒服,只好侧着。一只手搭在沈衔青的胸口,另一只撑着脑袋。

    “你现在如何,有没有好点。”他鼻间的血腥气退散,被一股淡淡的竹香气取代,温热的气流环绕在两人之间。

    “无事。”沈衔青瞥了眼赤红的脸,心里霎时认可那位谋士的话。

    【王爷,所谓不破不立。奴才知道王爷一心爱慕徐公子,不如借此机会独处一番,或许有新的转机。】

    这就是新的转机。

    沈衔青扭过脑袋,想到之后有些计划需要徐月见配合,与其之后去说,现在说也许不错。

    他想了想,开口道:“太后听闻我中毒,定会派人下来。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徐月见早料到有这茬,只是奇怪为什么太后还能行事。

    “朝廷不会允许外姓王一家,太后只是他们扶起来的对子。”沈衔青看出徐月见的疑惑,说道。

    “他们并不敢明目张胆,所以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

    “所以即便太后如此行径,她该有的表面功夫,那些人还是会上言。”沈衔青简单地把朝堂剖析给徐月见,其实内里还有个原因。

    就是他也不想太后死的那么轻易,只有不断地磨灭掉她的希望,才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那些官员他并不放在心上,刚开始革除冰敬时,有多少刺杀或官员直言破坏‘祖宗之制’,试图撞死在殿内。

    结果呢,只要撞死几个,鲜红的血从柱子落下。那些人才会知道,这般气骨对他并无用。

    倘若不是他爹下了死命令,不准颠覆朝堂,他早就把人全部杀了一遍。

    当然这些话并不能和徐月见说明,徐月见看着懒惰不爱动弹,实际上心肠很软,若是知道他这般,怕是会吓到。

    沈衔青扫了眼徐月见眸中的震惊转向怜悯,满意地垂下眸,手指轻揉了下指腹。

    要攻克艰难的敌人,首先要找到他的软肋。

    很庆幸。

    他一直有这方面的运气。

    “那我需要做什么?”徐月见撩起一直挠他的长发,问道。

    这反派也做得憋屈,因为爹的命令一直不敢动,又因为官员的怀疑,不能随意地乱动。

    古代就是这点堪忧,可能某一下不合了天下意,就有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将他驱逐开。

    要不是沈衔青还有北疆的万千将士在,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怪不得黑化值一直上调,就这日子,他也要上调。

    “太医来的时候,你就知道。”沈衔青并不打算提前透露,这人总会有新的想法。

    “哦。”徐月见点点头,表示心里有底。

    商量完等下回去的事,气氛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徐月见看着沈衔青闭上眼睛休憩,一个人撑着脸瞧他。

    之前从来没离过这么近,细看一下。这人眉眼极深,放在现代妥妥一个半混血,但那股血腥的锋利旁人又没有。

    怪道这人能当反派,就这股气质便无人能敌。

    徐月见见他气息均匀,没忍住拿手指触摸了下睫毛,再顺着高高的鼻梁滑下,点在苍白的薄唇上。

    薄色的唇瓣并不水润,就像这个人一般硬邦邦的。可多看几眼,又又觉得柔软。

    ‘咕叽-’一声。

    徐月见不知为何吞咽下口水,恰时,沈衔青睁开眸子看向他。

    ‘蹭’地一下,他的脸蛋就红成了桃子。

    他望着沈衔青的眸子,正如沈衔青望着他一般。

    深邃的眸子里印着点点火光,柔和了那一抹冷色。

    屋子里凝固的空气好似一下被成堆的火光点燃,热烘烘的暖意席卷了他的全身,那火焰的尖头好像一瞬烫到了他的指尖,让他瑟缩一下。

    黏腻的炙热和忽然炸了的心跳声,在这一瞬间响起。

    徐月见抿了下唇,脸蛋的滚烫刺激得全身麻痒,却又难以控制地继续持续。

    也许是氛围刚好,徐月见瞧着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鼻尖好似下一瞬就要碰上。

    “王爷!奴才来迟了。”

    屋外一道响亮的声音,变成了一把利箭刺破了整个屋子里的暖意,瞬间掀开屋顶,暴露在整个寒风之中,里面的两人自然也冷固下来。

    徐月见霎时回过神,赶紧坐起身来。不敢低头看着还盯着他的人,吞咽几下,而后抬手摸了下脸颊,心虚道:“青石找来了,咱们该回去了。”

    堂间的木柴‘噼啪’一声爆响,彻底撕开最后一层热意。

    “好。”沈衔青哑着嗓子道。

    屋外的青石并不知里面的状况,他们算了好时间早早就赶到了木屋旁边。但由于王爷的吩咐,他们不敢靠太近。

    木屋的灯火亮了几轮,林间的冷风不知吹过多少。侍卫们在树底下坐着,手里拿着冰冷的干粮啃咬。

    一个黑衣侍卫就着水吞咽下几口,忽然想到什么几步上前问道:“大人,可要送些食物进去?王爷今日好像都未用膳,万一力不从心,可怎么办?”

    青石被问得一愣,他从未娶过亲,怎么会知道这事。但这个不必他们操心,里面自有准备好的东西。

    “不必。”

    侍卫听了,应了声,又坐了回去。

    一直到夜半三更,头顶的月亮越来越下,远处的天光微亮,时候不早了。

    青石在原地踌躇几下,心想王爷再厉害,现在也该好了。

    但万一没呢。

    青石不敢冒这个险,又坐了回去。

    一行人黑衣裳落满了霜露,目光却炯炯地观察着周边。

    几束晨曦划开黑幕,青石站起身来松了松脚,踩着湿润的叶子走到木屋前,一张口想张,又止住。

    眼睛迅速往后一看,扫视着这群人,把剑环抱在胸口道:“营救王爷这等功劳,爷不揽着,给你们一个出头的机会。”

    话音刚落,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有默契地后退一步。

    谁不知,那事最是不能打断,青石大人能想到这,难道当他们笨吗?

    “咳。”青石拢拳轻咳一声,“只有一次,王爷定会记住你的,以后说不定还能与我一样,当个贴身护卫呢。”

    众侍卫不敢接话,纷纷低下脑袋,就在他们认为最后还得青石大人上前时,队伍里一个人忽然走上前。

    “大人让功,实在美德。在下愿意一试。”一个愣头青从后面走出来,朝青石拱拱手,面色正义非凡。

    青石还准备拎着脑袋喊呢,没想到还真有接茬。他乐得夸了一句,那人更是面红耳赤走上前,在众人的鼓励的目光中大声喊了一句。

    “王爷!奴才来迟了。”

    沈衔青:

    第54章 太后驾到

    外头的喊声把涟漪的薄膜掀得透彻,徐月见在温热的床榻上待了会,耳垂的热度才堪堪降下去。

    “该走了。”徐月见望着外头透进来的光线,片刻后从床上爬下去。

    屋子的窗户很薄,透过窗户纸能隐约看清外头的好几个人影,均穿着黑色的衣裳,打头的那个看起来有点面生。

    徐月见边扫了眼自己的身上,边想着青石怎么没来,见并无不妥后拉开门,青石赫然出现在人群后面。

    最前面的男子长着青涩的脸,面容憨厚,笑起来有点傻气。许是头回见他,还招了招手。

    徐月见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一支队伍里竟然还有这般自然熟的人。

    挺稀奇。

    “青石,可有随行的大夫。”徐月见瞥向队末的那个人,叫了声。

    “在府中。”青石谨遵王爷的话,连擅长包扎的侍卫都留在了府邸里。

    “那我们要尽快回去。”徐月见闻言有些气恼,往后看了眼仍然苍白唇色的沈衔青,吩咐道:“找辆马车来,王爷受伤了。”

    青石一愣,忙走上几步,看清了王爷的模样。

    王爷睁开眼与他对视一瞬,眸子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青石转过脑袋,看着徐月见道:“马车寻来也得几刻钟,我先与几个兄弟去,把食物和水给你们,剩下的留在外头守着等我们来。”

    “徐公子觉得如何?”

    徐月见当然没意见,这些人身上露水厚重,眉眼间的疲惫挡也挡不住,可见是昨晚累着了。

    这儿又离城中有距离,来回快马加鞭也要时间。再者说,昨晚一晚都等了,现在有热水如何都能扛住。

    徐月见点点头,就见青石顿时松下身子,转头叫所有人把水壶和干粮拿出来,又挑了几个伸手干练地骑马走,剩余的都留在这。

    那个愣头青也被带了走,走的时候还给徐月见打了个招呼,看得徐月见有些发笑,赶紧挥手。

    其他人不同青石和刚才那几个小子,都是不爱说话的,青石一走,这些就立刻看守在旁边,还有人蹲守在树上,眼睛严肃地盯着周边。

    徐月见见状也不好打扰,自觉把地上的水壶和干粮捡起来,抱在屋内的桌上。

    昨晚烧的柴火已经干成几段,冒着白色的烟气。屋内的温度在阳光和余温下,一下拔高不少。

    他走上前,蹲在木床下的脚踏处,双手搭在木床上,看着沈衔青,轻声道:“我去烧点水,你在这休息会,要是疼得厉害,就喊我。”

    “嗯。”沈衔青眸子盯着软糯的徐月见,半晌闷声应道。

    徐月见听到答复,看了沈衔青几眼,而后转身去找出一口药锅。

    没错,还真是一口锅。

    他当从柜子顶上找到时,与那药锅,也就是砂锅对视好几眼。最后开始想,别看这偷情的地方小,五脏六腑真俱全,偶尔煮个饭都成。

    徐月见左右看了眼,还是用来煮水。

    锅被几根木柴架在一起,又拿了几根麻绳吊着,火焰冲上去,一下就包围起来。

    他看了会火,走在沈衔青旁边坐下,眼睛盯着火焰。

    热烘烘的氛围围绕在身边,前不久的暧昧气氛好似一瞬间又回归,但并不灼热,就像这初生的暖阳一般。

    徐月见一晚未睡,在这个暖意中竟生了几点困意。炉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慢悠悠传来,熏得他更是昏昏欲睡。

    他迷糊着想,就闭一下眼睛。

    ‘噔’地一声,徐月见缓缓往下倒,躺的沈衔青见状急忙揽住他,将他放倒在床上。

    沈衔青眼瞳一颤,一瞬以为徐月见受了不得了的暗伤,直到听到这人均匀的呼吸声和眼底青色,才知道这人累极睡着了。

    沈衔青把被子盖在徐月见身上,眼睛落在他的脸上。

    徐月见很白,在晨间的太阳下就更加如此。眉眼并不深,但瞧着温和、平易近人。唇瓣粉嫩,他品尝过,确实软糯。

    想到之前的吻,沈衔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色。抬手托住徐月见的脸侧,许是最近吃得还算不错,没有了之前的骨骼突出,这会还能捏起一点。

    软肉在手掌里更显白皙,他拿指腹稍微摩挲了下徐月见的下唇,回想到刚才错失的亲吻,有些意动。

    躲在里面的系统被那深沉的一眼,望得全身发麻,急匆匆往更深处跑去。

    他找的宿主,还以为是个小废柴,没想到竟然是个厉害人物!

    这下黑化值肯定能到手!

    沈衔青到底没亲下去,只是目光流连在那被摩挲的红润嘴唇上,额角的青筋微微隆起,表现出主人的忍耐。

    在最新一缕阳光爬进屋子里,沈衔青下了床,披上外袍打开门去。

    门外,巡逻的侍卫似是早已察觉,在开门的瞬间就列队站好。

    半该远去的青石在最前边站着,脑袋低垂着。

    沈衔青瞥了眼青石,走下台阶问:“长本事了?”

    青石不敢吭声,看王爷不大好的脸色,就知道坏事了。

    沈衔青的眼睛望着一群低着脑袋的人,而后忽然与一个亮晶晶眼睛的人触上。

    沈衔青:?

    青石察觉到急忙往后看了眼,看见来人一拍脑袋,心想不是哥不救你,实在是你太突出了!

    “王爷,这是老孙头心调出来的。”青石在旁边打着补,忙打脸色叫那人底下脑袋。

    谁知道那人见他望过去,也扯着嘴对他笑了下。

    得。

    和老孙头一样不着调。

    沈衔青闻言抬手捏了下眉间,半晌后道:“准备马车,多铺几条毯子。”

    “是。”青石得令,瞅着沈衔青的面色,赶紧拉着人跑了。

    等徐月见悠悠转醒的时候,天色已然变橙,堂间的烟火灭了,淡淡的柴火香飘满整间屋子。

    徐月见适应了一下,转头看着在他身侧休息的沈衔青。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沈衔青的脸色好像有些过渡红润,苍白的唇色也变成血色。

    他霎时坐起身来,皱着眉看着紧闭眉头的人,伸手探了下。

    不出意外,沈衔青好像发热了。

    “王爷?”徐月见指尖一颤,轻推了下人。见人没有反应,他不敢耽搁,赶忙趿拉着鞋子快步走到门外。

    “青石。”他喊了声,大声道:“马车呢,王爷发热了。”

    青石彼时正在远处喂马,听到这话动作一顿,疾步走过来。看了眼沈衔青的脸色,想起王爷的嘱咐,安抚道:“徐公子不必着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那我们赶紧上马车。”徐月见走进屋子,用手摸了下沈衔青的额间,烫手得很。

    “来不及。”徐月见把衣裳的布料撕开,拿水壶里的冷水浸湿,搭在沈衔青的脑袋上。

    剩下青石把沈衔青扶进马车里,徐月见坐在他的旁边。

    马车急速奔驰,风吹动帘子露出闪过的景色。

    徐月见一只手靠在沈衔青的脸边,触摸到滚烫的呼吸,心底有些没底。

    不知道这是中毒引起的发热还是伤寒。

    “沈衔青?”徐月见垂着脑袋叫了声,紧闭双眸的男人还是没有回应。

    “系统,他不会有事吧。”

    比起昨夜的吐血,这会叫什么也不应,反倒更吓人些。一向不爱问的徐月见,这次也破天荒问了句。

    系统闻言看了眼反派的生命值,笃定道:“不会。”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刚想说的这句话,在看见徐月见流露出的庆幸和担忧中,消散在空气中。

    急速跑起来的马车在几炷香后,赶到了摄政王府。王府前已经有好些人候在门口,纷纷严阵以待。

    徐月见跟着人群下了马车,人刚被青石带入卧房内,大夫都还未看诊。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吆声,声音穿进屋子,醒目又恶心。

    “太后娘娘到。”

    第55章 铩羽而归

    屋外的尖锐声响一路传进前院,前院离府门近,那太监的嗓子也不知怎么长的,就是能说的又清楚又明白。

    徐月见抬手按住沈衔青滚烫的手掌,心下不知为何漫出些疼惜。即便贵为摄政王又如何,身旁到处都是豺狼虎豹,就等着他虚弱时上来撕咬一口。

    “徐公子。”青石脸色难看地从屋外走进来,压抑着怒火道:“太后的銮驾停在府门口,还允了不少百姓围观。”

    徐月见手指一顿,终于明白为什么青石会如此生气。

    太后心里门清沈衔青必定不会把她放进来,也明白自己这番做派实在恶心。但谁叫她有‘太后’的头衔,沈衔青作为异姓王,照天底下的做法,还是得以太后为大。

    倘若沈衔青没把她放进来,明日说不定就有一个‘不敬太后’的名号安在他头上。可若是把她放进来,又实在是膈应。

    徐月见抿了下唇,眼眸里闪过一丝冷色。

    这人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徐月见起身,垂眸看了眼沈衔青,将他额间的湿布换掉,这才出去。

    青石见状忙低着脑袋,在徐月见走出屋子后,急忙跟上。

    瞧着徐公子的眼神,感觉太后危矣。

    太后并不知徐月见正在赶来,还一门心思地侧躺在软轿上,手里接过宫女新剥的葡萄。

    “娘娘,怀公公已经叫了好几次了,府里还是没动静。”一个宫女走近,悄声说着,眼睛不敢抬起一分,“怀公公问可还要继续?”

    太后闻言瞥了眼紧闭的府门,又看后头人头攒动的人群,把葡萄皮吐在侧边宫女的手里,冷声道:“不然,你以为哀家为何屈尊降贵地坐在这?”

    “难道是为了让这群刁民瞧着?”

    问话的宫女闻言福了福身,往后退去。

    在软轿的宫女在太后说话的一瞬间,就深埋在地毯上,连呼吸都变轻。

    太后像是没瞧见一般,坐起身来。身上的华服霎时滑落,掉在毯子上。随即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去,叫那群百姓再走过来些,再喊些人来。”

    身边的宫女身子一瑟缩,忙跪着退下。

    就在宫女向后走时,紧紧关闭的府门忽然打开。

    嘈杂的人群忽得一静,而后爆出更强烈的声音。

    软轿上的太后眸子在奴才们的提醒声中,转过眼睛去。府门果真打开,里面当即跑出好几队黑甲卫,与她带来的侍卫,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太后不以为然,甚至轻蔑一笑。在她看来,这是沈衔青终于被她逼迫到投降的旗帜。

    也就意味着,她这一仗可能会赢。

    说不定,还能借此收回权利,以后能彻底挣脱掉沈衔青的桎梏。

    “快扶哀家下去。”太后嘴里念着,抬手把额间梳得整齐的头发稍微弄乱了些,又端起木几上的茶水,撒了几点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情绪,这才抬脚下去。

    一个年纪稍大的嬷嬷跟在太后身侧,扶着她走下软轿,疾步走到府门前。她知道自己今日能否安享晚年,就在这一招里。

    太后急匆匆走上去,就要踩上阶梯走近府门。里头忽然走出来一个长相清丽的男人,男人一袭淡绿色青竹样式的衣袍,手里好像拿了什么东西,气势有些凶神恶煞。

    太后的脚步一顿,目光顿时沉下来。刚才还一副担忧的神色,结果一见到来人,那眼神恨不得将人就地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徐月见见此,反倒莞尔一笑,手里捏着的生草悄然落在袖子里。

    他徐徐走上前,敷衍地拱拱手道:“太后娘娘万福,不知今日来此有何事?”

    “放肆!你这是如何同娘娘说话的?”一旁的嬷嬷感受着手里的力道,霎时出声。

    太后一系的几个奴才看见徐月见出来,均露出讽刺的笑。谁不知道徐月见之所以能和摄政王有关,全是依赖太后的手段。

    且不说这人胆小怯懦却野心十足,美丽有余但又极为蠢笨,是个非常好的利用之人。

    当然,他也很好地完成了太后给的任务,和摄政王搭上了关系,也顺当地当上了摄政王妃。

    但唯一不足的是,在近几个月,他一直没有回复太后的信笺和发出的指令。所以太后才让秦王殿下做出了那事,用以警告徐月见。

    结果没想到,徐月见好像让摄政王喜欢上了他,连绑架这种事情也亲自上阵。也亏得如此,娘娘才有机会给摄政王下毒。

    也就有了今天的机会。

    “如何?”徐月见嗤笑一声,没打算摆之前的谱了,准备换一个乐曲接着奏。

    “娘娘是准备在百姓面前不装那担心的面孔了?要在大家的面前掌掴在下不成?”徐月见弯起嘴角,眼中闪过几丝戾气。

    “你!”嬷嬷语气一顿,瞧着面前人的模样,心底不知为何慌乱几瞬。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不再是之前可以随意摆弄的人了。

    太后压下心底的不爽利,看着徐月见和蔼笑道:“月见啊,几月不见,怎么还生分了?”

    “哀家来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想看望一下摄政王。听闻他受伤了,这不就赶过来了。”

    太后的话温和,听起来并无不妥,再配上她面上的担心和宽和的脸,谁碰见不说一句,‘不就是老者担心孩子吗’。

    徐月见冷笑一声,看着远处伸头伸脑的百姓,再看眼前做作的人影,心里从刚才的不痛快到现在达到了顶峰。

    “青石拦着点。”

    徐月见说完,青石当即瞧着徐公子的动作,一挥手就招了几个人往人群里走。

    既然徐公子说拦着点,就是不让全部挡着,得露点的意思。

    徐月见瞥了眼黑甲卫的方向,拿出那日宴会上的力气,抬脚就往太后身上踹了过去。

    这人他早就看不惯了,之前还担心噶不得不陪着笑。现在他都能狐假虎威,这人还当他是以前的狐狸不成?

    身后这么一面大旗不会用,她当自己傻瓜还是真以为明天沈衔青就把军权给她了?

    “啊!”

    在一阵惊呼声中,太后就如那日的男子一样向后倒去,同时也带走了一群扶着她的、在她后面候着的人。

    徐月见来不及管这些人的猫叫,赶紧趁着黑甲卫挡住百姓的瞬间,自己先跑下去躺在地上,连倒在人群中的太后都没察觉。

    百姓在听到惊声时,急忙垫脚去看,又由着人高马大的黑甲卫一挡,重要的没看清。就看着刚才那秀气过分,挺拔如松的男子已经倒在地上,看样在摔得很惨,一直抱着腿直皱眉。

    与此同时,刚才还一脸和气的太后,竟然也同徐月见一般,倒在地上,不过她是有人肉垫子。

    她没事,底下的丫鬟奴才遭了殃。太后吃得圆润,几节台阶砸下来,不亚于一个滚石。

    没有防备下自然是疼的。

    而百姓们虽看不清其中的重要关节,却最能共情与他们同等地位的人。那些丫鬟奴才都痛成这样,太后却仍旧面露不善。

    原本太后身着华贵,瞧着也是富态模样的和蔼老奶奶,现下被徐月见这一脚,弄得头发混乱不说,连身上也不利索了。

    由此,变了副面孔。

    “徐月见,尔敢!”太后扶着嬷嬷的手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躺在地上嗷嗷叫的人,全然不顾自己身上还淌着灰尘。

    “哎呦呦,我的胳膊肘,我的波棱盖,哎呦~”徐月见一会抱一个地痛喊着。

    “徐月见。”太后咬咬牙正准备喊人来教训他,却发现远处她招来的百姓忽然气愤地脸红,双目瞪着她。

    舆论忽然间被扭转。

    太后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是她被踹下来了。现下心口还疼得厉害,按理说应该都是眼前人被骂才对,为何一下子变成了她?

    徐月见若是知道太后脑中所想,一定会好好给她科普一下,什么叫‘碰瓷’。

    太后瞪着她根本没碰到一丝一毫的人,一时间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这种情况出现了一次,上一次也是这般让她哑口无言。

    “娘娘,我有哪里做的不够好的地方,您说就是,何苦命令那么多奴才把我推下来。”徐月见擦了下泪珠,道:“结果我下来了,也不小心把你们一起带下来了。”

    “您如此尊贵,怎与我这种卑贱之躯一般,可以肆意践踏。”

    这话说得诛心,太后纵然没那个意思,但在徐月见若有似无地补充下,听见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路口的百姓闻言霎时间叫喊起来,整个圈都群起激愤似得,和刚才看戏的模样完全不一般。

    其实徐月见也注意到了,但是没想明白缘由,索性继续装了。

    演碰瓷可太容易了。

    现在谁恶心谁还不一定呢。

    太后颤着手指,上下扫视了好几眼徐月见,最后恨恨地一甩袖子走了。

    她现在被沈衔青剥了实权,就想利用民意试探一下底。结果被徐月见这么一搅和,什么没得到不说,还惹了一身腥味。

    太后走得极快,像是后边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逐一样,后边的太监脚步都快飞起来了。

    待在外围的百姓不敢真的做什么,但人多不责众,用眼瞪瞪还是做得到的。

    软轿一离开,徐月见当即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冷笑一声。

    他现在光脚不怕穿鞋,还真当他好欺负。沈衔青一不舒服就打算踩上来,咬一口尝尝味道。

    这场仗能打得这么快,全赖于外头的百姓。

    徐月见走过去拱拱手,道谢:“还是多谢各位父老乡亲,不若如此,在下还真的不能全身而退。”

    外头百姓闻言,四目相对一瞬,而后其中一个人小小声道:“王妃言重了,如果觉得愧疚,还请给我们签个名吧。”

    徐月见一愣,就见那人拿着熟悉的封皮出来,再对上那人的眼,这赫然就是之前的——紫苏饮的老板。

    徐月见:好顽强。

    第56章 徐月见,我受伤了。

    徐月见再度看见那本书的时候,耳垂依然红得彻底。但这回竟接过来,忍着那股热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如之前无数次一般,这次也留下了印记。

    “谢谢王妃!”老板眼睛霎时亮起来,整个人都显得很激动。他身后的百姓见状,一边愕然一边又嫉妒非常。

    这本书被禁,平日里没人敢拿出来看,更别说在这种场合下,还有闲工夫找人签名。

    而且王妃竟然还签了,一时不知道该说这壮汉勇气可嘉,还是说王妃太过平易近人了些,连市井之书也毫不避讳地落在自己的墨迹。

    徐月见并不知对面心里人所想,他只是觉得此人帮了自己,又实在执着。虽然他和沈衔青也不是那么真,但狂热的西皮粉他是不排斥的。

    签完,徐月见下意识和大家挥手告别,以最完美的角度转身。

    身后的一众人,被这春风一般的微笑整愣在原地,而后瞬间爆出一声声呼声,好像下一秒要为此人冲锋陷阵一般。

    青石一直在徐月见身边护着,从人倒地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开始,他就预感到太后肯定没办法如愿地进来。

    但他想了很多办法,就没想到徐月见到底会怎么做,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只是王爷稍微宠爱的男人罢了。

    对面是太后,是文武百官乃至皇帝都得跪拜的人物。若非王爷在府邸,那人直接喊着‘天地仁义’的名号要进来,也没有办法拦着,何况还带了一群百姓。

    令人诧异的是,徐月见上演了一番奇妙的动作戏。就这么几句话和不小心地遮拦,舆论瞬间反转。

    他当时看着太后惨白一张脸,直呼畅快。

    再看徐月见的夸张演技,他一边学一边总觉得这部戏还有后半句。

    当然,这话让徐月见知道的话,说不定会直拍双手,揽着青石的肩膀,垮他是喜剧天才。

    他当时确实卡壳了瞬,准备引导着太后说出那句。

    “那可都是我的词儿啊!”

    很遗憾,太后并没有这种天赋,也没有这种眼色。

    也不知道她这种段位,是怎么当上太后的。

    这点话都接不下去。

    徐月见不舒坦地吐槽了几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踏入府邸。

    一进入府邸,空气中的凉风吹过,伫立在庭院中的桂花树散发出阵阵清香,将外面传来的喧闹声霎时间吹散开。

    徐月见闻见桂花香,在亭间驻足了瞬,看着不远处飘起的金黄色花瓣,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已经秋天了。

    徐月见顺着长廊走进前院,青石就在他后边跟着,一步一步,两个人走到屋门前。

    屋门紧闭,橙黄的光晕映在木窗上,给上头弥漫着一层朦胧。徐月见记得他出门前,并没有关门。

    他抬手准备推门进去,忽然听到里头传出几道声音。

    这声音一出,徐月见身形微顿,候在他身边的青石更是浑身猛颤,正想发出声音提醒里面的人,却忽然被旁边人看了一眼。

    这一眼冷得很,堪比盛怒的沈衔青。

    青石霎时闭嘴,眼观鼻鼻观心,暗道王爷你自求多福吧。

    “王爷,您这毒快消了。但您之前强行用了内力,致使毒液弥漫进心脉,我这给您祛毒,不能再用药,且忍着些。”大夫坐在脸色苍白的沈衔青身侧,看着他手臂上成片黑色经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若是黑脉一路入了主脉,那就是回天乏术了。

    “嗯。”沈衔青强忍着刺骨的疼痛,道:“不必顾及。”

    大夫闻言叹了口气,掐着沈衔青的指头找准穴位用力戳下,里面的毒血瞬时顺着腕子落下来,滴入清水碗中。

    这血液混着成堆的黑色,仔细看还能看清细微的固体。栾川的毒太过明显,来源都不必多查。

    除去那个没脑子的秦王,还能有谁有那边的亲戚。

    “王爷,等毒血消散,高热自然会退。之后清淡饮食,就无大碍了。”大夫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把另外的指腹刺穿。

    红夹带着黑的小溪流从不同的经脉中流出,经脉的颜色也从黑色缓慢地变成了原本的样子。

    大夫看沈衔青额间溢满的汗珠和痉挛的脖颈青筋,手上的动作飞快,心底暗自佩服。这等疼痛不亚于生砍下胳膊,结果沈衔青竟然连声音都没发出来,若非他知道这确实疼得厉害,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伤口。

    待清理到最后一点时,沈衔青忽然开口,“高热留着,毒血都清了。”

    “什么?”大夫愣了瞬,抬头对上沈衔青认真的眼神,这才确认自己根本没听错。

    “王爷,高热堆久了对身体有碍,毒血虽没但保不齐高热引起不少东西。” 大夫以为沈衔青有什么计谋,但再大的计谋也不能对自己身体下手,何况他的身体旧伤不少,这样的高热持续久了任何病都容易复发。

    沈衔青抬手,看着自己满是窟窿的手指尖,淡淡道:“不用很久,大概今晚能消就成。”

    徐月见还没回来,他想等等。

    这伤来得巧,正好卡在他们两个拉扯的时间点。他还记得前些晚上错失的吻,从淡黄的晕色中,清晰地看清徐月见眼中的担忧。

    他不确定这份担忧能存在多久,是不是真的因为他而起,但他想试试,一如那日谋士与他说的。

    “王爷,徐公子性子善良温吞,以您的身份,如果一直冷眼等着,不若试着低头,或许能一举夺桂。”

    “徐公子心软,您试一次便知道。”

    沈衔青起初并不打算尝试,他了解徐月见,看似拖延的性子里带着的些许冷漠,还有那所谓的‘任务’。他不过是徐月见历劫的路人,说不定攻略完就可以遗忘。

    但让他产生动摇的地方,在他揽着徐月见落下悬崖的时候。

    徐月见面上很纠结,最后化为一抹担心。看着他的眼睛亮而有神,关切在皎洁的月光下没藏住。

    他瞧见了。

    动摇了。

    一向不算正派的人,总有一天也会用到不算正派的方法。

    这是难以逃脱的。

    沈衔青有些动怒,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法子。

    之前他一直不齿那些为了私欲留下夫人的男人。

    现在,他为了私欲,想把徐月见留下来。

    大夫看着沈衔青变幻莫测的面色,最终没有说什么。老老实实把经脉里的残留毒液全部弄掉,只留了一滴在里头。

    这一滴足够了。

    里面的‘算计’不留神地全被徐月见听了去,身边的青石到后面不难猜到自家王爷的用意,脸色苍白地看向身边的人。

    就怕这人翻脸,当场离开,他便成了千古罪人,万死难辞其咎。

    徐月见其实听完有点生气,生气的点还不是因为等会这人要欺骗自己,是因为这人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这一瞬的气恼闪过心口时,他怔愣了瞬,之后有些茫然。

    茫然自己竟会因为沈衔青受伤,而感觉生气。他不是那种容易有情绪起伏的人,这么久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动过心,动过情。

    可为什么他会生气。

    徐月见抬手捏了下眉间,他一定是疯了。

    感情是最无用的情绪,上辈子他见得多为情发痴的人,而他自己不也是过期感情下的‘产物’吗。

    爱情都是假的,唯有自己握着的才是真的。

    徐月见强行给自己的奇怪情绪找借口,努力忽略掉心口的涩意。

    一旁的系统耳听着宿主情绪值的警告声,并不打算开口。

    人是复杂的动物,指不定这会是喜欢,下一秒就是厌恶。

    它等待了几瞬,看着情绪值逐渐降低,最后归于稳当值。

    心下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徐月见换上了以往的面孔,不管如何,他都得先完成任务。

    既然沈衔青喜欢上了自己,那黑化值他只需稍加诱惑,便可得来。

    何苦因为这点情绪,烦恼自己。

    一直里面重新恢复平静,徐月见都未开口。直到里面的大夫打开门出来,他才调动了情绪,和往常一般抬起手指按在嘴唇上。

    “嘘。”

    大夫看了眼里面已经躺下,闭上眼睛的沈衔青,两只脚都不知道怎么迈出去的。

    木门‘嘎吱’一声关上,在几秒钟后忽然又打开。

    沈衔青耳听到熟悉的步子,手指微动,而后准备睁开眼给徐月见一个惊喜,谁知道一个身影立刻扑在他的身子上,大声呜咽几声,道:

    “王爷,太后欺负我!”

    正准备跪下的青石膝盖一顿,满脸讶然地盯着半伏在王爷身上的人影。

    这怎么和他预料的不一样。

    那他该不该跪下,该怎么表演。

    谁来救救他。

    徐月见心里捣鼓来捣鼓去,不如趁此机会表现出他非常担心的神情,再添一把火,让那股火燃烧地大一些。

    青石听见了以为他要质问也无妨,和沈衔青说也无妨。

    最多猜到是故意戏弄,其他的说不定也会因为喜欢也融化。况且,又是哭又是因为谎言发脾气,谁能不信。

    徐月见哭得时候,特意将脑袋埋在沈衔青的胸口,手指搭在他的肩膀处,柔弱又多情。

    “徐月见?”沈衔青被炙热的呼吸打得一阵心乱,想到前头传来的消息,心暗想难道是暗卫没看清?

    他睁开眼睛,瞧着眼不见红痕的人,动作一滞。

    “王爷,您伤好了吗?”徐月见凑近了些,歪着脑袋问,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简直要望进人的心里。

    沈衔青难得心一虚,移开目光看着脸色灰白的青石,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刚才大夫在原地停留的一瞬。

    “孤”沈衔青急忙抓着徐月见的手臂,往日里沉默的性子在此刻更是难言。

    “王爷不必多说,月见明白。”徐月见掩面抽泣一声,忙按住他想起来的动作,“您受了大伤,可不能乱动了。”

    这话太过阴阳怪气,青石在后面都要替王爷心抖。

    所以人不能受伤,不然赖以骄傲的功力都减退了,连两个人出现在门口都没发现。

    沈衔青看着毫不泪意,眼里充满怒火的徐月见,心下一哂。刚才还藏着的别扭心思不知为何在此刻消散,徒留下示弱的一项。

    也许徐月见对他是有意的,这不是生气了。

    沈衔青抬手让青石出去,借着力道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徐月见察觉到他的靠近,往外坐了几步,抬眼看向他时,幽怨又气恼。

    很可爱。

    沈衔青只觉得心口都要化成一滩水,徐月见听见了他的谋划,知道他要示弱,知道他想留下他。

    但是他还是走了进来,还是坐在他的身边。会因为此事气恼,所以他也许喜欢自己。

    沈衔青僵硬地学着徐月见的动作,抬手牵住他的衣袖,半晌张着口道:

    “徐月见,我受伤了。”

    第57章 大蒜熏人眼…

    傍晚的晕色从窗柩里探出了些脑袋,趁着屋内的安静慢慢蠕动到床榻上。

    有几束调皮的光斑悄然落在一处皮肤上,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坐着的俊俏男人,白皙的面容悄然变红,而且看起来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光点渐渐挪到被子的另一边,空气中的小颗粒飘飘然洒下,落在地上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轻响。

    徐月见看着手指上的黄色光点,轻轻地收了回来。耳边的赤热已然漫布到全身,他刻意不去看半躺在床塌上的沈衔青,不去注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沈衔青的手还在他的衣袖上,长而指骨突出的手指微微用力,露出些许青筋。

    看起来更是赏心悦目。

    刚才的话还停留在静谧的空气中,细细密密地钻进徐月见的心里。

    很难想象,沈衔青会突然以那样的口吻说话。在他的印象和观察里,沈衔青一直都是个冷静沉着亦或者还带着点血腥气的人。

    难以接近,但绝对不是一个会说软话的人。

    而现在,他听见了。

    徐月见心跳地有点不大舒适,想到不久前的决定。他决意将这种感觉压下,不去在意就不会产生多余的情感。

    顿了许久,徐月见才抬起脑袋,整理好纷繁乱飘的思绪,看着神色不变的沈衔青。

    “王爷可是需要叫大夫?刚才月见进来的时候,正碰见了他。现在还不久,想必还没走太远。”

    平淡无奇的话配上毫无波澜的面容,刚才还涟漪温和的气氛骤然下降,一下从初秋转入了深冬腊月。

    沈衔青盯着琥珀色的眼眸,看清里面的漠然。一时间分不清是徐月见听见他要装作受伤而觉得自己欺骗,感到生气。还是说,他本就——

    不在乎。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就在徐月见觉得呼吸有些不畅的时候,对面那人终于移开了目光。

    他松了口气,紧握被褥的手指也放下来。正打算再主动关心几句,沈衔青却忽然开口。

    “过几日,秦榭的人会上门查看我的伤势,到时候还需要演一场戏。”沈衔青边说边观察徐月见的面色,企图从里面找出些真切的情绪。

    但很显然,基近于无。

    他本不打算让秦榭走出来,但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做些什么,让两个人的联系产生地再多一些。

    自然而然,不需要经过任何的思考,这句话吐露出来。

    徐月见闻言微愣,看向沈衔青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在他看来,秦榭这种跳蚤应该不需要多放眼神的。何况是说将秦榭的人带进府邸里,让他有目的地搞小动作。

    难道剧情线又偏了?秦榭有别的人助力了?

    徐月见想不明白,但只要不是继续这样对视,还能顺带帮个忙,他自然是愿意的。

    “好。”

    听到徐月见的回答,沈衔青绷直的脊背终于松弛,半晌握紧双手,看着徐月见打开门离开。

    步子静悄悄,又让人难以忽视。

    沈衔青看着床榻上的褶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木门微颤,青石躲在门口,探头看了眼里头坐着的人影,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

    刚才徐公子的面色好像还行,没有进去前的可怖。但屋内的动静依旧让人胆寒,不敢探入分毫。

    “进来。”沈衔青看着露出半个脑袋的青石,冷言道。

    青石被他那一眼冻得一激灵,忙不迭地赶进来,拱手站在边上,不敢吱声。

    “把口子放开些,最迟三日后,要看见人来。”沈衔青吩咐着,伸手按在还残留点热气的被褥上,淡淡道:“人越多越好。”

    青石闻言愣了瞬,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秦榭已经被严加看管起来。看王爷之前的意思,是准备幽禁至死的,谁想到今日忽然换了个说法。

    但既然王爷开口了,必然有他的道理。

    青石抬起眼,看着床榻上苍白面色却遮不住尊贵,此刻在灰色的暮光下,显得意外的落寞。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形容摄政王,但任谁来了都会发出这般的感叹。

    徐月见回去后,老惯例坐在树下的竹藤椅上。

    傍晚的风大,簌簌地吹,秋日栾树上的红果子掉落下几个,发出几点响声。

    他想到屋子中发生的事情,安静的心绪又被扰乱。

    他没有想到,沈衔青会喜欢上自己。

    看起来还是非常非常喜欢。

    这不符合文中对沈衔青的描述,也不符合他对沈衔青的定位。

    按道理,应该是他对沈衔青死缠烂打后,也许沈衔青会动容。

    怎么

    一下子这么容易了?

    “统子,你把任务难度调低了?”徐月见想了半天,没忍住问出声。

    他这一半的功力都没使出来,怎么进度条拉得这么快。

    系统:我倒是想。

    “没有。”系统钻出来,瞧着徐月见皱紧仍然俊秀明亮的脸蛋,再次感叹。

    这位脸是真的不错,演戏也出奇的好,比老系统们描述的初入者要好上不少。

    放在外面说一句,所有人都得说它捡到宝了,任务完成得这么快。

    但只有系统自己知道,宿主也犯了初入者最容易犯的一个错误。

    那就是对攻略者——

    产生了感情。

    而这个消息,宿主似乎并不知晓,或者说,知晓了不在乎。

    人类大多数都有这种情况,它虽然没见过多少却也有所耳闻。况且就宿主原世界的性格和情况,导致这种情况的产生实在属于正常范围内。

    而反派现在黑化值虚高却并没有之前的汹涌,近些日子来,也没对男主做什么。反倒是男主开始作妖,让自己处于被动。

    当然,这一切都无关任务,它也不需要去救男主。

    只要小世界不崩塌,反派不黑化。

    它都不需要担心。

    只是还有一个事情,在开始之初它忘记和宿主说明。

    它想过现在开口,但机械音闪过几次,它闭上了嘴。

    按照往常一样,又钻回了宿主的意识深处。

    那次断联后,主系统帮它调整了程序,它变得沉默寡言,也成熟了不少。

    徐月见对光球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情况,不是很自在。

    却又无法说什么,毕竟他的任务确实进行地缓慢。

    他叹了口气,而后在听见它说任务难度没有任何变化时,眼睫微颤。

    半晌,他撑着脑袋,抓起落在自己身上的蒴果,其实也是灯笼果子看了几眼。最后沉闷地捏掉外面的花瓣,心底泛起点点波澜。

    翌日傍晚,青石敲开了院门,拱手同他说了明日的情况。

    “我知道了。”徐月见撕开糖衣,舔了下里头的冰糖葫芦,含糊道:“你只管抓人,剩下的交给我。”

    “是。”青石应声道,看了眼还在和糖葫芦上的糖衣作斗争的男人,缓缓退去。

    第二日的早上,府邸里早早布上的白帆,精而少的护卫在四周藏匿,眼睛一点不错地盯着厅堂中央的各路大人。

    徐月见听见打更声,慢悠悠从床榻上起来,半靠在枕头上休息了会。

    “少爷,可要洗漱?”元芳端着木盆进来,看见眯着眼的徐月见,走过来轻声问。

    “嗯。”徐月见没有睁眼,过了片刻自己下床榻洗漱去。

    前院的人影攒动,白帆挂在四四周周,奴才们低眉走过,不知道得还以为摄政王就此驾崩了。

    “王爷这么大动干戈?”徐月见收拾好了心绪,走到前面去。

    堂间的官员小声讨论着殿内的白条,心里对这做法有些瘆得慌。

    在他们心里,摄政王怎么会被那不争气的秦王、老糊涂的太后给弄倒。

    今日他们会来,还是太后一派提了一嘴,皇帝允了他们的探望。

    结果一进来就看见这装饰,心底一突。

    人人都心想,这不会是送自己归西的吧。

    他们进来许久都没看见主位,也没有侍从接待他们去往哪里。他们就跟关着的犯人一样,锁在笼里。

    看见徐月见进来,他们眼睛一亮。

    总算见到一个主位了。

    他们都听说这人爱慕王爷,这会王爷受伤,徐月见前来也算是应了那话。

    不过,到底有多爱。

    各位大人的心里还得打一个问号,他们是不相信有人会喜欢上摄政王的。

    “王妃。”各位大人心里怎么想不说,面上都是恭恭敬敬。

    相爷更是向前迈一步,走到徐月见身侧,小声道:“王妃,王爷可还好?难道真被那毒妇所害,伤着了本?”

    徐月见没说话,他抬手让诸位大人起来。在相爷问话之后,才抬起袖子遮住半张脸,细细的啜泣声传出。

    “王爷,此番重伤。太医说,若不能安然度过,便不得好。”徐月见把袖子放下来,露出红润的眼睛和两条长线的泪珠,俨然一幅‘王爷快不行’的模样。

    众大人一见,纷纷蹙眉,看了眼后面的太后、秦王一派。

    这些人难道是疯了不成?敢对王爷下重手,不怕北疆反扑吗?

    “王妃,可允我们进去看看王爷?”一个重臣走出来,坦然道。

    “不必。”徐月见抽泣几声,“王爷现如今还躺在榻上,不方便见人。”

    “不过大人若是有急事,随本王妃进来就是。”

    徐月见红着眼,似乎是因为难以拒绝,细长的眉毛攒在一起,眼泪跟水流一样冒出。

    叫人看了可怜。

    “嘿,老匹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想看看王爷到底殡没殡天!”相爷心底对徐月见本来就有些心疼,见状急急指着那人骂道。

    “有这心思,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娘娘?”

    “你!”重臣听到相爷这话,急忙看了眼周边绕开他的人群,气红了眼。奈何人在府邸,到底不敢做什么,只能忍气吞回去。

    “王妃明察,臣并未有这种意思。”重臣拱手道,又对着室内行礼,以表尊敬。

    “哎。”徐月见没有应话,反而先叹口气,看了眼强装镇定的人,转身走了进去。

    珠帘微动,厅堂内霎时安静下来。刚才他们可都看见了,王妃那眼神分明是憎恶。

    想也知道,王妃那么担心王爷的身体,这人哪时候提不好,偏偏要在那个时候。这倒好,消息没打听出来,还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众人一想,又是远离他了一步。

    秦王与太后简直都是猪脑袋,虽说大家私底下都打成了协议,但也非真正的合作关系。

    他们顶头的可还是王爷和皇上,还真当他们是傻子,站了他们不成?

    徐月见走进室内,看见沈衔青躺在卧榻上,面上毫无血色,双手交叠,好似真的驾鹤西去一般。

    “徐公子。”青石走到徐月见身侧,小声地唤了声。

    “嗯。”徐月见心知并非眼睛所见,便依着自己的感觉,跪在床前的脚踏上,抬手袖子。

    袖子里有藏好的大蒜,熏得人眼泪直掉。

    “王爷,您醒醒啊!”徐月见闻着熟了大蒜和生大蒜的香气,吞咽了下,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这一身大蒜味骤然靠近,沈衔青鼻子一酸,眼泪唰得滑下。

    “王爷,演过了,过了。”徐月见看一行眼泪滑落,赶紧伸手去接。

    没想到沈衔青也这般敬业,躺着不动也就罢了。还能闭目流眼泪,配上这副样子,还真的有够凄惨。

    但是,ooc了!

    徐月见忙给他擦干净,又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小声提醒着,却忘记刚才在擦拭的时候,用得正是袖子。

    被猛然糊了一脸的沈衔青:

    “王爷别急。”徐月见看着越来越多的眼泪,怕沈衔青太急,再次提醒道。

    “拿开手。”沈衔青深呼吸一口,睁着通红的眼睛。

    第58章 相爷的演技

    徐月见把袖子拿下来,使了个眼色给青石,让他打个热帕子来,不然怕是要不好了。

    青石见状,赶紧退后去喊人。

    室外的大人们看见徐月见进去,心里暗自思忖几分,又是怕里面传出不好的消息,又是怕王爷觉得他们来太多,砍了些去。

    外边人就这么多,却没一个人敢有动作。

    青石去而复返,在徐月见的暗示下,把热毛巾递给沈衔青。

    “王爷,刚才对不住了。”徐月见蹭过来一些,小声在沈衔青耳边道。

    沈衔青看着这人袖子上的熟大蒜,闭了闭眼,随后又忍不住轻笑。

    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能整些吃得,闻着呛些却又觉得清香。

    “无事。”沈衔青气声说完,瞥了眼站在角落里的青石,在青石退出屋子后,这才返回看向徐月见。

    大蒜的威力确实大,这人的鼻尖都弄得通红不止,两扇睫毛挂着泪珠,瞧着楚楚可怜。

    “王爷,那我继续了?”徐月见知道青石要出去抓人了,他得把室内的气氛演好。

    “不”沈衔青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皮,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此人转头对着门口,大声哭了几下,而后抬起袖子掬了一把泪。

    袖子里的熟大蒜就在哭喊之中,悄然落入他的嘴巴里,几声过后,慢慢地咽了下去。

    哭完,这人才堪堪转过脑袋,挪到他的身侧,笑道:“王爷叫我做什么?”

    “没事。”沈衔青闻着一股大蒜味,眉间一跳,刚想说的话因为这人乖巧的神情而咽下,片刻后抬手捏了下徐月见的面颊,“以后少吃。”

    “哦。”徐月见感觉到脸颊一热,一侧脸原是沈衔青的手指轻碰了下。灼热的触感从面上满布全身,他僵硬了些许,移开视线应道。

    屋外的大人们听见徐月见的哭声,眉头一个皱得比一个紧。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情况会看不出。

    定是沈衔青伤得极重,才引得如此。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全赖太后那一帮人!

    为首的大人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后排的人,他们就道为何从刚才开始。这几人不开口了,怕是早就得了消息,知道王爷不好了,得意着呢!

    正低着脑袋的大人,忽然感觉到好几道炙热的视线。悄咪咪抬头,一下就撞上了众人的视线,浓烈的怨气扑面而来,吓得他心底一突。

    青石好笑地看着众人,眼睛落在其余几人身上,就看他们准备怎么做。

    其中一个人影见状,遮住后面人的身形,拱手出来,对着青石道:“这位小兄弟,王爷现在如何?可有大碍?我等候在这已经几个时辰,什么时候我等能进去看一眼王爷,也好安下心不是?”

    这话说得巧,经他一提醒,其他人才发现了这个事情。

    是哦,来了这么久,光站着了,还没有见到王爷呢。

    要是王爷真的重伤,也好得商量下一步怎么做啊!

    但这话他们说不好,于是他们转头看向前面的相爷。

    相爷:

    “青石小兄弟,可愿意通传?臣想进去看望一下王爷。”相爷感受到后脊背的视线,脊背僵硬了半晌,还是问了句。

    反正到头来都是要见的,还不如此刻问一下,但这群人还真把自己当筏子了。

    想靠他进去?

    门也没有!

    “相爷稍等。”

    青石扫了格外突出的人一眼,掉头进去。

    相爷没有底气,非常没有。但是话既然说出来,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青石进去的时间不长,还没到几瞬就走了出来。对着面色沉稳的相爷拱手道:“相爷,您请。”

    相爷刚还紧张的情绪在此刻松懈,后面人的声音他也装作听不见,快步迈进去。

    这要是慢了,指不定等下就同那些人一样,还得站在外面呢许久呢。

    屋内被收拾地赶紧整洁,淡淡的药香飘散在空气中,中和掉了其中的血腥气。看起来温和又明媚,不远处的床榻上,两个人人影交叠。

    相爷脚步一滞,瞧着本该虚弱无力的沈衔青,此刻正靠在床脊上,目光沉沉地看着盘腿坐在脚踏上的徐月见。

    不说别的,就这气氛。

    无端让他想起,隔壁大人老妻生闷气坐在门口,也是这般皱着眉,也是这般耳垂半红。可说是生气,其实又像是在等相公去哄。

    相爷揉了下眼睛,退后几步看着外头怨气横出的官员,又看回屋内的两人。

    还好,没失忆。

    “王爷。”相爷被沈衔青的目光扫过,浑身一颤,赶紧垂着脑袋行礼。

    “嗯。”沈衔青的视线又落在徐月见身上,闷应了声。然后和青石对了一下眼色,青石自觉地把人把人带到桌子边上。

    “相爷,一盏茶后您再出去。”青石倒了杯热茶放在相爷的面前,轻声继续说:“外头人多,您喝完同他们说便可。”

    相爷看着冒着烟气的热茶,有些不明白王爷的意思。但看屋内的样子,估计也没人解释。

    相爷也不敢看地上的人影,只能背对着端起茶来喝。

    不说别的,这茶叶倒是不错。

    他喝了一口,花时间想了下这其中的关窍。

    不同于相爷的状况,徐月见整个人处于羞涩之中。沈衔青的指腹触感还在脸颊上,明明已经撤离许久,存在感却依然存在。

    “宿主,淡定。”系统被一阵警报声吵起,看着一直狂飙的数值,又看宿主脸红的面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很淡定。”徐月见听到系统的声音,急忙开口。

    “好的。”系统瞧着宿主这模样,叹了口气,又钻了回去。

    在原地待了片刻,徐月见才看见相爷竟然在屋子里。他记得相爷的八卦体质,还当相爷为了八卦不顾自身,直接冲了进来。

    结果,背对着他的相爷突然拿起茶杯,用力搁在桌面上。‘咻’地一下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哭道:“王爷,你可千万别死啊!”

    “您死了,臣可怎么办啊!”

    徐月见:?

    “王爷?”徐月见看相爷一个滑铲跪在面前,茫然地看向沈衔青。

    沈衔青也没想到这回事,眼看相爷越演越起劲,他抬手往下一砍,力道带起一股劲风。刚还哭喊的人霎时晕倒在地,连一道响声都没留下。

    “把人抬下去,就说哭晕了。”沈衔青被他吵得额间发胀,室内的氛围再度被破坏。

    “是。”青石招来两个人,叫他们小心把相爷抬出去。

    “王爷,我身子虚,砍不得。”徐月见耳听着‘砰’地一声,心下一抖。想到之前自己边吃蒜边哭,还挺害怕的。便想着慢步上前,半趴在床榻上,小声嘀咕着。

    沈衔青瞧着人,好笑地别开眼。

    若是他真想那么做,在第一口大蒜味的时候,就已经拍晕了。

    外头的闹剧因相爷晕倒达到了顶峰,却又不敢显现出吵闹的气氛。那几个还想打探消息的人浑身一颤,不敢相信沈衔青竟然真的被秦王和太后,算计了。

    相爷被扛走,众人接收到了各自认为的消息。在青石阴恻恻的眼神中,慢慢告辞。

    “王爷,各位大人都已离开。”青石进来汇报一声,暗卫已经派了出去,跟着那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嗯,跟紧些。”沈衔青回了句,看着徐月见把熟蒜塞进嘴里。眼底滑过一丝笑,抬手吩咐青石,“传膳,把白帆撤了。”

    “是。”

    徐月见闻言,眼睛一亮,这是结束了?

    “王爷,早膳可以上我院里的那份吗?”徐月见嘴馋,听说前院和后院的厨子不一样。之前一直没尝过,不如这次试试。

    “嗯。”沈衔青回道,还未走远的青石闻言,自觉告退去后院找厨子。

    因着沈衔青有伤,桌子被徐月见移了过来,碗筷都摆放整齐,就等着菜上来。

    青石速度快,膳房一听说是王爷王妃用膳,恨不得使出八百般武艺。又因着有菜单的缘故,前后院的膳房头一回进行了合作。

    徐月见灌了壶热茶,走到还在批折子的沈衔青身侧,瞧了眼上头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睛都花了,赶忙道:“王爷,喝口茶。”

    “好。”沈衔青放下折子,接过茶杯。忽然想到折子上的稀奇东西,便问:“南边新起了一股奶萝饼,可要吃些?”

    “奶萝饼?”徐月见摸了下下巴,道:“来点。”

    沈衔青又重新执起朱笔,在折上写了几个字。

    字迹很小,徐月见看不清,但是不妨碍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怎么和沈衔青,相处一下变得自然了不少。

    明明昨日他还觉得自己不能动心思,得想着任务。

    今日就顺着沈衔青的话走了下去,还颇为利索。

    哎。

    徐月见叹了口气,不管了。反正任务也是和沈衔青恋爱,他就是不动心也得这么干的。

    做什么别扭劲,现在这样子可不正好?

    身处暧昧期,还不用滚床单。

    徐月见飘散着思绪,再看沈衔青执笔的模样,忍不住戳了下他又长又白皙的手指,轻声道:“多谢王爷。”

    沈衔青被他的触碰愣了瞬,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就在眼前,笑意从他的身上传入自己身体里。

    “无事。”沈衔青把笔搁下,不大自在地往旁边看去。

    “那可不行。”徐月见现在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绝对可以放飞自我。

    他坐在榻子上,歪着脑袋去看撇开视线的沈衔青,追着他的目光,笑道:“王爷,怎生不看月见,是不喜欢吗?”

    “徐月见。”沈衔青抬手捉住他向前伸的手,意志有些不稳。他怕自己情绪起伏大,那任务完成,连忙板起脸来。

    “吃饭了。”

    第59章 嗨呀,沈衔青你小子!

    晚上的火光亮堂得很,徐月见一个人坐在圆桌的另一端,手里端着米饭,桌上大部分都是自己爱吃的食物。

    徐月见夹了个辣子鸡,看沈衔青不大舒适地拿起筷子,绕过辣菜。

    “王爷,让青石来布菜吧?”徐月见有点强迫症,看不下沈衔青这夹一下顿一瞬的模样,抬起脑袋提议道。

    “不必。”沈衔青闻言手指微动,夹起一块青瓜放入碗中,利索拒绝。

    徐月见看他这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吞下一块辣椒。抬手把青石招来,“去让膳房炒些清淡的菜式,再上碗鸡蛋羹。”

    青石看了眼沈衔青,见他没说话,低声应下。

    出了屋子,他走到膳房门口。

    膳房里依旧灯火通明,几个大师傅坐在旁边捻着薄荷叶,小徒弟就窝在灶台上揉面团。

    见他来,大师傅们急忙起身,手掌局促地在衣裳上擦了几下,才快步走上前道:“青石大人,可是前院有什么不妥?”

    “徐公子让做些清淡的菜式上去,再加碗鸡蛋羹。”青石摆手让众人坐下,把刚才的话一字一句背诵出来。

    “好嘞。”大师傅听了,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菜有问题就行,不过王爷确实鲜少吃辣,今天做的大都是辣味,可见还是不大舒畅。

    不过那鸡蛋羹,王爷不是一直不怎么吃吗?

    “就是那鸡蛋,就只要蛋羹吗?”大师傅想了下,还是问了句。

    “嗯。”青石摸了下下巴,其实也不确定王爷的意思。但既然王爷没有说话,就是准许的意思。

    “大人稍后片刻,我等着就去。”大师傅扯过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对着灶前的小伙计说,“升灶,起火!”

    厨房忙活,青石没有待在这的必要。便打了声招呼就走,心底琢磨了下等会王爷吃鸡蛋羹的情景,还是不忍直视。

    他来的时候,就被人提醒过。王爷自小就不爱吃鸡蛋,觉得腥。长大后更是这类东西,一点不碰。因着这个,府邸里的鸡都少了许多。

    结果,徐公子一句话。

    王爷又能吃了?

    青石不明白,决定下回去问问一些结了亲的兄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月见把桌上的辣菜都搬到自己身边,推着其他的到对面去,看着沈衔青红润过渡的嘴唇,有些心虚,“你不吃辣,下回就不做了。”

    “无事。”沈衔青不动声色地瞧了眼,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淡定地夹起一根竹笋,上头布满了点点辣椒,光看着就让人口齿生津。

    但于他而言,不亚于新的毒物。

    “先涮下水。”徐月见看沈衔青顿了下,急忙端着茶杯上前,“这样就不辣。”

    “不必。”沈衔青把竹笋放进嘴里,淡声道:“只是平日不大吃,没多大事。”

    “真的?”徐月见看沈衔青额间泛起的细密汗,以及微红的面颊,不忍心问。

    “嗯。”沈衔青被他看得喉间更是热意翻腾,端起茶杯又是喝下一杯。

    “好吧。”徐月见无奈地应道,往外看了眼,心底有些着急。

    怎么还没到。

    幸亏桌上还有几道素菜,也不至于一个也吃不下。

    徐月见往常只顾盯着碗,到这来,眼睛就没从沈衔青绯色的面容上移开过。一下担心等下沈衔青没被别人搞掉,被他的一顿辣菜给搞定了。

    过了会,膳房的两个小厮端着鸡蛋羹上来,小心地放置在桌面,而后迅速退下。

    见菜上来,徐月见赶忙把鸡蛋羹放在他的手边,“快吃口,解辣。”

    他本来想让人上羊奶的,但府邸估计供应不上,得出门采买,便想了这个法子。

    沈衔青的目光落在撒上葱花的鸡蛋羹,迟迟不语。

    一双手在顶着徐月见殷勤的目光下,自己先动了筷子。

    青石在不远处瞧见了,正准备上前营救,谁道王爷速度比他还快。一勺捞了块,就这么吃了进去。

    “怎么样?”徐月见歪着脑袋问,眼睛盯着瓷碗里的泛着油光的鸡蛋羹,嘴里有些馋意,但也不想和沈衔青抢食。

    “好吃。”沈衔青咽下一块,面不改色地擦拭了下嘴唇。见徐月见眼中的亮光,轻笑了下,将面前的碗推了过去。

    “你试试?”

    徐月见抿了下嘴,鼻尖霎时涌上香气。他抓着筷子,用力摇了下脑袋,“王爷,您快吃吧,这个也补。”

    “不”沈衔青的拒绝还未说出口,就看徐月见眼神忽然坚定,手端起碗就把剩下的鸡蛋羹全都勺在他的碗来,果冻般的质地覆盖上去,一下还没能看清楚米饭在哪。

    “王爷,您快吃,别管我。”

    徐月见怕自己真的忍不住,虎口夺食。一个滑铲,解决了后顾之忧。

    他确实担心沈衔青的身体,刚才的辣菜也确实过了火,吃点也好。

    最终的结果是,沈衔青还是一起吃了,在徐月见的看守下。

    青石看着这一勺勺,只觉得全身发麻,紧急背过身去。

    这要是让他吃不喜欢的,还不如下药呢。

    徐月见吃完饭就麻溜地离开了,期间还顺走了几个炸奶糕。

    青石送完徐月见,走进室内。几个青衣奴才正在收拾碗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绕过去,走到沈衔青身边,小声道:“徐公子回去了,王爷可要召太医?”

    沈衔青本在闭目养神,听到青石的话,抬手捏了下眉间,道:“不必。”

    说完,他忽然想起来青石知道自己不吃鸡蛋这事,等了几瞬后还是开口道:“不必同他说,我不吃鸡蛋的事。”

    青石闻言一愣,‘他’到底是谁,两个人都明白。只是他没想到自家王爷会想到这个,还会主动提醒。

    “是。”青石点了下脑袋。

    徐月见回了院子,元芳正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捧着脸,看见他来气鼓鼓的,活像个小河豚。

    徐月见失笑一声,走过去按了下他脑袋,“怎么了?”

    “呵。”不问还好,一问元芳简直要气炸了。“您还问,这么大一个事,您也不许我跟着。”

    “怎么,嫌奴才碍事了?”

    元芳一想到这个,就伤心得不行,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悲伤。天晓得,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十分担心了一把王爷。后面听说有人来找麻烦,甚至想好怎么逃跑了。

    麻绳一摞摞得背在身上,重得要死。

    结果呢!

    结果王爷根本没事,白帆哗啦啦撤下来。官员们退出去没唉声叹气,少爷也没回来,桩桩件件告诉他,这根本就是局。

    只有他傻,还以为是真的。麻绳白准备了不说,他还打算把少爷打晕,强行带走。

    现在好了,少爷连晚饭也不回来吃,看这面色红润,定是过得不错。

    元芳愤愤两声别开脸,不去理他。

    “怎么回事,咱们小元芳怎么不说话了?”徐月见拿手扫了两下地面,坐在元芳旁边。

    “哼。”元芳把脚离他远点,摆出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的架势。

    “哎。”徐月见见状先是叹口气,眼底漫起点笑意,也不去逗弄,而是打直着腿部,看着远处的粉色栾树,装作苦恼道:“听说傅夫人寿辰要来了,到时候也不知带谁去赴宴呢。”

    元芳听到‘傅夫人’的时候,耳朵动了下。

    徐月见瞥见了,暗笑一声,继续说:“看来元芳并不想去,那我就帮你给桃花姑娘打声招呼吧。”

    说着,他撑着身子起来,佯装要进屋子。

    身边的还没动静,他也不着急,一步一步走进来。

    “1”

    “2”

    “3”

    徐月见嘴里慢悠悠数着,到第三秒的时候,坐在地上的人当即站起身来,急忙叫住他,羞红着脸说:“少爷,我去,我想去。”

    徐月见转过身来,假装蹙眉道:“不是不愿意理我吗?那我带别的小厮好了。”

    “没,没有。”元芳赶紧拉住徐月见的袖子,就怕等下少爷真去找别的小厮了。桃花姑娘那么漂亮,若是那小厮也喜欢怎么办。

    还有就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桃花姑娘了。

    “那”徐月见装作沉思,语调微微上扬。元芳果然被他钓的紧张起来,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

    “我还是带你去吧。”

    元芳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立刻笑起来,兴冲冲地冲上来想抱住徐月见。

    “别,消受不起。”徐月见被他的笑容传染,想到马上也要同沈衔青恋爱,脸上的笑越来越大。

    傅夫人寿辰这事,并不算秘密。徐月见在书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在这里主角受被渣攻剥光衣服玩野战,没想到被沈衔青撞见。

    沈衔青当场救下来人,狠狠训斥了一顿渣攻。渣攻面上道歉,实则心里依旧记恨上了沈衔青,这也就导致为何后面生屠北疆万人。

    这是一个小的导火索。

    他想降低黑化值,这里他要避免沈衔青与皇帝见面。其次,他对那个小孩有怜惜,如果可以顺带救一下也未尝不可。

    寿辰的帖子如书中的日子送到,只是没想到是沈衔青亲自送过来。

    “王爷,你怎么来了?”徐月见正悠哉哉躺在藤椅上,看着风吹叶子,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沈衔青走进来,嘴里的糕点险些没吞进去。

    “送帖子。”沈衔青看着他简单束起的头发,抬手把上头落的叶子摘掉,温声道:“姑妈说她很久没见你了,正好趁着寿辰想再和你吃一顿‘拨云霞’。”

    “拨云霞?”徐月见刚还有点羞涩于沈衔青的动作,没成想被下一句给震惊。

    古代人的寿辰,真的可以吃火锅吗?

    “别担心。”沈衔青好笑地看着他皱着的脸,没忍住碰了下,道:“我们一个桌,没别人。”

    “那好吧。”徐月见刚还担忧的心,被沈衔青这一戳给弹飞了。

    整个脑袋里只剩下‘嘿,这小子还挺会。’

    “嗯。”

    沈衔青说完就离开了,好似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徐月见看着他挺括的背影,忘记问那天要送什么礼物了。

    他琢磨了几下,想了想。傅夫人对自己好,即便沈衔青帮自己一起准备了礼物,他自己也要准备些的。

    他对生日礼物的挑选不在行,这东西在于心意不在于多。他躺在藤椅上想了想,决定给傅夫人做一个卡通木雕,可以上色的那种。

    这个他曾经当做爱好试过,样子不错。

    想到这里,徐月见一挥手带着元芳出去挑选木头,这东西精细,得花不少时间。

    另一边的沈衔青收到徐月见出门的消息后,抬起的毛笔一顿,而后慢慢地说:

    “让刺一跟着。”

    青石闻言眼瞳一震,当即抬头看着还在垂笔的沈衔青,见他没有丝毫的玩笑后,心中再次把徐月见的地位拉高了一个台阶。

    第60章 疯狂的亲亲亲亲

    徐月见选了个好日子出门,这几日风大,稍有不慎就容易迷眼。今日倒是风和日丽,太阳从灰蒙蒙的天空中探出脑袋。

    他并不知道木头铺子在哪,问元芳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索性出门的时候,带上了个小厮,人小却满城的东西都知晓。

    徐月见跟着小厮左转右转,终于在一间长巷里找到了木料店。买木料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他心底有数,基本看到之后就让元芳拿着付钱去。

    寿辰定在一周后,时间紧迫,徐月见没打算在街上逛,稍微看了几眼,就打道回府。

    做木工活得沉得下心,他一个人把要用的东西搬到树底下,忽然想起今日好像有人来裁衣。

    “人来了没。”徐月见抱着木头,问着旁边摆食盘的元芳。

    “还有时候呢。”元芳给他摆好果盘,挪过来看少爷手上的木头,好奇道:“少爷,你什么学会做这个的?”

    徐月见闻言定型的手一顿,恍惚间才想起这茬,原著里可没说原身会这个。

    “之前在书院,闲得无聊看到有同窗在弄,顺手一学。”说到这个,他还有点心虚地摸了下鼻尖,目光也不敢对上元芳。

    好在书院并不能带小厮进去,元芳也不大清楚里面的情况。看自家少爷熟练的打形,满心底里觉得徐月见是个天才,若不是徐家实在摧残人,指不定能拿个状元回来呢!

    “少爷,你这么努力,王爷肯定会感动得不成的。”元芳看着那么大一个木头,最后要变成一个不大不小的东西,又要锉刀又要刨子,肯定得费心费力。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谁呢。

    全是王爷啊!

    徐月见听了诧异地抬眼看了下爱元芳,这榆木脑袋竟然想到那去了。不过这还好,他又是全然为了攻略沈衔青,而是想给傅夫人送份礼而已。

    “嗯嗯嗯嗯。”徐月见满不在意地敷衍道,不然元芳的话落下,免得等下又得哄,这人生气起来挺不好对付的。

    尚衣局的人来得早,他刚画完一半,门口就来了通传的人。

    “进来吧。”徐月见拍拍手起来,去室内洗了把手。

    也不知是不是沈衔青真的担心自己安全,最近他的小院门口多了好些个小厮,好处是进门的时候,都得检查一遍再能放行。

    尚衣局的嬷嬷穿着一身官服,见他出来,恭敬地行了礼。

    “快起,不必多礼。”徐月见过了这么久,还是不大习惯有人在他面前屈膝跪拜。她一拜,他赶紧让元芳叫人托住,别做了全礼。

    “王妃体恤。”嬷嬷又福了福身,大约是知道面前人的脾性,并没有过多拖延,只是让人量了身子。

    “王妃,今年多招来蜀地的绣娘,秋装可要与王爷颜色合宜?”嬷嬷打量着脱掉外衫的徐月见,眼底暗暗称奇。这人面上好看不说,身子的比例也是绝佳。

    再看偶然露出的皮肤,更是白如凝脂。便是宫里的娘娘也不让,原以为坊间的本子吹嘘,现如今借着机会瞧了眼,还真是这般。

    狐狸精,名不虚传。

    徐月见想了下她的话,大概意思就是问他要不要和沈衔青穿情侣装吧?

    但是沈衔青的衣服颜色沉闷,他不大喜欢。

    他从来就喜欢颜色鲜艳漂亮的,对黑色深蓝没多大偏好。

    不过,也可以试试。

    徐月见想着便道:“有几套就成。还有就是,傅夫人寿辰将至,那天得赶出一套相似的,可行?”

    寿辰那天人那么多,穿个情侣装秀个小恩爱应该没关系吧?

    “可以的,那就先赶这件便好。”嬷嬷闻言笑道,“王妃可要什么样式?”

    “不用,嬷嬷看着加就成。”徐月见对这个没什么,他不熟悉古代的花样,若是说错什么,补都来不及。更何况,眼前这人明显比自己要老道。

    何苦在专业的人面前丢这个脸。

    “成,那老奴就斗胆试一次了。”嬷嬷言罢,就不再说话。对着旁边跟来的秀女多加指点,声音也小,看着就是规矩严明的皇宫出来的。

    量好衣裳,嬷嬷带着人退下,徐月见让元芳去打赏一下,来一趟也不容易,别说他的衣裳还握在嬷嬷手里呢。

    之后几天,他一个人在角落自己刨东西。除了吃饭,都没分出多余的神来。

    饶是一直爱说话的元芳,在看见徐月见认真的脸后也不敢多做打扰。

    期间沈衔青来了一次,就站在院门口。还是因为侍从报告说,徐月见太久没出门,那小厮也不出声,整个人院子都安静非凡。

    这对府邸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毕竟这个院子通常是极为热闹的。

    “王爷。”元芳彼时正蹲在台阶上,抱着参茶盯着少爷做木工。眼睛一转,就看见一声黑衣的王爷站在院门口,神色沉沉地瞧着顶着满头木头屑屑的徐月见。

    他不敢耽搁,赶紧上前,正准备行礼,却被沈衔青制止,只好小声说了句。

    “嗯。”沈衔青应了声,双手背后盯着那人。

    粉色的栾树下,徐月见穿着一身青衣,满头青丝被一个玉簪高高束起,露出姣好的面部。许是有些热,他挽起袖子,里面瓷白的皮肤露出来,拿着小刻刀四处挂弄。

    鼻尖的汗水滑落,淌过粉嫩的嘴唇。

    约莫觉得麻烦,抬手不便。他伸出软舌将唇间的那一粒珠子舔去,唇面顿时亮晶晶,像是糕点般,引诱人去啃食。

    沈衔青喉结滚动几下,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动,无言的郁色蔓延开。

    【黑化值-1】

    兀然的机械声响在脑海里,徐月见拉刻刀的手一顿,似是有某种感应一般,他急速地反头去看院门。

    那一处,果然有沈衔青的身影。

    他挺拔地站在门口,墨色的眼眸里情绪翻涌。旁人许是只感觉到威压,但在这一瞬,徐月见觉得自己好像被猛兽盯上。

    徐月见瑟缩了下,但耳听着黑化值的降低,他还是站起身来,快步跑到沈衔青面前,扬起笑脸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眼前人灼热的气息驱散开身边的冷气,沈衔青盯着他琥珀瞳色,喉间滚动地更加快速。嘴唇的那一抹红色闪入他的眼里,兀然占领了全部的心绪。

    “嗯。”沈衔青不敢看面前的人,移开了目光,去看那果子。偏是果子也是粉色,薄薄一片,就像是肉皮一般。

    “沈衔青这是怎么了?”徐月见脑袋里全是沈衔青情绪值爆表的声音,但要是真看面前人,还如往常的淡定,根本察觉不到有任何变化。

    不对,还是有变化的。

    徐月见想。

    沈衔青的身子有些微颤,像是紧张,耳朵都红了。

    “宿主,他可能想了不该想的事。”系统突然开口,对应着数值道。

    这还是主系统发下来的手册,之前没认真看,这会一扫还真有用。

    “真的?”徐月见被系统说得,忽然也觉得沈衔青这模样有些吓人。明明没在看他,他却感觉那视线就黏在他的身上,一点点将他整个人吞噬。

    “千真万确。”

    得到了准确答案,徐月见低声咳了下。

    真想不到,沈衔青这般冷情的人,还有这么热火朝天的一面。

    闷骚男,不愧是他。

    他捻掉手上掉落的木屑,瞧着沈衔青紧绷的身子,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许久之前,也许就有这个意思,但是只有在此刻突然想实践。

    仅此而已。

    如此想着,徐月见忍住羞意,抬手拉过沈衔青的手臂,将手掌放入他的手里。

    徐月见能清楚地感觉到沈衔青实质的视线,还能感受到此人的僵硬和难以置信。

    这家伙,之前亲的时候也没见这么胆小。

    徐月见嘟囔一声,却也不敢抬头去看。拉过他的手转身走进屋子里,人高马大的沈衔青就被这么牵着,人不敢动一下,显得格外‘乖巧’。

    把人带进屋子,徐月见将门关上。

    “你在这等我,我要去洗一下脸。”徐月见低着脑袋,抬手擦了下脸,上头的木屑扎着还有点疼。

    这个样子亲吻的话,实在有些不大礼貌。

    “不必。”

    徐月见刚准备抬脚走进屋内,身后忽然一股大力拉住他的手掌。下一瞬,他就被压在门后,手掌被按在木窗上,整个人被半提起来。

    嘴唇被冷冰冰却软和的东西贴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舌尖就绕进他的口腔。如同探视领地的王者,细细地理了一遍。

    “呜。”徐月见看着眼前人黝黑的眼眸,心中有股胆怯。急促的呼吸缠绕在一起,舌尖贴着舌尖地吮吸,直叫人喘不上气。

    沈衔青也许是天生的厉害,明明也没做几次,却无端显得熟练。

    徐月见逐渐软下身子,闭上眼睛享受着温柔又炽热的亲吻。

    “啧啧”的水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按住的手掌不知何时,变成了交握的形状。

    直到徐月见兀然感受到一股凉意,才知道这厮的手已经拨开他的衣摆,钻了进来,覆盖在他的腰上。

    “王爷。”徐月见吓得不行,抬手推了下沈衔青。

    他的力气并不大,沈衔青察觉到他的抵触,往后退了一步。

    唇齿相离,银丝落下。徐月见腿软地靠在门背,看着沈衔青的眼神,他别开眼,小声道:“不行。”

    太吓人了。

    “好。”沈衔青盯着徐月见嘴唇,闭了闭眼,喘着气说。

    他要徐月见愿意。

    “那你别拿那个眼神看我,怪吓人的。”徐月见听了,得寸进尺地叮嘱道。

    “好。”沈衔青蹭了下他的唇瓣,移开了目光。

    “还有把棍子移开。”徐月见忍着羞意,强迫自己忽略掉腿上的感觉,颤着声说。

    “嗯。”沈衔青轻咳一声,常年冷冰冰的脸,终于裂开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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