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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章第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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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延锦已经连续好几天会见前来恭贺二人新婚的宗亲重臣了。czyefang

    她撑着面上的笑意滴水不漏地应付着各怀心思的人们,听着他们对自己的或恭维或挑拨,觉得这真真是累极了。

    今日晨起,江延锦甫一睁眼,心中就充斥着犯懒的心思。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复又翻了个身将头埋进看不见曦光的被褥中,惹得身旁的顾登楼轻笑出声。

    他顺势靠过去,慢条斯理地把她的被子慢慢往下拉,别叫她闷坏了。

    “阿锦这些日子的确是累坏了,再过些时日,待海桐城的人们把视线移开后,情况会好很多。”

    顾登楼的声音从江延锦的身后响起,二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亲近,江延锦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轻笑时胸腔的震动一般。

    她蒙住头的被子被对方拿开,熹微的晨光再一次轻抚她的脸。江延锦有些幽怨地睁眼,半含嗔怒地瞪着顾登楼。

    晨起的迷糊心情与惺忪的睡颜使得她这一瞪并没什么威严,落到顾登楼眼中,只赚得他微微一笑。

    “今儿前来拜访的并不是宗亲,”他温声宽慰着对方,“阿锦不想起身瞧瞧是谁么?”

    江延锦与他这么一闹,脑中的困意早就散去了大半,她揉着腿坐起身来,胡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不太相信地瞥着顾登楼脸上的神情。

    也不怪她这般做派,实在是昭康王与长宁公主的联姻太惹人注目了。

    昭康王似乎与陛下关系破冰,长宁公主又代表着平兰的态度,无论单独提出二人哪一位来,都能登上海桐城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中最火爆的那个。现在二人凑到一起,亭韶最近又没有什么大事转移人们的注意力,故而无论是昭康王府的主子还是侍从,这几日都为了待客而忙到脚不点地。

    江延锦瞧着他脸上的神色不似作假,心中也有了一个猜测。

    她活动了一下肩颈,语气中不置可否:“这人都能说动咱们昭康王亲自为我说情,可真得去见见。”

    顾登楼穿戴好自身的行头,此时正整理着自己的发冠。他见对方终于懒懒起身,笑意中添了几分无奈。

    待到承熙前来请他先去会客,房中只留江延锦与千叶时,江延锦才悄声询问着:“千叶可曾瞧见前院儿来人是谁了?”

    千叶看了她一眼:“小姐这可就高估千叶了。不过倒也稀奇,这个点就前来拜会,实在是太过早了些。”

    江延锦无端觉得来人定然与自己有关,她瞧着顾登楼脸上关切的神色不似作假,自然也收敛了前几日将要拜会宗亲时忐忑的心思。

    她轻声吩咐着:“将那支簪子也挽上吧。”

    千叶顺着江延锦的视线望向她的妆奁,一眼就瞧见了那支朴素的檀木簪,似是雕成了木棉花的模样。千叶的记忆中并没有如此形状的簪子,也不知是谁不声不响赠予自家主子的。

    此时,江应淳正在前院拜会昭康王。

    他专门挑了较早的时辰,好将南让托他给姐姐带的礼都抬了进来。

    顾登楼踱步至前院时,正巧瞥见江应淳与王府总管笑着寒暄的模样。

    他这小师弟也不是第一次登门了,王府的长史与总管早就知晓这位小师弟在自家殿下心中的分量,此时正亲亲热热地与他叙话。

    王府总管见到顾登楼的身影,侧过身去向他见礼道:“殿下,江郎君今儿可真是好手笔啊。殿下瞧瞧院里摆的,下聘也不过如此了!”

    江应淳闻言有些羞惭,他朝顾登楼行礼:“总管言重了。不过是舅舅那边听闻某多受殿下照拂,托我为两位殿下新婚送些贺礼来。”

    南让明面上从来都是以感谢诸位对江应淳的照顾自居的,加之以江郎君与长宁公主本就是亲姐弟,饶是顾登楼也挑不出错来。

    “还是麻烦师弟了,”顾登楼温和笑着,“师弟前来拜会,我与王妃自然要一并迎接。王妃还在梳洗,需请师弟等待片刻。”

    江应淳感受到他话中对姐姐的全然回护之情,也笑了笑:“本就是我劳驾二位殿下在先。”

    江延锦踏进前院中时,恰巧就听得二人客套往来的语句。

    江应淳听到声响回眸望去,只见姐姐一副闲适自然的打扮,虽不如婚仪那日耀眼夺目,却也落落大方。

    顾登楼今日也换回了以往低调的打扮,他与江延锦站到一处,倒像是一对寻常的恩爱夫妻。

    三人这才进了正厅坐下叙事,江应淳常与顾登楼谈论要事,厅内的侍从们自然察言观色,就留几位要紧的近侍在侧,剩下人守在院子外面,并不打扰主子们叙话。

    顾登楼挽着江延锦与江应淳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寻了理由独自离开,他留承熙在厅内侍奉,自己则是带着王府总管前去翻阅江应淳抬过来的几箱子贺礼去。

    江应淳眼瞧着厅中都是王府中的心腹,侍从又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放轻自己的声音,迟疑着问道:“王妃殿下……可还适应海桐城中的生活?”

    江延锦定定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出言宽慰:“毕竟才来几天,哪里能断言适应与否呢。还好来日方长,先在海桐城周边转转在下定论吧。”

    江应淳似是想要出言反驳什么,但他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只好将将咽下,连带着整个人方才笔挺的背都有些弯曲了。

    “不如先说说你,”江延锦的语气轻松,“陛下右迁你离开海桐城,江郎君应该都准备妥当了吧。”

    江应淳这才抬眸望向姐姐的眼睛,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家中并无什么外人,自然早先就准备好了。再说,舅舅这些日子便要来海桐城看我,自然也帮扶了我许多。”

    提到南让,江应淳不免多言了几句:“方才我跟两位殿下说舅舅送了新婚贺礼来,确有其事。”

    “舅舅他还惦念着之前的一切……所以也算是借我的手求一份欣慰罢了。”

    他话中说的含糊,江延锦却知晓,她曾以南让幺女的身份借宿南家养伤,再然后便婉拒了舅舅的庇护,就此抛下一切冲动假死北上。

    真是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何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江延锦在心中苦笑着,待到舅舅来到海桐城后,可得托人送些回礼去,再捎上自己的信笺才好。

    她思及此处,也多问了几句关于南让的事情,江应淳眼瞧着气氛愈发活络起来,自然也是乐见其成地同她分说着。

    “舅舅家的正华表哥是个有生意天赋的,听闻他在长南郡中独自行商独当一面,已经颇有舅舅当年的风采了。”

    江应淳见姐姐感兴趣,继续谈论着这几年南家的情况:“舅舅一生未娶,表哥也是旁支抱养而来,长南郡不久之前还因为这事闹出过风波呢,最后还是昭康王殿下派了人去稳定住局势的。”

    江延锦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不禁打断对方:“昭康王殿下出面摆平的?”

    她看着对方点了点头:“虽说海桐城中师兄说不上什么话,但是这些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

    江延锦若有所思地应下了弟弟的说辞,喃喃出声:“我竟不知他背后做了这么多……”

    “所以舅舅这次为二位殿下送了新婚贺礼来,也是存了感谢昭康王的意思,”江应淳垂眸思索着,“毕竟王妃殿下现今这般……着实是没有必要如此扎眼。”

    江延锦柔和笑着,倒有几分顾登楼的温润模样了:“也是殿下该受着的,不必忧心。”

    如江应淳所言,南让托他送来的贺礼着实是有些太过贵重了,总管太监先前一句感叹也不是全然夸张的表达。

    顾登楼带着总管太监站在库房中看着刚被收进来的贺礼,饶是他也不禁咋舌:“南家果真是大手笔。”

    总管太监从小随主子长大,此时也叹道:“再怎么说,王爷今儿也算是与南家紧密了些,奴才倒是乐意看这些礼呢。”

    顾登楼闻言失笑,他刚在这些箱子前踱了几步,复又折回专门添了一句:“其中也有王妃的功劳。”

    总管太监笑着点点头,顾登楼不觉有异,他俯下身轻轻打开箱盖,一箱接着一箱看过去,想着借观察这些的动作给阿锦与师弟匀出相谈的时间来。

    他本就是在无聊的等待之中给自己找点事做罢了,故而看的也不甚仔细,能做到胸中有数便好。

    顾登楼蹲下身子小心触碰着箱子中的金银珠宝,时不时与身后跟从着的总管太监商谈该将哪些留在府中使用,哪些可以折成银子充盈国库。

    记录整理贺礼的工作不知不觉进入尾声,只有最后两个小箱子未曾翻阅过,顾登楼用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想要直起身来,他心中掐算着时辰,方要嘱咐侍从自行翻找便是,可在他打开箱子的那一瞬,顾登楼却立即转变了主意。

    他复又蹲下身子去,手中小心地翻看着箱子中装着的物什,顾登楼能够笃定自己绝不是无缘无故眼熟这些,他绝对曾经在何处曾见过它们。

    静静躺在箱子中的并不是多么贵重的金银财宝绫罗琦玉之类,它们只是一些姑娘家常用的物什。几面打磨好的铜镜,专门削去尖端的木簪,圆角的妆匣,润玉雕成的动物摆件,诸如此类。

    顾登楼手执白玉雕成的小羊,羊角的位置也专门磨平了尖端,看起来愈发圆滚滚,可爱极了。

    他小心转着手中的物什,刹那间忆起自己曾在什么地方曾见过它。

    那是多年前的厢房内,他费力撑起自己的上身看着桌案上摆放着的玉羊,屏风后的人声音依旧冷冷的,但还是同他解释着自己生肖属羊,那正是父亲所赠的生辰礼。

    顾登楼垂眸再次望向不曾变幻模样的玉羊摆件,眉头不禁蹙起。

    “南黎的东西……”

    南让那时对南黎表现出的关爱之情并不作假,他深知这位早夭的幺女在南让心中的份量。斯人已逝,贺人新婚的礼物中专门在不起眼的地方夹了南黎的旧物,这绝不是南让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顾登楼将小玉羊不动声色地收进自己的袖袋中,他的半张脸被梁柱投下的阴影遮掩着,叫人瞧不见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会掉落加更哦(神秘的语气)顺便作者专栏的预收文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去看一眼好不好嘛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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