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八 点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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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听出来这话有什么好笑的，但明杨并没生气，也没追问，就在竺晨风面前负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期间也没什么内心活动，直到她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不再笑了为止。zhaikangpei
“说说吧，笑什么？”他看上去漫不经心地问道，“让我也一起乐一乐。”
竺晨风赶忙道：“没什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得赶紧做菜了。”
说罢她连忙跑回灶台旁，去炒金玉露切好的土豆丝。
明杨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没再提方才的话茬，现在旁边没有了别人，只剩他们两个，此情此景，没必要用无谓的追问去干扰。
这么看着她做菜就很好。
闻着满屋菜香气，听着炒勺在铁锅里翻炒的声音，看着可爱厨娘有条不紊地忙碌，这画面值得他深深铭记。
酸辣土豆丝好炒，几乎是下锅扒拉几下就得，总算把大部队的饭菜全解决了，竺晨风送菜过去的时候还得到了李夫子和林若拙的一致夸奖，只有李寞丧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双目无神，像是在放空。
怕被他们的心声吵到，竺晨风返回厨房，就把中间小门给关了，虽然这种物理隔断对于她这金手指的阻隔作用不是很大，但再加上距离限制，还算是有点效果。
“别人的饭菜都料理好了，我们的呢？”明杨问道。
见竺晨风显然已经有了陪自己吃饭的自觉，他心情非常愉快。
“还有一个菜一个汤，很快就好！”竺晨风连忙道。
皮蛋肉丸已经蒸得差不多，炉灶熄了火，盘子还放在锅里，用水蒸气保温，等一会儿再往外端。
锅里放油，下入姜蒜，煸出香气，放一点切碎的小米辣提一点辣味，之后下腌好的牛肉，翻炒到变色，再放入发好的腐竹，加酱油、鱼露、大量的黑胡椒粉和一点花雕酒，盖上盖让它咕嘟一小会儿。
接着就是限时返场的辣白菜豆腐汤，做小份的更快，等牛肉腐竹煲出锅的时候，豆腐汤也已经煮开了。
明杨按照竺晨风的吩咐，用提盘夹将皮蛋肉丸夹出来放在桌上，又接过盛在小砂锅里的牛肉腐竹煲，桌上还有一盘酸辣土豆丝，两小碟辣菜，看起来也是很丰盛的。
他低头闻了闻香喷喷的肉丸，又吸了一口腐竹煲的香气，围观了整个做菜过程，他知道这两道是对方特意给自己准备的，是专属独享，这让他十分开心。
回头见竺晨风正要端起汤碗，明杨立刻道：“我来吧。”
仿佛怜爱她已经成了下意识的行动，尽管做这点小事微不足道，但他还是想做。
竺晨风看了眼桌上那光秃秃的肉丸，捏了一把小葱花撒上去，这才心满意足：“好啦！任务完成！”
许是跟明杨这样私下相处已经成了习惯，她更自在了一些，这会儿不由自主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叹道：“累死我了。”
“很累是吗？见你一直低着头，颈椎和肩膀应该是酸痛的。”明杨不由问道。
竺晨风继续拧脖子，缓缓转动肩膀，拉伸僵硬的后背：“是啊，估计再干几年，我富贵包都该有了。”
“富贵包？这是什么怪名字？”明杨不解。
“就是长期保持不良姿势，导致这里鼓起一个大包。”竺晨风指指自己的后颈大椎处，“一种对疾病的吉利说法罢了，免得让人听了不高兴。”
明杨虽然对这种叫法表示疑惑，但他能理解她说的这个毛病，很多读书人还有上了年纪的人都会这样：“说法虽然讨了口彩，但始终是病，会让人不舒服，还是要多注意活动才是。”
竺晨风正活动着，突然想起什么，好奇地转过头看着他：“大人你会八段锦吗？”
这套健身功法在21世纪的现世成了网红体操，咱跟古人来学，岂不是更好？
“八段锦？你要学这个？”明杨愕然，心里却道，“可是我不会啊？”
听到他心声的竺晨风又要憋不住笑，不是吧不是吧，武林高手连八段锦都不会？
可能跟人家练的那些不是一个路子。
她立刻笑道，缓解尴尬场面：“就是随口问问，快坐下吃饭吧！”把装着皮蛋肉丸的盘子往明杨面前一推，“您先尝尝这个，内有玄机哦！”
听闻有玄机，明杨自然来了兴趣，他夹起一只肉丸立刻咬了一口。明大人吃相文雅，第一口没有咬到内馅，但这掺着皮蛋的肉馅已经足够令他惊艳：“肉丸吃起来特别鲜，是加了什么调味料吗？”
“是放了一点点鱼露，但关键作用不是它，而是皮蛋。”竺晨风累得有点倒胃口，这么多美食在面前放着也毫无食欲，倒是很愿意欣赏美男用餐，自己“饱餐秀色”。
明杨挑了挑眉：“没想到小小皮蛋竟然有如此妙用。”说罢他再咬一口，总算咬到了那“玄机”，感受着奇妙的口感，讶异地垂眸看，等口中食物全咽下去才道，“咸蛋黄？”
竺晨风欣喜道：“对！感觉是不是很绝？！肉丸的鲜味也有它的功劳！”
“咸蛋黄的油脂本就非常鲜美，再加上它特有的沙沙的口感，的确为这肉丸增色不少！”明杨赞许地点头，“做一个小小的肉丸能加入这么多巧思，这道菜的发明者确实用了心。”
竺晨风可不敢领这夸奖，跟着附和道：“对啊对啊，世间自是有很多能人异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说罢又装模作样道，“要是我能恢复记忆多好，也能记得这些饭菜是跟谁学的。”
明杨看她表情夸张，轻笑一声道：“不用强调了，我不会再逼问你这些，你也没有义务告知我你想起了什么。”
竺晨风心里嘀咕，我倒是想说，可您能信吗？
“是不是还是不舒服？”见她不自觉地反手去揉脖子，面前的饭菜都也没动，就知道她很不好过，明杨想上手给她捏一下，又觉得很不合适，叫冷烟过来，又是名不正言不顺，肯定会让这小厨娘觉得别扭。
于是他扭头张望了一下，发现厨具筒里放着的大木勺，起身过去拿了过来，走到竺晨风身边，试探地问：“我用它帮你点按肩颈附近的穴位，介意吗？”
竺晨风先是意外，随后连连点头：“不介意不介意不介意！麻烦大人了！”
明大人文武双全，就算不会八段锦，至少对穴位很了解，人家愿意主动提供服务，咱一个小小厨娘，怎么好意思拒绝！
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劝她别紧张，谁知人家这么痛快答应了，明杨惊讶过后随即释然——她本就是这般坦然自若的女子，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若是力道太重，就告诉我。”他用木勺手柄末端抵在了竺晨风右肩肩井穴，轻轻按压，虽说不是直接用手触碰，但也能明显感觉到此处的肌肉略显紧张。
而竺晨风却觉得，大人不愧是行家，一下子就能找准穴位，所按之处立刻觉得酸胀不已，爽得直冲脑门，连忙道：“不重，方便的话，还可以再重些。”
重些？明杨看着面前这瘦瘦窄窄的肩膀，纤细的脖颈，颇有些不知所措，他真是怕自己用大了力气，会把她弄疼。
要是能用手就好了，多少能有些准头。
算了，别想这么多，能为她做些事，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他心中所想尽数被竺晨风听见，她一边享受这得来不易的放松，一边感叹，明大人真是个正人君子。
明杨替她点按完肩井穴，又按了按秉风穴，接着转移到后颈的大椎穴以及风池穴，一直没再吭声，也没胡思乱想，只是专注眼前的服务。
竺晨风被“点穴”点得舒服到昏昏欲睡，知道自己应该适可而止，可她确实太累，舍不得拒绝，贪心地想要多放松一会儿。
俩人谁也没注意到，饭堂和厨房之间的小门刚被打开，又火速被人关上。
开门的是长信，他本来是好奇自家少爷吃什么好吃的独食，想过来看一眼，谁知道打开门就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两人都侧对着门口，一个坐一个站，少爷正在用木勺在晨风姐姐肩膀上按来按去！
这是在干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下意识地关上了门，脑子里一片空白，半身不遂地挪回了自己坐的桌边。
薛为家和他们坐一桌，好奇问道：“长信哥哥，你怎么了？”
“估计是看见不该看的了。”冷烟大约从他脸上的惊讶之色中揣摩到了什么。
小孩儿天真纯洁，疑惑：“明大人和我师父在那边，能有什么不该看的？”
“没什么没什么，我听见他们在说重要的事情，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长信缓过神来，把气喘匀了之后说。
扭头对上了冷烟意味深长的神色，陡然惊悚，用眼神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冷烟慢悠悠地端起手边茶杯喝了一口，用表情回答——只是猜测。
厨房里，竺晨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不好意思榨取明大人的剩余价值，便让他赶紧就座用饭。
“再不吃这牛肉腐竹煲就凉了。”她热情地盛出一小碗汤，“还请您品尝一下这辣白菜豆腐汤，中午大家的反馈都很不错，而且这也是您的劳动成果，享用起来肯定感觉不一样。”
明杨抿唇笑了笑，舀了勺汤尝了尝，这微咸微辣又微甜的味道的确不错：“很好喝，也很下饭，看来那小坛子切好的辣白菜足够我早上配粥了。”
“等回头我再腌点别的酱菜，还做些点心，大人可以早上甜咸搭配，若是办公时饿了，也能随口垫一垫。”
肩颈酸痛得到缓解，竺晨风终于感觉到肚子饿了，把辣白菜豆腐汤浇在米饭上拌匀了吃，之后放下勺子，夹了一片牛肉和一根腐竹送进口中，酱香和黑胡椒的香味儿交织得非常完美，只可惜现在还没有洋葱，也没有黄油，不然按照原菜谱加上这两种，这菜的味道会更加香浓。
“不必了。”对面明杨突然道。
竺晨风一怔：“明大人是不喜欢我做的点心吗？还是不喜欢酱菜？”
“你做的食物都是极好的，我自然喜欢。”明杨看着她，笑容温和，“但若要害你肩颈更加不适，我可就难辞其咎了。为我，或者其他人烹饪，本不是你分内之事，若你觉得负累，我会同周管事说明，让他们不要来烦扰你。”
眼看财路要断，竺晨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大人，我只是偶尔酸痛，现在还没落下病根儿，回头注意活动就行，不碍事的。”
“所以……其实你是愿意做的？”明杨试探问道。
“若是大人不觉得我为社学厨房徒增损耗，在不影响社学里的人正常用餐的前提下，偶尔接点私活儿我当然愿意啦！”这确实有些公器私用，竺晨风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小声道，“赚钱谁不想呢。”但她又急忙补充，“只对内部人员开放，外人不行！”
明杨意味深长地问：“林解元除外？”
“啊……林解元是李夫子的学生嘛，又是堂堂解元，我怎好拒绝。”
“别紧张，同你开玩笑。”明杨笑道，“若你觉得忙得过来，便依你吧，但不论谁来，食材费和人工费都要给足，以你的手艺，尽可以将价格抬高些，别苦了自己。”
竺晨风立刻道：“多谢大人！那我不如拟一个章程，写清如何付费，还有社学如何抽成。”
“若你的‘私厨’只对内部人员开放，社学便无需抽成，没必要搞这么复杂，付费章程倒是可以有，明码标价，免得麻烦。”明杨垂眸，学着她的样子，也将米饭泡进辣白菜豆腐汤里。
“好！我尽快写出来，给周管事过目。”
竺晨风能明白明杨的意思，社学里能来找她单独做菜的也就这么几位夫子，若要抽成，无异于雁过拔毛，实在太小气，干脆就当成员工福利好了。
这下过了明路，一切顺理成章，她也能松口气，赚一点没什么压力的外快。
然而又听明杨问道：“晨风，你手艺这么好，将来是想一直留在社学里，还是另有打算？想不想开属于自己的食肆？”
竺晨风一愣：“我？”
“对。”明杨点头，神情认真，“你若有凌云之志，我愿助你飞上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