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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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出血过多…出现短暂昏死情况…需要准备大量血包进行输血…”
“江漠,江漠,江漠!”
“先生麻烦您冷静,快,给他打一针安定。zicuixuan”
“怎么办啊,江哥,事情全部崩坏了…”
在说什么?
江漠听不清,他轻飘飘的浮在深海里,无法回到岸上,也无法沉入海底。流沙和细水穿过江漠的口鼻和耳朵,江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好似他终于摆脱了疲惫沉重的躯体,要安静的在这世间消散了。
江漠诡异的想到人鱼,他思考自己会变成泡沫吗,随即江漠否定,他没有尾巴,做不了美人鱼。
江漠这样飘散着,突然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江漠睁大眼睛,他素来淡然的双眸里浮现出恐惧意味。
他挣扎。
不要,不要再牵着我了,我不想再被留下了。
我不爱这人世间。
海底的水草越来越多,它们听不见江漠的求救,蒙住了江漠的脸。
没有人会喜欢医院,李几何瘫在高级病房的沙发上,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他的鼻腔让他万分厌恶。
江漠输过血后在病床上没有醒,而疯了的时昭被打过安定针后陷入了沉睡。
李几何忙完这边去看过章迟,确定章迟没被时昭打死后,才瘫在了沙发上。
李几何已经疲惫到极致了,眼睛却无法闭上,浑身是血的江漠和发疯扭曲的时昭时刻冲击着李几何的神经。
安静的病房里出现呢喃。
李几何仔细听,是时昭的声音。
李几何站起来,他走到时昭的床前,目光落在时昭身上
距离时昭打下安定针的时间不到三个小时,应该沉睡的人此刻眉头紧皱,惶恐不安的一遍一遍叫着江漠的名字。
李几何落下一声叹息。
他见到江漠的伤口,在手腕上极深的一道,如果不是时昭回去及时,江漠不可能生还。
他们此刻一个人睡在左边,一个人睡在右边,中间隔着空荡的距离。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让时昭单独待一个病房,因为时昭受江漠的影响过大,但李几何坚持在江漠旁边再添一张病床,他知道如果时昭醒来没有看见江漠,可能会疯的更厉害。
正常人打一针安定,至少会睡五个小时。
时昭没有睡到五个小时,他在梦魇中惊醒,漆黑的眼被恐惧覆盖,江漠撞入时昭的视线,时昭丧失了走路的能力,他从床摔下来,爬到江漠的面前,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去试探江漠的鼻息。
“医生说他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时总,您应该休息。”
“他还会好起来吗?”
时昭怔怔的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江漠。
李几何沉默不语,他说不出口一切都会好起来,他和时昭心中都有答案,一切并不会好起来了。
窗外的大雨已经停了,但是淋过暴雨的人,即便衣衫已干,但再也无法忘掉冷雨灌进鼻腔的窒息感。
江漠醒时很安静,他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没有表露出歇斯底里,他平淡到仿若在手腕上留下一道这样可怖口子的人不是他。
时昭红着眼睛看江漠,李几何自觉的出去了,顺带关上了病房的门,但是李几何没有离开,他担心江漠会和时昭发生什么意外。
时昭不敢碰江漠,不敢说江漠,他坐在陪护的椅子上,在江漠安静的视线里捂住了脸,透明的液体从时昭的指缝里溢出,越流越多,时昭声音哽咽,“江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已经厌恶我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的爱人,因为杀不死他,所以选择杀死自己。
江漠恹恹闭上眼睛,时昭的崩溃在他面前隔了雾,他看不见。
江漠再回锦园时,锦园里所有锋利的器具都被收了起来,桌角甚至包上了步,二楼的阳台也围起了栏杆,锦园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监狱。
时昭开始变得很忙,白天几乎在锦园看不到时昭的身影,但时昭每个夜晚都会回来,江漠睡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是他夜晚无法合眼,于是他知道,时昭每天夜晚回来,都会先去浴室洗干净身上的酒味,再站在江漠房间门口,长久的凝望江漠。
江漠在黑暗里描摹时昭的模样,他看不清时昭的脸,也快听不清时昭的声音,密密麻麻的茧缠绕着江漠,江漠只是活过来了,他并没有好起来,因为没有死掉但品尝到了死亡的滋味,江漠开始研究一刀毙命的方式。
他喜爱自由,认为在高空坠落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可惜的是,时昭封了江漠去天台的路。
又一场大会结束,时昭站在人群散去后的会议室里,李几何的面色是和时昭一样的难看。
李几何:“我们凑不出来十个亿,之前的品牌方纷纷解约,我们已经赔付了巨额的违约金。”
时昭:“那个剧本叫什么名字?”
李几何闻言苦着一张脸道:“我已经不是江哥的经纪人了,造星娱乐给江哥安排了新的经纪人,只是江哥现在情况特殊,他们没有办法和江哥取得联系,但是如果电影开机,江哥不去,这十亿的违约金是一定会落在江哥身上。”
时昭:“电影预计什么时候开机?”
“应该是今年九月份,”李几何又核对了一遍公司的财务报表后,头痛道:“这部电影,江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实在不行,我们到时候找替身,但是江哥现在的状态也没有办法拍戏啊。”
“你搞一份剧本过来,我又有用。”
李几何点头,他此刻还不知道时昭要这剧本是有什么用处。
时昭驱车回家接近凌晨一点,他从外面看到锦园灯火通明,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时昭看见在客厅地板上躺着的江漠还是吓了一跳。
像是得了创伤应激症,时昭立刻过去检查江漠的手腕,试探江漠的鼻息。
江漠睁着眼睛,唇瓣微微张合,在说些什么,时昭听不清楚,他凑到江漠的唇瓣,才听见江漠在说好黑。
“怎么会好黑呢?”
时昭问得小声,江漠不出声了,时昭此刻惊觉,江漠脸上有泪痕,他伸手小心翼翼的碰,“江漠,你怎么啦?为什么在哭?”
江漠对时昭的这句话有了回应,“我没有哭。”
“时昭,你陪我睡觉吧。”
时昭听到这句话不是喜悦,而是恐惧。
江漠说爱他,在当天江漠便要用枕头闷死他。
江漠纵容他在身上刻字,不久后,时昭面对的就是浑身是血的江漠。
江漠的纵容依赖,都成了毒针,让时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时昭不敢接江漠的话,“我今天夜晚会很忙,你自己睡。”
时昭的声音是温柔的,他将江漠抱起来,江漠在时昭的怀里,看向时昭的眼睛没有温度,“终于觉得我是个疯子,开始恐惧我了对吗?那为什么不抛弃我,反而要将我圈养在这里?你恐惧醒来时面对我的尸体,对吗,时昭?”
江漠此刻确实像个疯子,他在时昭的怀里,伸出细长的手掐住时昭的脖颈,厌食让江漠的力气不至于掐死时昭,但是也不会让是昭好过。
时昭面对江漠始终活不好,也死不了。
他没有松开江漠,漆黑充血的眼睛注视江漠神经质的面孔,“江漠,你在因为什么痛苦,告诉我,我帮你好吗?”
帮?
江漠听到这个字想发笑,时昭怎么可能帮得了他,时昭是让他痛苦的源头之一啊。
江漠的噩梦由众多构成,悲哀的家庭,恶心的事业,不确定的伴侣,人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东西,在江漠这儿都成为了烂泥。
没有人在走过江漠所走的路后还能笑得开怀。
江漠看着时昭慢慢涨红的脸,时昭的喉结在江漠的手指下颤动,江漠在这一刻得了失心疯,他漂亮的眼睛注视时昭,“你能帮我划烂我妈妈的脸吗?能让我的爸爸跪下来给我道歉吗?能杀了章迟,捂住所有网友的嘴吗?你能”
“把你的心挖出来让我看一看里面究竟有没有我吗?”
时昭此刻的呼吸困难,他能轻易的将身上看起来要碎掉的江漠摔到地上,这样他就会获得新鲜的空气,这样他就不会窒息。
但时昭没有这样做,他在稀薄的氧气中,认真艰难的回答江漠的问题,“我先替你解决掉章迟,然后再挖掉自己的心脏送给你,等我下地狱见到那对狗男女后,我再一一去教训那么,而那些逼迫你的网友,你做鬼去吓死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在网上乱喷,这样,你会快乐吗?这样,你会愿意爱我吗?”
江漠无力松开手,“时昭,你好蠢,我不爱蠢货。”
时昭的眼睛暗淡。
江漠贴上时昭的唇,“但是我想和蠢货睡觉。”
人在痛苦时往往带有自毁倾向,大家会选择酒精,伤口来麻痹自己,好似能从失控中得到救赎与安慰。
江漠的卧室今晚亮了灯,他稍稍垂眸,他的信徒就会为他冲锋陷阵。
他们的原始野蛮放纵,都在灯光通明中被尽数窥视。
江漠在深海沉沦,这次海中没有水草,但是海水沸腾,无法挣脱的炽热从四面八方包裹江漠,江漠微微张唇,灼热随即灌入。
时昭用唇瓣一遍遍抚摸江漠手腕处的伤口,那里已经结痂了,在努力长出新肉,江漠又痛又痒,他咬着牙齿打颤,时昭在江漠腹部留下的字成形。
时昭用手指去触碰,他的一部分和着字眼一起,长久的和江漠共生在一起。
刻下的字眼厮磨,海水汇聚成柱体捣入黄油,江漠碎了音色,他看着时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时昭,你撕碎我吧,请让我再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