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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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城五月天气多变，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却是乌云密布。nianweige
一秒的时间，瓢泼大雨落下来，时昭摆在窗前的绿植被雨点砸得乱晃，江漠盯着摇摆的绿，他没有将绿植端进来，江漠眼睁睁看着，雨水灌入盆栽，堆积起来的液体淹没植物的根茎，雨停后，根茎也许会烂掉。
江漠没有这方面的常识，但直觉告诉他，这棵绿植会死掉，他希望时昭特意买回来的这株绿植死掉。
时昭不在。
早上八点的时候，江漠旁边的温度已经冷掉，江漠没有睡意，他游魂一样下楼，正好看见时昭开车离开，江漠好似看见了李几何也在车上。
不过江漠未在意，时昭做什么，李几何做什么，通通都不重要，江漠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时昭给江漠买了手机，江漠的账号重新登上去，他打开淘宝意外发现，那个卖棺材的店铺给他发了好多消息。
都是什么诸如人生在世不要想不开的话。
江漠退出来，这些劝慰的话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文字的力量在此时变得单薄，淘宝商家扯出的世界美好，江漠不曾感知一二，他无法用这些来说服自己。
江漠像是生活在真空里无法呼吸，而旁观者只会问他，你怎么会不能够呼吸呢，大家都在好好呼吸啊。
江漠的手机开始震动，是时昭打来的电话，江漠用指腹擦过时昭的名字，他的眼睛流露笑意，江漠没有接电话，窗外的雨没有停歇的意思，那株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的绿植，在江漠看过来的一刻，终于被折断了。
时昭在去见章迟的路上给江漠打了电话，他还是想问一问江漠的意见，问一问江漠究竟还想不想演戏。
如果江漠不想演戏了，时昭可以直接赔付给章迟违约金，但如果江漠还想演戏，时昭必须将拿一纸合同拿到手，否则江漠往后的演戏生涯，处处都要被章迟限制。
章迟这样卑劣的人，还不知道会用出什么样的手段。
江漠没有接电话，时昭切到监控视频，床上鼓起一团，江漠应该还在睡觉，时昭稳住心神，也许江漠还是不演戏会更好一些，他有能力养好江漠，江漠没有经济来源后也不会再时刻想着和他离婚，他可以彻底掌控江漠，江漠不再具备逃走的能力。
时昭这样失神的想着，但小腹上刻下的字又在提醒时昭，他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对于江漠来说是不公平的。
地点是章迟定的，时昭看见熟悉的包厢号，面色已经冷了。
江漠和章迟的初见就在这里，是因为时昭贪婪的私欲一手促成的。
章迟的绝对忠诚让时昭忽略了人性的丑恶，也忽略了江漠致命的吸引力，时昭太过自大，他将江漠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便理所应当认为没有人敢去染指。
章迟蒙上摄像头的那一刻，时昭立刻从隔壁包厢冲出来砸门，门被踹开后，时昭看见江漠恐惧至极的眼睛和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皮肤。
后续的一切都变得失控。
但时昭必须卑劣的承认，在不尽人意的过程里，时昭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江漠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出门，他恐惧见到人，恐惧封闭性的空间，他顺从时昭的意愿，删掉了社交软件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漠没有办法再做到去试戏，他的内心留下了巨大的创伤。
时昭没有在出事后安抚江漠，他残忍的放大江漠的恐惧，让江漠对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唯独依赖时昭。
只有时昭是无害的，可靠的，会一直接住江漠的存在。
但时昭分明是所有人中最扭曲可怖的存在。
时隔三年，时昭重新推开这扇罪恶的门，章迟第一反应不是看时昭，而是看时昭的身后，他看见一双出现在那里，章迟的呼吸窒住，他抬头向上看，那是一张戴着眼镜极为斯文的脸，不是江漠，是李几何。
章迟收回视线，态度尖锐，“你没有把江漠带来。”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他和你这个早该消失的人见面？”时昭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他居高临下俯视在沙发上坐没骨头的章迟，“把江漠的合同给我！”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将江漠的合同交给你？”章迟手中不离酒，他站起来，身高和时昭持平，他用多情的眼睛看着时昭，“我说了，见不到江漠，我不会聊合同的事情。”
在时昭发怒前，章迟唇角翘起“时总不觉得，比起让我消失，知道一切真相的江漠会更想让你消失吧？”
“我作为江漠的老板不会亏待江漠，我一定会给他最好的资源和最优秀的经纪人。”
“啊，忘了说，我已经帮江漠接了一个剧本，是密室求生向，江漠还没有演过鬼片吧，在这个片子里江漠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需要脱干净”
“嘶——”
时昭一拳打在了章迟的脸上，章迟往后踉跄一步，“不满意？我们时总知道江老师的名声现在烂到什么地步了吗？这样一个三级片，还是我求来的，制片人说江漠这样被包养的荡妇，最适合出演这种片子了。”
“李几何关门。”
时昭的声音没有温度，李几何沉默不语关上门的同时还用衣服盖住了监控，时昭揪住章迟的衣领，章迟脸上挂着笑意，“怎么，想在这里打死我啊？是你将江漠送给我的，你让江漠差点被一个陌生人强/暴/，你再晚来一些，我就能草进啊！”
时昭抓着章迟的衣服，一拳一拳往下砸，拳头慢慢的见了血，章迟睁着流血的眼睛，“你打死我啊，打死我，你也得不到江漠的合同，江漠还是要去演那部戏，你知道违约金是多少吗？十个亿！哈哈哈，你最近因为江漠赔了不少钱吧，我知道你有钱，所以来帮你花点，这十个亿，你可能拿得出来吗？！江漠不想演，也得给我去演！”
章迟的状态愈发疯癫，他发自内心得觉得痛快，即便他快要被时昭打死了。
李几何也很想章迟去死，但章迟真的死了，时昭就完蛋了，打伤人和打死人，不是同一个概念。
时昭被章迟的话激得不清，他下手的力道已经完全失控了，李几何试图去拉时昭，“不能打了，时昭！停下来！我们从长计议！再打是要出人命的！”
章迟疯了，时昭也疯了。
李几何劝不开，生生受了几拳，他站在目眦欲裂的时昭面前吼道：“你想去蹲监狱吗？！你进监狱后，江漠绝对不会等你出来，他会跑的！时昭！你想彻底失去江漠吗？！”
时昭僵住，他松开手，章迟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
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是李几何立刻拨通了急救电话，章迟不能死，即便是死，也不能和时昭有任何关系。
救护车呼啸赶来，李几何给造星娱乐的人打了电话也跟上了救护车。
时昭没有跟去医院，他没有在今天送章迟下地狱已经是仁至义尽，时昭站在满是狼藉的包厢里，他厌恶章迟，也在憎恨着自己。
他对江漠的爱是拿不出手的下贱残次品。
但
时昭不后悔，他能得到的爱必须用血与恨来撕咬，他本就不配正常的情感。
时昭抽出纸张，他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背上的鲜血，血污被抛进垃圾桶，时昭走出包厢，他会用很多的爱来补偿江漠，用漫长的一生赎罪，江漠不原谅他也没有关系。
他不需要江漠的原谅，江漠的爱与恨，他照单全收。
时昭进锦园这前还在这样想着，他和江漠可以有漫长的一生去纠缠。
锦园里很安静。
时昭给江漠准备的早饭原封不动的放在餐桌上，从之前的公寓般来的猫咪用品也没有被拆封，时昭在昨天睡觉前和江漠讲，要将宠物店里的那只白猫接回来，让江漠照顾，江漠说了好。
人在灾难到来之前是有感知的，时昭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跑向二楼一把推开卧室的门，一眼看见被折断后躺在地上的绿植，短短的时间已经开始枯黄了，时昭将视线移向床上鼓起一团，时昭掀开被子，里面是并列起来的抱枕，没有江漠。
时昭僵硬转身，他看见了浴室虚掩的门。
时昭离开了卧室，他看见了刺眼的红，大片大片，成为涨潮的赤海，将时昭吞噬，碾碎时昭的每一寸骨头。
江漠坐在浴缸里很安静，他之前也很安静，却从未如此让人感觉到害怕过。
他穿着干净的白衣，脚上甚至穿了袜子，时昭为他系上的红绳和夺命的红相呼应。
江漠的面容很平和，会让人觉得他只是睡着了，而不是做出了这样残忍又决绝的事情。
时昭发不出声音，红色太多了，到处都是，而最主要的集中在江漠身上，好似索命的厉鬼。时昭想要将那些可怖的红撕下来，但是他怎么都处理不干净，他无措的捂住江漠的手腕，鲜艳的颜色从时昭的指缝渗出。
这一刻，时昭恍惚觉得死去的是他自己，他此刻不是在人间，他所处之地，应是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