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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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庭芳？”米江很吃惊地看着来人，“你怎么在鹿城？”
曲庭芳嘴角挂着一抹笑，不达眼底，“怎么？我就不能在鹿城？”
我拉了拉米江的衣袖，米江收回诧异地目光，用笑掩饰着自己的诧异说道，“怎么会呢！”
“好不巧，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
曲庭芳看我，眼神好像在暗示什么，我假装看不懂，扭过头去。mshangyuewu
她说着打扰的话，行动却半分没有打扰的意思。她拉过我们旁边空缺的椅子，直接坐下毫不客气。
我看看米江，她正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拽了拽她。
“怎么了？”
米江悄声问我。
我没说话，眼神瞟向曲庭芳的方向。米江神色微动，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曲庭芳来势汹汹，显然是不怀好意。不是打个招呼就走完事的。
“你要喝点什么？”
我抬手招来服务生，招呼坐下来自顾自点烟的曲庭芳。
她正打火，听见我说话，抬起头来看我，右边眼角下一颗朱砂痣很显眼。像是芙蓉美人面的一点艳红花心，很是妖娆。
曲庭芳挑眉，摆摆手样子很随意，“随意点吧！”
语气颇为不介意，态度倒是大大方方。
我一顿，应了句，“好。”
曲庭芳总是打火打不着，米江坐的离她更近些。我瞧米江一眼，她正看着我又好像不在看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发呆，目光有点空洞。
隔着一张桌子对坐着，我也不好说什么。伸过手给曲庭芳拢个火。
曲庭芳点着了火，挑着眼看我，眉梢染着点笑意，“行啊，挺上道儿！”
我抿着嘴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出门在外社交礼仪总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点个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我撑着下巴，也学着米江的样子发呆。连服务生什么时候上了曲庭芳的咖啡也不知道。
等我转过头的时候，一杯咖啡已经搁在桌上，浓黑浓黑像是发苦的中药。
曲庭芳的烟点在那里，她似乎并不想抽，只是点着了，燃着。烟很短，很快就要燃到曲庭芳的指尖。
我忙叫道，“小心，烟！”
曲庭芳恍然，抬起头。动作利索地摁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倏的皱起眉，“怎么这么苦？”
米江悠悠开口，“怎么？甜日子过惯了，喝不惯苦的了吗？”
语意调侃，眼睛弯弯全然不似在笑。
我觉得气氛挺微妙，看她俩刚才是米江发呆，曲庭芳说话。现在情形恰恰相反。米江说话了，曲庭芳反而不说了。
许久不见了，我倒还真是找不到什么话题去聊，说到底曲庭芳
她从前到底也是我们一起的大学室友。
按照排行来说，王歌月份最大，她是老大。老二是兰杰，老三是曲，老四是米江，我是老五，邹颖之年纪最小是老六。
怎么说来，咱们的情分也并不少。只不过我心里还是在意她和曾安淳的事儿。
碍于她人就在我跟前坐着，我也总是不好不去说些什么。场子冷了总要去热起来。
眼睛里望着曲庭芳微微侧过的脸，又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她怀里抱着曾安淳，脸上恍若幸福般的快乐。我侧开目光，看窗外艳阳高照。
“那还不是，好日子过久了有时候到还挺想念以前的，你说是不是？景懿？”
曲庭芳忽然把话茬抛给我。
我正看着外头街上吹泡泡玩的小女孩，看得入迷。
一回头，曲庭芳正看着我。米江也看着我，微微恍神。
“恩，是吧。年级大了确实总是想起以前。”
我这样应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态度在旁人眼里是显眼的敷衍。
曲庭芳见我如此回答不轻不重地哼笑一声。
“有些事久了，再去聊，也没意思。过去了就过去了。”
米江忽然道，她大约是想缓和我和曲之间的气氛，谁知道像是触发了曲庭芳的某根神经一样。
“哪里会没意思呢？我倒挺怀念的。”
曲庭芳和米江似乎杠上了，她俩你一句我一句，过着招。像打太极，抛来抛去，最后也没得出个结论。
为了结束她俩关于旧事争论的这个话题，我不得不抛出另一个话茬，转移话题。
“听说你现在认祖归宗了？”
米江听得不明所以，疑惑地看我。
曲庭芳显然知道我意有所指，嘴角笑意不变倒是越加变深，“想不到你的消息这么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可不是么，要不是得幸于在金鹰杂志工作。还不能够这么快知道曲庭芳的新身份――
丰成集团二小姐，风予！
乍一听以为是个男孩的名字，其实不然。曲庭芳是丰成集团现任执行董事风开在外的“私生女”。
说是私生女其实也不算，顶多是糟糠妻的女儿罢了。据说当年风开抛弃糟糠妻，另娶豪门千金，多年来没得一个儿子。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风开这人命硬，克妻克女，娶的财阀小姐生了个女儿就难产死了，留下一个女儿养到了七八岁，出了意外也去世了。
后来风开没有再娶妻，倒是寻回了曲庭芳，毕竟有万贯家财不能后继无人嘛。
豪门世家总有许多的秘辛，我本来也不太爱关注这些八卦。
只不过那时候听部门里的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鹿城的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的时候简单了解了一些。
当时听得热议的其实并不是风予的身世。而是她和集团现任执行ceo齐明然的婚事！
想到这里我不禁瞟米江一眼，假如她知道心里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和别人订婚了……
而那个别人还不是别人的时候……
她，会怎么样？
米江皱着眉瞧我又瞧瞧曲，她自然不懂得我们在说什么。
曲庭芳倒是和我说着话的时候，目光转向了米江。
停留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转回来。
那一眼我看得分明，饱含深意中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咳咳。”曲庭芳清了清嗓子，“也算是久别重逢吧，相请不如偶遇对吧？”
米江目光转向我，满脸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了话题。她用目光显然是在问我怎么了？
我怎么能和她说怎么了？！
难道说你的心上人要跟昔日的舍友订婚了？
这么劲爆，一说还不得炸起来！！
旁边的曲庭芳巴不得我们炸起来。她能够毫不费力地当吃瓜群众，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轻易“便宜”她！
曲庭芳正在品咖啡，悠悠地目光盯着我，就看我要怎么办。
我急中生智，半遮半掩，“既然相请不如偶遇，要不和我们一起吃顿晚饭？”
我把球抛给曲庭芳，看她怎么接。
米江迟迟没有等到我回答她怎么了，而我一开口说的却不是刚才那个话题。桌子底下伸长了脚，狠狠地踹了我一下。
我暗自叫疼，面上只能忍着不动声色，悄悄地给米江比一个安心的手势。
那头曲庭芳却已经做了答，“不了，我就还是不去了！”
她爽快地拒绝，并没有超出我的意外。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以心为界。对于我们提出比较亲近的要求，她都会断然拒绝。
大学时候是这样，现在也这样。说来也挺好，这样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大学的时候，曲庭芳就很少和我们一起相约出去聚餐。撇去经济不谈，她自始自终都和别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离。
这样说好也不好，反正对于寝室交友还是利弊一半吧。
所以我们有时候五个人聚餐的时候她都不会来。聚餐没话题聊就聊曲庭芳，扒一扒她的性格爱好和生活习惯还有谈男朋友的节奏。
那时候就是闲话家常，并不会说什么实质性伤害的话，大家都还挺好。
现在怕是不行了，毕业了每个人都不像表面上那样，总有诸多伪装的面孔。普通朋友一套知心朋友一套。认真去说也没啥好说，做人嘛总归要充当许多角色。
我看着曲庭芳，笑一笑当是对她的话做了一个回应。
没想到她下一句话愣是让我一口奶茶呛到了喉管里。
“我晚上有约，得和未婚夫一起吃饭！”
她不说还好，一开口还对着米江说。意有所指不要太明显。
只是米江倒没察觉什么，错愕地道，“你要结婚了？”
或许此时此刻，对于米江而言只不过是对当年发誓终生不嫁的大学室友曲庭芳，忽然要结婚了而发出的普通惊讶而已。
假如有一天……
我简直想都不敢想，手心里的汗不断冒出来。我趁她们不注意抽了纸张快速地擦了擦手心。
惊慌未定，曲庭芳还想要开口说什么，我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她闭了嘴，眼里蕴藏冷冷的嘲讽，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和米江从咖啡厅出来，我一人仍旧觉得惊魂未定。
好像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偷鸡摸狗不能让别人知道，瞒天过海可真是——
难啊！
所谓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有一天会纸包不住火的，等到那一天要怎么办呢？
我在心里暗暗祈祷，那一天还是越迟越好吧……
彼时我还不知道，有些事就是不可抗力。就好像是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一样，在如此这般的面前人是无法预想的，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准备和反应。
“你说这人真是会变啊，当初说好誓死不嫁的。现在居然嫁了！说来也真是……嘁……”
米江还沉浸在曲庭芳带来婚讯的震惊中，无法自拔唏嘘感叹。
我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再这样下去她非得刨根问底不可。
“人嘛，总不能抗拒的是吧，你也不是不知道曲庭芳她妈妈走之前的心愿就是希望她能早点嫁人。现在要嫁了还不好嘛？”
“也是…”米江理解地点点头，“谁还不是为了亲人愿望呢！”
话音一落，她像是想起来什么，“对了，刚才曲庭芳说你知道了什么，指的是什么事？”
该死的，想起什么不好想起这个！
我一怔，想敷衍搪塞过去。米江显然看穿了我拙劣的演技，“别想蒙我啊！”
她咬着牙根，一副“不说真话，要你好看”的样子。
我无法，只得张口说了句，“曲庭芳找到了她的亲生父亲。”
“哦。”米江顺嘴就答，“是不是发现亲生父亲是土豪？她自己是土豪的小姐？”
我一听，很吃惊，难道她知道了？
我停下脚步看米江，“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她笑，“八点档狗血爱情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嘛！最好还要有个什么爱上亲生哥哥的戏码，这多好？！一下配个齐全！”
听完米江的话，顿时松一口气。甭管米江信不信反正这一茬就这么过去了。
我们闲来无事，依旧在逛大马路。停停走走这也看看那也看看。米江好像对于所有的商店都有一股莫名的亲近和热爱。
这表现在她但凡看见挂了牌子的店就要进去看看。这一看不打紧，倒是让我成了她的人形提包机。
我迫于她的淫威只好左手两个袋，右手三个袋，帮米大小姐好好拎。
眼见着米江走进了一家婴儿用品店，我只得拿好东西，紧紧跟上前面健步如飞的米江。
等我好不容易追上她，她人都已经溜进去了。我真是服了她了，女人的购买欲果然是无穷的啊！
我是第一次这样直面一排排的婴儿用品，倒是吓了我一大跳。
我看米江，很震惊地问她，“不会连这个你都要买吗？这个你能穿吗？”
我指着一件非常迷你非常可爱的粉粉公主裙，上下打量米江标准的沙漏型身材，九十、六十、九十的完美比例。
越看米江，我越想笑，最后不禁放声哈哈大笑，真是太好笑了。
这女人是脑子瓦特了么？
米江重重地捶我一下，“去你的！我又不是神经病！”
我好不容易停止了笑，心里狐疑地猜忌起来。
难道……
米江有了？
我盯着米江瘪瘪的小腹。
那多一点赘肉都穿不出xs码紧身裙的a4腰，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了的样子！
米江顺着我的目光看，一抬头给我一个爆栗子，“别想多了！老娘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哈哈～”
我转着眼珠，打消心里的顾虑，毫不留情地嘲笑她。
“也是！你这么sexy的母老虎谁要娶你呀！”
“谁是母老虎？”米江飞给我一记白眼，“闭上你的臭嘴！”
“臭吗？”我呵气让米江闻，米江一下子跳地远远地不和我说话。
转身跑去问销售小姐，有没有某个牌子的婴儿服。
那销售一听牌子估计又是个名牌，顿时喜笑颜开，领着米江去找衣服。
我随意地看了看，发现真是无聊得紧。
那些小衣服看起来确实很迷你可爱，但对于我倒是丝毫没有什么用处，更谈不上吸引力了。
我从来不喜欢小孩，老烦那些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小东西。
邱女士倒是很喜欢小孩，每次看见别人家抱着小孩，就忍不住问我什么时候有男朋友。
前两天还打电话来问我找是没找到可以的人，不行的话等她从乡下庄子回来继续给我相亲。
我一听忙不迭地安慰她，找到了找到了。最烦她了，要是等她回来再安排相亲。我可不是要死了么？
那些相亲的极品男人还真是有可能把我吃的骨头都不剩，想想都觉得鸡皮疙瘩起满地。
我摸了摸露在短袖外头的胳膊，还真是觉得有点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看才知道原来自己坐在立式空调正对的方向，冷气十足。
我站起来，活络活络身子。
放眼望去一排一排的衣服，哪里看得见米江？
那个小妮子又跑去哪里了？
我提着大包小包四处看了看，还是没看见。正划开微信准备打电话，身边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对话。
“你看，这衣服好漂亮，要不我们多买几套吧？”
我身后传来一个女人欣喜的声音，仿佛捡到宝了一样。
我本没有太注意这件事，只是以为寻常顾客挑衣服而已。
我给米江打语音电话没有人接，于是探着头隔着一排排衣服，想要找到米江，却连她个鬼影子都找不到。
我顺手点开微信界面，先给米江发个会话。
等了一会她都依旧没有回复。索性坐回刚才的空调下面，顺手把空调机的合页往上拨了拨。
后面应该是一对小情侣，又开始讲话了，依旧是女的对男的说。
“可是不知道肚子里的宝宝是男的还是女的？要哪个比较好呢？”女声很纠结。
“你喜欢就好，都买着也可以。”
男子温柔的声音窜入我的耳朵里。宠溺宠溺的，听起来都觉得他们的生活一定很幸福。
这时米江忽然抱着一堆的衣服过来，兴高采烈的，“阿景，你看！”
她拿着一件蕾丝勾的白色小开衫比给我看，“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好不好看？这还有一件黄色的…”
我翻了翻米江手里拿着的衣服，“恩……黄色的也蛮好的啊，看你喜欢哪一个！白色比较不耐脏就是…”
“但是白色真的很好看诶！”米江笑嘻嘻应下，转过头和销售小姐说，“麻烦把这两件都包起来！”
她转回头叫我一声，“阿景…”
话还没完全说完，我看见米江的神色顿了一下，目光定定地看着我身后，声音很不确定。
“曾安淳？”
我一听，一愣，曾安淳？
不可能吧！
声音不是他呀……
我缓慢地扭过头，看见那一对小情侣。
那个男人若有所觉我们的目光，侧过脸来。
我倒还真是吃了一惊，他不是曾安淳……
他是――
“于怀念？”
我讷讷地说出口，这三个字仿佛隔了几十年的陈旧光阴，出现在我喉头。
想不到有一天我还会再见到他…
心里不禁翻江倒海，从来没想过会重逢的人，没想到重逢了……
有些人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结果相见了。不知道是该怪城市太小，还是该怪自己始终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