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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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外，齐家别庄。nianweige
赵琰站在台阶上，斜睨着屋内：“招了？”
罗羡思皱眉：“她说是受三皇子指使。”
赵琰冷笑。
自从南巡之后，父皇便对外宣称，六公主自请离宫，入皇寺为苍生祈福。
三哥根本不知赵临欢身在金陵。
诚然春晓可以通风报信，但在御前自荐参加科举的，却是四哥。
若考不过端阳帝姬，丢的自然是赵珠的脸。
若考得过，岂不是扬名天下！
如果没有温少辞的预知梦，赵琰大概会以为，四哥好心替他分忧，说不定真就同意了。
只不过，他已经来到金陵，就算赵临欢考不了，也将换他下场应试。
眸中闪过一丝阴狠，赵琰心想，这一次，他不会再给四哥机会。
罗羡思脸色微变，连忙伸手将人扶住：“殿下！”
心口忽然疼得发颤，赵琰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不曾给过四哥机会，上一次，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罗羡思关切地道：“殿下这几日奔波劳碌，该好好休息了，这事，小臣会查个一清二楚。”
赵琰推开他的手，回身进了屋。
春晓闭目躺在地上，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片好肉。
“该说的话我早就说过了，送我上路罢。”
赵琰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四哥和四嫂真是恩爱啊，四嫂喜食荔枝，四哥便亲自到蜀地采购，荔枝初到长安，触手尚且冰凉，四哥拿帕子捧了，献宝似的递给四嫂，四嫂偏说，夫君，这荔枝不够清甜。”
闻言，罗羡思十分纳闷，很快，他敏锐地察觉到春晓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殿下此言差矣，四皇子乃皇家贵胄，纳妾不过早晚，小臣听说，皇后娘娘赐了两个贴身婢女给四皇子作侍妾。”
赵琰挑了挑眉。
以春晓的身份，无论如何也当不得四皇子妃。
做妾，才是她心中所求。
崔皇后心肠和软，只要六公主一句话，她便能得尝所愿。
春晓蓦地睁开双眼，眼睛里的凶光仿佛要将赵琰凌迟：“指使我的，是三皇子！”
赵琰点点头：“我信，你的主人是三哥，可你的心在四哥身上，啧啧，真是痴情人，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不明白你的心意，不，四哥肯定是故作不知，不然怎么骗你为他卖命……”
春晓忍无可忍，几乎是吼出来的：“四郎心里只有我！他娶姜姝全是遭你算计，他去蜀地只是为了寻杜先生！”
一旦开口，剩下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四郎说，他会封我做贵妃，封我们的孩子做太子。”
春晓死死盯住赵琰，目光犹如淬了毒：“我只恨自己没有早些下手，如若你死了，只要你死了，我早已经是皇子侧妃。”
赵琰忍不住大笑出声：“别以为自己有多善良，你不下手是因为知道四哥在骗你，我若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春晓脸色煞白，口中反复嗫嚅：“四郎是喜欢我的，四郎喜欢我……”
她何尝不知自己被人利用，可是四皇子编织的美梦太过诱惑，叫她心甘情愿沉沦其中。
赵琰抬脚走了出去。
罗羡思站在廊下，心中佩服极了：“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殿下真厉害，竟然猜到她爱慕四皇子。”
赵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想想你六妹妹。”
女人，可以因为喜欢而罔顾性命，也可以因为嫉妒而不顾一切。
近水楼台先得月，春晓不来找他这个香饽饽，可见不是为了前程。
除了情爱，还有什么能让她捱过层层酷刑。
罗羡思沉吟片刻：“殿下可要带她回京？”
指望一个小小的宫女捶死四皇子，恐怕不太容易。
赵琰轻飘飘地说：“只要父皇相信，旁人不认又有什么关系。”
他口中的旁人，也包括四皇子。
罗羡思一边讶异赵琰圣宠优渥，一边恨得咬牙切齿：“那就不必让她活着。”
赵琰面色凝重，心里想的却不是春晓的死活：“你六妹妹那桩事，再好好查一查。”
母后的确赏赐了两个宫女给四哥，但四哥不曾到蜀地采购荔枝。
他随口掰的瞎话，春晓竟然能接上？
罗羡思心领神会。
·
八月十二日，温少辞走出贡院。
陆宫梓站在阳光下，弯着眼儿对他笑。
温少辞心跳加速。
陆宫梓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转身就走。
一如前世。
赵临欢伸手勾住他的腰带，火急火燎地往内室里钻。
温少辞的脸红透了：“干什么去？”
陆宫梓头也不回：“请你看戏。”
看戏？
温少辞轻轻啊了声，很快明白过来。
春晓暴露了，之前是赵临欢不得空，现在必定要去审问一番。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赵临欢多少会有几分不忍。
温少辞攥紧了拳头。
既然她心善，那就由他亲手了结！
马车驶进晚园，在玉粉阁前缓缓停下。
温少辞四处张望。
虽是第一次来，但晚园的名头他听过。
好像，真的只是看戏……
陆宫梓瞟他一眼：“你若喜欢，日后可以常来。”
温少辞连连摇头：“不喜欢。”
上辈子，他不止时常看戏，还包了两个戏子养在外头。
赵临欢不知从哪儿得知这桩旧事，竟是不准他到床上去。
整整两个月！
温少辞心里难受，身上更是难受。
陆宫梓顿住脚步，桃花眼直直地望过来：“你不喜欢？”
温少辞心肝一颤，点了点头：“喜欢。”
闻言，陆宫梓眉目飞扬。
偌大的玉粉阁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大堂中央的高台之上，戏班子咿咿呀呀。
温少辞坐在二楼，心思一下子就走偏了。
作为当世大儒，顾山乡参与过两回乡试命题，也是因此，与江苏学政打过几次交道。
针对学政的偏好，顾山长逐字逐句地帮他修改文章。
温少辞有信心，此番必中前三。
待到九月放榜，就与赵临欢表明心意……
这一世，他不给人当替身，也不给她当男宠！
陆宫梓再也忍不住，抬脚踢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温少辞挠了挠头：“抱歉呐，我没听清。”
陆宫梓轻哼一声：“我问你这出戏怎么样？”
温少辞下意识地望向楼下。
戏唱得不错，只是，他向来不喜《梁祝》。
同窗三载，同床共枕，梁山伯居然看不出祝英台是女儿身。
尤其那出《十八相送》。
若非祝英台再三隐喻，梁山伯那个傻子还蒙在鼓里。
台上唱的，正是十八相送。
温少辞不由说出了心里话。
陆宫梓嗔他一眼：“照我看，你才是个傻子。”
温少辞愣了愣神，马上反应过来：“我愿意娶你六妹！”
戏里，祝英台以家中九妹暗示心意。
戏外，赵临欢自然是六妹。
陆宫梓娇娇笑道：“我六妹生性善妒，脾气也不怎么好，你确定将来不会后悔？”
“回京后，我必上门提亲。”
温少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根本不用回答。
陆宫梓不甚在意。
便是温少辞不肯，她也有法子叫他点头。
当然，温少辞心甘情愿最好，她并不想将那些手段用在他身上。
温少辞满心欢喜，一时没留意到陆宫梓的脸上浮现倦色，待察觉时，陆宫梓昏昏然睡了过去。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道：“你只许喜欢我一个。”
如若不然——
温少辞敛了敛眸，目光出奇明亮。
他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
九月初十，秋闱放榜。
安阳郡王老泪纵横：“宫梓考中了，这是咱们家祖上积德。”
齐渺渺半是含酸，半是好笑：“爹，人家不姓齐，姓陆。”
齐家的祖宗保佑不到皇家头上。
安阳郡王一个激灵，连忙朝陆宫梓点头哈腰：“不小心说错了话，莫要怪罪姑父。”
陆宫梓掀起唇角轻轻笑了：“姑父这是拿我当自家人，我真的很高兴。”
安阳郡王立时转忧为喜：“考中举人是喜事，合该摆上几桌酒为你庆贺。”
陆宫梓本意是想说金榜题名再摆不迟，可一旦回了京城，此生只怕再也不会踏足金陵。
“姑父安排就好。”她瞬间妥协。
安阳郡王兴高彩烈，激动之余，又命人在大门口放了大半日的鞭炮。
外头鞭炮喧天，温少辞缩在书房里唉声叹气。
他又考了第二名。
果然还是年纪大了，虽则拼命读书上进，奈何不及朝气勃勃的陆宫梓。
解元郎啊，不，解元姑娘，是他的公主，总好过是旁人。
温少辞很快振作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一块松烟墨，揣着就出了门。
秋闱以后，书院里请假的学生非常多，顾山长也是过来人，索性放了一个月的长假。
同学们得知陆宫梓考中解元，纷纷登门贺喜，更有甚者，还想将家中姊妹介绍联姻。
温少辞骑着高头大马，才到巷口，就见通往郡王府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杨韵一样过不去，趁机与他套起了近乎：“温同学，咱们同窗一场，到了京城，我能不能借住在你家？”
温少辞瞪大眼：“你考中啦？”
杨韵挑了挑眉，显然有些不高兴：“王子玉没有名落孙山，我为何不能考中！”
温少辞总算记起，阿远劝他不要太过张扬，免得王家父子心中吃味。
王疏雨坚持下场，勉强挂了个末尾，张祺三十六名，算得上很不错了。
温少辞端正神色：“是我失言，等回了京城，我亲自招待你。”
杨韵摆一摆手：“不必这样客气，到时候给我一间屋子就足够。”
杨家在长安没什么亲戚，租房子的花费不小，而且一住就是小半年，孤儿寡母度日不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温少辞明白了，笑道：“行，正好温书有个伴儿。”
杨韵见目的达到，将贺礼往他怀里一扔：“一份给你，一份帮我转交陆同学。”
温少辞低头看时，不由生出几分惆怅。
倘若大王氏尚在，一样会担心他在科场受冻着凉，然后为他缝制一双护膝。
慈母手中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