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困入樊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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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下入大牢时,剑南东川节度府传来噩耗,高夫人因受高节度之死打击,紧随其后登临极乐了。moweiwenxuan
此案的手段极为残忍,凶案现场四处沾满模糊的血肉,甚至不少去验尸的仵作,被现场恶心到呕吐,甚至晕厥。
官府担心嫌犯铃兰会在牢房中再行凶事,将铃兰收押到大牢的最深处,用沉重的黑铁束缚她的手腕和脚腕。
剑南东川百年难遇这么一号凶徒,关押铃兰的牢房倒是干净。她每天对着四面刷白的墙壁,脑海中不断回想海澜当日的古怪行径。
她始终不觉海澜是穷凶极恶之徒,而四时会的墨琴做事利落,杀人即杀人,不屑于用栽赃陷害的手段。
铃兰觉得整桩事件,里里外外都透着诡异。
况且海澜在打晕她之前,曾留下两句“不是墨琴”,“若不这么做,你我都得死”。
也就是说,指示海澜行凶并陷害于她之人并非墨琴,但另有其人,她仔细想想,总该不会是涿郡总部的人。
又或者总部洞悉她是柔兰的事,派出新的杀手陷害她。
转念一想,组织若要利益最大化,一定会保她一条小命,以便威胁裴现为他们卖命。
杀她的话,只会让原本中立派的裴现,倒向朝廷一边。
铃兰拿着一根稻草,百无聊赖地划弄墙壁。
眼下她犹如困兽,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根本无法对这些扑朔迷离的谜团展开调查。
她首先应当想尽办法洗刷冤屈,从牢房里走出去。
但洗刷冤情这事,她凭身陷囹圄的自己做不到,只能委托监察御史元邈。
自从两人在高家一别后,元邈不曾再与她见过面,想是为了与她避嫌。
铃兰捂着胸口,平复她心头的怒气,想起一句古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何况他们只是前世做过夫妻,今生更是一任东西南北吹。
现下或许他对她仍存着想念,再等六年后,他那位命中注定的妻子出现后,他这心里就没有她这位嫌犯的位置了。
铃兰叹了一口气。
铁窗透入春日最后几缕阳光,铃兰抬手挡住落在脸庞的光辉,心里盘算若不借助元邈,她该如何离开牢房。
她托着腮帮,苦思冥想半晌,终于想起一个救星。
那便是郭贵妃。
等郭贵妃把唐宪宗杀了,唐穆宗登基后大赦天下,届时她便能顺利离开监牢。
史书上记载,那是元和十五年,现在是元和五年。
铃兰掰了掰手指,她还要承受十年铁窗泪。
她闭上眼睛,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向明媚春光,忧伤地又是一声叹气,耳边传来“宕宕”脚步声。
看守重犯的狱卒穿进长廊,走到关押她的重犯牢房前,敲击两下牢笼的铁柱。
“裴铃兰,有人召你出去一趟。”
元邈本就忙于案牍,每日翻查剑南东川的账册,查寻账目中纰漏,随后发现高鹜不少问题。
诸如高鹜诬陷良民参与叛乱。手无缚鸡之力的良民哪可能参与叛乱,反倒白卿这等真与刘辟有关的,却能最终全身而退。
但他值此机会收走了这些“叛民”的店铺、土地以及家仆。
圣上并非默许这等事存在,元邈之前寄信去长安,圣上亲自回信,督促他严查剑南东川的税务,同时附给他剑南东川这些年报税的账册。
元邈仔细核对账册,发现一个问题:剑南东川节度使擅自查没土地等物,而节度使并未上报到朝廷。高家的账册与朝廷的账册,两者的数字对不上。
真应了铃兰说的,偷税漏税只是罪行的掩饰。
此人简直是最大恶极。
元邈自幼便充满正义感,惯常认为读书人做官便要为百姓伸张正义,但他没有急着去写奏折。
现在节度使的权力极大,若不能将案件做实,还有翻案的余地,那么剑南东川的势力定会翻案,并将对他进行报复。
记得贞元十九年时,韩愈任监察御史,到关中地区巡访。
那时关中地区大旱,韩愈发现京兆尹李实瞒报灾情,甚至向德宗皇帝奏报谎称谷仓丰隆。
于是,耿直的韩御史洋洋洒洒写下一则《御史台上论天旱人饥状》,控诉李实的罪行。
韩愈的行文水平,当属大唐顶尖。
这一点铃兰也曾向他夸张称赞,说哪怕一千年以后,中原人也会把韩退之的文章排在古今文章之首。
韩愈这份奏折写得字字珠玑,满朝文武看罢无不为此事愤慨。
然而,李实罪行没能够坐实,韩愈遭遇李实诬告,随后被贬为贫瘠之地阳山县令。
想到这里,元邈将手中的笔杆搁下,决定再到剑南东川转转,或许还能翻出更多的证据。
手头关于剑南东川的事暂且决定好了,眼下另一桩烦心事浮上脑海。
铃兰因涉嫌杀害节度使高鹜而被关在牢房里。
两日前,在事发现场时,元邈想直接带铃兰回去,打算说自己作为铃兰的主人,回家后会亲自审问她。
哪知铃兰遭遇梦魇,醒来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他,吻得他猝不及防。
他若继续以这个借口带铃兰回家,在场的众人也不会答应,他们基本不可能相信他能秉公无□□理此事。
这种场景下,他若是坚持,别说带铃兰回家,连他都难以脱身。于是,他主动要求报官,亲自护送铃兰入了大牢。
押送她去官府,不代表他不打算救铃兰。
他心底里早将铃兰看做他未过门的妻子,怎会容许妻子在监牢里受苦,且铃兰从小到大没吃过一点苦。
当日下午,元邈去了趟县衙,同时抱着县里关于此案的卷宗过去。
县令也为此事所震撼,谁能想到县里多少年来风调雨顺,昨日竟发生如此恶劣的案子,死者还是东川的节度使。
东川节度使在东川的地位,相当于是土皇帝,这起案件的影响可想而知。
元邈向县令表示:“此案非我家婢女铃兰所为。铃兰与节度使高鹜无仇无怨,没有杀人动机。”
县令反驳:“你可知桃花玉一事?高永赠予裴铃兰一块桃花玉定情,而高家并不同意两人的婚事,硬要拆散两人。”
元邈不以为意,“无稽之谈。”
县令从桌上拿出一份供词,递给元邈,“当日有证人看见裴铃兰与高夫人见面。”
说完,县令又呈上一块桃花石,以及一枚精致透亮的翡翠手镯。
“高夫人劝她与高永分手,并从闺房里拿出价值千金的手饰,换走裴铃兰的桃花玉。这裴铃兰八成觉得高家羞辱了她,故而恼羞成怒,泄愤式杀人。”
元邈回想起裴度口中的铃兰,几次从汇通钱庄寄信,要求提高佣金和待遇。
他忍住笑意,道:“铃兰贪财,此事估计是她觉得假石头换真翡翠划算。”
县令想起证人汇报的当日场景,说到铃兰在众人面前亲吻元邈,他听元邈大有维护铃兰之意,觉得元邈为美色所惑,因而执迷不悟。
他拍了拍元邈肩膀,苦口婆心道:“她对你如何,对高永亦是如何,切不可被她表象蒙蔽。”
“此又是何意?”元邈不解。
县令从身后翻出供词,下面签着高永的名号以及印着他的指印。
县令道:“新任节度使高永的供词清清楚楚,说他与裴铃兰自幼相识,而裴铃兰曾答应过他,将来会嫁他为妻。”
元邈即答:“不可能。”
县令叹息一声,“你就算执意纠缠,我也不可能放她出去。除非找到有力证据,证明她无罪。”
元邈拿出验尸报告,指出:“死者高鹜致命伤是在心尖三寸处,高鹜身长九尺,而裴铃兰的身高六尺。但裴铃兰身上的血迹只在胸口处,再往上白衣未染。”
县令说道:“或许是配合凶手一起行凶的。”
元邈择出卷宗里面的关于铃兰身上血衣的描述。
“她衣裳上面除了正面一大片难辨的血迹,后背处亦有血迹。而这些血迹呈现发散状,而高度正好与节度使心上三寸吻合。”
县令纳罕:“这证明,案发时她就在现场。”
元邈说了一声是,转言:“背对着死者,她该如何握剑行凶?”
说完此话,元邈从桌面上又拿出一张报告,“裴铃兰握剑的姿势是正握,不存在反向出剑的可能。”
县令拾拣起桌上提及的所有证据,元邈所言确实不错,但仍有疑问:“她正面的血迹又是如何造成的?”
元邈道:“那凶手大概正面环抱并挟持了她。证人供词里面写过,说她后背有掌印。但我猜血掌印大小,应该对不上高节度的手掌。”
县令听到这话霎时一惊,随即献策:“那不如召集全剑南道的男子,看看谁的掌印与凶手的大小一致。”
元邈摆手,“按图索骥,不可。不如我们亲去监牢,见一趟裴铃兰,问问她可否见过凶手的长相。”
县令与元邈到达大牢时,狱卒向两人禀报,称方才新任节度使高永撤销了告诉,只说已找到凶手,并将其伏诛。
“凶手是谁?”县令纳闷地问狱卒。
狱卒据实回答:“听说是白卿的表弟海澜,尸体已被枭首,晾晒在城楼之上。”
元邈皱起眉头,忖了忖,惨道:“不好,是个圈套。”
他失去平日的理智,抓起身侧狱卒的衣领,“快带我进去见铃兰。”
狱卒道:“禀告大人,裴铃兰不在牢中,小高节度方才命人带她回去高家。”
春光骀荡三月末,繁花纷飞迷人眼。
高节度家中马车,慢慢驶过剑南东川的街道,在出城门前,却因前面的拥堵而停下。
春风拂起马车帘,亮出身穿囚服、手脚束着沉重镣铐的纤瘦女子。
铃兰探头,看向前面堵塞处,剑南东川有近百名居民包围在城楼脚下,悉皆抬头望向城楼高处,嘈杂的议论声隐隐传入耳中。
她跟随百姓的目光望去,见到城楼上挂着一枚脑袋,满脸血污。
这颗头颅她觉得极为熟悉,但她不敢确认,便询问旁边的高家家仆。
家仆道:“娘子猜测没错,这城楼上悬挂得正是白卿的表弟海澜,这贼人竟然残忍杀害先任高节度。”
铃兰慌了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