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打架
小夕从小就在这条小村庄长大，小时家里尚有几亩良田，温饱不忧，家里还有余钱让她去学塾读了几年书。mchuangshige后来阿娘去世，祖母生病，又加上常年不是蝗灾就是旱灾，她便只能弃了学回家做些针线活拿到镇上的铺子卖钱。
她自认为几年的读书生涯和在镇上见过的见识，已经让她的眼界远远超越村里其他女孩。什么世家子弟，达官贵人，纵使她不认识，但也是见过的。
直到昨夜来了那对男女，女的身上衣服虽然有一处破了，也脏了一些，但还是看得出衣服是用最上等的绸缎织就而成。还有她头上的发饰，看起来很金贵。男的身上的衣服布料虽然一般，但其出尘之表让她暗自惊艳。
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英俊的男子，然而他却对那个骄悍跋扈的女子俯首贴耳，言听计从。她听到他称呼她为“小姐”，他莫不是她的家奴？
想到那挑三拣四的女子，她气不打一处来，那小姐珠圆玉润的，就算不吃几顿肉又能怎样，要知道她一家人已经半年未闻过肉味了。
小夕忍不住朝身旁的阿爹抱怨道：“阿爹，那女子架子可真大，我昨夜看见她洗浴完后，趾高气扬地使唤陆公子端热水给她洗脚。”
李大叔不甚在意，继续劈着柴：“人家夫妻间的事你说这么多干嘛？”
小夕不以为然，下意识反驳：“什么夫妻，哪个夫君会对妻子这般低三下四的。还有，我亲耳听到陆公主称她为‘小姐’。瞧那女子的做派，应是陆公子的主子。你看现在日三上竿了，陆公子早已去河边捕鱼，那女子竟还在房中呼呼大睡。”
李大叔对小夕说的两人关系还是存疑：“不是夫妻的话昨夜为何一起睡一个房间？”他让陆公子去他房中睡时，那白小姐当场便很激动地反对。
“不是夫妻，她们一个睡床上，一个在地上打地铺。”
李大叔笑着打趣：“你怎么知道的？你钻人家床底下去了？”
小夕嗔了一声：“阿爹！”
“昨夜陆公子问我多要了一床被子的。”
李大叔听了只摇头笑了笑，没有再回驳她。
“阿爹，你说她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到我们村里，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落难了。”
李大叔叹了一口气，“如今这世道，落难是常有之事，何足为奇？”
小夕还要再数落一番夏侯曦时，陆今安左手抓着鱼叉，右手提着鱼篓从远处走了回来。她跑过去看，鱼篓里装着三条活泼乱跳的罗非鱼。
小夕惊讶，村里那条河里的鱼分明已经早被捕光了，他是怎么无中生有的！
“小夕姑娘，不知我家小姐醒了没有？”
小夕愣愣地看着几条鱼，摇头。
陆今安见她神情道：“我去烹了鱼，大家一起吃。”
“你还会做饭？还是我去煮吧。”
陆今安想起昨夜抱着他不肯撒手，直嚷嚷着要吃肉的夏侯曦，轻笑道：“不劳烦小夕姑娘，我家小姐的口味我比较清楚，她吃鱼喜欢吃口味重一些的。不知家里有没有辣椒？”
其实夏侯曦也喜欢吃糖醋鱼，但念及糖对这户贫穷人家来说肯定是稀有珍贵之物，还是作罢。
陆今安的细心让小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闷闷点头：“有的。”
“对了，我听大叔说你去镇上会搭村里的牛车，能不能劳烦你待会用完饭后带我问问那车主？”他人生地不熟，怕又会闯进那片山林之中，还是有熟人带路比较稳妥。
小夕咬唇，手不自觉地拂过额前的碎发：“你那小姐去吗？”
“她留在家里。”
小夕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想他这么快就离开，“好啊，我带你去。”
——
两日的奔波让夏侯曦睡得很沉，在梦中她忘记了饥渴，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忘记当前了境况，梦境光怪陆离，倒给了她片刻的逃避时间。
“公主，醒醒。”
夏侯曦不为所动，只觉得是有一只蚊子在耳边乱飞。
陆今安耐心哄她：“公主，醒了，我做了鱼，起晚的话别人就吃光了喔。”
夏侯曦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嘴里低低念叨：“给我留着。”
陆今安没听到她的呓语，又低下头凑近了她的脸边：“公主，你说什么？”
夏侯曦却是不再理他，直接将那张她昨夜嫌弃了千百遍怎样也不肯盖的被子蒙过了头。
陆今安知道她有起床气，也不敢再烦她，否则又有好一阵闹。
他用脸盆给她打好一盆温水留在房中供她起床洗漱，又给她留了一条鱼，就炖在厨房的小灶里，拜托小夕在她起床后告知她一声。然后，这才带上她昨夜写的信和簪子金钗搭上牛车赶往镇上。
夏侯曦一觉睡到大中午，她半眯着眼坐起来，习惯婢女过来替她穿衣洗漱，梳妆打扮。可等了好一会儿，瞌睡虫都跑光了，她才意识到她现在落难了，由云京里高贵的凤凰变成了村里的野山鸡。
她朝门外看了看，扯开嗓子喊道：“陆今安。”
“陆今安！”
突然，门从外面被推开，破旧的柴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吓了夏侯曦一跳。
待看清来人不是陆今安后，夏侯曦火气旺盛：“谁叫你进来的？”
小夕冷笑一声，“我进我自己的家，自己的房间还需要问过别人吗？”
这间房间原来是小夕的，家里只有三个房间，夏侯曦两人来了之后，李大叔便让小夕和李大娘一起睡，将房间让出来给她们。
夏侯曦拌嘴最为擅长：“既让我住，那在我离开之前便还是属于我的。下一次，进门前需得得到我同意才能进来，否则……”
小夕挑衅看她：“否则怎样？”
夏侯曦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否则我秋后算账。”
小夕才不怕她，嘲讽道：“有些人啊，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惯了，就以为去到哪里都有好吃好穿好用的伺候着，可要知道，无用的人是吃不上饭的。”
夏侯曦对最后一句很敏感，“什么意思？家里没有午饭？”
小夕哼了一声，“陆公子去镇上了，他给你留了一条鱼，就在厨房里。”
夏侯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而后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簌了口洗了脸后，便真的小跑到厨房里去翻盆碟。厨房里黑乎乎的，门口还有几根肉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鱼刺。比起家徒四壁的房子，这里显得又乱又脏。要不是为了一口吃的，打死她她都不会踏进来这里一步。
夏侯曦翻开小灶，一条肥美的罗非鱼正安宁地躺在盘子中，只是它死无全尸，身上掉了好几处肉，样子恶心，她有些犹豫。
小夕在她身边凉飕飕道：“这鱼蒸好时，我给祖母夹了几筷子，你要是介意，那就留给我吃吧，我不介意。”
夏侯曦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别扭地将盘子端了起来。
饱受这几天饿肚子的苦，夏侯曦觉得辣鱼配粥水，吃起来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鱼肉鲜美，辣意冲鼻，不得不说这是她这几天吃得最好的一顿了，她忍不住问道：“这鱼谁做的？”
小夕就坐在饭桌夏侯曦的对面：“陆公子做的。我吃了两条。”
嘴里的鱼一下子没有那么香了，夏侯曦不敢置信地放下筷子，问：“你刚刚说什么？陆今安给你做了两条鱼，却只给我留了一条？”
小夕故意混淆说法：“反正我吃了两条。”
见夏侯曦沉着脸，小夕再接再厉：“哎呀，我忘了，刚刚祖母吃的是我的那两条鱼，你这条，我可没动过。”
夏侯曦眼皮跳了跳：“那谁动了？”
小夕有心要吓她，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你那条鱼是野猫啃咬过的，这附近常有野猫出没，经常会来我家灶台上翻东西吃呢。”
夏侯曦想起门口那几根被啃咬过的鱼刺，胃里的食物顿时翻涌上来，一股恶心感席卷大脑，她捂着嘴，跑到门口处吐了出来。
直到吐无可吐，将酸水都吐完后，夏侯曦扶着门站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嘴，再也顾及不了什么，两三步跑到小夕身边，一巴掌赏了下去。
在云京和朝阳时常拌嘴，有时就算恨得牙痒痒，但顾及颜面礼仪，到底不敢动手。可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捉弄她的卑贱村姑，她用的着要顾虑什么。采取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有时也是最解气的。
小夕被打了一巴掌，懵了一瞬间后，便捂着脸震惊地看着夏侯曦。
“阿爹。”她想要去告状，夏侯曦将她拉了回来。
“道歉。”
小夕气急了眼，见夏侯曦不肯松手，便直接和夏侯曦对打起来，两人互扯着头发，拧着胳膊，但夏侯曦平日里经常拉弓骑马，力气自然比寻常女子要大，占了上风。
李大叔听到动静从房中出来，忙拉开两人。
小夕恨得咬牙切齿：“爹，她打我。”
夏侯曦不屑辩解，只冷冷嗤笑一声，便回了房里。
回房中冷静下来后，夏侯曦开始分析，为何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对她的恶意这般大。她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值得她针锋相对，冷嘲热讽的。
昨夜陆今安问她要多一床被子，她看陆今安时那情意绵绵的眼神顿时映入脑海。
红颜祸水啊。
日落之前，夏侯曦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脊柱挺得直直的，像主人的倔强，但背影又读出了几分孤单，可怜兮兮的。东等西盼，总算赶在太阳下山那一刻见到了一辆缓缓而归的牛车。
小夕眼尖地发现陆今安从载满瓜果的牛车上下来，边往外走边吆喝阿爹出来帮忙拿东西。
夏侯曦在看见陆今安的那一刻已经忘记自己是个崴了脚的人，她欣喜地站起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跳到了陆今安的身上，双腿夹着他的腰，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娇嗔道：“夫君，你可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天晚上准时追更的那三个小可爱哈哈哈，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