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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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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白天里嘶叫的蝉开始歇息,劳累了一天的人吃着好酒好菜,房里不时传来酒碗相碰的声音。mwangzaishuwu

    陆今安提着两坛竹叶青走进房中,房内只有吴绝绝一人,正在低头喝酒,桌上摆着几只烤得酥脆金黄的羊腿和一小碟花生。

    已经喝得有几分醉的吴绝绝见到来人,眯着眼睛大着舌头道:“你……你来干嘛?又想再比一轮?老子现在没空。”

    陆今安将酒放到桌上,弯腰拱手道:“我是来赔罪的,为昨日的鲁莽。吴大哥骑射俱佳,自是应该上场的。如有得罪吴大哥的地方,我在这里赔罪了。”

    吴绝绝看向桌上的两坛酒:“这酒不错啊,哪来的。”

    “花钱便能得。”

    吴绝绝看他态度诚恳,醉意上头,也不计较:“坐,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年少气盛嘛,哪能轻易服人。我年轻时在草原和人赛马,也是不服输的。”

    陆今安开了酒,给两人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我自罚三碗。”

    三碗后,吴绝绝眉开眼笑:“好,豪爽,我就喜欢这样有态度的。”

    他又将桌上的羊腿推近陆今安,“来,吃羊腿,我养的羊,肉质鲜嫩,吃吃看。”

    陆今安依言拿起一只羊腿,咬了一口。

    “如何?”

    “外焦里嫩,好吃。”

    吴绝绝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这算什么,等我比赛完得了两千两银子,哥带你去茗香楼吃香喝辣的。”

    陆今安轻笑着问道:“什么两千两?”

    “我在西原养的羊,全卖给了武安侯府。他们家要开宴,那些贵人都喜欢吃我家乡那边的羊,我也是这次赶羊来云京才又得了公主府的差事。”

    陆今安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所以这两千两是卖羊的费用?”

    “是,我存了一千两在钱庄里,剩下一千两还得等宴会结束之后再交付。”

    说到这里,吴绝绝长长地叹了一声,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这下老家的房子终于有着落了。实不相瞒,妻儿跟着我在草原住很是辛苦,吃住拉撒都不方便。有了这笔钱,我就能在镇上添置一座小院落了。”

    口中肥美的羊肉渐渐味同嚼蜡,原来他不是朝阳公主派来的。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陆今安就下定了决心。

    他又给吴绝绝倒满了一碗:“来,多喝些,敬我们美好的生活。”

    “说得好,敬我们美好的生活。”

    亥时,乌云为皎皎明月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裳,明月变得深沉,着手添上一笔浓墨,将大地笼罩得黑沉沉的。

    吴绝绝吃多了酒,踉跄着出门寻茅厕解手。因为着急,他选择了那间离他最近的茅厕。那间茅厕有些偏僻,显少有人踏足,静悄悄地矗立在一片荒草之中。

    吴绝绝没带灯火,便只能摸着黑前行。走了两百多步,等看到茅厕时,他边解开裤腰带边小跑起来。

    然而,意外在这时候发生了。他不知为什么,突然右脚一软,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朝前跌去。两只手却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紧接着是刺入骨髓般的疼痛传遍全身。

    “啊……”,吴绝绝惨叫了起来。

    陆今安听到声音,赶忙提着灯笼去茅厕寻他。赶到时,只见吴绝绝整个人像青蛙一样匍匐在地,两只手被老鼠夹紧紧地夹住,钉子牢牢地扎进他的皮肉之中,鲜血染红了手掌底下的石板。

    陆今安将他扶回房中,看着血肉淋漓的手,不敢贸然将他的手从老鼠夹中拔出。

    “吴大哥你忍忍,我去寻温大夫来。”

    出了门,陆今安却没有朝温大夫的院子走去,而是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刚刚那间茅厕所在的地方。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利落地将绑在两棵树之间的无色丝线割断,而后再将缕缕丝线拣起。

    嘉宁院中。

    夏侯曦惊得从榻上坐起来:“什么?吴绝绝手残了?”

    若紫回道:“是,吴绝绝喝了酒跌倒在茅厕前,手被老鼠夹夹到了。”

    “放老鼠夹做什么?”

    “有一男奴说半夜上茅厕经常会看到老鼠,就放了老鼠夹在那抓。”

    夏侯曦皱眉:“伤得怎么样了?”

    “温大夫说短时间内不能再射箭了。”

    夏侯曦的头突突的疼。

    “陆今安也在那。”

    “他去干嘛?”

    “说是喝酒赔罪。为昨日比试的事。”

    夏侯曦挑眉,如今吴绝绝是不中用了,后天便是六月初六,整个公主府也就只剩下另一个合适的人。

    “叫陆今安过来。”

    ——

    夜色朦胧,竹影暗晃。房内只点了一盏莲灯,珠帘在昏黄的灯火下轻轻摇曳。

    “你在吴绝绝房中干嘛?”

    陆今安候在一旁,态度诚恳:“喝酒道歉。”

    夏侯曦睨他一眼:“你也有错?”

    陆今安抿抿唇:“是奴太心急了,奴只想着尽心竭力替公主挣一份荣誉,一时不愿服输,忘了比赛的规则。”

    夏侯曦看他知道认错,又想着他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当奴仆的,有哪个不想在主子面前露脸,一时看他也比昨日顺眼了些。

    “你知错就好。既如此,现在吴绝绝参加不了比赛,后日你就和我一起上场吧。”

    “奴都听公主的。”

    ——

    六月初六,天高气爽。赛马会上,钟鼓之乐齐鸣,纤纤楚腰曼舞。沉烟馨香沁鼻,八珍佳肴垂涎。宝马香车络绎不绝,王公贵胄齐聚一堂。

    供人休息的居中帐篷下,一众奴仆围站的正中间,金尊玉贵的公主们正在谈笑着。她们或侃侃而谈,或心不在焉,或半掩羞笑,或忐忑不安。

    “姐姐妹妹们安好啊。”

    突然,一道掩不住喜悦的女声从入口处传来。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夏侯曦着一身暗红翻领兽纹衣袍,腰系束带,足蹬半靿软靴,头发盘起,梳成男子发髻,仅用一根蓝榴簪子固定住,飒爽异常。

    四公主怀清见到夏侯曦,暗自松了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小声道:“三姐姐,你总算来了。”

    怀清这些时日一直被颖妃关在宫中苦练古琴,难得今日有机会出宫放松一下,是以心情很雀跃。

    夏侯曦眼神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今日比赛可要上场?”

    怀清轻轻摇了摇头,“我看二姐姐赛马射箭就好。”

    夏侯曦行礼坐下,众人这才看清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子,一时目光惊艳。

    和朝阳玩得好的如康郡主率先出声,轻笑道:“哦呦,这男奴有几分颜色,公主好福气啊。”

    朝阳公主听言,嗤笑一声:“这比赛比的是真才实学,长得好看又能怎样?到时出了丑还不是草包一个。”夏侯曦气定神闲:“那就且看到底是谁要出丑。”

    “你……”

    眼看又要吵起来,一道温醇的声音突然打断:“这比赛何时开始?”

    发问的是坐在上首的襄阳长公主,她是明晟帝一母同胞的姐姐,向来在小辈们面前很有威仪。

    朝阳忙敛去脸上不屑的神情,恭谦道:“巳正开始,还得等上一刻钟。正好二哥还未来,希望他能赶上。”

    夏侯曦顿了顿,二哥回京竟没有派人来告知她一声。

    襄阳长公主挑了挑眉,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生动的表情:“哦,允霁何时从庐州回来的?”

    半年前,宋允霁领命去南岭一带考察民情,直至最近半月,庐州民变生乱,他才又转道去了庐州调查。

    朝阳从小就喜欢跟在二皇子允霁屁股后面转,听到襄阳长公主问及二皇子,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昨日回京的,父皇对二哥赞赏有加,说二哥的差事办得极好。”

    如康郡主在旁附和:“我听父亲说,庐州这民变是由当地官员侵吞百姓土地引起的,这个案子牵连甚广,关系根深蒂固的,允霁哥哥只是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调查清楚,将幕后之人连根拔起,真真是厉害。”

    襄阳长公主脸上挂着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她就重新掩饰好自己的想法。

    帐篷下点了香用来驱虫熏蚊,沉香丝丝缕缕蔓延而上,争先恐后地往一英俊男子身上而去,生怕晚了半刻便沾不得男子的身。

    “请姑母和各位妹妹的安。”

    来人眉眼带笑,身姿如玉石,衣摆如流云,一身白衣胜过初冬新雪,腰间玉佩华光流转。气质出尘,清雅矜贵,正是明晟帝第二子,睿王宋允霁。

    众人见他一到,纷纷起身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尤属朝阳最热切,抱住他的手臂不肯松开。

    朝阳:“二哥这半年在南岭吃了苦受了累,今日可要玩得开心。”

    如康:“允霁哥哥在外奔波劳累,父亲邀您有空来府上宴饮。”

    怀清:“二哥哥半年未见,又俊逸了许多。”

    襄阳长公主:“允霁辛苦了,改日姑母摆宴,庆你回京。”

    夏侯曦并没有起身,也不去看他,只是牢牢地坐在那里,心中百感交集。

    “公主可是饿了,想吃点心吗?奴给你拿。”

    温热的气息挥洒在脖颈处,吓得夏侯曦本能一缩。回过头来,眼神怒问陆今安。

    “公主一直盯着对面桌上的点心。”陆今安解释。

    夏侯曦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前方出神了许久。

    那边,宋允霁一一应和完后,透过人群的间隙,望见了夏侯曦正抬头跟身旁一个俊俏男人交谈。

    这是云京哪家侯府的嫡子?他竟从未见过。

    宋允霁在一众人的目光下,径直朝夏侯曦走过去。

    众人只听见他温和喊了一声,如玉石落盘,戛玉敲冰,悦耳清亮。

    “崇宁。”

    夏侯曦抬眸,看向熟悉的兄长,这半年来刻意筑起的坚实城墙在这一刹瞬间崩塌,那些压抑的委屈霎时涌上心头。她突然鼻头一酸,还未开口说话,先落下一滴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今安可不是什么傻白甜,腹黑得很,只是擅长在女主面前装可怜听话小狗罢了。还有叮,看官们,您的男二已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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