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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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顾青姝的话,几人目的自然更为清晰。nianweige
十五和十七兵分两路,一人寻养私兵之处,一人查邢州下面的县城情况。而萧宁宁在两日之后,摸到了徐瓒所在之地,并将看守的习惯也摸透了。
当日夜间,萧宁宁背着顾青姝出了门,直接奔向了招待徐瓒的宅子。
宅子外有巡视的官兵,史悬和文通早已经去了刺史府寻欢作乐,
萧宁宁等了一会儿,他背着顾青姝躲在对街的屋顶上盘算着时辰,等巡视的两队人马交接之际,他趁这个机会径直奔向入了宅子中,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徐瓒所在的院子。
徐瓒的院子有两个官兵看守着,萧宁宁径直翻墙而入。
窗户上倒影摇曳,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徐瓒正坐在书房内看书,一脸严肃,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当手中的书翻页之时,他听到一阵极轻的敲门声,如风吹动一般。他往外看了眼,只当是听错了。
没一会儿,敲门声再一次敲响。他的眉头微蹙,想着若是史悬二人前来定然不会是如此有礼数,思虑一番,徐瓒还是起了身。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顾青姝松了一口气。她不等徐瓒开口,先一步行了礼:“徐世伯。”
徐瓒眼睛眯着,他背着光眼前人瞧得不太清楚,在顾青姝抬起头的那一刻,他万分诧异,顾不得其他,连忙将人拉入了书房内。
萧宁宁紧跟其后,顾青姝忙解释:“徐世伯,我们先进去,容我向你解释。”
徐瓒想想也能知晓,若是凭借顾青姝一人之力如何能避开宅子外重重的巡察。
“二姑娘你怎么来了?你父亲呢?他如今情况如何?汴州灾情可还好?”
徐瓒问题接二连三,连给人喘息的机会都不给。说完之后,他又觉得过于心急了,邀着两人先坐下,又为两人添了一杯暖茶。
顾青姝忙说客气了:“徐世伯,您先坐。我们时间不多,得长话短说。”
徐瓒点了点头,把两杯水放下。
顾青姝道:“殿下收到我父亲的信,特意请明皇上前来赈灾,但途中遇到贼人刺杀,殿下与我误打误撞入了邢州地界。观邢州这几日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只进不出,防范非比寻常。邢州不是已经没了灾情吗?”
她的话自然是一早与萧宁宁对好的。萧宁宁是公主,对外是女儿身,身份自然不能轻易暴露。顾青姝的身份便是成了见徐瓒最好的选择,同时也能消除徐瓒的怀疑。
徐瓒惊喜道:“殿下也来了?”
接着他又叹了口气,继而是愤怒:“许放和马轩两个畜生,他们将灾民全部围困在下面的乡县中,不顾他们的死活。对我们说灾情早已经结束,若不是发生暴动,我还会被瞒在骨子里。史悬和文通两个奸佞之臣,与他二人同流合污,每日在刺史府寻欢作乐,做出一副邢州安然无事的样子。”
徐瓒为人顾青姝听父亲说起过,他为臣会是最为忠诚之人;他为友定然是为友人两肋插刀之人;为子、为夫、为父他也没有可让人挑剔毛病。但这样一个过于全面的人,在仕途上是走不远的。所以徐瓒为官一二十年,才华横溢,能力出众,也仅仅坐到了一个从六品下的侍御史的位置。
在前世,顾家出事之后,徐瓒是为其奔走的首要之人。他自始至终坚信着顾家没有参与宁王谋反一案,可他人微言轻,并没有任何人将他的话听入耳。
也是他为顾青姝指了一条明路,去求见在寺庙中养身的萧宁宁。
可惜,在前一日顾青姝死在了姜家的后宅之中。
顾青姝问道:“徐世伯可知晓现在灾情如何?”
徐瓒摇了头:“自我那日发现百姓闹事一事后,我便指着许放几人骂了一通,随后便被他们关在这个院子里。只恨我是个文人拿不起刀枪,不然我定是要闯出去,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顾青姝安抚他道:“世伯别担心,既然殿下来了,他肯定会为邢州百姓做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奸佞之人。”
徐瓒起了身,朝着东边拱了拱手:“殿下为百姓之心,徐某铭记于心。若是能有用得上徐某的,二姑娘定要托话于我,就算是拼上我这一条老命,我也得护下邢州的百姓。”
萧宁宁始终未说话,他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时辰已经不早了,他给了顾青姝一个眼神。顾青姝立即领会:“世伯可知晓为何许刺史不将灾情往上报一事?”
徐瓒神情一沉,面色变得尤为严重,他犹豫半晌才道:“此事过于重大,二姑娘还是不要知晓得好。若是二姑娘能让我加见到殿下,我会把此事告知殿下。”
顾青姝和萧宁宁对视了一眼,看来徐瓒还是知道一些情况。但眼下萧宁宁的身份还不好暴露,顾青姝只得道:“还请世伯静候两日。”
徐瓒:“万事小心。”
萧宁宁再次背起顾青姝,不作任何逗留,两人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
客栈内。
顾青姝和萧宁宁回来的前一刻,十五和十七也前后脚入了厢房。
十五尚未寻得藏有私兵的之处,十七却很有发现。
都不需要出城,在邢州的另外一侧大门就可以窥见在灾情的影响下百姓们的困苦。数以万计的受灾百姓被堵在城门之外,而城墙上是轮班值岗的弓箭手,齐齐对着城下手无寸铁、饿得面黄肌瘦的百姓。
“恐怕整个邢州的兵马都在邢州西门和南门。”十七神情严肃。
“难怪要把徐世伯囚禁起来,这要是上禀朝堂整个邢州的官员都得下马。”顾青姝都不敢想象那般情景得有多可怜。
萧宁宁:“看守如何,可能寻到机会出城?”
十七:“严密无缝,还有军营驻扎,附近的民宅也全部被征用。除非直接翻墙,倒是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何况外面情况复杂,无人能保证殿下的安全。就属下听到的话,在我们入城的前一日南门那边才发生过百姓造反一事。”
这般压迫之下,为了活命闹事也在情理之中。
萧宁宁:“先去看看。阿姝和十五留在客栈,若是我们天亮之前没有回来,记得给我们打掩护。”顾青姝点了头:“殿下多加小心。”
萧宁宁和十七不再耽误时辰,翻窗而出,直接奔向了就近的南门。
已过子时,风中虽然散去了冬日刺骨的寒意,却依旧没有人敢脱去夹袄。南门城下的军营中烤着篝火,值夜的士兵正在烤火吃着肉、喝着酒。酒肉的香味随着风跨越城门,飘入城外已经进入梦乡的灾民梦中。
趁着防备松散,萧宁宁和十七悄然出动,翻越围墙,一身夜行衣潜入灾民之中。
一阵风刮过,在这般气温低下的情况下,酸臭味中混杂着尸首味侵入两人鼻息之中,胃酸蠕动翻涌,口中已经有了酸味。
在微薄的月色之下,就是杀人已经如麻的十七也被吓到。一张死白的脸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撞入他的视线内,发散的瞳孔似乎在盯着十七,忽然窸窸窣窣的一只老鼠从尸首的口中爬出。
十七喉咙滚动,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萧宁宁也察觉到了这边状况,他眉头紧蹙,看着那人身上还插着一支箭。
大概这人死前也没有想到会有一日,死在吃着他缴纳的税收的人手中。
这世道当真的可悲。
两人并未就此止步,继续往前赶着路。
在离南门最近的乡县,萧宁宁看到了星星火光。两人对视一眼,加快了步伐。
走近了才发现是几间地势较高,却也被损毁了半数的院落。
有着烛火的院落内,三个人正围绕着一张小方桌而坐,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青袍,另外两人都是一副庄稼汉的装扮。
“方先生,明日攻城一事确定要停手吗?”坐在青袍男人左侧的圆脸男子开了口。
方先生点了点头:“顾大人言出必行,我也不能食言。且顾大人说得对,我们继续跟那群狗贼继续耗下去,死得只是我们,他们不会受到办点事伤害。”
圆脸男看向对面的络腮胡,络腮胡说道:“听说来了一位公主,这位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方先生道:“我信他,因为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圆脸男却不高兴,腰间的刀直接拍在桌上:“信他奶奶个腿,要是朝廷能有半个人能关心我们,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好好的家没了,庄家也没了,现在命也快要没了。”
络腮胡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方先生道:“先生至多三日,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后期限。先生也知如今的情况,山上能吃得野物都被大家伙吃完了,才开春,野菜也没有,只有树皮可以啃。年轻的小伙子倒是能勉强抗一抗,老人、小孩、妇人没有一个能扛得住。且先生,我等怕瘟疫啊!”
邢州以下六十八个县,二百九十六个乡,六百多个村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死了多少牲口。暖春一来,瘟疫是防也防不住。
方先生也变了脸色:“三日,三日顾大人若是不能给我们解决的方案。我跟你们一起去,就算是死也要为百姓们谋得一线生机。”
圆脸男和络腮胡纷纷点了头,有了方先生的话,两人也不再逗留,随即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