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在漫长的昏迷时间里,顾青云曾用别人的身体接近过程梦芝,并且坦白了身份。
从来不买彩票的她第一次购买就中奖,也是因为他给出的讯息。
在二人的计划中,她中奖后他醒来,从此再也不分开。
不料被她毫无征兆的昏迷打断计划。
顾青云尝试着找过她的灵魂,可惜一无所获。
他坚信此刻的她仍然活着,只是还没找回自己的身体。因此在她回家之前,他得好好保护这句躯壳。
眼前人对他的话感到吃惊。
“你让我中奖?中奖这种事是你能操控的吗?”
他淡淡道:“我不能操控,但我能让你如愿以偿。”
程梦芝不信他。
“你少骗人了,那么厉害你早成世界首富。”
她起身要走,他在背后说:
“三个月后,省体彩中心,你按照我给的号码购买三张100倍投注的彩票,将会中54亿元大奖。”
54亿元?!
原主之前也才中了两亿啊。
程梦芝迟疑地转过身,仔仔细细打量他,企图找出证明他在撒谎的破绽,可惜并未成功。
他那么从容,仿佛中的是54元而不是54亿。
可他哪儿来的自信?
“你……是不是认识彩票站的人?”
顾青云摇头。
“那你怎么可能知道号码?”
“我有自己的办法,你现在只需要考虑,是否同意我的要求。”
他语气十分淡然,似乎笃定对方经受不了这份诱惑。
她果然纠结起来,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清清嗓子,想从气势上压倒他。
“我以为你是一个很懂得包容的配偶,原来和那些pua男差不多,居然想控制我。让我听你的坏……以后是不是得给你做饭洗衣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呆在家当你的奴隶?”
顾青云眉心微蹙,“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吗?你们男人都这样,我养你不是真的养你,而是让你洗衣做饭生孩子,怎么可能真的为女人着想。”
“我不会让你做那些事。”
“那你让我听你什么?”
顾青云走近她,抬手抚过她因多日没休息好产生的眼袋。
“我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睡觉,健□□活。”
无论灵魂是谁,身体始终是她的,他舍不得受半点伤害。
程梦芝半信半疑。
“真的?只要我做到那些,你就帮我中五亿大奖?”
“没错。”
“口说无凭,将来你反悔怎么办?”
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书房。
“我们可以签订协议,要是你没有达到要求,则协议作废。要是我没能履行约定,就……净身出户。”
最后四个字简直是程梦芝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话,当即心花怒放,跑去跟他签了合同。
签完以后她迫不及待要和小姐妹们分享这个好消息,出门前被顾青云拦住。
“你昨晚没睡觉,今天应该好好休息。”
“我睡不着。”
他拿出合同。
程梦芝捂着脑门叹了口气,乖乖回房间。
躺进被窝里,她准备打电话给朋友,谁知顾青云走进来,拿走手机关掉灯,帮她掖好被子,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程梦芝不安地动了动,总感觉自己陷入某种圈套。
他回到床边,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梦芝,我会等你醒来。”
她紧张地吸了口气,想说话。
但对方没等她开口,就关门出去了。
顾青云回到卧室,坐在窗边,面前是一副未完成的画。
他拿起画笔,调好颜色,轻轻涂在画纸上。
细腻的五官渐渐勾勒成形。
—
大洋彼岸,晚上八点。
阮父阮母正在吃晚餐,听到有人按门铃。
阮父起身开门,看见来人,十分惊讶。
“苏城?”
阮母听见这个名字,放下碗筷跑过来一看,果然是他。
“你不是在国内吗?什么时候出国的?”
苏城穿着件卡其色风衣,手里拎着行李箱,一脸风尘仆仆。
“昨天登得机。”
“你来这边有事吗?”
“我想看看林林。”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阮父冷冷地说:
“她已经不是你女朋友了,你不必再记挂她,想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吧。”
苏城忙道:“叔叔阿姨,我知道林林出事你们心情不好。你们放心,我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麻烦的,真的只是太想见她而已。”
二人将信将疑,低声商量两句,让他进去。
他悬在嗓子眼的大石落地,把行李箱放在鞋柜旁,随他们朝里走。
这是一套公寓,两个房间一个客厅,面积不到一百平米。
装修水平与家电家具跟他们以前的房子相比,差得不止一个等级。
屋子里到处都堆着药、注射器,空气中也弥漫着药味儿,令人
宛如走近医院里。
“前些日子有医生给我们推荐了一种新药,据说治疗植物人很有效果,目前还在试用阶段。”
阮母介绍道。
苏城边听边点头,好奇地问:“价格贵吗?”
“原价是五千美金一疗程,一个疗程大概两周。不过因为我们有申请体验名额,可以在原价的基础上打六折。”
五千打完六折也要三千,合核算成人民币是两万多,加起来一个月光这种药的开销就要四五万,着实是不小的负担。
苏城问:“效果如何?”
阮母眼中闪过一抹遗憾,苦涩地笑了笑。
“大概是疗程还不够吧,再等等。”
说完她推开房门,苏城看见躺在床上的身影。
阮母走进去,他也打算跟上,却突然被阮父拉住,低声告诫。
“我们现在过得已经很平静了,虽然艰难,但是可以维持下去,心中怀有希望。我不管你带着什么样的目的而来,只要扰乱我们现在的生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苏城脸上涌出一阵错愕,很快反应过来,承诺。
“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阮父松开手,表情冷淡地走进房间里。
苏城无奈地笑了笑,也走进去,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仿佛对方能看见似的。
房间里有一张大床,铺着淡粉色小碎花的床单。
阮林林穿着白色睡衣静静地躺在上面,呼吸规律轻缓,宛如在沉睡。
许久未见阳光的苍白肤色与日渐消瘦的身体,隐约透露出她的虚弱。
苏城本来只打算站在床边看,可一见到这熟悉的面孔,想到前段时间她的灵魂活在别人身体里,如今不知下落,便忍不住蹲下握住她的手,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
灯光自头顶洒落,她的皮肤被照得晶莹剔透,浓密卷曲的睫毛随着呼吸轻微颤动,似乎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对他笑,说她回来了。
阮父欲阻止,阮母摇摇头,对着他的背影说:
“坦白说吧,其实我和她父亲当初都不赞成你们交往。林林是个单纯的孩子,从小被我们保护得太好,没心没肺。我们希望她能嫁给一个跟我们差不多的家庭,不强求多有钱,但至少家人之间感情好,对她也好,这样才放心让她结婚……”
苏城没有意外,他早就知道二人的态度,因此当初对创业才那么积极。
他没有感情良好的家庭,这点除非重新投胎,否则无法改变。
因此他要赚很多钱,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这样才配与她在一起。
他这辈子估计再也遇不到像阮林林这么好的姑娘了。
阮母深深叹息,“唉……谁知道后来会发生这种事,当初我们不该阻止她的,只要人好好活着,过得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旁枝末节又何足挂齿呢。林林,你恨不恨妈妈?妈妈真的宁愿用自己命换你回来……”
她越说越难过,捂着脸啜泣。
阮父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冷冷地看着苏城。
“你最近如何?”
苏城放下阮林林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
“我成立了一家设计公司,预计下周开始营业。”
阮父低头看了眼,表情松缓了些。
“男人是该努力一点,这样才能支撑起家庭的重担……既然你发展得还不错,以后就不要管林林的事了,过自己的生活去吧。”
他坚定地摇头。
“恰恰相反,我这次来,是想提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他垂眸看着阮林林,“我总觉得她会醒,我希望当她醒来的时候陪在她身边。你们之前照顾她已经很辛苦了,不如从今往后换我来,好不好?”
阮父皱眉,阮母停止哭泣,讶然地看着他。
“你?你还要工作,公司还没起步,有精力和时间照顾她吗?”
他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虽然公司那边很忙,但现在线上交流也很方便,我可以把大部分工作都带回家做。需要外出时,就让护工代为照顾。而且我手里正好有一笔钱,可以用来支付她的医药费,缓解你们的经济压力。”
“她是我女儿,我为她有压力是应该的。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可能把她交给除丈夫之外的男人。”阮父斩钉截铁,已经准备赶人了。
苏城躲开他的手,“如果我愿意成为她的丈夫呢?”
夫妻俩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相信林林肯定愿意嫁给我,我们现在就举行婚礼,成为夫妻,让我用丈夫的身份照顾她一辈子吧。”
他再也不想当医生问谁是家属时无法起身,再也不想因她昏迷就变得毫无瓜葛。
哪怕她的灵魂不知去向,他也想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在等她,不是说说而已。
阮父对他的话持有怀疑。
“她现在这副样子,你愿意结婚?”
“我愿意。”苏城深深地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
“要是她永远醒不过来呢?她无法说话,无法照顾你,无法履行夫妻义务,无法为你生儿育女,你确定自己有勇气承
受这一切?”
苏城用力握了握拳,走到他们面前。
“叔叔阿姨,把她交给我好不好?我心甘情愿照顾她一辈子。”
阮母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对女儿如此一往情深的人,深受感动,眼眶湿润。
“你要不还是再想想,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啊,责任很大的。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所以我们付出得无怨无悔。可你不同,你这么年轻,还有大好前程……你甚至还可能遇见其他让你深爱的女孩。”
苏城淡淡一笑,摇头。
我不会再爱别人了,请你们相信我。“”
阮父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搂着自己妻子的肩膀,粗声粗气地说:
“我的女儿我自己会照顾,用不着外人来代替。你走吧,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哪怕她真的喜欢你,也得等醒来再说。”
“叔叔……叔叔您再考虑下……”
苏城央劝无果,连人带箱子被轰出来。
冰冷的铁门贴着脸关上,他摸摸险些撞歪的鼻尖,没有放弃,提起箱子去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间,翌日早上再次登门拜访。
阮父的态度愈发坚决——直接不开门。
如此僵持数天,苏城用尽了一切办法,以为自己已经失败时,夫妻俩突然打了个电话给他,让他去家里一趟。
他紧张又期待地登了门,与二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掌心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请问……叔叔阿姨找我什么事?”
阮母低着头抽泣,眼眶已经发红。
阮父低声安抚她,片刻后下定决心一般,问:
“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他心中一紧,险些被口水呛到,连忙回答:“算!当然算!”
“我们重新商量了一下,既然你那么有信心,林林就暂时由你照顾。”
苏城宛如一个在黑夜中行走的人终于看见灯,欣喜过望。
“真的吗?谢谢!太谢谢你们了……”
“不过要求得说清楚,你们先不结婚,这种事还是要等她醒来以后自己亲口答应才行。其次你必须照顾好她,中间要是倦了腻了,马上联系我们,我们带她回家,不会弃之不顾。最后……”
他停顿数秒,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苏城面前。
“这是当初卖房子给她治病的钱,还剩下八十多万。我知道肯定不够,你先用着,以后的钱我会想办法。”
苏城受宠若惊,忙把卡推回去。
“我既然提出要照顾她,那就该由我花钱,怎么能用你们的。”
阮父没好气道:“你有什么钱?创业阶段,一碗泡面都恨不得分成两顿吃,你的钱自己留着。”
苏城还是不肯要,阮父发火,用力拍了下茶几。
“你给我收起来!我难道连自己的女儿都养不活吗?”
他吓了一跳,只好收下银行卡。
之后的问题便是如何把阮林林运回去。
苏城联系了航空公司,包了一架医疗专机,又联系好国内那边的护工医生,方方面面准备好已是一周后。
启程的那天,阮父阮母站在楼道里目送他们离开。
他坐进车里,抓着车门,关门前想起一件事,跳下来问:
“叔叔阿姨,我实在有点好奇,你们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的口才吧。
阮父抿了下嘴唇,避开他的目光。
“她妈妈……怀孕了,我们打算生下来。”
苏城错愕。
阮母匐在丈夫肩上哭出了声。
“我们对不起她……我对不起林林……”
苏城不知道该怎么说。
女儿这么长时间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醒来,等待与坚持很有可能没有收获。
在这种情况下再生一个孩子,给自己继续下去的勇气和信心无可厚非。
另外也是给自己新的希望,万一她真的醒不过来,至少他们还有另一个孩子,另一个希望。
可是站在阮林林的角度,几乎与被抛弃无异了。
苏城庆幸她此刻没有醒来,不用承受这份痛苦。
他与夫妻俩道别,乘车去机场。换乘飞机后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漫长飞行,回到华城市。
为了有照顾她的空间,他重新租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环境比之前好很多,据说夏天还能听到蝉鸣。
医生和护工已在里面等候,工作人员帮忙把阮林林搬进去,放在柔软的床上。
医生为她做了个全面检查,确认身体没有异常,交待注意事项。
她车祸时受得伤已经完全康复,如今最重要的三个问题,一是进食,二是排泄,三是肌肉萎缩。
进食只能靠用管道喂流食,排泄同上,肌肉萎缩则需要经常帮忙按摩。
之前这些事都是由阮母亲力亲为的,现在回了国,大部分都由护工来做,但苏城也认真学习了几天,以备不时之需。
回国后的第四天,苏城的公司开业了。之后他保持着每天去公司四小时左右,其他时间都在家办公,方便时刻照顾她。
一日夜深,他离开书桌伸了个懒腰,走进房间,在窗边坐下。
阮林林躺在被窝里,睡颜恬静美丽,皮肤细腻得毛孔都看不到。只是肤色太白,被灯光一照,宛如随时都可能变成透明消失。
“林林,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如果穿到其他人身上的话,会记得我吗?会来找我吗?”
“我很后悔,自己太笨,居然等到你提醒我才认出来,我早就该发现的。”
“你走后程家又闹翻天了,顶替你的那个人好像很不好招惹。不过顾青云看起来不是很担心,回国后我给他打电话,他还说打算在死前最后办场画展。”
“你想去看吗?想的话就快点醒来吧,我一个人很孤单,最大的愿望就是跟你说说话。”
“等你醒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我没有两个亿,也不是艺术家,但我想像顾青云和他妻子一样,跟你白头偕老。,”
“林林,我在等你。”
苏城低头在她光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笑着帮她盖好被子,出去继续工作。
—
程梦芝安安分分地在家待了半个月,每天定时吃饭睡觉,上午运动下午看书,生活规律得快长毛,忍不下去了,企图从顾青云那儿要回一些权力。
起码放她出去逛街吧,拿着那么多钱不能花,多难受。
与姐妹们商量一番后,她找好借口,来到顾青云房门外,敲了两下。
“请进。”
他的声音永远那么清冷客气,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在他心中荡起涟漪。
程梦芝走进去,看见他站在画架前画画,抱着胳膊歪着脑袋看了半天,不解地问:
“你画得是谁啊?怎么从没见过。”
他没有回答,画完最后一笔,将画笔妥当放好,然后才转身问:
“找我什么事?”
“我要出,我有朋友今晚过生日。”
他抬起手腕看表,“可以,晚上七点前回来。”
“……现在都已经五点了!两个小时,坐车都不够。”
“吃蛋糕送礼物用不了太长时间。”他放下手平静地说:“今晚我约了医生上门,为你量血压。”
她脸拉得老长。
“搞什么?我又不是在坐牢,凭什么不许我出去?你这样叫家庭冷暴力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的!”
“我没有不许你出去,你现在就可以走,只是必须在晚上七点前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要是我说不呢?”
顾青云古井无波。
“协议作废。”
她嘶了一声,受不了他这半死不活的态度,强行挤到他和滑板中间。
“看着我的眼睛,如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变态的癖好?”
他眉梢轻挑。
“比如?”
“喜欢控制别人,就像养狗一样,说东就不许它往西,不肯让别人碰它,完全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他笑笑,“你不是所有物,你是我的妻子。”
“你在撒谎!”
顾青云拿起一支画笔,蘸了一笔饱满的蓝色,放在料盘里慢吞吞化开,垂眸时深色瞳孔里有暗光掠过。
“我不喜欢撒谎,撒一个谎需要用很多谎去圆,让人自乱阵脚。”
他并没有看她,可她感觉这话分明是对自己说的,别有深意,情不自禁紧张起来。
“你什么意思?”
“已经五点半了,,你再不出门,恐怕赶不上你朋友的生日。”
程梦芝气得跺了下脚,扭头就走,走到门边又想起另一个办法,回到他面前。
“喂,我是你的妻子对不对?”
“嗯。”
她抬起下巴,“你爱我吗?”
顾青云看着这张已经像烙铁般印入生命的脸,点头。
她轻挑地笑了一下,捏住他轮廓流畅的下巴,踮起脚尖吻过去。网,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